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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之后,陆之行真的没有再过来给吴瑕开小灶了。
只是每天吴瑕吃维生素药丸的时候,才能体会到一点师父的关心。
吴瑕在吃完饭之后,都会自觉去岩壁那里练习梯云纵。他的脚力耐力都提升不少,也能集中注意力把他仅有的些许内力灌注在头顶脚下,但还是飞得不是那么高,勉强能窜上一三米。
他到现在也知道了这事急切不来,便也勤勤恳恳地练习没有诸多怨言。
但他现在才了解,那些书本里翻过几页纸主角就成了武林高手的描述真是……太美好了,高手哪有那么好当的。
武当派的教学基本上是这个样子的,练武是在玉虚宫,而理论课是在紫霄宫,吴瑕现在还在学习基本的运气打坐之类的,外功也是一些简单的套路招式。
他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要把基础打好,可是……
他看看身边聚精会神听课的小弟子们,心想自己好歹也十八岁了,什么时候才能脱离少儿班啊。
吴瑕好几日没有见到陆之行了,一天他半路遇见莫致,半天才鼓起勇气磨磨唧唧地问莫师伯:“莫师伯,我师父到哪里去了?”
莫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么不友好,说:“他下山去了,自有要事。”本来告知就算了,但莫致非要加一句,“怎么?他没跟你说?”
吴瑕沉默一下,说:“没有。”
“是么。”莫致淡淡地说,“我本来以为收了个徒弟他就该定下心来,结果还不是跟以前一样,一有空就往山下跑。”
莫致叹了口气,看也没看吴瑕,飘然往前走,像是忘记了吴瑕的存在,只是嘴里说道:“也不过如此。”
吴瑕顿时郁闷了一下。
这位莫师伯看不惯自己是坐实了的,吴瑕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招她不待见,几乎是两人一见面,莫师伯就奠定了讨厌他的基础。
讨厌就讨厌吧,不过师父为什么也不知会自己一声就下山了。
而且为什么师父总是下山,到底是什么机要任务非要往山下跑。
吴瑕想起与陆之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穿着风衣,一身风尘仆仆,显然也是久在外面飘荡的。
吴瑕也没有多想,还是尽心尽力练习武学,只不过不见师父有那么些许孤单。
再到后来,吴瑕还是去岩壁那里继续练习轻功。轻功的要义也是气,逐壁而上仿佛如气蒸腾,吴瑕练习了一段时间,竟也一日比一日跳得高。
只是徒弟日益进步,但是师父不知道在哪里。
吴瑕渐渐有点怨气,记得他刚拜师的时候,陆之行可高兴了,但才过几天啊,就丢下他不管,一点都不负责任。
说什么跳上顶端再去找他,问题是他自己完全消失了踪影,问莫致也是讳莫如深,吴瑕还去找过谭灵秀,谭灵秀跟莫致的说法也差不多。
如果自己太笨了,几十年都学不好轻功,永远跳不上去,那他们永远不相见了?
吴瑕化气愤为动力,每日勤学苦练,可渐渐过去了一个月了,陆之行还是没有出现。
吴瑕本来想打电话的,但是又想起陆之行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咬着牙,死活要先跳上岩壁再说。
不能松懈,他想着,要不陆之行该失望了。
可吴瑕在岩壁底下坐下,看着高高的山石,不由地有点心灰。
他摸摸鼻子,心想自己是怎么了,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人陪伴,没人鼓励,没人在乎,他照样能学习,能生活,可现在不过是独自练习了一个月,怎么就觉得失落了呢?
练久了腿跟摔折了一样,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整个人没有一处不酸疼。
可唉声叹气到底不是吴瑕的风格,他望着几乎要融进夜色的山壁顶端,挣扎着站起来,想着自己如果是一团气,就不会痛了,也不会觉得身体有如千斤,就能轻松地飞起来。
吴瑕后撤一步,提气灌顶百力发于脚,一跃而起,眼望高顶,左右两脚在空中互叠,眼见着顶端越来越近,他渐渐觉得身体气乏,眼见着就要下坠,他连忙伸手一抓,扣住岩壁突起的石块,牢牢定住。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上来了,他正攀在岩壁的顶部,往下望去,周边的树林都被他踩在脚下!
