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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顾念现在在军营之中,李秋狄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也不知她从哪里看的书,虽然乱七八糟,说的倒是一点也不错。
他勉强压下心里翻涌而起的躁动,放开她的身子,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这才觉得稍微舒缓了一些。
还没来得及有其他的对话,一只冷箭嗖一声穿过帐篷,钉在了华音所在的床板上。李秋狄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将她护住,然后拖着她下榻。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又有七八只箭穿了进来。
军营外面脚步声乱成一片。华音惊叫:“秋狄,阿普,快找阿普……”
李秋狄将桌子放倒,挡在她跟前:“不要乱跑,小心保护自己。阿普有羿山和小谢看着,不会有事。我一会就回来。”
李秋狄只是冲到军营前方,看见季连城的兵马列阵在几十丈以外的旷野上。往上一看,哨塔的士兵已经被射死了,怨不得无人通报。
李秋狄看了骆羿山一眼,道:“他带的人不多,想来,应该是为了季澜而来。”
骆羿山点了点头:“阿普他们我已经命人好生保护,你不必担心。不过,未免多生事端,你还是让季姑娘回去吧。”
马奇在一旁越听越惊:“你们竟掳了季连城之妹?简直是天大的胆子。”先前他为了除掉李秋狄和骆羿山,不惜出卖信息给季连城,后来被李秋狄识破,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想着再找机会对付李秋狄等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这下,他何愁不能落实他们的罪名?
李秋狄和骆羿山均没有答话。此时,季澜却忽然冲了出来:“和他们无关,是我自己要过来的。”说着,便要走出栅栏。
有人却从身后拉住她的手。季澜转身一看,竟是闵隽尘。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观望了下外面的形势后,略带忧心地看了她一眼:“先别出去,以免被误伤。”
也不知为何,她的脚步一下子便挪不动了。
马奇骑着马出营,与季连城在几丈以外交涉了一番后,策马转身,喝道:“李秋狄,还不快将季姑娘送出营帐?难道你非要挑起中原和南疆的争端吗?”
李秋狄转身走到季澜面前,目光有些迟疑:“季姑娘……”
季澜对他摇了摇头,一笑:“放心吧,我哥只有我这个妹妹,他不会对我怎样的。倒是你,那个将军看起来很凶,会不会为难你?”
李秋狄从容道:“放心,我若没有把握,怎么敢接你过来?”
季澜这才松了口气,只是,心上还牵挂着某一个人。她看了闵隽尘一眼,目光复杂深沉,几乎要溢出泪水来。见他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感觉自己一转身,便是陌路人一样,忽然心如死灰,转身便步出了军营。
马奇又怒道:“李秋狄,你犯下如此大错,还不向季将军赔罪?”
李秋狄走到季澜身边:“我送你过去。”
季澜没有异议,两人刚迈开脚步,身后却有人扑了过来,将季澜的身体一抱,滚向一边。几乎同时,李秋狄侧身,避开那只朝自己胸口钉过来的冷箭。
马奇的脸一沉,双手在身侧一下握紧成拳。
季澜睁开眼,惊诧地发现自己躺在闵隽尘的怀里,他环着她的身子,脸色愈加苍白。她一下子就懵了:“闵隽尘,你……”
他喘了喘气,道:“不是叫你小心吗?万一被误伤……”
话没说完,却是停住了。闵隽尘低头看着那个扑到自己怀里的女子,胸口忽然激烈地跳动了两下。她紧紧地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我就知道。”
这种时候……他想将她推开,她却死死地抱着,他忽然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秋狄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忽然转身向马奇的方向跑去,纵身一跃,将马奇踢下马背。几乎同时,骆羿山朝他扔来一把长弓,两人之间默契十足。
李秋狄策马而上,长弓一引,羽箭带着雷霆之势射出。羽箭在半空中和季连城同时射来的箭相碰,两支箭同时落地。
李秋狄坐在马上,对季连城喊道:“怎么堂堂南疆大将军,竟是个连自己妹妹的性命也不顾的冷血动物?”
