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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秦砚回来时,便看到苏玉一言不发的坐在正厅桌边,手边放着一个荷包。
面上连丝毫惊诧或者内疚之色都没有,秦砚在苏玉身边坐下,柔声问道:“今日怎么这么一副沮丧的模样,谁欺负我的夫人了么?”
若是换做以前,那一句“我的夫人”定会让苏玉羞涩的脸色发红,可如今被秦砚这么唤着,苏玉只觉得讽刺。
向远离秦砚的地方坐了坐,苏玉凝视着秦砚那一双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缓缓问道:“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秦砚坦然道:“要说的很多,却不知从何开头。”
“那我便来帮你开个头。”苏玉苦笑,抓起手中的荷包,问道,“这个荷包,是谁送你的?”
“是苏贵妃,不过我估摸着,再过几日我就该叫她皇太后了。”
见秦砚口吻缱绻地将后宫之中权威最高女人的封号如此说出,苏玉只觉得一阵疲惫,直截了当问道:“你与苏贵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砚笑看向苏玉,口吻温柔:“我与苏贵妃素来交情甚笃,玉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玉闻言只觉心似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深深刺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却比那日梦中被一箭穿心还要疼痛难忍,眼眶又在发涩,可她命令自己不能哭,压抑了语调,慢慢道:“交情……甚笃?”
秦砚似是没有注意到苏玉的反常,悠然道:“没错,是交情甚笃。玉儿难道忘了,当初你长姊苏珺与常之卿私奔,我只能寻了如今的苏贵妃顶替你长姊入宫,若不是交情甚笃,又能有谁肯心甘情愿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一辈子?”
“心甘情愿?”苏玉心中苦到极致,本以为再多说一句,自己就该哭了,却没想到先蹦出的竟然是一串泠泠笑声,“这么说来,你和苏贵妃之间的暧昧全是真的了?”
秦砚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凑近了苏玉,将她的下颌抬起,凝视着她的眼睛,眸光比平日里黯然了些许,却用温柔到极致的口吻道:“莫要这样笑,这样的笑让人听着都难受……”
苏玉偏了偏头,躲开秦砚的手,却没有躲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当初你用宫中的那位代替了我长姊,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让给了别的男人,我虽不知也不屑知道所谓何事,却也知道这与仕途皇权脱不了干系……秦砚,你不仅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秦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最终变成一声轻笑。
苏玉闭了眼,脑中原本澎湃的情绪慢慢沉淀,再睁开时,一双潋滟动人的眸中已是一片死灰。
深吸一口气,苏玉用平淡的口吻唤了秦砚名字,在看到秦砚一如既往漆黑如渊让人猜不透摸不准的眸色之后,听到自己一字一顿道:“我们就此和离罢。”
“这混账玩意儿!”苏逍听得一脸气愤,“之后呢?”
苏玉挑眉:“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想有之后?”
“不是不是……”苏逍连忙摆手,口中道,“大哥当然不是想让你受欺负,只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
苏玉动了动嘴,她确实少说了一件关于秦砚的事情,而这件事,就是促使她最终下定决心与秦砚和离的导火索。
在说出于秦砚和离的话之前,其实她还鼓起勇气问了最后一句:“既然你和苏贵妃却有暧昧,那……苏贵妃的儿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秦砚的面容僵了僵,最终缓缓道:“夫人不妨自己猜猜看,依我和苏贵妃之间的关系,这个孩子应该是谁的?”
听到了这句话,苏玉只觉得对秦砚所抱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最终被磨灭,只剩下寒冷彻骨的失望。
虽然男人花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连自己的父亲也有一个陈姨娘,可是秦砚这哪里是花心这么简单?
