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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凉亭唤作【秋之园】,长廊曲折呈之字形,渐次拾阶升高,长廊外头的黑土里生长着盘根错节的老树,有几枝顽皮的枝桠伸到廊子里来招摇,金叶哗哗的抖动,生动而别致。
月光照在金叶子上,晃得叶子都犯了白,看起来十分不合时宜。
郁好左脸庞就伸过来一枝调皮的枝桠,在她耳边伶仃作响,白光晃荡就像戴在她耳尖上一颗莹润的珍珠,舒健昔看的愣了神。
她用手抚了抚,抬起头目光盈盈地直视着目光凛然的舒健昔,笑说,“的确好吃,姐夫和绍婉真是好情致。”
舒健昔手边的小烧杯火光明明暗暗,表情也似火光不甚明朗。
小烧杯里面烫着滋滋作响的小八爪鱼,他夹了一只放在郁好的碗里,也在笑,梨花一般的眸子里却殊无笑意,“你和语风不也是好情致?”用筷子在鱼上沾了点酱汁,“你爱吃八爪鱼,这是今晨北海道渔村送来的,还是活的,味道很鲜,快尝尝,你会喜欢的。”
郁好打量着那只被过熟了却还在蠕动的八爪鱼,心里犯膈应,索性把鱼拨弄到一边,吃也不肯吃一口。
舒健昔见状也不吃菜了,眯着眼睛喝酒,不发一词。
曹语风是何许人,加之这些天几人见面时的一些迹象,心下里早就计较开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管舒老二和他小姨是什么关系,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他也不着急,举着酒杯和李绍婉Vivi说笑,调节气氛,间或有几句扯到郁好身上,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的心意。
其实郁好最不喜欢吃日本料理,但是郁南怀喜欢,每每他过生日总会带着她去F市一家日本人开的餐厅吃饭,一来二去,还认识了方乐清,她是餐厅特雇的营养师,长得美,一双巧手做出来的料理好看又美味,彼时郁南怀迷她迷得不行。
郁好年纪小,心气高,从前为了讨好他甚至还亲自学过,不过,做得再精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东施效颦,再怎么用心也不是正宗本家的,于是她干脆厌恶起日式料理来,郁南怀过生日她也不肯露面了。
思绪跑得有些远,她的眼神也有些放空,葱白的小脚在翻滚的温泉水里晃着,除了几口天妇罗和茶碗蒸,别的菜根本不吃,也没有闲情雅致吃。
席间她没怎么说话,真是倦了,迷迷糊糊之中,温泉闸口开始放小鱼。稀稀落落的小手指那么大的鱼儿成群涌过来轻轻地蹭着她的脚底板,她从小就怕痒,被小鱼三下两下啄起来就开始抿嘴笑,脚也扑棱扑棱的和小鱼玩起捉迷藏。
一张脸叫蒸汽和笑意染得红扑扑的,听见曹语风眉眼含骚的说些荤话明里暗里表达心意,反而生出了看见舒健昔以后的第一缕愉悦。夹了个玉子烧扔进曹语风餐盘里,“这么大了还挑食,你那茶碗蒸不好吃是因为离着小烧杯太近了,coat都烤化了怎么能好吃?尝尝这个玉子烧,看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曹语风立刻形容夸张地感谢美人赐美食,嚼了一大口,还不忘感叹:“美人色艺双馨,连料理都略懂一二,也不知哪家公子能有这样的福气娶到你,”一阵风吹来,有片树叶堪堪落到郁好的头上,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笑呵呵的说:“哎呀,小时候我奶奶找风水大师给我算命,说我有皇帝命,坐享江山还怀抱美人,是个有福的人儿,我看妹妹你不如从了我,以后我封你当皇后。哈哈...”
李绍婉手里晃着一杯浓度不低的日式烧酒,闻言忍俊不禁。Vivi几杯酒下肚,脸蛋红了,话也多起来,“哈哈...你们家领导夫人还挺迷信啊,Doris快答应快答应,能当皇后呐,哈哈哈...”
