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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女的脸色掩不住的灰白,苏玥冷笑了一声,丝毫不为此感到有所怜悯,她从来都觉得,可怜之人必是有其可恨之处的。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惹到她头上。看着女子濒临死亡,终于精神崩溃,哪怕被绑着,但仍能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
长久的煎熬,已经把她折磨到极限,刺客女的神智混沌,再也说不上半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反而是能快点死。
苏玥再也不看刺客女一眼,转身的时候,淡淡地多说了一句:“血淌得挺快,再半柱香大概小命就要没了。”
苏玥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其实都只是推测而已,但从刺客女的反应来看,多半是*不离十了。这是苏玥第一次这么恨自己的这点小聪明。
顾姥姥,轩辕烈。让她心寒的是,竟然是顾姥姥。
要是刺客女知道,轩辕烈只是她临时想到他昨天出发的时候表现出的诡异行为,随口一问的,并没有经过任何的深思熟虑,不知道她会不会立刻气死过去。
轩辕烈。
苏玥在心底咀嚼着这个名字,恨不得将之粉身碎骨,脑中已经开始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才能把他整得生不如死,最好还得记得谢谢她。她不知道琉星有多宏伟的计划,但她目前对他的想法其实还真就只是帮他找出杀害他国家使者的真凶。
显然,有些人是不能放之任之的,你不折腾得他半身不遂,他一定会让你生无可恋。这样的恩将仇报,她苏玥还真消受不起。此仇不报,非小女子是也。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审出什么玩意了,倚靠在门口角落,一直作壁上观的印辰天,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刚才我在后山发现了一把弓箭。”
苏玥轻皱细眉,看着印辰天的方向,疑惑地问道:“可是暗算我的是飞刀。”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飞刀从她脑壳边擦过的惊心动魄感了。
印辰天耸了耸肩,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我想……大概是怕暴露身份吧。”他才不会告诉他,他从京城过来,一回罗宅就看到刺客女,还跟了她一路,亲眼看着刺客女扔出了那几支飞刀。他一直没出手,就是想摸一下苏玥的底。再回头瞅了瞅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刺客女,他头皮一阵发麻。这件事就当做秘密,永远埋葬起来的吧!他还不想死那么惨。
“什么身份?”苏玥对这些江湖逸事并不是很熟悉,不过听印辰天的口气,似乎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此时,良安晏微微眯起眼眸又看了看被绑在椅子上气息微弱的女子,就连他都要为此感到惊讶了。:“弓箭?和凤麟国有关?”可听说凤麟国的凤羽弓箭队天下无双,无人与之匹敌,难道这些都是吹出来的?这女的可没费他和漠然多少功夫就逮到了。
苏玥对目前这种大家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很是不满意,打断正准备回答的印辰天,忙问道:“为什么?”
“想知道?想知道不告诉你!”印辰天兴致一上来,就开始调侃人,招来苏玥一个大大的白眼。
一直安静呆着的漠然难得热情地开口解疑:“凤麟国盛产弓箭手,进入凤羽弓箭队为国效力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和毕生追求,哪怕成亲以后,亦是改变不了她们对弓箭的热情。既然有弓箭,而她又是女人,的确很有可能是凤麟国来的,但并不能确定是谁派来的。并不排除是栽赃嫁祸的可能。”
苏玥了然点头,一边接收这些刚得知的消息,一边整理思绪,她目前更关心的是,顾姥姥和轩辕烈会有怎样的联系。
印辰天赞赏地看了漠然一眼,继续说道:“不过,这要真是轩辕烈找来的,我还真好奇他怎么跟凤麟国勾搭上的。”说着说着,印辰天突然想到什么,挑了挑眉,回头惊异地瞪着漠然,“乖乖,真难得,还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听到那么多字。”
在他的印象里,漠然是个安静的存在,他刚在太子身边的时候,印辰天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因为就连太子下令,他也只是直接执行命令,半个字都不吐。
漠然尴尬地垂了垂眸,不去理会印辰天的调侃,脸上难得得露出一丝红晕。
印辰天饶有兴致地看看苏玥,又看看漠然,别有深意地笑了。
苏玥哪里会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烂糟的玩意,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良安晏把所有的线索在脑中过了一遍,提出了其中比较重要的疑点,这也是所有人所好奇的一点:“你刚说的一直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良安晏担心的神情没来由地取悦了苏玥,让她心里一暖,她喜欢他关心他。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却依旧能让她感动不已,这就是她想要的关爱?和爱情有关么?
