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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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你看,她醒过来了呢……”

    “菩萨保佑,幸好救得及时,不然真是不堪设想……”

    赵梅儿迷迷糊糊中听到身边有女子说话,这会儿她虽然全身无力极度虚弱,但听了身边女子的说话内容,还是想起了刚才自己落水的事情。刚落水的时候她只觉得全身刺骨般冷,可这时候却觉得好多了,身体四周暖意融融的。

    于是便想自己一定是被方才船头上站着的那位叫自己切勿轻生的女子给救了。其实那时候她虽然有轻生的念头,但到底还有牵挂,所以有些犹豫,谁知道因为她的一声喊,却是真得“轻生”了。“死”过了一回还阳,她真切地感受到了真要死时心中的恐惧以及强烈的对世上亲人的不舍。现在的她不想死了,毕竟这世上除了那些让她害怕的坏人,还有让她觉得心中温暖的好人。就象现在,那救自己的女子在身边说感谢菩萨的话,而她不知道,自己一心想感谢的人却是她。

    羽睫微跳,赵梅儿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一开始视线有些模糊,最后逐渐聚焦清晰,就见到了自己躺在一间装饰奢华的船舱内的罗汉榻上。身上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中衣,盖着熏香的锦被,榻前摆放着一个紫铜雕花的大火盆。坐在自己跟前的两个含笑望着自己的女子。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脸圆而文气,一看就是个大家小姐,而另一个十五六岁,鹅蛋脸,俊眼修眉,似是玉色梨花一般清而雅,观之忘俗,是个容貌极美的小姐呢。

    那玉色梨花一般容颜清雅的女子一见她醒了,完全睁开了眼,便先俯□离她近些轻轻笑着问:“这位姑娘,你这会儿可觉着好些了?方才你被我们府里的小厮们救起来那脸色白得吓人,给你喝了去寒的红枣姜汤,才见你的面色好看点儿了……”

    听她说话的声音,赵梅儿辨识出眼前这跟她和声说话的人就是刚才立在船头叫她切勿轻生的女子,便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哑着嗓子说:“我好多了,多谢姑娘救了我。”

    “看来你还是受了寒,嗓子哑了,这画舫上也没有郎中,等明儿船靠岸再给你找个郎中瞧一瞧吧。”救赵梅儿的女子又关心地说。

    “哎呀,玉薇表姐你真是大好人,这位姐姐遇到你真是有福气。你做了这救人命的好事,我觉着或者这一世不定如来佛祖就要派尊者来迎你去当神仙呢!”那圆脸的少女在一旁呵呵笑着道。

    “行了,阿娇,你就别打趣我了。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出去跟你哥说一声,叫小厮们将这船撑到离寒山寺近一些的地方泊住吧。近一些,那寒山寺的钟声才听得清楚一些。”

    “知道了,谁叫你是客呢,客听主便,我这就去跟我哥哥说。”

    叫阿娇的圆脸女子嘻嘻笑着出去了,顺手把这间不大的舱房门儿给阖上。

    赵梅儿听两人说话,就知道了眼前这位让人救了她,又跟她和蔼说话的小姐的闺名叫玉薇,便说:“玉薇姑娘,明日就不劳烦你了,只要靠了岸,我就走。”

    她心中想得是自己已经麻烦人家叫人救了自己一回了,又岂能厚着脸皮等着人家叫郎中来替自己瞧病。这两日连番受打击,又受冻又落水的,想必是受了些寒气,所以尽管喝了驱寒的红枣姜汤,依然是哑了嗓子,但应该不会真病得。所以就跟眼前这叫玉薇的小姐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不妨事,真不妨事。”那叫玉薇的小姐连忙摆手,随即说:“我方才叫我表妹阿娇出去,其实是有一件事想问姑娘。”

    赵梅儿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要问的?只要我知道的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我是想问你姓甚名谁,为何会到这里来轻生?这话其实我知道也不该问你,但是我心里想晓得……”

    赵梅儿看她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也知道她大概是觉得问任何一个轻生的人,这人都会说出理由来后,会不免再次悲伤。自己其实现在的心绪仍然没有平复,说出来后一定也会伤心,但是既然这位救了自己的小姐想知道,那就不妨告诉她好了,但是,这里头那个抛弃了自己的人她却不会将她说成一个女子,因为怕别人会用奇怪的眼光来看自己。

    因此顿了顿,赵梅儿便缓缓说:“我姓赵,名字叫梅儿。因为我深爱之人不要我了,我心里难受,走到这寒山寺附近的运河边,就……”

    后面她没说了,说到这里已经是再次伤心,哽咽难言了。

    “哎,果然是为情而困,才做出这样的傻事。”那叫玉薇的女子叹息道,续又说:“梅儿……这名字果然和你相配,只不过你像是傲雪的白梅。那你想知道我的名字么?”

