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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边变故陡生,在旁边侯着一直关注着她的秦央见状,迅速飞奔至她面前:“殿下!”
薛瑾捂着小腹,暗悔自己中午不该贪凉吃冰的,这应该是原身的初潮吧?过了十二岁,她就开始有这方面的担忧了。没想到亲戚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造访。她心里千万头神兽奔腾而过,还不如直接穿成了个男人呢!比她自己第一次痛多了。
季春时节,春衫轻薄,马场距离文渊殿尚有很远的距离。薛瑾额头的汗珠涔涔滚落,死死地抓着秦央的手,一声不吭。
大皇子和二皇子惊闻异变,连忙过来询问。大皇子脾气暴躁,只当是马惊了,甩着马鞭就要鞭打负责喂马的内侍,还是被二皇子给劝下了。
薛瑾只得强忍着疼痛,笑道:“劳烦二位皇兄担心,弟弟只是一时大意,不干旁人的事。再说了,弟弟并未受伤,只消回去沐浴更衣就是了,大皇兄不必动怒的。”
主子出事,下人是做什么吃的?饶是有二皇子劝阻,大皇子还是抽了那内侍一鞭,着人送薛瑾回去。
薛瑾在辇中叫苦不迭。她动也不敢动,微微抬头,还要面对秦央满是关切的眼睛。她苍白着脸,生怕脏了衣衫被人发现。左思右想,她灵机一动,低下头,咬破舌尖,吐在衣衫上。
秦央一直跟随着辇,就在她身侧,看到她的举动,连忙问道:“殿下,你……”他他只当她从马上摔下痛得厉害,竟咬破了舌尖。他回头对身后的小太监道:“还不去催御医!”
薛瑾无力扶额,这算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么?
秦央见她脸色变幻,温声说道:“殿下莫怕,只是让御医来请个脉而已,不必吃药的。”他跟了三皇子六年,从未见过这位主子请御医,再大的病都要自己扛。他也曾问过她,她只说是怕吃药。
薛瑾咬牙:“不需要御医,御医来了给你看病。”
秦央苦笑,催促内侍加快步子。
终于到了文渊殿,薛瑾快速下辇,对秦央吩咐了一声:“我要沐浴更衣,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躲进了寝宫。
秦央多年习武,视觉敏锐,方才他分明看到了什么东西。他脑袋嗡的一下子变成了空白。定了定神,他随手抓住一个内侍问:“你看到什么没有?”
那内侍战战兢兢:“没有,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不可能!他刚才明明就看到她的身后有点点血迹的。她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他检查过她,她那个时候没有受伤,这血迹是从何而来?即使是她咬破舌尖吐血,又怎会脏了那里?
他追了上去,她的寝宫房门紧闭,他伸手一推,门被闩住了。他心头疑虑更重:热水还没到,她在宫里做什么?以前的点点可疑之处此刻都浮现在他脑海,她从不让太医看病,她沐浴更衣时,从不许宫人伺候……疑点太多太多了。
他又笑了,怎么可能?那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若想除去,可就难了。
未几,几名内侍抬着热水和浴桶过来,在寝宫外请示。
薛瑾此刻已经略微收拾了一下,她换了干净的衣衫,让他们进来。
待她一切拾掇好时,天都快黑了。她倚在榻上,抱着被子,一动不动。秦央躬身进来,说道:“殿下,御医已经到了文渊殿,您看……”
薛瑾瞧了他一眼:“我没事,你要看病你去看。”听说御医厉害的很,一把脉,就看得出性别。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秦央神色不变,轻声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声。小太监领命而去。秦央径直伸手夺去她手里的书:“身体不舒服,就别再看了,好生歇着吧。对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遣了人过来,孙姑姑都打发回去了。殿下明儿还要上学么?”
他抽出书的时候,拇指仿似无意间碰触到她的手臂。他神色不变,瞥了一眼书页上三皇子的批注,将书放到一边:“你手怎么这么冷?”
