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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那大汉不管他们反应,只大声喊道:“请云雾老人的弟子出来一战。”
“你给他们喂的什么药?”冷不防身后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大汉猛地转头,看到一个似十七八左右的女子正握着马车上病人的手腕把脉。
“去去去,小姑娘家,别凑热闹。”大汉挥挥手赶人,这个医城太奇怪了,怎么小孩子都这般喜欢凑热闹的。
“姐姐。”韩乐眼睛一亮,大声唤着,屁颠屁颠地朝韩笑奔去。
周围的人也纷纷招呼着:“韩姑娘。”
大汉瞧着大家伙儿的态度,心中生疑,问道:“你是何人?”
韩笑想了想,还是回个最稳妥的:“我是聂城主的奴婢,韩笑。”
大汉扫一眼周围众人的神色,看来她所言不假,大家似是对她恭敬,想来这女子在聂城主跟前也是个得宠的。可他要找的不是城主的小管事,也不是城主的宠婢,他要找的是云雾老人的徒弟啊。
大汉仰着脖子大声吼:“云雾老人的弟子,出来一战啊。”
“你给他们喂的什么药?”韩笑还是问这个,这两个人的体型、年纪、脉象、病症居然一模一样,要找到这样的病人不容易,要维持他们的这种身体状况更是不易。
大汉一瞪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该不是聂城主让你们来赶人的吧,我都说了,我不是挑事的,就是想切磋切磋医术。我都琢磨好了,两个病人,体质病症一模一样,谁医好谁赢。”
“你叫什么名字?”韩笑又问。
“我叫鲁直。”大汉用吼的:“云雾老人的弟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啊。”
“鲁直,你从哪来?行了多久?这二人你给喂的什么药?”韩笑接着问。
“从平义镇而来,行了三十四日,这二人喂的什么药,哼,我不告诉你。”鲁直昂着头,神气兮兮地道:“我要见着云雾老人的弟子才说。”
“三十四日?”韩笑脸色微变,她掏出随身的针袋,掏出两根针来,给那两个病人一人插了一根,然后对旁边立着看热闹的一位大夫道:“李大夫,这二位病人患有心疾,如此长途颠簸怕是捱不得多久了,快些送到你铺子里,一会待他们醒了,拔了针,先喂些稳心丸。”
李大夫被点了名,也不好推托,赶紧应了,他的医铺就在旁边,倒是好安排。
鲁直一看这小姑娘居然要动他的病人,急了:“谁允你动手的,我好不容易才找着二个一模一样脉象病症的,这一路要让他们保持同等病症状况,我费了多大劲,我要留着他们跟云雾老人弟子比试的,谁都不许动他们。”
韩笑皱眉,语气严厉:“你倒是知道自己辛苦,这二人心、胃、肠道皆有患症,你这般折腾他们,难道他们不辛苦?这样的病症,若非不得已,最好不要长途颠簸,就算要上路,也得细调慢治,你非但不治,还下药让他们维持病态,你的仁心何在?还好意思自称是医者。”
那鲁直被这么一斥,居然脸红羞愧,他支支吾吾地辩道:“我一心想着要挑两个病症一样的公平比试,不长途来这,哪能找着云雾老人的弟子,这不是一时没想周全么,谁说我没有仁心,我当然是医者,自然有仁心。”
韩笑不理他,招呼旁边的人帮忙送两位病人去李大夫铺子里。鲁直一看没人理会,还要搬走他的病人,急了,冲过去欲抓住韩笑胳膊阻止。刚近她的身,一条长鞭刷地一声向他手上抽去。鲁直吓一大跳,赶紧扭身后退,手是保住了,袖子却被抽掉一小块布料。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聂承岩接到消息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这幕,气得真想一鞭子抽烂这大汉的手。要换了从前,他定是会如此做,可他跟韩笑呆得时间久了,方才脑子里居然闪过这人是个医者,手很重要的念头,见他尚未犯大错,于是只是出鞭吓唬吓唬薄惩便罢。
“城主大人。”周围众人纷纷施礼。鲁直终于知道来者何人,难怪坐在椅子上也能这般有气势啊。
鲁直赶忙抱拳:“见过城主大人,我叫鲁直,从平义镇带了两个病症一样的病人,想与云雾山的大夫比试比试医术。”
“医术不是用来比的,在我这,没人会接受你的比试要求。”聂承岩板着脸斥他。
鲁直一愣,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钉子,他想想不服,梗着脖子道:“谁道医术不能比,不比比看,谁知道高下。这就跟比武似的,江湖里有名望的神医,哪个没有比过?”
