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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二年,北朝皇宫。
更残漏尽,窗外北风呼啸,寒意透骨,天气越发的寒冻了,冷风无孔不入地从窗棂缝隙之间渗入。
殿阁里,一盏残灯飘摇明灭,若儿以锦被紧紧裹住身子,神思渐渐朦胧,这一睡便是昏昏沉沉,梦魇不绝,似醒非醒里,只听见外头一片人声鼎沸,她蓦然一惊,却听侍婢冬杏在外禀道,“汝嫣姑娘,皇上来了。”
若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条件反射地将自己团成一团,朝床榻的角落里缩了过去。
下一瞬,殿门被人“咣”的一声推开,竟让她浑身忽地一震,紧接着,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明黄紫绶,金冠玉带,正是北朝皇帝尉迟夙。他有着极俊美的五官,剑眉飞扬,目若星辰,像是神仙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但若儿却知道,他不是神,他的魔!
传闻中的北朝皇帝,其“残暴”的盛名,足以止小儿夜啼。
三个月前,北朝攻破南朝边关重镇宣化,爹爹身为南朝辅国将军,驻守宣化多年,城破后生死不明。北朝士兵入城之后,疯狂屠杀无辜百姓,男子一个不留,略有姿色的女子便发为营|妓,在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凌|辱。
比这些更可怕的是,传说,北朝人屠杀成瘾,征战很少有带军娘,占领一个地方后,男子全部杀掉,女子便用来淫|乐和做“两腿羊”,充当军娘。这“两腿羊”乃是隐语,灾荒战乱之时,有食人之举,于是谓可食之人为“两腿羊”。
家破那日,娘亲将府中仆妇们聚在一处,发了些钱银,脸色如纸般苍白,只道,“你们各自逃命吧!”随后,娘亲让几个忠仆护着她从侧门先逃。
出了将军府,大街上到处都是杀伐的声响,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横流,惨不忍睹。她因不放心执意留下的娘亲,一个人又跑了回去,却看见娘亲胸口中刀,斜躺于地。
那一刻,她眼中满是泪水,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只觉得天地都在粉碎湮灭。
娘亲抚|摸着她的脸颊说,“要活下去啊……若儿,答应娘亲,回到建安,好好活下去,有三殿下在,他会帮你,会疼爱你,会保护你……”
直到她点头答应了,娘亲才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可是,真的能活下去吗?
将军府终于被北朝士兵占领,她在园中的假山里瑟缩躲藏,耳听着北朝人带着淫意的大笑和女子尖利的求饶声,只觉得恐惧一阵阵逼上来。
在假山前面,几个五大三粗的北朝人抓着一个仆妇,疯狂地撕扯那仆妇身上的衣服,那仆妇身上的衣裙已裸|露大半,却还在奋力挣扎着,眼中凝聚起一股狂烈的恨意,绝望中,拔了发钗,全力刺向那些禽|兽!
其中一个北朝人被那仆妇刺伤了,痛得脸部一抽,凶狠的揪住那仆妇的长发,一边怒骂,一边持着明晃晃的刀,猛地捅进了那仆妇的腹部,转动着刀柄,狠狠地搅动着!
鲜血喷溅的咝咝声清晰入耳,她死死捂住唇,向更里面缩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
外头的北朝人瞬间像发现了猎物的野兽一般,手中的刀直指着她藏身的地方,很快便将她拖了出来,肮脏的手“哧拉”一声,撕开了她的衣裳,那些禽相毕露,癫狂淫|笑着,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含泪挣扎,羞愤与痛楚交加,惊惧得全身颤栗,泪水倾泻,汹涌如潮,就在她准备咬舌自尽时,眼前,徒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青锦袍服的人,这人体态肥拙,神色安详泰定,声音却有些阴冷,“只顾着淫|乐,咱家吩咐的事,你们做了吗?”
“奴才给赵公公请安。”那些北朝人慌忙见礼,其中一个禀道,“公公息怒,奴才等奉命寻找南朝辅国将军之女,但迄今尚未发现。”
她后来才知道,这位“赵公公”名唤赵福,是北朝内廷大侍丞,是在北朝皇帝身边侍候的,是御前一等一的大人物。
“是吗?”赵福笑了笑,突然看向她,不由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又拿了幅画像出来比对了一番,随即吩咐道,“她便是汝嫣若,将她带回去。”
就这样,她被带回了北朝都城,安置在皇宫披香殿,赵福派了冬杏来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这三个月来,除了冬杏和赵福,她没见过别的人,但今夜,尉迟夙突然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是想亲自动手处死她吗?
