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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若闪电离弦,朝李秋狄呼啸而去。
就在马上落入李秋狄的背时,一道身影却忽然扑了过去,替李秋狄挡下了这一箭。季连城看清来人,目光之中的怒气更盛。
他如今是众叛亲离了吗?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也……
“季澜!”华音握住她受伤的手臂,“你怎么会出来的?你要不要紧?”
季澜脸色苍白,却是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着急地看向阿普。好在,方才这一会间,阿普的脸色已经渐渐缓了过来,手脚也微微动了下。
李秋狄将他抱在怀里:“谢天谢地,阿普,你真是爹的好孩子。”
季澜这才松了口气,忽然捏住李秋狄的手臂:“快,胁迫我,让我哥放你们走。”
李秋狄皱眉扫了一眼庭院中的情况:“我带来的人,未必会输给他。”
季澜急得连连摇头:“这是在南疆,我哥手握重兵,你们怎么逃得出去?快劫持我,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走。”
李秋狄犹豫了下,立刻就用软剑抵住了季澜的脖子:“季连城,收兵,否则你唯一的妹妹就死定了。”
季连城看着手臂扔在流血的季澜,对李秋狄冷冷一笑:“方才她刚救了你,李秋狄,你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我不相信。”
季澜忍着痛,咬牙悄声道:“不要心软,我受一点伤不要紧。”
李秋狄有些不忍,却也是无可奈何,低声道了句“抱歉了”,剑刃朝季澜的脖子压下去。
几乎同时,季澜吃痛地吸了口气,鲜血顺着纤瘦的脖颈流下来。季连城立即举起右手:“所有人给我停下。”
院子里的兵器碰撞之声立即便消弭无声。李秋狄挟持着季澜,带着华音和阿普慢慢退到大门口。
果如季澜所说,将军府门外此时列了几百士兵,手持弓箭,对准了出来的人,只要季连城一声令下,只怕他们全部都要成为靶子。
李秋狄在心中叹了声,他始终还是低估了季连城。原以为他再生气,也定会顾及自身的面子,不会动用兵营的力量,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却没想到,他宁愿颜面扫地,也要将华音留住。
今天若不是季澜,他们可真要葬身于此了。
“季将军大可试试,是他们的弓箭快,还是我的剑快。”李秋狄握紧了软剑,特意将季澜流血的一侧脖子呈现在季连城眼中。
虽说季澜临阵倒戈,但她毕竟和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季连城再怎么狠心也不愿拿她来冒险,尤其对方是李秋狄。方才他伤了阿普,只怕他会拿季澜的性命来相抵。
想到这,季连城下令:“你们全部给我退下,不许追击。”
兵将们错愕地看着季连城,却碍于军令,只得慢慢让开一条道。李秋狄安排在城中的手下早已准备好两匹快马等候着,他擒着季澜,慢慢移动到马匹前面。
“李秋狄,放了季澜。”季连城双眸红得如火。
李秋狄只是扫了他一眼:“还得委屈季小姐和我们走一段了,否则,只怕我们出不了南疆的都城,就要变成季将军你的靶子了。”
说着,李秋狄将季澜甩上马背,自己更快地翻了上去,仍旧用软剑围住她的脖颈。华音抱着哭泣的阿普,也跟着翻上了马。
李秋狄命手下掩护,自己则和华音一路骑马缓缓朝城门而去。季连城的人一直紧紧尾随着,直到城门口,李秋狄才调转马头:“将军如此紧追不舍,看来,我只有带季小姐回中原兵营做客了。”
季连城咬牙切齿:“李秋狄,你不要太过分。”
“命你的兵将退至街尾,否则,你信不信我这把剑会直接切入季小姐的喉咙?”
季连城立刻大吼:“退兵。”所有兵士立刻朝后退去,直到消失在街尾。
李秋狄淡淡一笑:“多谢将军,不过,这么好的挡箭牌,我怎舍得放走。若我发现有人跟上来,我可就不敢保证她的性命了。”说完,调转马头立刻就冲出城门。
季连城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会食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指几乎掐破了掌心:“李秋狄,我要你这辈子生不如死。”
刚离开都城,李秋狄就将软剑收了起来。行到一处空旷的山道上时,赶紧勒停了马:“季姑娘,你没事吧?”
季澜身上虚弱无力,神智却还是清醒的,对他摇了摇头,仍旧有些不放心:“不要停下,我哥随时会反悔追上来的。”
李秋狄这回没听她的,从自己的衣摆撕下一尺长的布条,替她简单地包住了脖颈:“情势紧急,伤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
季澜摇了摇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不能怪你。”说着,看向华音,“阿普好些了吗?”