“我这里就不准比。”
“那我不服。”鲁直一根筋地嚷:“当年云雾老人便是与我师祖比试医术,这才得到天下第一神医名号,怎地他比得,到了我们小辈就比不得?这比医术之事,还是由云雾老人发起的,如今江湖里人人比试,怎地到我这就不能比了?”
没人回答他,周围气氛有些不对,鲁直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聂承岩的脸色平静地有些吓人。
“你师祖?”他连声音都平静地吓人。“你师祖让你来的?”
“我,我没见过他老人家。”鲁直虽是惊了一惊,但还是老实回答:“我是听闻师门中的师兄弟们提起这些事。是我自己要来的。”
韩笑看得聂承岩的神情,忙走到他身边。
聂承岩盯着鲁直看,看了好一会,忽问韩笑:“那两个病人如何?”
“状况很不好。”韩笑把刚才把的脉象说了,又道:“若不赶紧好好医治,怕是有性命之忧。”
“哎,哎。”鲁直在一旁听得不乐意了:“这话说得,好似我害人性命似的,哪来的性命之忧,我一路照看着,慢车缓行,他们病症虽重,但定然是死不了的。再者,我也没亏待他们,我给他们家里一笔银钱,这才取得同意带他们过来的。他们本人也是乐意愿意的。我可没有害人。”
“看来鲁大夫医术确是不错。”聂承岩冷声道,能把两个重症病人的病情控制住又长途来此,确实是有两下子。
鲁直挠头,听这话里的意思确是夸赞,可语气怎么凉嗖嗖的。“嗯。”他依了自己的心回答:“我自认医术是不错的,很不错。”
韩笑低头在聂承岩耳边说了几句,聂承岩点头:“既是医术高明,那便速将那两个病人治好吧。”
鲁直一听,机会来了,忙道:“我就治一个,另一个让云雾山的大夫治。”
“不行,两个你都得治。”韩笑在一旁插话,她背着双手,也颇有气势,看得鲁直一愣一愣的。刚才她只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往城主身边一站,居然也挺能唬人的。
韩笑说道:“你既称自己为医者,就该负起医者的责任,人是你带来的,你就得负责将他们治好。他们病了,是不幸,却不是你比试的工具。你既有信心来挑战,就一定有把握医治他们。都给治好了,再把他们送回家去。”
韩乐从腰里掏个小算盘出来,也道:“还有啊,李大夫的地方和药材不能让你白用,每一样都得算钱的,你穿得寒酸,有钱没钱?治好病了,还得把钱银都补上,不然就罚你给李大夫做工抵债。”
“什么?我是来比试的,干嘛要给你们钱,干嘛要给你们做工,你们不比便罢了,还能囚禁我不成?”鲁直急得嗓门又大起来,他真的是没钱,哪想到这么辛苦来挑战却惹来一身的麻烦。
聂承岩冷道:“你该庆幸你不是早几年过来,不然可就不是治病做工这般简单了。”
韩乐兴高采烈地举手讨差事:“城主大人,这事交由我吧,他欠的债我会给他算的好好的。”聂承岩看了一眼叶竹,对方点点头,聂承岩这才答应了韩乐。
鲁直嚷嚷着他不干,可没人理他。聂承岩与韩笑轻声道:“跟我回去,你出来一日了。”她今日到医铺里帮忙给病人诊病,一大清早出的门,到现在都大半日了。
“我想再看看那两个病人,还得盯着他好好给人治。”韩笑有事就放不下心。
“你刚才不是都交代好李大夫了吗?这人自然会有人盯,用不着你在这。”
“那两个病人状况很不好……”韩笑还想再争取争取。
“明日再看,今天先让他们弄,肯定死不了。”聂承岩不高兴了,眉头皱得死紧,末了声音压得更低,道:“我脚疼,你还理不理我了?”
“理!主子最重要!”韩笑心里直叹气,赶紧安抚。
“那回不回家?”
“回,回,马上回!”她转头跟贺子明交代几句,主要还是这两个病人的状况禁忌,要盯着那鲁直下手和用药,还有他在路上都用什么药控制病人的身体状况的,得问出来,然后就是这病人是找着时病症就一样,还是鲁直下手把他们调成一样,都得问。她一边说着,聂承岩就在一旁一边瞪她,韩笑没法,匆忙交代好了便推起椅子与聂承岩往聂府去。
“别生气了。”
“你永远都在忙,比我这城主都要忙上几分,你自己算算,每日有多少时候是陪着我的?”