季连城策马而出,目光森冷地定在他脸上:“李秋狄,你潜入我府中,掳走我妹妹,这笔账,我今天就要和你算清楚。”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佩剑。
“和季将军打,在下不敢。”李秋狄笑了笑,“季将军喜欢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冷箭,在下防不胜防啊。”
季连城冷笑:“在我看来,对付你这样的孬种,何须用光明正大的办法?”说着,马鞭一挥,朝李秋狄跑来。
骆羿山急忙解下身上的佩剑,扔给李秋狄。李秋狄接过剑,喝了一声迎上。眨眼之间,长剑碰撞发出尖厉的铮铮声,空旷的原野上,只见那两个男人在骏马上以命相搏。季连城功夫了得,李秋狄却也不落人后,两人一时间不分胜负。
骆羿山眼尖地注意到季连城阵营里,有一个弓箭手正聚精会神地瞄准李秋狄,但因为李秋狄一直不断骑马变换自己的位置,他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
骆羿山一怒:“娘的,季连城这卑鄙小人。”说着,绕到盾牌手的后面,取了弓箭,对准那个弓箭手,一箭过去。
这一箭,射得极准。对面的弓箭手头颅一仰,那只羽箭钉在他眉心之处,立时就让他毙命了。
骆羿山翻上马背:“秋狄,我来助你!”说着便骑马冲了上去,手中长枪朝季连城刺了过去。季连城急忙朝后一卧,避开骆羿山这一击,同时将剑横在自己胸前,抵挡李秋狄刚刚劈下来的一剑。
以一敌二,何况是两员好手,季连城讨不到任何便宜,立刻策马回身。骆羿山还欲追赶,被李秋狄挡住:“算了,以免落入他的圈套。”
见他们不打了,季澜赶紧冲上前去:“哥,此事是个误会。是我要跟过来的,与李秋狄无关。我这便跟你回去。请你不要再生气了。”
季连城如何能不生气?这么多年,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和自己相依为命。若说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值得他在乎的,唯有季澜了。哪怕她经常和自己对着干,不听话,他心里却一直笃定,她会永远不会背叛他的那个人。
没想到,阿黎的出现,毁了他人生所有的自信和笃定。连自己最亲的妹妹,也倒戈相向。
见季澜走到自己跟前,季连城伸手一扯,将她拉上自己的马背。望着对面的人,冷声一笑:“李秋狄,你我之间的仇怨,不会就此结束。下次你我再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声“撤退”令下,这场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便划下终点。
李秋狄和骆羿山望着季连城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俱是有些忐忑。虽然说他们一直料定了南疆和中原将有一战,但是从没像现在一样,还没真的开打,却已经感觉硝烟的气息滚滚而来。
这场仗,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马奇在众兵将面前被李秋狄踢下马背,丢尽了脸面。季连城的人刚走,他立即以叛国之名下令将李秋狄捆起来。
骆羿山欲阻止,却被马奇喝住:“骆羿山,不要以为你是都尉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李秋狄掳劫我中原盟国大将之妹,差点引起两国干戈。你是否还要包庇他?”
骆羿山咬紧牙关,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兄弟。李秋狄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免得被马奇一同治罪。
见骆羿山不敢上前,马奇心中分外得意:“别以为我纵容你们一次,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们。骆羿山,窝藏朝廷钦犯这样的重责,你也要和李秋狄一起承担吗?”
李秋狄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奇。马奇冷冷一笑:“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哼,李守备,这天底下有什么秘密是永远藏得住的呢?”
他缓缓走近李秋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既然知道我和季连城有勾结,还敢掳走他心爱的女人,真是勇气可嘉。季连城可不像你一样怜香惜玉,李秋狄,这一回,你和你的妻子儿子,一个都逃不掉。”
马奇身后,华音和阿普被捆着推了出来。
一看到李秋狄也被捆住,华音一下子就慌了。她早知自己的身份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一直想劝他和自己一起走,却没想到,事情败露得竟这样快。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马奇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她一直很小心地隐藏着。
李秋狄一见妻子,心脏几乎停止调动。转头狠狠地看着马奇:“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放过她们。”
马奇充耳不闻,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继续在他耳边道:“这是昨天我去玳望城撕下来的通缉令,虽然只有半张脸可以辨认,不过也足够了,是不是?”幸亏季连城连夜让人给他送来了这个,否则,他还不知要受制于人多久。
李秋狄浑身的血一下子都停止了流动,手脚冰冷。他拼命挣扎,可是身上的麻绳捆得紧实,这样的时刻,他除了绝望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将军可还认得我?”有人忽然在马奇身后发问。
马奇转过身去,打量了下面前的白衣男子,忽然有些熟悉之感:“你是……闵隽尘?”
闵隽尘淡淡一笑:“下官奉皇命来南疆寻找草药,不慎受伤,为李守备所救。”
华家覆灭,与眼前这个人有莫大的关系,马奇自然是清楚的。闵隽尘身受皇帝信赖,又娶了公主,身份地位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太医,就连宰辅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马奇并不想和他作对。“本将军竟不知驸马爷也到了军营,不过此事驸马爷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以免连累自身。”
闵隽尘笑了笑:“下官不敢。只不过,下官来南疆之前,圣上曾耳提面命了一番,有些话是关于将军的,不知将军可有兴趣一听?”
马奇皱了皱眉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闵隽尘又道:“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不会耽误将军处置犯人的。若将军担心在下使诈,也大可不必理会。”
马奇哼了声:“本将军有什么好害怕的。”指着营帐道:“你我到那里去说话。”同时吩咐手下看管好李秋狄和华音等人。
马奇一走,骆羿山便想放开李秋狄,却被下属挡住:“都尉,将军有令,我们不能不从。还请都尉不要为难我们。”在军中这几年,大家感情虽好,但马奇此人睚眦必报,兵士都不敢得罪他。
骆羿山迟疑了下,道:“我不为难你们便是。且让我和李守备说两句话。”他走了过去,偷偷往李秋狄身后的手里塞了一把短刀,悄声道:“救了她们,就逃吧。”
李秋狄立刻割断自己的绳子,道一声“得罪了”,将押守自己的士兵打趴在地。
看守华音和阿普的士兵立刻团团围住人犯,有人将长枪对准了华音的脖子:“守备,不要做困兽之斗了。我们是不会违抗将军命令的。”
李秋狄咬了咬牙,忽然将手中短刀一扔,抢过身旁一个小兵的佩剑,转而冲进了军营。
欲救华音,只有挟持马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