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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做错了什么,要给她们赔不是?若说是委屈,她这些年受的,足够让二娘和二妹给她跪下来赔礼道歉一百次了。
“我不会道歉,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华音直言,“如果爹非要我为自己没犯过的错误承担,那女儿愿意自请出华府。”
华国忠火冒三丈,狠狠地朝桌案一拍:“你也拿这个来威胁我?你们统统当我这个一家之主不存在是不是?”
蒋瑞芝见势不对赶紧折了回来,顺着华国忠的胸口:“华音,你把你爹气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到底也是你爹。”
华音无言,这样的爹,这样的家,她不敢要,也要不起。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李秋狄,此时忽然开口:“华音确实应该搬出华府,如此一来,伯父伯母还有珍珍也能落个清静。”
华音惊讶地看着李秋狄,不是吧,这个时候,他竟然倒戈相向?当然,她也不是非留在华府不可,但他不是该帮她说话才对吗?
华珍珍嘲笑道:“连李公子都不帮你啊,华音,你真以为脸变漂亮了就能得到一切?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的。”
李秋狄淡淡一笑,牵过华音的手紧紧握住:“华音就是华音,不需要变成凤凰才能得到幸福。她确实应该搬出华府,不过,还缺一个婚礼。华伯父,我正式向您提亲,我要迎娶华音做我的妻子。”
话刚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响,华珍珍已经倒在了地上。
事后,夏菊对华音伸出两只大拇指:“小姐,你和李公子唱的这出戏实在太精彩了。我躲在窗外看得是热血沸腾,大喊过瘾。你和李公子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尤其是小姐你前面哀怨后面震惊的表情,实在太到位了,奴婢真的好佩服啊……”
华音默默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不是做戏,是真的。”
夏菊还沉浸在戏码里,闻言呆滞了下,回头:“小姐你不是想告诉我,李公子真的要娶你了吧?”
华音含情脉脉地点了点头。夏菊被震得反应不过来:“小姐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啊,天上还会掉馅饼……”
“比掉馅饼还好。”华音激动地握住夏菊的手,“你也听见的对不对?他自己说要娶我的,他还上门提亲了,这还能有假吗?这可不是我强迫他,也不是我利诱他,是他自己愿意的。”在她的认知里,如果不是威逼利诱,李秋狄怎么可能娶她呢?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像做了场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
夏菊回过神来,却想到一个更严峻的问题:“那你和李公子要到雪芝了吗?别忘了,你的脸随时可能变回去的。”
华音颓然失色:“我没敢和他要。夏菊,我待他是真心真意的,我相信他也是一样。如果感情和容貌只能二取一,那我的选择很明确。”
“小姐,你傻啊。如果你没了这副容貌,李公子的感情也许就没有了啊。”
“不会的。”华音十分笃定,“他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如果我在这种时候和他摊牌,他一定以为我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他的。这不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我不能这么做。”
夏菊急得团团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这样吧,小姐你假装大病一场,让闵大夫和李公子要那颗雪芝来治病。李公子那么爱你,一定会答应的。病好了之后你就可以嫁过去,既不影响你们的感情,也可以让你永葆容貌,不是两全其美吗?”
听起来貌似还真是个好办法,没想到关键时候,夏菊姐姐的脑子还挺灵光的。华音一拍大腿:“就这么办。”第二天便让夏菊去送信给闵隽尘,自己则躺在床上做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人来的时候,华音已经在棉被里憋出一身汗,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病了的样子。
闵隽尘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把被子松松吧,一会中暑了就麻烦了。”华音扫了周围一眼,呼啦掀开棉被透了口气:“憋死本姑娘了。”
闵隽尘把手帕搭在她的手腕上,极不情愿地替她把脉:“我这个大夫都快变成你的狗腿子了。”
华音叹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你会帮我的吧?”