“嗯,也有不少时候,比陪乐乐多。”她不怕死地顶嘴。
“乐乐陪我还比你时候多呢。”
“乐乐真是好孩子。”她笑嘻嘻地答。推着他回到屋里,被他一把拉到怀里咬了一口:“你还不知错。”
韩笑在他脸上亲了亲道:“你看,你让我回来,我可不就回来了吗?我多听话。”她抚他的眉梢:“你给霍大哥使了眼色,是那个鲁直有何不对劲吗?那乐乐在那,可有不妥?”
“那鲁直在我这百桥城里,倒不怕他使出什么花样来,已经加派了人手盯着,该是无碍。可他说他师祖与老头比试医术,老头由此得了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那他的师祖,便是迟砚兴无疑。”
他这几年遣人查探,确实是知道了不少线索。迟砚兴斗医输给云雾老人后,依约退出江湖离开萧国,应是到了漠北,但之后便失了踪迹。有人说他早已亡故,也有人说他定是改名换姓东山再起。聂承岩对这些传言更相信后者。他觉得近几年有不少不明来历的高明大夫于江湖行走,许就是与迟砚兴有关。
韩笑一惊:“那鲁直此番前来,可会与你受伤之事有关?神医先生走了这么些时候,突然有人上门挑战弟子,这也太巧了。”
“那鲁直看着没甚心机,话语间也未打算掩饰他师门的消息,他来这一遭,也不知是真巧还是假巧。所以我担心这事不简单,老头独自去大漠,又是找的旧仇家,必是会有凶险。”他这段日子把这忧心藏着,可越藏越是惧,他决定不藏了。
“那你有何打算?”
“大漠那头,探子该是要有消息回来了,鲁直这人先盯一盯他,看看从他身上能找到什么线索。”
聂承岩对鲁直小心防范,但一段日子后,却未曾查出这人有何不妥。鲁直自初来被训斥了,就真的认真医治那两个病人,虽然也一直想找人比试,但无人理会他,他也就做罢。他在李大夫的铺子里安安分分,没惹出什么麻烦。
而韩乐与这鲁直混得熟了,为聂承岩打探了不少消息。这鲁直原是山上采药的,后跟石天学医,他为人耿直,听得师门里个个靠比试医术挣下不少名声,又听得说就连第一神医云雾老人都是靠斗医将他们师祖斗败才坐上这天下第一的交椅,因此生了也比试比试的念头。
韩乐与他八卦他师门与云雾老人斗医之事,那鲁直却是不知道详情。他只知道当年他师祖斗医输了之后就远离萧国,他至今是未见过他老人家,他又听说云雾老人为人阴狠,他们师门里头对这天下第一神医很是看不起。
这些话听得韩乐直撇嘴,这呆子在别人地头上批评别人阴狠,说看别人不起,这般呆头呆脑,做大夫真的没问题吗。
韩乐把这些事都告诉了聂承岩,聂承岩认真听了。这边看来鲁直确是无害,可惜聂承岩收到江湖探子的消息却是另一回事。他甚至还收到了云雾老人的出山弟子递来的消息,老人不在,他便代收代处理了。聂承岩将这些又全都看了一遍,然后决定找鲁直好好聊一聊。
聂承岩找鲁直的时候,韩乐正与鲁直算账,他把鲁直欠下的药费列了单子给他看,鲁直吓得傻眼:“你这坑人的毛孩子,哪有这般贵的?”
“怎地没有?你眼前的可不就是吗?”韩乐隔着张桌子,坐他对面,一边吃点心一边道:“我可没有欺负你,你到处打听打听,我韩乐小总管可是好人,这价很公道。”
“瞎说,我明明看过李大夫的药价,可比这便宜多了。”
“你光用了药材吗?你还用人家地方呢,还吃人家的饭呢。你住的房,病人住的房,你吃的粮食,病人吃的粮食,为你们烧饭煎药烧水的柴禾、水、人工,这些都不是钱啊?还有呢,本总管亲自为你服务算账,这不用付工钱啊?”韩乐一挥小拳头:“你想让我白干?”