赵福见她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便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汝嫣姑娘,皇上看你来了,还不起来接驾?”
若儿却好像没听见,只红着眼眶,望着面前的人,心里又恨又怕,要狠狠咬着嘴唇内壁,才让自己不至于发抖。
赵福无可奈何,尉迟夙不以为忤,似乎很享受她的恐惧,唇边拂过一缕淡不可觉的笑意,在案前坐下,命人端了酒进来,方道,“过来陪朕饮酒。”
若儿缩了缩脖子,一张小脸已经吓得惨白惨白的,却仍是咬了牙关,
将头偏向了一边。
尉迟夙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轻瞥了一眼四周,赵福和宫人们心领神会,匆匆退了出去。
殿门随即紧闭,尉迟夙的身影移到床沿,没等她反应过来,已是迅速逼近,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强硬地将她下颌抬起,细细审视着,将她清丽绝俗的面容尽收眼底。
她想避开,挣扎了半天,却始终不能。
“这么倔,看来今后要好好调|教。”
尉迟夙的声音,混杂着烈酒的暖意,从头顶清晰而来。
若儿迎上他的目光,一时忍不住便落下泪来,“你杀了我吧!”
“杀你?朕怎么会舍得?”尉迟夙哈哈一笑,“汝嫣若,南朝辅国将军的爱女,年方十五,可以做朕的女人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儿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眼前的男人,目光渐热,那是染着狂野情|欲的眼神,像吃人的豺狼一般,随时都会将她连人带骨头一起吞吃入腹!
她想逃,头顶的阴影却压了下来,仿佛将所有的光明和希望都遮挡住了,尉迟夙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腕,固定在头顶,冰冷的唇印上她的,任她怎样地踢打挣扎,都无法挣脱,于是,她只能咬向他的唇!
“啊!”
尉迟夙一声低呼,停止了唇舌的纠|缠,舔着唇角的血丝,眼底被怒焰熏得赤红,冷峻的脸上露出凉薄而危险的笑,扬手便撕开了她的衣裳,将她压在身肤滑下。
“不要!”
“尉迟夙,你放开我!”
“你是北朝的天子,如此凌|辱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难道你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吗?”
尉迟夙的手在她胸前顿住,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蕴含着欲|望的迫不及待“在你们南朝人眼里,朕就是个‘无道暴君’,哪里知道什么羞|耻?”
的确,北朝人没人性,又怎会有羞耻心?若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他强健的臂弯里,深深的喘息着,仿佛一只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兽,如死一般地任他欺|凌,只听得“刺啦”一声,她身上最后一层遮蔽物被扯裂,他随手扯了块布帛塞进她嘴里,不给她任何轻生的机会。
他的唇舌不断地在她身上攻城略地,毫不怜悯,仿佛要将她揉进怀里,她想昏过去,昏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但撕裂的剧痛却让她无比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从未这么伤心地哭过,哭得撕心裂肺,她这辈子也从未恨过什么人,此刻她却真的恨死了尉迟夙,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疼痛一波一波地袭来,无声的黑暗中,她死死攥了一枚翡翠铃铛,仿佛要将它揉进血肉,
“萧煜……”
她近乎呻|吟地,从心底喊出这一句,眼前逐渐模糊。
第二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入夜风雪更急,鹅毛般的雪片回旋在夜空里,冷冷地落在人的眉间。
赵福挑着灯笼走在回廊里,还未踏进披香殿,便瞧见冬杏捧着个填漆盘子从里面出来,盘中的饭菜早已凉了,却根本没动过。
冬杏见了赵福,忙朝他叩拜。
赵福沉声问道,“汝嫣姑娘还是不肯进膳?”
冬杏点头叹了口气,“奴婢想尽了办法,也劝不了姑娘。”
赵福想了一想,道,“你再去煮碗热粥来,回头咱家自有主意。”
冬杏便退下了,赵福回到神武殿,这会儿,尉迟夙还在批示奏折,赵福便躬身退至一旁,边侍候笔墨,边回道,“皇上,汝嫣姑娘不肯进膳,这么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奴才愚见,是不是让辅国将军亲自去劝一劝?”
一听这话,尉迟夙眉头微微一皱,冷笑了一声,“在她心里,汝嫣南一直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这会儿让他们父女相见,一旦真相大白,只怕她死得更快!”
赵福忙跪倒在地,连声道,“皇上圣明,是奴才糊涂了。”
他这一跪,尉迟夙已批完最后一本奏折,甩了朱笔站起身来,“去披香殿!”
赵福再不敢多话,忙侍候着尉迟夙乘了暖轿,一路往披香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