    赵梅儿倒是没想到这位救命恩人跟她这样说话,向自己介绍她自己个儿。微微一愣后,便点点头算是表示自己愿意听她说。

    “我姓杨,名玉薇。方才你看到那个圆圆脸的女子是我的表妹何阿娇,外头还有我表哥何振国。我们三人今日坐了我外祖父家里的画舫来寒山寺听夜半钟声的,我立在船头赏月听钟声时发现了你,后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赵梅儿有些奇怪,怎么这位小姐见着自己说如此多的话,又如此主动热情。好像她说的这些话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吧?便再次凝目看她,眼中带了些微的疑惑。

    杨玉薇见赵梅儿这样看自己,莫名地脸上微红,忙调开视线说:“梅儿姑娘,你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人,所以我见着你就像是见着她一样,只觉亲切,那话也就多了些,你不要见怪。”

    赵梅儿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位小姐对自己这样热情呢,原来是因为自己像她认识得某一个人。这样的话也就说得通了,那奇怪的感觉就减少了些。遂轻声道:“没事,我怎么敢怪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梅儿姑娘,我要劝你一句,这世上宝贝你,喜欢你的人很多,比如你爹娘,你兄弟姐妹等等。为一个人去死不值得。你想一想,你要是死了,那抛弃你的人一样不会回到你身边,就算那人后悔了回到你身边,你们不也是天人永隔了吗,这不是少了个破镜重圆的机会吗?还有,你想一想,你爹娘兄妹要是知道你轻生了,他们该多伤心啊……”

    赵梅儿听杨玉薇跟自己说了许多劝解的话,虽然心里笑她并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但还是感激她如此热心,最后道:“玉薇姑娘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轻生了。”

    杨玉薇见自己劝说赵梅儿的目的达到了,这才松了口气,道:“好,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对了,梅儿姑娘,你家住哪里,我明儿可以送你回去。”

    说到家,赵梅儿黯然,垂头不语,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家了,无家可归。我爹死了,我娘亲和妹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啊……这……”杨玉薇吃惊,她现在终于能体会为什么赵梅儿想轻生了,想来任何一个遇到这样好几种打击的女子都难免会不想再孤单地活下去。

    “那,梅儿姑娘,你既然无家可归……不如,不如跟我一起回我外祖父家吧,府里人多,哪里都能安置下你。”杨玉薇虽然听说赵梅儿无家可归心里同情她,也心疼她,可是更多的却是暗暗的欢喜。当然她是不会在脸上表现出喜色来的。

    本以为赵梅儿听了自己的建议会高兴起来的,至少脸上会有笑意,谁料她却轻轻摇头淡淡地说:“不用了,多谢姑娘美意。我……我自有归处……”

    “自有归处?难不成姑娘还有亲戚可以投靠么?”杨玉薇皱起眉头问。

    赵梅儿不搭话,只是微微侧脸,看向船舱外的那一轮残月,凝神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寒山寺钟声。杨玉薇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一样看到了那轮残月,也一样听到了悠悠的寒山寺的钟声。她似乎感受到了赵梅儿哀婉忧伤的心,心情也一样有些低落起来。

    也许只有佛寺的暮鼓晨钟才能涤去那深至骨髓的情伤,生无可恋,但毕竟这身体受之于父母,自己不能毁弃和糟蹋了。也许只有梵语经文能让自己忘记那个人那些情,在慈悲的佛前度过日升日落的流年。

    赵梅儿心中已经决定明日下船之后就去苏州城找一家尼庵落发为尼。就此避世,在青灯古佛前了此余生。既然心已经死了,就不用再在红尘中再和谁有所牵绊,再费心去过什么俗世的日子了。因为没有了那人,也就没有了过日子的兴头,还过个什么劲儿。这样一条路算是对自己以及对娘亲最好的交代,除了这个,别的哪条路她都不愿意走了。

    可是杨玉薇却不放心赵梅儿,沉默了一会儿依旧追问道:“梅儿姑娘,你可否告诉我你到底想归去何处?我实在是不放心得很。”

    对于救命恩人这样担心自己的追问,赵梅儿也不好说谎,便转过头来看向她说:“我想出家为尼,觉得尼庵才是我的归处。”

    “可是你还这么小,我瞧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要是去出家为尼,不但日子清苦,平常也很寂寞呢。”杨玉薇语气里有颇重的惋惜,其实她还想说赵梅儿生得这样美貌,要是去尼庵里侍奉佛祖,了此余生,真是可惜极了。但是想到自己和赵梅儿也是初见,有些话仍然要注意分寸,便忍住了没有说。