华音点了点头:“好多了,就是吓得不轻。我们赶紧走吧,等到了军营,再让大夫好好看看。”
季澜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在这里把我放下吧。我哥哥会来接我的。”
“不可。”李秋狄拒绝了她,“季连城今天正在气头上,你又堂而皇之地背叛了他,我担心你回去会受罚,你先和我们一起走,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待明天,我再派人护送你回去。”
华音也赞同:“对,何况现在都天黑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山里。你和我一起回去。”
季澜想了想,终是没有再回绝。
赶了一夜的路,快天亮的时候,总算是回到了安全的地方。李秋狄下马,将季澜扶下来,看到她手臂的伤时,眉头深深一蹙:“好在,现在兵营里最不缺就是大夫了。”
华音知道他说的是闵隽尘和小谢,闵隽尘的医术她是知道的,连她从娘胎带下来的胎记他都有办法,季澜的伤口,肯定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骆羿山得知他们回来,忙过来迎接。看到季澜的一瞬,却是错愕了下:“你是季连城的妹妹?”上次去探将军府的时候,他匆匆见过她一面。
季澜狠狠瞪了他一眼:“是又如何?就许你们没事跑我南疆,本姑娘来一次就不行?”
“嘿,你这小姑娘,我不就问问而已。”骆羿山一下子被噎得,胸口闷得慌。
李秋狄哭笑不得:“别说了,闵隽尘和小谢在哪里?让他们先给她看伤。还有阿普……”
李秋狄笑着将华音拉到自己怀里:“羿山,快来认认你侄儿。”
骆羿山眼睛一亮:“这便是……小离谱?”说着便伸手要从华音手里把阿普抱过来,可是骆羿山本来就生得粗犷,这几年又蓄起了满脸的胡须,乍一看就像个绿林大盗,阿普一看就不乐意,伸手啪一下就打在他脸上,转头扑到华音怀里:“呜呜,娘亲,有鬼。”
骆羿山整个人石化,气愤道:“李秋狄,你儿子故意的是不是?”
李秋狄大呼冤枉:“我还没来得及教他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澜却乐得前仰后翻:“阿普真乖,才教过一次就学会了。”说完,瞪了骆羿山一眼,“就是我教的,怎样?对付坏人,当然不能心慈手软了。”
骆羿山几乎要炸毛,他哪里长得像坏人了?正想理论,李秋狄直接伸手把他推到一边:“别和小姑娘一般计较了。你几岁了都。”
只是一天的时间,为什么好兄弟一下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丫的,骆羿山懊恼不已,早知道就不帮他了。
帐篷里,小谢刚服侍闵隽尘喝了些清粥,正打算替他换药,刚解开衣裳,帘子便被骆羿山撩开,后头李秋狄扶着个女子进来。
那女子低着头,整条手臂被血染得通红。闵隽尘第一反应是华音受伤了,顿时顾不得什么,从床上翻下来:“华音……”声音透着焦急。
那女子闻言,愣了下抬起头来。
“是你?”
“是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出这一句,然后又齐齐尴尬地别开头去。华音从后头抱着阿普进来,见状,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两人一眼。下一刻,她想起什么似的,惊诧地凑过去低声问季澜:“闵隽尘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季澜一张脸唰得红透了。华音便不再问了,她到底是过来人,心知肚明。有有些担心,方才闵隽尘那一声呼喊,不知季澜有没有介怀。
李秋狄将季澜扶到床边坐下,对小谢道:“她受了箭伤,还有脖子上,被我的软剑割开了一道口子,你替她看看,务必要妥善处置。”
小谢扶额:“虽然说我是当了几年的大夫,可照顾我家公子一个已经够麻烦的了,你现在还推另一个给我。”
华音走过去,敲了下小谢的脑袋:“要不是信得过你,我怎么会把季澜交给你?秋狄也受伤了,还有,”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怀中的阿普,“阿普也受了惊吓,军医怎么可能顾得过来。”
“这孩子是……你的孩子?”闵隽尘站在床边,忽然开口问。在南疆,他确实听过,季连城有一妻一子,但他没想过,会是华音,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了一个孩子。
听到他有些怅然的口气,华音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此时,李秋狄却揽过她的肩膀,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他是我和华音的孩子。”
小谢手一抖,手中的纱布团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有些愧疚地对闵隽尘道:“对不起,公子,我没有早点告诉你。”
闵隽尘唇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没什么。”在床边坐了下来,手贴在胸口处,不知是伤口带来的疼,还是心上的疼。
这一幕全然落入了季澜眼中。她才明白过来,为何方才自己一进门,他便紧张地叫着阿黎的名字,原来,他早和阿黎认识了,还很喜欢她。
季澜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钩子扯住了一样,一下下抽得生疼。小谢站在她面前,伸手想要替她剪开衣服,却被她挥开了:“不用了,我过一会便走了,回去自然有大夫替我看伤,不必麻烦你了。”
小谢愣在当场,不知这姑娘怎么回事,好像瞬间吃了火药一样。此时,闵隽尘却忽然伸出手,将她的手拉了过去。
“让我看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