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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一笑,道:“浅萝公主说笑了,您能留在楚国,我家太子殿下第一个欢喜,他欢喜,我们做下人的自然就欢喜,这比给我们一大笔赏银还强。”
上官克哼道:“你倒是会替你家太子说话,只可惜某人心里再盛不下别人,你家太子欢喜也是白扯。”
管家一囧,脸色有些难看,却仍是强挤出一抹笑,道:“克皇子说笑了,我家太子殿下与浅萝公主乃是兄妹,对妹妹好自是应该,并不图什么。”
上官克刚要再说什么,苏浅瞪了他一眼,他到了嗓子眼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苏浅对管家笑道:“白管家,你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管家立即禀道:“有人给公主送来了一样东西,看着挺贵重的,我就给您拿过来了。”说着,他手心托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只有婴儿手掌大小,晶莹剔透,上面雕了一朵红色玫瑰,极其艳华。
苏浅接过玉瓶,搁在手心里,看着半晌不语。
上官克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问道:“什么东西?这般精致?”伸手便要去拿。苏浅手掌一握,先他把玉瓶握在手心,他没能拿到。
“没你什么事儿。”她冷冷甩下一句,转身往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问管家道:“是什么人送来的?人可还在?”
管家摇头道:“人已经走了,那人戴了面纱,没见到容貌。”
苏浅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了,白管家,你下去吧。”她转身关了房门。
管家一脸的迷惑,却也知这不是他能问的事,转身走上吊桥,出了归云苑。上官克见她关了房门,明显是不想理人,哼了一声,回自己东阁楼了。
苏浅倚在门上,身子颤抖着,软软地坐在了地上。她伸开手掌,盯着那只玉瓶一动不动,眸光如蒙了一层雾气。许久,她忽的站起,拉开房门,将玉瓶往外一扔,沉声道:“月魄,把你家主子的破东西拿回去,本公主不稀罕!”
门外细细碎碎的一阵响声,有人接住了玉瓶,看不清那人容貌,只有一团影子。
月魄倏忽进了房间,现出本身,容貌秀美如月,却端的有一股清寒之气。气质不输于墨凌半分。
“公主,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家公子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他将玉瓶擎在手心,恭敬地递在苏浅面前。
苏浅凝视他片刻。这样一个出色的人儿,这般恭敬的态度,她委实生不出什么迁怒来。
苏浅闭了闭眼眸,终是接过了玉瓶,无力地摆了摆手。月魄见她接了玉瓶,一颗心放下了些,倏忽没了影子。
上官陌将他最近身的人留下来守护她,又将十二煞星安排在她周围保护她,她其实一直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只是懒得去搭理。
她无力地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轻轻打开玉瓶,一股薄荷脑油的清凉香气飘出,她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灵台清明,大脑的混沌散去。
上官陌知她每逢夏日会因暑热犯头疼病,因此送来这个东西。果然如月魄所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这样的小事他都记挂着。
她轻轻盖上盖子,将玉瓶握在手心,倒在床上,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透过鬓边青丝,湿了枕巾。
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活着,不是么?
第二日楚渊去上朝,苏浅依然留在归云苑养病。
墨凌进来询问她昨日之事,她大体说了经过,两人探究了一番楚子忌和楚渊的用意,并未得出什么结论。墨凌见她眼睛红红的,面有倦色,问起缘由,她只说是累的极了。
墨凌也不再深究,留在她房中看卷宗,处理青门事务。
墨凌的伤已好了大半,气色如常,倒是她一副病病歪歪的样子,恰如病西子一般。众侍女都为着她的身体发愁。
巳时有人来报说一个叫袁靖的年轻人求见,苏浅一听乐了,对墨凌道:“今日给你介绍一个有趣的人。”吩咐那人道:“把他带到归云苑来吧。”
墨凌笑问道:“是什么有趣的人,把你乐成这样?”
她抿唇笑道:“一颗被蒙了灰尘的明珠,在楚渊眼皮子底下沉睡了许多年。”
墨凌好奇心起,心想着楚渊都没发现的明珠,不知是何等样明珠,竟能逃过他的法眼。看苏浅的意思大约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一时人带进来,依然是昨日那身蓝色布衣,十分洁净,眉清目秀的脸庞很是讨人喜欢。他一进门,恭敬一礼,说道:“见过浅萝公主,袁靖领罪来了。”
他目光扫见墨凌,惊异于他的貌美,脸上一个大大的惊叹号,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
苏浅半靠在床头,对他笑道:“我身体不好,就躺在床上同你说话吧,你别怪我无礼。”
袁靖点点头,见她脸色清透如霜,似是大病一场,不由问道:“不知公主是何病?怎的看起来很是气色不好?”
