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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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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梓一路上一直恍恍惚惚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吃的饭,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是朦胧的,在眼前一晃而过,进不到心里。她脑海里有一个问题一直在旋转,潘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他不像她想的那样善良而与世无争,甚至说不定有点恶毒。但是这样她就不爱他了吗?她到底爱他什么?她努力回想,却想不出答案。想不出她因何而动心。

    还有,她究竟有没有被他放在心上?邓梓对这个问题忽然也不确定起来。她甚至不敢打电话求证,生怕听到那个自己不想知道的结果。他对生他的母亲尚且能够如此,有一天会不会也这样对她嗤之以鼻,而她甚至无力反抗,就像徐惠芷那样?

    邓梓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潘毓是这样子可怕。如果她没有见到他母亲,是不是会一辈子被瞒在鼓里?这一切就是个陷阱?而她左躲右躲反而坠入深渊。不然,哪里有有那么多巧合?每一次落寞时候悉心安慰的潘毓,到底有多少真情?还是只是个圈套?潘晓的事情,他真的一无所知吗?还是算好了时间在她的面前出现?但是自己身上又有什么是他所图的呢?骗财的话,她家顶多算是小康,骗色就更是个笑话。就潘毓那模样,往酒吧一站,不知道多少人会主动搭讪呢!

    邓梓抱住脑袋,感觉自己怎么也绕不过来。她突然意识到,面对这么个比自己聪明那么多的人,他要是想骗她真是再容易不过了。她知道潘毓一向走一步看百步,他对别人这样她只觉得他聪明让她崇拜,可他如果对自己也这样的话……

    齐大非偶!这四个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邓梓的脑海中,随之潸然泪下。眼泪很快在粉色的床单上染成两个浅浅的水晕。或许他真的有那么多的不好,但是她骗不了自己,即使他那样对徐惠芷,自己还是忍不住为他找理由,她是这么的爱他啊!她舍不得和他分开,想到要和他分手,自己甚至比和谢浩然分手那次更加难过。

    想到这里,她转而安慰自己,不能这么快就给潘毓定罪。就算他知道这件事,他也没本事把徐惠芷送进去啊,也没必要。他对他母亲就算说不上爱,但应该也不至于恨成这样,以他的性格来看,顶多就是视若无睹罢了。这个女人对他那样不好,他难道还要为她豁出一切吗?

    一晚上,邓梓都心思百转,直到很晚很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好像眼睛刚一闭就又醒了,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另一边潘毓也睡得不安稳。他一直在做一个梦,心里慌慌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梦中邓梓紧紧握着他的手,满脸的笑意,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他心情也很愉悦,刚想把戒指推进她的无名指,面前的脸突然变成了他母亲,狰狞地充满仇恨地看着他。他刚想说她是罪有应得,不值得他为她做任何事。邓梓就忽然间跳出来了,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狰狞地说:“你以为我会爱你这样人面兽心的虚伪家伙,做梦去吧!”

    潘毓想,不爱就不爱,他一个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却止不住的忐忑。他一点都不伤心,他不会为不爱他的人操半点心,那微微的难受只是因为希望破灭不习惯罢了!可那针扎似的刺痛感怎么也消失不去,潘毓在梦中难受得皱皱眉。

    正在他一番生,又要进入另一个的时候,心脏突然传来一阵钝痛,简直无法呼吸,他喘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眼睛一睁,娇娇正无辜地蹲在他身上呢,看见他望着它,两颗黑亮亮的眼珠顿时精神奕奕,还撒娇似的“汪汪”两声,奶声奶气的。

    潘毓心里一片柔软,摸着它的头无奈地笑了,怪不得噩梦连连呢,任谁胸口蹲着个小狗都睡不好啊!娇娇倒是享受得很,在他的手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看它很快打起了小呼噜,潘毓哭笑不得。把自己弄醒了它倒是睡得香。他捏了下它不停颤动的小耳朵,到底没舍得把它弄醒,只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回窝里,还伸手试了试暖袋的温度。

    潘毓轻手轻脚地做完这一切,刚想看看时间,屏幕就一闪,一条短信发过来了,是邓梓的,她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潘毓心里一凉,想到了什么,快速地点开了短信,指尖甚至有些颤抖。

    “你老实告诉我,你母亲真的疯了吗?”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潘毓平定了下思绪,心思流转间已经想好了办法。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是那么了解她,他一直知道怎样可以安抚她。既然做好了准备,那他还慌什么?

