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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连城紧紧握住拳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秋狄伸手按了按自己肩膀上的伤处,唇色越见苍白,一路过来,身体已到了极限,再不速战速决,他随时可能葬身在这。冷然一笑:“信不信由你。华音应该,还等着见我吧。”
季连城的随从嗖一声拔出了佩刀:“将军,此人可恶。”
季连城却摆手让他退下:“我答应你。这就带你去释放骆羿山。”
李秋狄摇头一笑:“将军,你以为我上了一次当,还会这么笨?将骆羿山带到这,我要见到他完好,我才走。我只给你一个时辰。”
季连城皱眉:“骆羿山关押的监牢,离这有两个时辰的距离,李守备未免太过分了。”
“这是你的事,将军。你有办法设计我和羿山,有办法收买我中原将领,这点小事,又怎么会难得倒你呢?”李秋狄抬头盯着他,“不过我要警告将军一句,我此次来,可不是孤身。将军若想捏造我已经自行离开的借口欺骗华音,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季连城嘴角抽了抽:“本将军还不至于如此卑鄙。”转身对随从道,“立刻提骆羿山到城门,一个时辰内。”
随从面露难色,却终是不敢违逆,快步出了门。
李秋狄此刻方才松了口气,坐在椅子里安然品茶。
季澜拉着华音回到房里,在屋子里转了几十圈,一句话压在舌头底下几百遍,就是不敢问出口。最后还是华音先开口:“你有什么话,不用憋着。”
季澜立即冲了过来:“嫂子,这个人,该不是就是你心心念念想的那个人吧?我见过他,他就是那个偷我东西的人的同党……啊,不对,哥哥叫他李守备,他难道是中原兵营的人?那他过来,是为了找你?”
华音眼眶里的泪一下子滑落下来:“他不是。如果他是为了我而来,怎么会这样对我?”这些年,再想他,她总是告诉自己坚强,忍住不能掉眼泪,不能让他担心,可是现在看来,他根本不在乎她。哪怕他有再多的误解,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些无情而嘲讽的话?爱一个人,难道不该彼此信任吗?
“这个人算什么啊,他也太过分了。根本什么机会也不给你,就判了你的罪。”季澜气得直咬牙,“枉我还说他相貌端好,看起来应该不坏,原来,他坏透了,比那谁还坏。”
华音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对季连城,她说过自己害怕物是人非,可其实,她心里一直是对李秋狄有信心的。她相信他会等着她,她一直坚定地信仰着他。可今天他说的话,却不断在将她推开。
他眼底没有喜悦,没有震惊,也就是说,他早已经知道她在将军府,可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问一句?对他来说,这段感情就不值得他追问一句究竟吗?还是说,他早就变了,这四年里,他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
华音捂住脸,靠在季澜肩膀上,痛哭道:“季澜,你抱抱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季澜慌忙抱住她,不住安慰:“嫂子,别哭,你还有我和哥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还有阿普,就算那个姓李的不要你了,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不,如果没有他,我什么都没有了。”华音哭起来。阿普是他的,她是他的,她生存的所有意志,都只是为了李秋狄。如果他放弃她,她还怎么支撑下去?
一个时辰后,季连城的随从来报,人已提到城门处。
季连城伸手:“李守备,你可以走了?”
“恐怕还不行。”似乎有意和他作对,李秋狄嘲讽道,“我怕我一骑上马,会被将军的冷箭从背后一箭穿心。还请将军你与我同骑一马,到城门后,我见到羿山,将军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季连城咬了咬牙,面色极度不悦:“好,我答应你。”
随从的马还停在大门外,两人走到庭院里,季连城转头对随从道:“不要惊动夫人和小姐。看好后院。”
李秋狄双眉微蹙,却是很快展开,对季连城一笑:“将军不必如此戒备。我言出必行,绝不会再来打扰你们。”
季连城眼中微露杀意,盯着他:“你若敢来,我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秋狄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出门,翻身上马。季连城随后,也翻身上马,坐在他的身后。
两人朝城门奔去,一路上,李秋狄调侃:“将军可要小心,如果我在马上暴毙,所有都城的百姓都是见证人,悠悠众口,你拦也拦不住。”
季连城咬牙:“你闭嘴。”
两人接近城门时,李秋狄一下便发现了骆羿山。好在,他应该没有受太多伤,看来还算精神。此时,李秋狄忽然两手撑在马背上,双腿在马上盘旋了一圈,将季连城踢下了马,顺手将骆羿山一捞,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都城。
季连城从地上爬起来,望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手指几乎掐进了掌心:“李秋狄,不杀你,我枉生为人。”
此时,边境医馆中,老大夫给闵隽尘换好了今天的药。伤口已经不渗血了,到底是年轻人,又曾是个大夫,恢复得比其他人还要快。
闵隽尘合上衣裳,整好衣着,对大夫道:“多谢您这几天的照料。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便再劳累您了。”
大夫一听,却是有些着急:“可是那位姑娘……”说到一半赶紧去那叠药方里找那张信笺。
闵隽尘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伸到大夫面前:“您要找的那张信笺,我已经看过了。这是我给那个姑娘的留书,还请大夫为我转交。她自然不会怪罪您。”
大夫接过,心里不住咕哝。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有话不当面说,非让旁人传来传去。哎哟,真是难为情。
虽是如此,大夫还是好心提醒:“你的伤口还未愈合,可不能舟车劳顿。有什么事情,比命更重要呢?”
