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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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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有人置了一把玫瑰花椅放在御座旁,燕脂只行到御座前,将乌金托盘放到皇甫觉面前。

    皇甫觉望着焦中带黑的肉串,嘴里啧啧有声,手却从黑漆木几下伸出来,抓住了她一角裙裾。

    转身不得,燕脂恨恨瞪他,皇甫觉视若未睹,拿着一根铁钎,上下打量,似在犹豫该不该入口。

    僵持的时间太长,只觉得众人的哗笑都平息了些。

    燕脂忽的展颜一笑,皎皎如初月破云,双手撑在桌上,口中说道:“皇上,你不尝尝吗”左脚微悬,狠狠向上踢去。

    皇甫觉眼中异色一闪而过,唇角微微勾起,看在燕脂眼底只觉有说不出的诡异,心头一乱,危险!

    一脚落空。

    纤细的脚踝被人紧紧地箍住。

    有玫瑰般的红浮上脸颊,明珠般的眸子又羞又怒,直直望着他。

    放手!

    不——放!他盯着她的嘴唇,笑着无声说道。

    低下的笑语声突然大起来,甚至清晰地听到某个武官爽朗的笑声。

    有一滴汗慢慢从她挺秀的鼻尖上渗出来。如果眼光可以杀人,他身上早已多了千百个透明窟窿。

    笑意轻轻浸到眼底,他稍一松手,小巧的莲足如游鱼挣脱而去。

    心还不及放下,他的脸忽然凑近,神色认真,“嘘,别动。”大拇指从她眼角轻轻擦过,抹去一点黑迹。

    “小脏猫。”他喃喃低语。

    离得这般近,酒气微醺,她清楚的望进他眼底深处,那里有她的身影。

    墨玉一般的眸色,蕴着柔柔的水波,似乎有极小极小的漩涡,深深的,想要将人溺毙。

    “咣当”,琉璃碎了一地,贵妃温文自矜的声音,“无妨,一时手滑。”

    燕脂心中一凛,马上便后退几步。

    皇甫觉看着她眼中的柔软刹那泯灭,毫不留恋的回了座位,唇边的笑意慢慢散去。微微侧过头,便对上王嫣热烈苦楚的目光,他漫不经意的一笑,“嫣儿,怎么这样不小心!”

    身边有灵巧的宫女奉上红如玛瑙的葡萄酒,他笑着执起酒杯,对王守仁示意。再也没有一眼望过她。

    燕脂没能等到宴席结束。

    燕晏紫几乎酒到杯干,却一直都留意着她。听到她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便与皇甫觉告罪,执意让她回去休息。

    这夜里,果然有些咽梗鼻塞。

    燕脂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皇甫觉连遣三名御医都未能下药。等第四名捂着头来找皇甫觉的时候,皇帝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随她去吧。

    万物俱籁的时候,天朝第八代君主又偷偷摸摸干起了入室采花的勾当。

    燕脂怒目望着随意脱鞋上她榻的男人,咬牙说道:“皇甫觉,你在做什么?”

    皇甫觉将她的被角掖严,手顺势搭上她的额头,“来看看你,我的傻丫头大发脾气,骂跑了四位御医,我总得来看看。嗯,为什么生气?”

    暗夜里,他低沉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有着安宁的韵律,温情脉脉。

    为什么这样生气?

    御医全都战战兢兢,说她体虚怯弱,只宜静养。只不过是吹了风而已,他们便长吁短叹,焦虑不堪。

    她自然要生气。

    就这样沉默着,嘴唇倔强的抿起,他却可以轻易勘破她伪装的坚强,缓缓说道:“御医呢,凡事都要想好退路,一分病自然要当五分来说,不必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轻轻掐一把她的脸颊,“我总会把你养的胖胖的,好好陪我五十年,各国的风光都去看一看。”

    燕脂的眼里慢慢浮出讥诮。五十年,何异于炼狱!

    “我困了,你自便。”将头埋进锦被,合了眼睛。

    浑浑噩噩的黑暗,意识却更加清晰。

    头顶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移开之后,便听到他笑着叹息,“怎么办?还是个爱缩头的小乌龟。”

    良久,满室寂然。

    车里有一股悠悠长长的香气。

    淡紫的晚香玉被封在有细长瓶颈的水晶瓶里,□着瓶口,香气弥散。

    这是今早在她枕边发现的,她一睁眼,便望进重重花蕊,滚动着细小的晶莹的夜露。

    她明明把它扔到了窗外,不知是谁捡了回来,这样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这一天,路程赶得极紧,午饭都在车上草草用过。燕脂精神恹恹,只在车上昏昏沉沉。偶然睁眼,便见淡紫的斜长花瓣在水晶的折射中反射出迷离的光泽。