鲁直涨红了脸,心里那个悔啊,他就是想来比试比试的,怎么惹来一身麻烦呢?他是真没钱的,他向来给人看病就不太收诊金,连药都是自己采的,一心只想好好学医,听说斗医能证明自己高明,能挣名声,他才也想试一把,哪料到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鲁直憋了口气,咬牙道:“我没这许多钱银。药材我去山上采,以药抵药,就付饭钱、水钱和工钱。”
韩乐看着他就想乐,这傻子,要不是他真把那两人治好了,他真会以为他是假冒的大夫,不过别的大夫和姐姐都说他手法和用药高明,看来还真是两下子的。若换了别的大夫有这本事,早把脑袋昂到天上去了,这傻子还真跟他一笔笔算钱呢。
聂承岩在门外听了一会,心道这鲁直若不是城府太深,便是太单纯,前者,便是像云雾老人一般,那他来此一定是有所图,后者,便是像韩笑一般,只认定一件事,执着顽固。
屋子里韩乐说鲁直采药只能到城外的深山里去,药田的可不能动。又逗鲁直,问他是否采过药,认不认得分草药。鲁直拍着胸膛自夸他采药的本事在师门当中可没人比得上。
正说着,一抬眼看到了聂承岩进门,鲁直对这不苟言笑的城主有些怵,立时闭了嘴。
“城主大人。”韩乐跳下椅子,向聂承岩行礼。在家里头他虽会与聂承岩撒娇闹腾,但在外头,规矩礼数他也是懂的。管事便该有管事的模样,他可是努力学着呢,盼着日后自个儿也能独挡一面,立业成事。
聂承岩点了点头,言道自己与鲁直有事相谈,韩乐知其意,行礼告退。
鲁直愣愣地,心想这城主郑重其事地能与他谈什么呢?他不就欠些药钱工钱吗?催债还用城主亲自出马?再说那两个他带来的病人,他也给治了呀,那两人身体已是大好,对自己的顽疾将愈也很是开心。鲁直左想右想,没想出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聂承岩看了鲁直一会,看他直愣愣的目光一脸无辜,便直接问了:“鲁大夫来此,贵师门可曾同意?”
“我师父没问我去哪。我们时常行走游医,也不一定会去哪儿,所以师父也不会仔细问的。”
“那鲁大夫来此,可有人指点建议?”
“这,为何要有人建议?”
聂承岩看看他,换了问法:“鲁大夫游医多久了?”
“嗯,有快七个年头了吧?不过不单是游走各处为人治病,中途我还有入山寻药,还有找师父学习的时候,所以不能算满七年。”
只有七年吗?聂承岩想到这人为人治病的用药及手法,看来也是个有医者天赋的。
“你四处游医,可曾见过听说过云雾山的弟子大夫。”
“那是当然。云雾山出来的,名头可都是响当当的,傲气得很。我曾遇见过几个,医术高明是高明,却不怎么讨人喜欢。”鲁直嗓门大,说的话让聂承岩想到了韩笑。医术高明却冰冷无情,这便是云雾山。也只有韩笑敢这般评价。
“那你要斗医,为何不找他们?”
鲁直一愣。
聂承岩道:“不是要找云雾老人弟子挑战吗?他的弟子遍天下,你为何舍近求远?平义镇与云雾山相距甚远,你带着病人,颠簸辛苦,为何非要来云雾山?”
鲁直继续愣,这回还加上了挠头。“说的也是哦。”
霍起阳在聂承岩身后听得嘴角都抽了一抽。
“不过云雾山是医术圣地,我是想着,在这里赢了云雾老人的弟子,才是真威风。又总听说云雾山虽医术高明,但丑陋邪恶,我也想见识见识,为何会有医术高明救治病人却丑陋邪恶的?可我到了这,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啊。”
聂承岩面无表情盯着鲁直,而后从怀中掏出两张纸,摆在鲁直的面前。
鲁直狐疑地拿起一看:“这是什么?”
“近来江湖中发生的与云雾山相关的事。”
鲁直看着看着,脸色变了。这呈报函中所指,江湖各处,有大夫专找云雾山弟子斗医,明的暗的手段一起来,若是斗赢了,便大肆宣扬,另还留话,让转告云雾老人,债总是要还的。经此一闹,云雾山的名声在江湖中大大受损,众人都在猜是怎么回事,也有许多在传,云雾山名号响亮,但其实医术也不过如此。
鲁直看着这上面的大夫的名号,竟有他的同门师兄,他嚷道:“这些个事我可不知。我来这斗医,纯就为听说云雾山厉害,我也想见识见识,人人都斗医,自然我也可以。赢了便能挣些名声,我想着这事不错。”
“有了名声又能如何?”
鲁直张了张嘴,愣愣道:“这个,挣名声的好处,难道聂城主不知?”
聂承岩不语,他当然知道,他太清楚了,所以百桥城才能有如此大的名声,挣得许多好处,只是他有韩笑相倍久了,竟也会有些顺着韩笑的思路去想事了。鲁直的反问,让聂承岩皱了眉头,心里不太痛快。
鲁直也有些郁闷,他虽反问了聂承岩,但心里使劲想了一遍,其实还真没想到什么大好处。会有人慕名找他治病吧?可他常去穷苦地方,那里乡里乡亲的多半没大夫帮他们瞧病,他喜欢去那些地方帮助他们,他又没打算在大城里开医馆,他要名声做甚?