苏玉与秦砚成婚一年,一直毫无子嗣消息,而如今秦砚不仅亲口承认自己有了一子,而且孩子的母亲还是苏玉名义上的姐姐,虽然那孩子还在宫中,却是未来的天子。苏玉想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觉得荒谬心寒。秦砚为她搭建的那个名为“温柔”的假象,让她弥足深陷之后却亲手将它们拆的连渣都不剩。
若是这件事情被别人知道,朝中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秦砚与皇太后的性命苏玉已然无力去管,可苏家与这两人绑在一根绳上,既然事已至此,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说出来也只会徒增烦恼。
苏玉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将此事隐瞒到底。
“好了。”苏世清揉了揉额角,皱眉道,“在这之前,我们也仅是猜测你与秦砚和离是因为皇太后,却不知个中曲折却是如此。众人皆道今日秦砚被太后如此重用,是因为当初秦砚于她有救命之恩,却不知太后如此重用秦砚,是因为她只有秦砚可以信任。”
苏世清转向苏玉,郑重道:“秦砚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为父一一记下,改日一定会让他加倍偿还。”
苏玉扯了扯唇角当做回应。
苏世清叹了一口气,望向还在一脸愤然紧握双拳的苏逍,道:“逍儿,你妹妹说了这么多,估计也累了,我们让她好好休息罢。”
苏逍欲言又止,但终究点点头,随着苏世清出了正厅。
苏玉一人被留在正厅,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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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苏家校场这边,萧致墨从大清早起便在这里候着,一直等到日头升到了正中,也不见苏玉与苏逍二人来校场。
陪着他一起等的小兵张奇看着萧致墨的一张俊朗的脸从方开始的期待到焦急到疑惑再到失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他的表情一起波浪起伏。
“你……”萧致墨擦了一把被晒得发烫的额头上的汗水,失落问道,“你确定他二人是没来,不是已经进去了?”
张奇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肯定道:“那日送药的时候我是糊涂了些,但今日我可是清醒得很,少将军和二小姐绝对没有进来过,不信你可以问其他守校场们的兄弟们。”
听到了张奇的话,其他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禀三爷,确实没来过。”
“哎,知道了。”萧致墨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又问道,“那昨日他们也没说过什么今日不会来的话?”
“没有。”
“好罢……”萧致墨活动了一下早已坐僵了的胳膊腿,“看来是我今日来得太不巧了些……我的马方才被你们牵到哪里去了?再帮我牵过来罢。”
张奇怔了怔,问道:“萧三爷这是不打算再等了么?”
萧致墨摸了摸鼻子,苦哈哈道:“就是再等,我也未必能等得到,就算是等到了,也只能与她……他们……相处小半天的时间,还不如今日早些回去,将明日的事情提前处理完了明日再来等,哪样算来都比今日这么等下去划算得多。”
张奇从来没有听过等人还有这样的学问,被萧致墨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听话的帮他牵来了马,将缰绳递给萧致墨,膜拜道:“等会若是少将军和二小姐来了,我便向他们说你一直在等,刚走不久……”
萧致墨努努嘴:“如实说便好,三爷我可不玩撒谎哄人那套。”
话毕,动作流畅翻身上马,对着守门的兵将门抱了一拳,爽朗道:“今天给弟兄们添麻烦了,知道弟兄们执勤时候不能饮酒,明日我再来的时候,定给弟兄们带些城中小吃算是赔罪。”
张奇等人一听明日有吃的,眼睛都笑弯了,从军之人向来豪爽不扭捏,嘻嘻哈哈地回了礼,叫道:“那你明日可得早点来,兄弟们可就空着肚子等你了。”
“好说好说。”萧致墨挥了挥手,马鞭一落,扬长而去。
萧致墨一路快马而行,待回到凌安城中时,已然将一会儿先做什么后做什么规划完善。
先要去的,便是小酒坊。
其实,萧致墨早就开始经商,只是因为家中父亲与两个兄长都不同意,萧致墨也只能一个人偷偷置办,那日与苏玉闲聊到日后时,他一来怕苏玉看轻自己,二来苏玉也没有细问,是以话只说了一半,并没说出全部实情。
而那小酒坊,就是不在萧致墨名下,实则却是他的产业之一。
城中不比城郊,虽谈不上人群熙熙嚷嚷,然而纵马而行却总归会给路人添麻烦。萧致墨素来看不惯一些官家子弟闹市快马耀武扬威的样子,进了城便下马,牵着坐骑一面溜达,一面张望看看城中有没有新添什么好玩的物事。
这一张望,就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身着鹅黄裙衫迟疑站在路口,一幅面纱横遮了半边脸,露出了鼻尖之上皎白莹润的面容和一双潋滟的眸子。
即便她带着面纱,萧致墨也能一眼认出这站在路口迟疑不定的女子就是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