    “不妨事,这许多年来,吃得苦也不少,我想尼庵里的日子我能过得惯,多谢玉薇姑娘关心。”赵梅儿淡声接话道,其实她也想说庵堂里寂寞,不也是说明清静吗?她正要找个清静的地方隔绝俗世红尘的喧嚣,让自己伤得无以复加的心慢慢地复原呢。

    杨玉薇见说不动赵梅儿,遂长长地叹口气,道:“既然梅儿姑娘心意已定,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本来我想着你既是无家可归,不论是我外祖父和我外祖母家里可以让你有容身之处不说,就是我家里也可以安置你的。我只是可惜,可惜而已……”

    赵梅儿闻言,微微抿唇,随即说:“没什么可惜的,我只不过是个微贱之人,能去庵堂里侍奉佛祖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而且我能遇到姑娘这样的好人搭救,又劝解我,跟我说了这么多的话,我觉得好受多了。以后去了尼庵里,我一定常为大小姐念经祈福。”

    “你……”杨玉薇蹙起好看的黛眉,清澈的眼直直地望进赵梅儿眼里去,想探寻她说得可是真话。可是在同样清澈的赵梅儿的眼眸里搜寻一番,她觉得她的眼就象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小湖,毫无波澜与隐藏,明明白白,除了淡淡萦绕的哀伤,一切如她所言。

    哎,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和自己心底深藏的那个人容貌极端相似的一个女子,她在府中的小厮们将赵梅儿从河里打捞上来的那一刻,竟然认为一定是老天爷垂怜,把她还给了自己。心中不知道暗暗地有多欢喜和激动,想这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个人她一定要好好对她,弥补自己深藏心中的遗憾。

    所以在赵梅儿说出她无家可归时,她真是特别的欢喜,想这样的话就可以把她留在身边了,可以顺其自然地对她好。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要出家为尼,要进庵堂去在青灯古佛旁度过余生。究竟她不是她,老天爷也只是给自己一时的喜,不给自己一世的喜。

    想到此,她又认认真真地打量起赵梅儿的脸来,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为什么老天爷让这么个人来到自己身边 ,但又要让她很快地离开自己呢。连弥补自己心中深藏的遗憾也不能。不过既然她这样说了,那么自己不是应该帮她达成心意呢?这可以算是一种弥补。

    其实她还想问赵梅儿到底那个让她受了如此重的情伤人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又对她做了什么事,把她抛弃了的。不过,杨玉薇自己也不是一个只呆在深闺中的大小姐,他的父兄都很开明,从小也不把她拘束起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小一点儿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到各处做官,所以也跟着一起游历了不少地方。像眼前赵梅儿这样的女子伤心到要跳水轻生,想必一定是*于那个她爱着的男子吧,然后那男子娶了别人,于是她无法接受,便不想活了。这从她在月下初初遥遥见她时,朦朦见到穿着打扮像是个已经成亲的妇人可以看出来。直到后头她跳了水,将她救起来后,发髻散了,瞧见她的脸又是如此的年轻,那前番所见便成了猜测。一直到后面问了她亲生的原因,赵梅儿老实回答后,才又有了这一番的肯定。

    得出了这肯定虽然让杨玉薇心中微酸,有些发堵。但她很清楚,眼前的赵梅儿毕竟不是那个深藏在自己心中已经病殁的人。只不过自己太过思念那人,才在见到赵梅儿后心中升起感慨和喜欢。就算眼前这女子不是那已经逝去的人,但是不可避免地她还是想对她好。或者正因为她如此可怜,又遭遇到这样的不幸,更是激发了她的同情心吧,更想护着她。

    将心中诸多想法强自压下,杨玉薇道:“梅儿姑娘,既然你心意已定,要想去尼庵出家修行,那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去处。那间尼庵的主持是我姑姑,她多年前因为身体孱弱,有一位得道的高僧说服我祖父和祖母让她进入佛门修行,就能长寿消灾。再加上她本来喜欢佛学,所以便真得出了家,在这苏州的念慈庵落发为尼,到如今已经整整过去十五个年头了。现今她成了这念慈庵的主持。你要是想去庵堂出家的话,我可以跟我姑姑说一声,那你就能去了。”

    赵梅儿闻言自然欢喜,立即说:“那真是太好了,要是能去念慈庵,不知道如何感谢玉薇姑娘呢。”

    因为念慈庵在苏州来说,堪与寒山寺一样有名,能去那里出家,赵梅儿自然是愿意。况且那里的主持又是眼前这救她的杨玉薇的姑姑,这让她觉得比到一个陌生的庵堂去要安心些。

    杨玉薇摆手苦涩地笑一笑,说:“不用谢,这些是我该为梅儿姑娘做的。”