“你师门,可提过云雾山欠你们什么债?”
鲁直摇头,闷闷地答:“我并不得师门器重。”他一心一意学好医术治病救人,对师门里的一些事参与得少,师父当然也没打算让他继承衣钵。鲁直又看看手里的呈报,师兄去斗医,还赢了,而他这般辛苦到了云雾山,却没人知道。
“唉,万般皆是命啊。”鲁直叹气。
“你道自己是什么命?”
“治病救人的穷命。”鲁直这答案让聂承岩脸有些抽抽,这人看来当真不是被派来行恶事的。可到处有人寻云雾山弟子斗医,又是为何?为何不直接来云雾山呢?诚如鲁直所言,在云雾山赢了云雾老人的弟子,那才是真威风。
聂承岩将所有的事想了一夜,他认为,对方要的不是威风,而是灭云雾山威风。每一处斗医,都离云雾老人的行踪处不远,待云雾老人赶去,事情已经结束了。这分明是挑衅和羞辱。聂承岩甚至能想像到老人的心情和神情。
于是,聂承岩下了决定,他找来韩笑:“笑笑,近来江湖多事,恐是有仇家要对老头不利,探子虽偶尔追得老头行踪,却不招老头待见。他常甩了探子隐蔽行事,也不知究竟是何打算。我想,我还是亲自跑一趟,去寻他回来。”
韩笑马上道:“我要与你一起。”
“路上怕是会很辛苦。”他是舍不得离开韩笑,对于带不带她,心里其实很是犹豫。
“那我更得去了,既是辛苦,没人伺候照顾你怎么行?”
她这话让他笑了:“伺候照顾的人倒是有的,只你这般贴心又心疼我的,怕是这世上只你一个了。”
韩笑脸一红。聂承岩又道:“见着了老头,你正好把你的破誓再立一个,省得你心里总是惦记。”
韩笑撇撇嘴,她是惦记,可如今挂在嘴边的那个可是他。
聂承岩捏捏她鼻子:“你这是何表情,为这破誓推三阻四不愿成婚的那个可不是我。老头若是不回来,你打算拖到何时才做我聂家妇?”
韩笑再撇撇嘴,倒不是为这誓,她就是觉得时机未成熟。“反正,你去哪我便去哪。”
“好。”他一口答应,找到了老头,解决掉这些破事,他想与她成亲。他想他的笑笑,冠上他的姓。
主意既定,聂承岩开始打点事务,韩笑收拾行李,为出发做准备。
他们计划了带多少行李,带多少护卫,带多少仆人,却没有计划带韩乐。
韩乐满心的悲苦郁闷。聂承岩不带他的原因很简单,此去危险重重,韩乐年纪小,还在留在城中给陈总管帮帮忙便好。
“既是危险重重,为何你要带姐姐去。”
“你姐姐与我自然是不分离的。”
韩乐低着头,看着鞋尖,小声道:“姐姐与我,我们也从来不分离的。”
聂承岩抚抚他的头:“乐乐,你是小大人了,你长大了,陈总管一直夸你学得快,遇事冷静,有条理。”
韩乐依然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做小总管了,我想跟姐姐在一起。”
“乐乐。”聂承岩皱了眉,“你不可能永远缠着姐姐,你得自己独立过日子,你姐姐也是。”
“那你还不是缠着姐姐,缠得比我多。”韩乐不服气。
“你姐姐便是我的日子,是日子里很重要的部分。而你呢,以后你会有自己的意中人,会娶她做媳妇,你有事做,能养家,那才是你的日子。”
“可是……”
“乐乐。”聂承岩皱着眉打断他,“此事便是如此定,我与笑笑出门一趟,办完事便回。你在这里,陈总管会照顾你,你好好念书,好好学功课,好好替陈总管分担些事务,等我们回来。”
韩乐咬紧牙,终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说辞,他确是长大了,而姐姐辛苦这么些年,也该放下他这重担了。若是此行危险,想必城主大人是安排好了人手保护周全,可如果加上他,怕是只会添乱。
韩乐想着想着觉得难过无比,只怪他没本事,若是他象霍起阳一般武功高超,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赖着,反正多一个护力也是好的,如今他若跟着上路,怕还得分着人力护他。所以都怪他自己不够本事。
韩乐揉揉眼睛,哽着嗓子“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闷着头去找了姐姐,两姐弟在屋里说话,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弄得聂承岩在屋外直揉额角。
出发的日子近了,可百桥城却出了一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