闵隽尘淡淡一笑,于他而言,如今确实有些事情,比命更重要。他要赶紧去弄清楚,晚了,就来不及了。
对大夫深深一揖后,便出了医馆。到附近贩马的商人处买了马以后,便急匆匆朝南疆都城赶去。
李秋狄带着骆羿山,一路策马狂奔回边境。肩上的伤口在路上便绽开了,血从纱布里渗出来,他的脸越来越惨白,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歪,差点栽下马背。
骆羿山捞住他的身体,勒住了缰绳,拼命拍他的脸:“秋狄,醒醒,秋狄!”见情况不对,也不敢再耽搁了,将他横放在马背上,自己控制马匹,马不停蹄赶回军营。
刚下马,秦校尉便迎上来:“都尉,你和守备回来了?”一看到李秋狄的样子,却是慌张不已,“守备怎么了?”
骆羿山扛起李秋狄:“不要多言,马上传唤军医。”
片刻后,在骆羿山的营帐里,军医诊断了好一会后,道:“幸好,守备中箭之后,及时地进行了包扎,否则只怕这会已经失血过多无法医治了。虽然伤口再次渗血,但是有纱布防着,还好,不算太严重,伤口也没在重要脏器旁边,修养一段时间便会好。”
骆羿山这才放下心来。
秦校尉道:“都尉,守备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难道你们的行动失败了?”
骆羿山握拳捶向床板:“季连城好狡猾,竟在密道中暗布了机关,秋狄为了救我,被暗箭射中。后来,我们逃出密道的时候,又遇到埋伏,差点两个人都回不来。”
秦校尉皱了皱眉:“既然能回来,就已经万幸了。好在,守备也没有大碍。都尉,将军不知从何处得知,你和守备擅离职守,如今,正在等都尉去请罪。”
骆羿山站起来:“去就去,我一力承担就是了。”刚站起来,却是被人拉住了手。
不知何时,李秋狄已经醒转过来,拉住他的手腕:“羿山,不要冲动,我和你一起去。”他的气力十分微弱,却很执着地不让他孤身去。
骆羿山坐下来:“秋狄,你都伤成这样了。马奇再怎样也不会动你的,我身为都尉,又是去刺探敌情,大不了被他治个不守军纪之罪,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何必跟我一起去领罚呢?”
李秋狄坚定道:“这个,我必须和你一起去。你一会就会明白。”
骆羿山无奈,只得和秦校尉撑着他,三人一同到了马奇的营帐。
马奇一见两人路面,脸上露出冷笑:“骆都尉,李守备,回来得真是时候啊。本将军今天刚恢复些气力,正愁没有人陪我练手呢。”
骆羿山将李秋狄搀到一旁的椅子上,才跪下请罪:“属下确实没有禀报军情,是属下失职。请将军念在我们也是为了中原国土安危而以身犯险,从轻发落。李守备已受了重伤,万万经不起刑罚。属下愿一力承担。”
话刚说完,马奇的剑已搭在脖子处:“骆羿山,我本来很赏识你,有意提拔你做我的副将。可惜你有眼无珠,竟然与汪录等人为伍,就休怪我无情了。大家向来知道我治军言明,此次若不重惩你和李秋狄,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骆羿山心知马奇此人有仇必报,早已打算豁出性命:“但要将军饶过李守备,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此时,角落里却传来李秋狄低弱的声音:“羿山,你何必如此委曲求全?若说有罪,马将军的罪,岂不比我们更重?应该他求我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