闵隽尘收回丝帕,对门外的夏菊道:“大小姐的病情甚重,我需要向华老爷华夫人交代一声。”
夏菊喜上眉梢地哎了声,匆匆地朝大厅跑去。不一会,华国忠和蒋瑞芝便急忙赶了过来,华珍珍后脚也到了。
闵隽尘放下床帐,道:“华老爷,恕在下医术浅薄,对令千金的病无能为力。”
华国忠吃惊地望了望床帐后的华音,又看向闵隽尘:“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女昨个还是好好的。”
蒋瑞芝亦是有些狐疑:“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可还活蹦乱跳的。大夫你可要说清楚,免得旁人蒙受什么不白之冤。”心想,这丫头有什么事无所谓,万一人家说是她这个后娘害的,那可就冤枉了。她这回可真什么事也没做。
“大小姐这病来得汹涌,时而发冷,时而发热,虚汗不断,脉象紊乱,只怕凶多吉少。鄙人行医多年,对这个病也是束手无策,但可以确定,是二小姐身体自发产生的,并非中毒之症。”闵隽尘淡淡解释。
华珍珍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可惜,这天下间再没有第二棵千年雪芝了,否则,大小姐尚有一线生机。”闵隽尘收拾着药箱,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华国忠一听却是瞪大了眼:“大夫,你刚说的千年雪芝,当真可以入药救小女?”
闵隽尘抬起头来,更加无所谓的表情:“是又如何?雪芝根本不可能买到,也很少有人知道它能入药。”
华国忠忽然拦住他收拾的动作:“闵大夫,请您稍等半天。雪芝我会想办法弄到。”
蒋瑞芝抓住华国忠的手:“老爷,你疯了啊。我们去哪里找这个药?再说了,为了华音这丫头,值得吗?”
“就是啊,爹。”华珍珍也赶紧附和,“华音这病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还是趁早把她送走的好,免得连累我们。”
闵隽尘冷冷一笑:“如果要救人就得快一点,大小姐这病可撑不了多久。”
华国忠转头对妻子道:“立刻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李府。”蒋瑞芝急道:“老爷,你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华国忠道:“怪就怪珍珍不争气,谁让李秋狄只看上了华音一个。和李府联姻对我巩固朝中势力大有帮助,我不能不救她。”
华音躺在床上,将所有的人话听得清清楚楚。华国忠最后的一句话,更像是一把刀子刺在了她的心上。原来,她的命只是爹用来换取权利的筹码,还能有比这个更可悲的吗?
闵隽尘撩开纱帐,看见她静静地躺着,眼角和头发之间有道湿润的痕迹,叹了口气,道:“他们如何,你不是早就清楚吗?现在又何必伤心呢?”
华音的下颚不断颤抖,像在极力忍着什么,道:“我是很清楚。可是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当面说过。我已经失去了娘,我多想他能给我一些疼爱,哪怕是装出来的。他为什么不?”忍到最后,眼泪源源不断地流进头发里,她倔强地睁着眼睛,眼里却空洞地容不下一切。
闵隽尘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背,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出口,四周静默得难以承受。
华国忠果真带着雪芝回来了,跟着一道的还有李秋狄。闵隽尘将他们都拦在房门外,言明华音养病期间,绝不能有人打扰。李秋狄唯有默默守在院子里,一步也不敢离开。
华音本来就不是真的生病,现在药也拿到了,自然恢复得极快。两贴药下去,就蹦蹦哒哒地在房间里乱窜了。李秋狄天天来看她,顺便捎上黄鹤楼的招牌菜,吃得她食髓知味,对家里厨娘的饭菜都看不上了。
华国忠来过几次,见华音没什么好脸色,只好转而去恭维闵隽尘,说他是当世神医。闵隽尘也厚脸皮地承下来,顺理成章索取了高额的诊金。
蒋瑞芝和华珍珍一直没有露面,据说华国忠差她们去准备华音的嫁妆及嫁衣等等物事,还三令五申,如果办得不好唯她们是问。华音听完很是平静,原来,当一个人死了心,就不会再有脾气和喜怒。如今,她不过是暂住在华府的李家人而已,华府的人和事,她都不再关心了。
日子像梭子一般来回,转眼便到了五月。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了,李家的聘礼也已经送了过来,只等着黄道吉日一到,她就要嫁过去了。
但华音没想到,临了还是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