    矜贵之中有种魔性的美,像是他会喜欢的东西。

    傍晚时分,她们出了临津关。

    风顿时粗犷起来,沙石扑哧哧扬到车蓬上,总会有一段路特别的颠簸,移月和玲珑什么也干不了了,两人索性闲话家常。怕她睡得多了,晚上难捱,总会有一两句扯上她。

    移月本是南方人,入了宫就未出过盛京,几乎是屏息听着车外的风声,“小姐,这风太可怕了,好像还有小孩的啼哭声。”

    燕脂闭着眼睛,声音倦倦,“这算什么,北地真正的狂风可吹走成群的牛羊,连绵的帐篷。”

    移月瞪圆了眼睛,“真的?咱们不会遇上吧?”

    玲珑眉开眼笑,把她揽过来,“不怕不怕,姐姐保护你。”移月轻啐一口,笑骂,“你是谁姐姐?”两人笑闹成一片。

    玲珑被移月胳肢的浑身发软,喘着气连连叫“好姐姐”。移月这才放了她,自己悄声问燕脂,“小姐,真的会刮那么大的风?”

    燕脂唇角弯弯,笑着点点头。移月闭着眼直念阿弥陀佛。

    能吹走人畜的风自然是有的,只是,却在天山以北,荒凉的戈壁滩。那里也有最最淳朴好客的沃尔汗人,火辣辣的烧刀子酒。

    在这样封闭的车厢,依旧可以清晰的听到风的呜咽,这样恶劣的天气,并不适合出行,停止前进的军号却一直没有响起。燕脂心中疑惑,不禁睁开眼睛,“移月,去问一下,准备在哪里宿营。”

    移月点点头,到车厢前头去问车夫。风声太大,只听到外面的人嘶吼着回答。移月回过身来,皱着眉头,“娘娘,他们也不知道。说是已经请示过了,但上面一直没有指示。”

    燕脂唔了一声,心中猜测他们可能会选择的宿营地。

    天子出巡,防卫自然是首要的,水泽山沼都是不行的。又遇上这种天气,爹爹心中想也是为难的。

    风越来越大,几乎是在沉默中一直路等待。等到马车终于停下,秦简灰头土脸的告知营帐已准备好,请娘娘移驾时,燕脂分明听到移月两人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很难打得起精神。燕脂勉强吃了几口饭,便要就寝。

    海桂忽在帐外求见,进来便打躬作揖,说是皇上在前面发现了一个稀罕物,请娘娘移步。

    燕脂散了发髻,一头头青丝尽数垂到胸前,手撑着下巴,小小打了个呵欠,“回你主子,就说我睡下了,明儿再看吧。”

    海桂陪着笑,“娘娘,明儿大军可就得走了。奴才备好了凤辇,一会儿就到。”他人物伶俐,平日又善会奉承,此番做小伏低,燕脂到抹不下情面,便点了头。

    风势渐小,寒意却重。燕脂裹着大氅,只觉凤辇忽上忽下,似是在上山路。

    没行多远,辇轿着地,有人低声说:“娘娘,到了。”

    燕脂等了等,无一人上前服侍,四周悄然,只闻丛林簌簌,山鸟数声。

    燕脂心头狐疑,鼻中却嗅到一缕极熟悉的香气,只在心中冷哼一声,且闭目不语。

    果然有人低笑,一只手伸进帐中,尾指上龙纹黑曜石的戒子,将燕脂的手一牵,“娘子,请下轿。”

    唇角不自觉扬了扬,嘴里嗔道:“装神弄鬼。”刚一出轿,便被宽大的袖口掩住了眼睛。

    皇甫觉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不许偷看,为夫要变仙法。一二三,向左;四五六,向右……”

    燕脂懵懵懂懂跟着他走,不知不觉也起了好奇之心。等他蓦然离开,竟不觉呼吸一滞。

    一方水池,水雾弥漫。其外玉石堆砌,数步之内,芳草萋萋,落英缤纷。

    这里竟有一方温泉!

    因它的缘故,小小区域温润如春。虽近寒冬,仍有鲜花绽放。

    她兀自怔怔,皇甫觉已在她唇边偷得一吻,黑眸笑意深深,“娘子,为夫送你的这份礼物,可还喜欢?”

    长山裹素蜡象驰,天池隔雾墨客痴。楼云掀帘骄阳露,温泉水滑洗凝脂。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美人即将出浴,诸位看官,这幕还是拉着的,想不想开呢?

    当当当,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有花的砸花,有砖的拍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