    说到这里又看看外船舱外道:“这会儿已然很晚了,梅儿姑娘便好生歇着罢。明儿一早我会让婢女为你送衣裳来,收拾好了,回城去,我就亲自送你去念慈庵。”

    赵梅儿再次致谢了,杨玉薇就微微一笑,颔首转身离去。

    等走到外面,便走到隔壁的一间厅里去,见到表妹何阿娇和表哥何振国一起饮茶说话,见到她出来,何振国就说:“表妹,我觉得今日你让小厮们救上来的女子和一个人很像呢。”

    不等杨玉薇搭话,在一旁吃着糕点的何阿娇就陡然提高声音道:“哎呀,哥哥,你不提我都差一点儿忘了,那位姐姐的容貌像极了玉茴呢。这样看起来,玉薇表姐倒是救对了人啊!”

    提起自己于去年病亡的妹妹玉茴,杨玉薇心里头仍是禁不住的一痛,本来带着笑的脸,那笑容也消散了去。何振国一见立刻就拉了拉妹妹的袖子,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了。何阿娇很快也会意过来,知道杨玉薇和自己的妹妹杨玉茴感情很深,杨玉茴去年病亡了,对杨玉薇的打击很大。有差不多一年之久她都是郁郁寡欢,直到最近才好些,脸上有了笑。只是不管是谁,提起杨玉茴,都会让表姐杨玉薇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就象此时一样。所以,不管是何府的人,还是杨府的人,在她面前都尽量不去提到杨玉茴。因此这会儿她不小心提起,算是犯忌了。

    何阿娇明白过来后,立即就站起来,拿了快玫瑰糕托在手上,笑嘻嘻地走到杨玉薇跟前嬉皮笑脸地说:“表姐,你看,我叫这船上的厨娘,特意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玫瑰糕呢,你尝一尝吧。”

    “呃……”不等杨玉薇表态,何阿娇就把手上的那块玫瑰糕塞到了她嘴里,于是她只能囫囵吃起来。何阿娇又把她拉到桌旁坐下,给她递过去一碗茶说:“这也是特意给你备下的枫露茶呢,知道你喜欢喝,我让人给你备下的。今儿个我们玩晚一点,特意来寒山寺附庸风雅,体味前人诗中所写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旷远悲凉之意,可不要早早地就去睡觉了。特别是这又是你的提议!”

    杨玉薇见表妹何阿娇这样活泼,便也不忍再跟这么一个笑呵呵的小姑娘计较了,就将刚才她犯忌讳提到自己妹妹杨玉茴名字这件事揭过了。脸上重带了笑和两人一起说话饮茶起来。一直到后半夜,几个人尽了兴才各自回到自己的船舱隔间歇息。

    次日起来,已经是日上三竿。杨玉薇起来梳洗了,因为心里头牵挂着赵梅儿,就去她所在的那间船舱隔间瞧她。进去后却不免大吃一惊,只见赵梅儿一张脸烧得飞红,眼睛紧紧闭着,唇色赤红不说,唇上还干裂脱皮了。她忙走上前去,拿手一碰到额头,只觉手下滚烫,心中吓了一跳,又赶紧叫了赵梅儿几声,但却听不到她回应。

    赵梅儿这种样子,一看就是因为感染风寒发热,而且挺严重。于是她出来急急地吩咐管事赶紧让小厮们把船撑回城去,又去叫人打了凉水来,自己拿巾帕浸了,绞了帕子给赵梅儿搭在额头上,替她降一下额头上的热度。

    她这样耐心细致地照顾赵梅儿,让来瞧见的何阿娇除了啧啧赞叹她是个大好人以外,别无话说。本来她想叫船上的奴婢们来做这件事的,但是想到杨玉薇把这个病倒的女子当妹妹杨玉茴看,她也不好再犯忌讳叫人插手了。

    一个时辰后,何家的画舫回到了苏州城,小厮们搭放好舢板,杨玉薇便亲自给赵梅儿穿上衣裳,又叫人给她梳好头,让健壮的仆妇背她下船。随即坐上早已经等在这里的何府的马车回府去。杨玉薇和赵梅儿同在一辆马车上,一上车,她就立即吩咐府内的小厮快马加鞭去请郎中上何府去,只等一会儿自己带着赵梅儿回府就给她瞧病抓药治病。

    在行进的马车上,杨玉薇小心地将赵梅儿轻轻拥着,让她靠在自己肩膀,心里既是担心她的病,可同时又暗暗的欢喜。到底老天爷怜悯,自己还可以照顾她一段儿日子,等她病好了再送她去姑姑所在的念慈庵。能多看到她一天,多和她呆一天,自己心里已觉好生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