他跟在薛瑾身边六年,因着薛瑾的宽待,他在她面前也随意了许多。好在他向来知道分寸,不曾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
薛瑾脸色发白:“我没事,就是晌午吃了冰。上学是头等大事,一日都不能荒废。”
秦央点了点头:“殿下果然勤勉。”他躬身行礼,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不多时,他再次走进来时,发现她竟然还是方才的姿势,额头上汗涔涔的,鬓发散乱。他心中一动,眉峰微拢,递上自己手里的汤婆子。
薛瑾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道:“秦央真乖。”她眼珠子一转,说道:“秦央,你去告诉孙姑姑,让她备些礼物也去看看我的两位皇兄。就说我已经大安了,谢两个哥哥惦念。”
秦央点头离开。
薛瑾连忙将汤婆子放在小腹上,紧紧捂着,这才觉得小腹暖和了些。
秦央办完她所交代的事,又嘱咐绿衣在小小厨房做些夜宵。待一切做好,他重回她寝宫,见她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汤婆子并没有被用来暖手。
他轻手轻脚探她的脉象,脉象滑而有力,不是医书说所说的女子经期脉象,又是什么?他迅速收手,脸颊的肌肉不停地抽动。他的手腕也在抖个不停。原来,她竟然真的是女子!原来,她一直都在瞒着他。
薛瑾睡得很浅,隐隐感到身边有人,睁开眼来,看到秦央站在她面前。烛影黯淡,她看不清他的脸,她有些不安,开口问道:“秦央,你在做什么?”
秦央在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拳头握了握,最终却是笑了笑:“没什么,殿下,绿衣做了夜宵,最是滋补不过,殿下要不要用些?”
薛瑾摇了摇头:“我没有食欲,你们几个分了吧。”她的小腹还隐隐作痛,她实在是没心情。
这些年来,她虽然借口脾气古怪,不让人贴身伺候。即便是挂着她的贴身内侍的秦央,也不曾真正近身过。如今她来了初潮,在皇宫中想遮掩,可是不大容易呢。要不要,找个机会探探那位父皇的口风,伺机向他说明真相?
秦央剪了烛花,垂手站立一旁,并不多言。
然而,等绿衣端了夜宵过来,被薛瑾拒绝后,秦央却态度强硬起来。他让绿衣退下,用汤匙搅动着那名为夜宵,却被放了不少姜以及红糖的汤药,轻声说道:“殿下不要任性。这是一辈子的事。”
薛瑾莫名其妙:“什么一辈子?”
秦央端着碗上前:“身体不好,落了病根是一辈子的事。孙姑姑说既是吃了冷的,喝点姜汤会好些。央记得殿下怕苦,所以斗胆在姜汤里放了些红糖。”
薛瑾鼻翼翕动,姜糖水?她招了招手:“秦央,过来,过来。都辛苦绿衣做了,不喝就浪费了。”
秦央笑得温柔,胸腔里满满的都是柔情。他知道她的秘密,旁人都不知道。
次日一大早,秦央带了一个哑巴宫女来到薛瑾身边,说是看她老实木讷,十分可怜,想安排在文渊殿。他似是在无意之间说道:“唉,其实,做了哑巴也好,宫人都不识字,做了哑巴,可是最会保密了。”
薛瑾心中一动,有些不安。
秦央又道:“不过,如果殿下真的信得过央的话,央也可以随时做哑巴。”
他如今已然十八岁了,是文渊殿的掌事公公。他绯色的内侍服变成了蓝色,眉眼爽利,笑容温暖,几乎让薛瑾忘记他本是太监。
薛瑾有些恍惚,如果只看外形,他妥妥儿地就是男神啊。或许是这些年,她一直拿他当男孩儿看,雷霆剑法也是至刚至猛。他虽然相貌略显阴柔,但处事并不甚女气。这是最让她欣慰的了。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六年,是最长的一次,也是最迷茫的一次。
在薛瑾的潜意识里,任务目标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愿意去相信那个由秦央带来的叫小奴的哑巴宫女。
然而,在她让小奴帮她处理秽物没多久,孙姑姑就面如寒霜走了进来。彼时,薛瑾正在文渊殿的偏殿里习字,秦央就在一旁帮她研墨。
这些年,她努力地练字,清秀有余,阳刚不足。皇帝还曾取笑她字迹清丽,颇有孟婕妤的风骨。
孙姑姑进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秦央退下!”
秦央心里一咯噔,瞧了薛瑾一眼,低头退下。
薛瑾猛地站了起来:“姑姑。”她心头砰砰直跳,孙姑姑应该是知道了吧?
孙姑姑掩上房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