吴瑕还是第一次跳得这么高,原来高处的风景是这个样子的啊。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只有远处的宫观还有些微的灯火,月光洒在树梢上,泛着点点星光,朦胧美好……但是仔细一想,还是略有点恐怖。
而且这么高,夜风吹过来,有点冷啊。
吴瑕抖了抖,想着有一就有二,这次都跳上来,下次估计也行了,他瞬间有种神功大成的感觉,忍不住想找人分享,可突然记起陆之行现在并不在山上。
他讪讪地想,那还是先下去吧。
再次低头一看,下方的地面也是一片黑漆漆的,跟黑洞一样。
人在黑暗中就容易脑补,比如会回想起以前看过的鬼片之类的,鬼片这个东西当时看的时候觉得爽,每当这种时候就会觉得后悔,当初没事干看那玩意干嘛。
然后这么高的地方,吴瑕实在是没把握自己跳下去能稳稳站住。
他回忆陆之行说的,互悬借力,高跳轻落,但还是有点犹豫,万一一个没控制住,腿断了,虽然据说公费医疗吧,但是会疼啊。
总之,他是有点害怕了。
他左右看看,四周空无人烟,他又没有陆之行的本事,能用内力长啸传音,喊人来帮忙,退一步来说,他真有那内力,直接跳下去也不怕了。
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吴瑕试着动了动,想慢慢爬下去,但岩壁实在是光溜溜的,偶有几个突起的石头,也间隔很远,他现在脚插在石缝里,刚□□,就感觉有碎石头纷纷掉了下去,可能是因为石块太小了,落下去竟然听不见声音。
他冷着脸,连忙把脚插回去。
这可怎么办,难道要这么呆在这里过一夜?风吹过来,真的有点冷啊,而且即使挺到天亮,也不见得会有人过来。
他今天本来就浑身酸痛,现在保持一个姿势爬在岩壁上,更是觉得每一个关节都在喊……好痛啊!
恐怕还没等到天亮,他就会脱力直接掉下去。
就在吴瑕考虑要不要直接跳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
他还有手机呢!
在山上待了一段时间,高科技手段都快忘了,吴瑕不由地感叹,科技改变世界啊,他刚才还纠结半天,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给大师兄打好了,路人脸大师兄稳重靠谱,应该不会声张。
吴瑕一手扣住石头,一手慢慢伸进兜里去摸手机,摸到了之后松了口气,拿出来翻通讯簿准备打电话。单手支撑还是有点吃力,这时候冷不防有山风吹过来,吴瑕扣住石头的手颤了一下,整个身体带动脚底,引得又落下一些石头,他心里一慌,手机就从手里滑出去了。
这下,他终于听到了东西落地的声响。
他真是一阵绝望,顺便还觉得肉疼,手机很贵啊。
这下怎么办,吴瑕身上又冷又疼,攀在岩壁上瑟瑟发抖,渐渐地他眼前都觉得发黑,他快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在空灵的山间突兀地响起,但对于吴瑕来说宛如天籁。
“乖徒弟,你到哪里去了?”
那声音饱含内力,悠远绵长,从山林石路之间翻滚而来,吴瑕心头泛上一丝甜意,连忙扯着嗓子喊:“师父!我在这里呢!”
陆之行声音先到,过了一会人才从树影里钻出来。
他穿着一件薄短款外套和西装裤,并未换上道袍,看起来像是刚回来,陆之行走到附近,又问了句:“徒弟你在哪?”
吴瑕艰难地扭着头,只能看到师父的脑袋顶,他喘了口气,才能再次大声喊:“上面啊,师父!”
陆之行循着声音抬头一看,顿时就乐了。
吴瑕成一个大字趴在岩壁之上,整个人非常扭曲,挂在身上道袍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像拉了一面旗。
陆之行仰着头冲上方喊:“徒弟,为师不记得有教过你蛤蟆功啊,或者你是在扮演蜘蛛侠?”
吴瑕在上面听了急得不行,大声道:“师父,我下不去了!”
陆之行一愣,问:“那你怎么上去的?”
“……就按照你教的,跳上来的。”
陆之行一琢磨,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怎么跟小猫一样,上了树就下不来了。”
吴瑕急了:“别笑了,快把我弄下去!”
陆之行才没有吴瑕那么急,他往前一步,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低头看了看,在月色下观察了好久,才看出来那是个摔烂了的手机,仔细看看这不就是吴瑕的那部吗。
“徒弟,你人上去就算了,怎么把手机也丢下来了?”
吴瑕真是难以启齿:“……本来想打电话搬救兵的,但是失手掉下去了。”
陆之行又是一阵笑,惹得吴瑕快气死了。
陆之行左右走了几步,想了想,对吴瑕说:“想我把你弄下去?”
吴瑕连忙说:“快啊。”
陆之行摸摸下巴,说:“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