    黑暗的卧室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幽幽的光,趁得他白皙的面颊有些瘆人。只见潘毓灵活的指尖在屏幕上跃动,很快发出了答案:“我不知道,在我眼中,她一直就是是个疯子。”这倒是没说谎,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的女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邓梓自从发出了短信,心脏就咚咚跳个不停。她既希望潘毓否认,但心里又很清楚,就算潘毓否认了,她也是不相信的。不知道他就不会一直拦着她去见他母亲,甚至要她做出那种承诺、

    果然,潘毓很快发来了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邓梓看来,他这就是承认了!

    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还是拨通了电话,刻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这件事她潜意识就觉得还是不让邓爸邓妈知道的好。

    潘毓很快接了,带点喑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来竟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好像她知道这件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阿梓。”他喊她的名字,和往常并无不同。

    邓梓的声音有些颤抖:“徐惠芷她没疯!没疯!”她的脑海里原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只像个复读机一般不听重复着这句话。对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来说,把一个正常人关在那样的地方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潘毓嘲讽地笑了一声,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她那样的人,疯了和没疯有什么区别?”

    邓梓怔住了,他的声音平静又残忍。似乎那个和他留着相同血液的人在他的心里丝毫引不起波澜。她不敢置信,她爱着的潘毓,那个一直跟在她后面会护着她的潘毓竟然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她的声音嘶哑极了,就像老旧的留声机发出来的一样:“她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这样?

    “是啊,她给了我生命,”潘毓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但是又想夺走它,我们两清了。而且,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她只是为她往日造的那些孽赎罪罢了!”

    邓梓没料到还有这一节,但是她知道,潘毓不是个会诬陷别人的人,他说她母亲想要他的命,八成真有这件事。想到这里,心疼和怜惜顿时涌上心头,化作一股柔情。果然,潘毓的冷漠都是有原因的,他母亲是个和武则天似的食子的恶魔也并非不可能,不然哪有把那么大个孩子说丢就丢,说带回就带回的。

    忆及往事,那股恐惧个愤怒顿时消弭了化为平静,既然他母亲还干过这种事,她自然不可能白莲花地再要求潘毓原谅她。

    “狠心都是遗传的,”潘毓带着些自嘲地说,“有那样的妈,我又能好到哪去呢?上行下效,她不过自食恶果罢了。”

    听了这话,邓梓顿时软了口气:“你这回不能再骗我,得老实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你母亲送到那种地方?”她不是好奇心强的人,但是不把这事了解清楚心里总像踹了石头似的。

    “你怀疑我?”潘毓轻轻笑出了声,冬日里太阳出的迟,虽已是凌晨时分,周围还是一片静谧,他的笑声便显得格外清晰。

    “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呢?”潘毓说得很慢,“是肖家做的,我那个父亲都睁只眼闭只眼了,我就算想救她,也是无能为力。”

    邓梓当然相信他。一边是骗过自己对潘家事一知半解的谢浩然,一边是救过自己将要结婚的潘毓,她当然会选择相信潘毓。她也希望,潘毓说的都是真的。

    “肖家,”邓梓吞吞吐吐地说,“是怎么做的?”

    “买通了医生,说不定也没花多少钱呢!”潘毓嗤笑道。

    “医生!”邓梓惊呼道,在她的心里,医生这个职业神圣而注重名誉,“难道那个人这辈子不想再做医生了?”

    “看到了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总有人会心动的。”潘毓淡淡地说。

    邓梓怔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有一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感觉,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

    “你也别害怕,”潘毓虽然看不见她,却似乎猜出了她的心事,立刻安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的父母不在了,兄弟认可了这个结果,我在户籍上也跟她没有关系,她甚至,连一个关系跟她过得去的朋友都没有,谁来替她出头呢?”

    “要是你被人陷害说突然得了精神病,”潘毓轻笑道,“别说爸妈会找人拼命,邻居说不定都会追根究底呢!”

    “但是她,”潘毓接着说道,“有时候连我都觉得她是真的疯了。”

    邓梓还是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她一直觉得他那样内心强大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可是此时此刻,邓梓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窥到了他的内心,既接受这一切,又厌恶着这一切。看惯了黑暗的眼睛总是格外渴望光明。

    长久的无言后,邓梓开口问道:“你会帮她吗?今天?以后?”

    她说的很简短,潘毓却知道她的意思。她是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能原谅徐惠芷然后一笑泯恩仇,然后帮她脱离那个牢笼?

    邓梓还是那么心软啊!对这个差点害了他的女人居然还保留着怜悯?潘毓的嘴角微微扬起,连眼睛里都有了笑意。

    那样更好,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对他只会更加宽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原谅我实在不敢开电脑啊,我电脑就在窗户边上QAQ

    潘母的事情纯属胡诌,我本人很相信大多数医生的职业道德。另外,我也不了解精神病院的管理制度和具体情况,如果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就当是个bug吧,请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