苏浅笑道:“不是什么大病,前几日受了风寒,这几日天又热,一时缠绵病榻,倒真成了病美人了。”
袁靖点头道:“风寒病夏日是难好些,公主多注意身体。”
墨凌似乎轻叹了一声,并不真切。他推过来一张椅凳,对袁靖道:“袁公子请坐吧。”
袁靖看了一眼墨凌,道了谢,又说:“戴罪之身,怎敢言坐?”站着并没坐下。
苏浅笑道:“我和你介绍一下,他叫墨凌,是我的侍卫。”
袁靖笑着和墨凌打了声招呼,见他同苏浅相处极是随意,丝毫不见主仆间的尊卑之分,一时深以为异。
墨凌白了一眼苏浅,道:“无妨,你坐吧。她若真当你是戴罪之人,就不会请你来归云苑了,估计早将你赶出太子府或者送入大牢了。”
苏浅也笑道:“坐吧袁靖,你这样站着同我说话,我还得仰视你,眼都累坏了。”
袁靖有些好笑。从容道了谢,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并不见局促。问道:“不知浅萝公主把袁靖找来是有何意?”
苏浅一笑,道:“不如你猜一猜吧,若你猜中了,我们就往下谈,若你猜不中,咱们的缘分就此便终止了。”
墨凌挑眉看了苏浅一眼。眸光投向袁靖,等他回答。
袁靖唇角微扬,不假思索地道:“我想公主是想我入仕吧。公主昨日说好男儿当志在天下,拼一生之力也要博个青史留名,才不负了生而为人一场。生逢乱世,可惜袁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仗剑沙场,挥斥方遒,马革裹尸还,但袁靖以为,好男儿建功立业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之中,一样可以决胜千里之外。”他眼中闪烁着光彩,与昨日那个虽然耿直但却莽撞的青年判若两人,眼眸中也是一片清明之色。
苏浅挑眉看向墨凌,墨凌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看来你是拣到宝了。”他笑着说。
袁靖羞涩一笑,道:“墨侍卫过奖了。”
“袁公子果然是聪明之人,一点即透彻。那袁公子的意思呢?有没有意愿跟随楚太子建一番功业?”苏浅笑问。
袁靖有片刻的怔愣,苏浅挑眉望着他。“我以为浅萝公主是要我追随您呢。”须臾,他羞涩一笑。
苏浅笑道:“你跟他和跟我是一样的,反正我和他是在一起做事的。况且我毕竟是一介女流,将来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辈子混在官场。”
“是袁靖着相了。不过袁靖窃以为浅萝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不该执着于男女之分。”袁靖说道。
苏浅不由一笑。昨日尚听他说女子不能临朝议政,今日便说不要执着于男女之分。想来,今日的话才是出自内心的话吧。昨日不过是掷了块敲门砖而已。
墨凌笑话她道:“原来是你执着了。”挑了挑眉,又对袁靖道:“你莫听她胡说,她眼里会有男女之分,就不会有今日的浅萝公主了。”
袁靖一囧,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愚昧了。”
苏浅对他扬了扬眉,问道:“袁公子如今住在城中?可有家人在此?”
袁靖轻笑了一声,有些自我解嘲的意味,道:“我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常年游历在外,居无定所。”
苏浅哦了一声,笑道:“袁公子潇洒不羁,真正风流之人呢。”她脸上并无轻视之意,相反却有些敬佩。
袁靖俏脸一红,低下头去。墨凌道:“你不知道,她一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两袖清风,浪荡江湖去。”
“既是居无定所,袁公子就暂时客居在太子府吧,等表哥回来,我和他商议一下,看给你什么职位合适。你若不想客居在此,等给你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建一座府邸,你就可以搬过去了。”苏浅清声说道。
袁靖点了点头,站起来一揖,道:“谨听浅萝公主吩咐。”
苏浅一笑,道:“以后就在一起共事了,别动不动就作揖下跪的,也别拘着,以后我就叫你袁靖好了,袁公子袁公子的叫着怪别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