苏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浅浅一笑:“很快就知道了。”
她不想说,大家也不方便问。几个人不是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就是在官场或是家族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有着清楚的认识的。苏玥的人际网简单到一句话就能说完,如果真的在苏玥身边潜伏了那么多年,那么这个人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光是苏玥失忆这一点,也很难让人不离不弃地跟在她身边,和她在一起。
刺客女被遗忘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后,果真如苏玥所预测的那样,死了。就连时间都推测得差不多。
第一个发现刺客女死亡的是漠然,他有着杀手本能的敏锐感,她一断气,他就直接宣告了她的死亡:“死了。”
死了?印辰天惊异地上前,看了看刺客女的伤口,和她脚边的几个装着水的器皿,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没有伤口、没有下毒,没有任何异状,可人就是死了。他忍不住指着尸体,开口问道:“她怎么死的?”
苏玥皱了皱眉,总觉得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死人的气息,半刻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于是,径自憋着气,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直到出了地牢,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松了一口气,对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几个男人解释道:“吓死的。”
琉星在此刻姗姗来迟,他身边还跟着黑白无常,显然是来接人的,但苏玥目前是看不见他们的。琉星指引着黑白无常去接人,看着苏玥问道:“问出来什么了么?”
苏玥点了点头:“算是吧。”
“这么容易就吓死了?”印辰天撇了撇嘴,心想,要是他是凤麟国主,这么个乌龙刺客,他可真不敢用。人没杀成就算了,还把底细给交代了个底朝天,如今连小命都没了,这才多少会啊?
“她是失血过多而死的。”苏玥淡淡地解释。
印辰天噗嗤一声笑了开来:“真当我傻呢?我又不瞎,她流的那点血能死?来一次月事都不够,好么?你又没真放她血,我们可都看着呢。”
苏玥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这都什么比喻啊!“印丞相对女子之事倒是了解得深。”
印辰天嘿嘿一笑,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问道:“就透露透露呗?”
“她以为她流了就行了。”简单地解释完,她不再理会几人好奇的眼神,眉间染上了些许的哀怨,朝琉星问道,“琉星,这次出来,苏府还有人么?”
琉星顿了顿,答道:“……苏府不是一直空着么?”如果一个人相比整个苏府而言,太过渺小的话,一个人,还真可以忽略不计。苏府确实已经空了好多年了。
“以后是不是也会一直空着了?”抚了抚鬓边的一绺头发,苏玥的脸上难掩哀伤。这次是要名副其实地空着了么?
琉星怜惜地看着苏玥,耐心地开导她:“她的命运还得看你自己。”她也可以选择原谅不是么?
苏玥回想琉星一直以来对顾姥姥不咸不淡地表情,连平时提起似乎也总是不想多说的样子,这时候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你一直不喜欢她,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傻丫头,你已经够可怜了,我可不能让你真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再说,很多事,确实需要活人去办。”
苏玥抿着唇,犹豫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询问:“那……我爹娘的死,和她有关么?”
琉星沉默半晌,微微侧头,不敢对上苏玥的眼睛,轻轻吐出一个字:“有。”
苏玥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怀疑是一码事,事实却又是另一码事,这几乎可以说是她人生的一项重要事件。
顾姥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玥微微偏头,看向良安晏,眼底的哀伤毫不掩饰,几乎溢出眼底,只一眼便让良安晏有一种丧失理智的冲动。
苏玥叹了口气,淡淡道:“又少了一个关心我的人。”不管顾姥姥对她有怎样的目的,这些年来,也都是她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养那么大的,这份恩情她永远都会记着,只是以后,恐怕不得不失去了。
琉星没有错过她看良安晏的那一眼,缱绻而留恋的,像是要告别的人是他一样:“你还是为他动心了,是么?”
苏玥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次的事儿,和他有关么?”
琉星愣了一愣,对她还能在感情中保持理智的行为有些诧异,考虑了一会才如实回答:“有。”
……
静默了许久,苏玥终于开口问了她一直想知道却又一直怕知道的问题:“当初……和女人有关么?”当初,没有和印辰天在一起,难道是和女人有关?所以她才见不得男人娶小妾,见不得花心的男人,难道是心病?
琉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为她的小聪明高兴,还是同情。高兴她总算还有点脑子,没有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同情的是,她刚萌生的一点点心动的感觉,又要付之东流了。她到底还能不能长成一个正常的姑娘。
当琉星吐出“是”这个字的时候,苏玥没有伤心,没有难过,竟然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居然真是这样的,虽然早有预料,可还是让人心塞。苏玥自嘲地笑了笑。所谓的爱情,果然是离她遥远的存在。
如果可以,她希望在哪里跌倒,就再哪里站起来。至于他的命……苏玥眯了眯细眸,看着一旁的良安晏,诡谲地笑了。
良安晏对上苏玥的视线和意味不明的笑意,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为什么他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