曹语风眉毛骄傲的一抬,“叫声吾皇万岁来给我听听!”Vivi跟着嚷了一句,又叫了句郁皇后安好。曹语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个小助理人看着怂,还真是机灵,有前途啊有前途。”
郁好飞了个白眼,她平时顶严肃的,这个动作无疑使她容颜都生动起来,瞥了一眼嘴角挂笑沉默不语的舒健昔,“算了吧,有皇后就有嫔妃,这种日子我可过不来,而且我不相信缘分也不相信爱情,你找别人当皇后吧。”
曹语风撅着嘴没羞没臊的扯皮,撩了两句,郁好兴致淡下来,他很识趣的转移话题。看了看目光深沉的舒健昔,他别有深意的问,“二哥,舒伯伯明天就要驾临A市了吧,能成吗?”
停在神户牛肉边上的筷子立时一顿,舒健昔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我想怎么样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舒延年越不想让我做的事我还偏要做,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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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好住的是VIP海景套房,168平米左右,主题是海湖蓝,全房间一码的水蓝色,连床都是极软的水床。晕晕乎乎的刚要睡觉,电话铃嗡嗡地响起来,她看了看号码犹疑了几秒接起,低声叫了一句,“小舅。”
郁南怀的呼吸有些重,深深浅浅地通过电话传到她耳边,竟然有点迷离般的暧昧,郁好也没说话,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半晌,郁南怀才哑着嗓子说:“在A市一切顺利么?”郁好嗯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似乎叹口气,“什么时候回家?”
窗外的大海颜色浓重,缭绕如同夜雾,连着疏无星辰的天际,压抑的让人窒息。海景套房就是为了让顾客可以在房间内俯瞰大海的巍峨,享受凌人傲物的优越感而存在的,但是此刻郁好却全然没有那种悠然或者壮阔的心情,反而被那股暗黑压抑的难受。清了清嗓子说:“小舅,我爸爸在A市,我的家也在A市,郁家老宅早就不是我家了,又何谈回去呢?”
郁南怀沉默了一会儿,呼吸更重,“嗯。既然不是你家,你也不用口口声声喊我小舅了,你不是一直急不可耐的要摆脱我吗?”
这话说得郁好心里猛然一滞,鼻尖酸酸的,“哦,郁先生,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挂了,明天还有课。”
电话那端男声突然沉的不可思议,郁南怀气得不行,极力克制,“让你别叫你还真的不叫了?你其实比谁都狠心。还有,怎么没事?有的是事情呢,年后郁安叶结婚,我也会去A市,有些事情我还要当面跟你算算账。”
“我知道了,小舅,还有别的事情吗?我困了。”郁好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再过一个半月就要看见郁南怀了吗?
那她要不要连大姐的婚礼也不要参加了,干脆躲到乡下呢?
郁南怀幽幽的说:“我也要结婚了,你开心吧?你要有小舅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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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问问小舅妈是谁的勇气都没有,便匆匆的挂断电话。
Vivi刚才喝多了,闹腾地厉害,曹语风怕她影响自己休息二话不说架起烂醉如泥的Vivi,把她安置在了隔壁的套房。
此时,空空旷旷的大套房里,水龙头的水珠落在水槽里的声音都依稀可闻。郁好实在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胸口越来越闷,心脏麻麻酥酥的刺痛,就像有把小刀在剜她的心脏一样,涩痛无以附加。索性不睡了,披起衣服,去海边吹吹海风。
海边十分漆黑,但是浅湾的安全游泳区周边都点着镶黄的探路灯,倒也明亮。后半夜了,四周没有任何人影,郁好拣了一处太阳椅,抱膝坐在那里静静发呆,眼泪流到嘴里了尝起来酸酸涩涩,才发觉原来她已经流了一脸的泪水,被海风一吹,风干在皮肤上,揪得皮肤紧绷绷的有点痒痒,她胡乱地抹了抹脸。
太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露出了光芒万丈的一条圆弧,天地间瞬时被点亮,黑暗过后光明来袭。
那么,郁好的光明在哪里呢。
连太阳都在明目张胆的嘲笑她,郁好根本不想看,扭回头起身背对着日出往酒店走。
到大厅的时候,有人叫她,她蹭了蹭湿润的眼睛回头。
舒健昔正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坐在大厅的贵宾休息室里抽烟,烟火在他干砺的大手上形成一个优雅的烟圈,袅袅地升腾,隔断了她眼里逼真的悲切。他翘着二郎腿,嘴角深抿,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有几根软趴趴的垂到他脑门上,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属于少年的俊秀。
郁好犹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舒健昔径自岿然不动,目光深沉的坐在那里,一脸骄矜。似乎长得好看的男人总是会带着点骄傲,神情疏离,矜贵地坐在那里等待着红衣绿鬓主动送上门。
就像郁南怀一样。仔细一看,舒健昔沉沉的眸子似乎和郁南怀有六分神似。
桌子上置着一杯1942年的波尔多红酒,已经空了大半瓶,他的眼睛里有血丝,凝视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被海风吹得凌乱的长发,冷笑一声,“曹语风还真是挺狠的。”
郁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眉,“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健昔没听见一样,盛气凌人的嘲讽着她,“你说你愿意跟他,他给你的钱很多吗?我告诉你,他有钱没权,他们家的产业是留给他大哥的,他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向你暗示过多少次,让你跟着我。你一贯装的冰清玉洁,我竟然还信了你,你转眼还不是爬上了他的床?你说你跟我多好,别人给你的我都能给,甚至是别人给不了的我也能给,你可真是...不识抬举。”
郁好显然没料到能从舒健昔的嘴里听到这么恶毒的话语,伤自尊不说还把她贬的一文不值,被气得不轻,“你别以为全世界都和你一样龌龊!先不说,我和曹少清清白白的很,就算是我和他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没立场更没资格。你和我姐大婚在即,还在这里胡闹鬼混,有时候还会挑弄到我头上,我当你一时犯浑,我以为你会有分寸,但没想到你狗咬吕洞宾还藏着这样一份心。看来我今天不得不和大姐说说你是有多么不检点了。”
舒健昔眼睛迷离起来,嘴角的戏谑变成一抹认真,抽了口烟,风度良好的转过头去背着郁好吐烟圈,“你昨天没和曹语风在一起?那怎么狼狈成成这样?”
“和你无关。”说着冷着脸站起来,“你和李绍婉的事我当做没看见,也希望你以后行为检点一些,我要是再看见了哪个国色天香,莺莺燕燕,绝不会再对我大姐藏着掖着了。还有,请你对我方尊重,我不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轻贱的。”
舒健昔笑起来,这笑十分明朗,连极浅的梨涡都露了出来,“对不起,我最近心情很差,对着你频频失态,言语冲撞了还请你宽解。”然后站起身来抬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发顶,笑着说:“不过,我确实想让你跟着我,我也确实喜欢你。”
郁好的脸气得青白,“不可能。请你自重。”说完转身就走。
窗外的红色阳光这时候正堪堪挤进来,照在舒健昔的身上,在他背后拉出老长的影子,他高大英挺的身子歪歪的靠在旁边的大理石柱子上,目光悠然,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戏谑。
助理打来电话时,他正在和李绍婉用早餐。
“舒总,老先生来了,大发雷霆,教训了郁经理几句,郁经理顶嘴惹恼了人,头被老先生的拐杖砸出了血,您赶紧回来看看吧。”
他喝了口香醇的美式咖啡,修长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打着节奏,无名指的位置上戴着一枚晶莹的钻戒,放下手里拿着的娱乐版报纸,看了看对面的美人,“送你的粉钻戴在耳朵上了吧?一会儿别散头,记得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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