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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莲儿对自己一笑,贾秀眼眸更亮,便把手里的荷包朝着她更递近些,嘴里说:“拿着,别客气。”
“那……那多谢了。”赵莲儿是个大方的姑娘,便接了那荷包。一旁的张氏也忙向贾秀道谢。
贾秀忙摆手,有些腼腆地说:“不值什么的。”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就说到怎么处理外头的吴奎三人。张诚就说:“要不把这三人送去见官,告他们一个入室绑人之罪。”
又指着赵莲儿的脖颈说:“现如今我外侄女儿的脖子上还有伤痕,不怕告不了他。”
贾维摸了摸下巴道:“也行,那我们就即刻写了状子去县衙里告那几个歹人。”
接下来张诚等人说干就干,让张氏找了纸笔来写了状子,一行人出来押了吴奎等人去吴县的县衙里告状。县官庞志接了状子开堂审了吴奎,最后将三人各打了二十板子了事。吴奎等人回去后,张氏买了些酒菜来招待哥哥张诚以及贾维等人。
吃完酒后,张诚亲自送走了贾维父子,并邀请他们改日再聚。接下来他在吴县把自己的那一船丝卖了,又亲自上赵大郎家里找到他,把前几日赵二郎家的事对他说了,最后说:“要是你家里头的那恶毒妇人再联合外人算计我弟妹,她们要是有什么事,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找她们算账!”
张诚上门儿的时候,吴氏和刘氏都不敢出来,只是躲到后面一声儿都不敢坑。她们两个也知道了吴奎被张诚等打了还告了官挨了板子的事,又怕这官司牵连到她们两个身上,要是也被抓到县衙大堂去脱了裤子打板子,那就什么脸都丢尽了。
不过好在当时张诚等人告的是吴奎,而吴奎也没把张氏和刘氏牵连出来,她们才躲过了这一劫。
赵大郎成日家在外头铁匠铺里打铁挣钱,屋里这些儿事他还真不知道。因此听了张诚的话后气得不行,连连给他道歉,说一定要好好收拾自己老婆,并保证说再也不会让她到弟妹那边去捣乱。张诚得了他的保证便也不再追究返身回去了。
等张诚一走,赵大郎把门儿一关,回身就怒气冲冲地去找吴氏问是怎么回事。吴氏自然是把刘氏推出来跟他说话,见了自己老娘,就跟以往一样,他一拳狠狠打出也是打到了棉花团上,发不起来火,较不得真儿。再说了赵大郎又哪敢跟自己的娘叫板儿。所以在刘氏的另一番说辞下,赵大郎信了,此事就又是不了了之。
这事过去后,吴氏就对刘氏恨恨地说:“那一对儿贱人别得意,那张诚是在昆山讨生活,来这里瞧她妹子,过几日总要走的。等他走了后,咱们再找她们算账。所谓远水解不了近火,我看到时候那张诚还能管到她们,她们还有这么好运?那时节新张旧账,连本儿一起收回来!”
刘氏也重重地点头称是。
还别说,给吴氏说准了,张诚到吴县来卖完丝,在自己妹子这里住了几日便要回昆山去。临行之前,他把贾维父子请来,让他们在他走后能帮着看顾着张氏母女,贾维父子答应了。贾秀还专门带赵莲儿去认了门儿,也就是在吴县城里的致仕回乡的原先朝廷三品大员愈洪的府邸,又跟门上的小厮打了招呼,说如果以后看见赵莲儿来找,就带她进去找人。
那些看门的小厮平日和贾秀耍得好,便都应了。因此等张诚走后,贾维父子和张氏母女就常有来往,越走越近了。贾维在三年前死了浑家,如今并未娶妻,见张氏贤惠又容貌出色,就动了求娶之意,往张氏这里走得越发勤了。
倏忽春去秋来,这一日是中秋佳节,张氏请了贾家父子来家吃酒共度中秋。因为晚间俞府要设宴,贾家的戏班子要唱戏,所以这酒席就定的是中午。酒足饭饱后,贾维就提议让张氏母女随着他们一起进俞府去,混在戏班子里头,可以听戏。江南的百姓不论贫富都是爱听戏的,素日只听到贾维父子说起他们的戏班,倒没有真的听过,所以贾维这一提议,张氏母女便也动了心。收拾了屋子,将屋子一把小锁,院子一把大锁给锁了,随着贾维父子两人果真进了俞府,被安排在戏班子的后台坐着,看唱戏的角儿们装扮上台唱起来。
那时候只有官宦人家才养得起戏班,且这家班里头的戏曲和外头平常百姓看的又不一样。市井小民们听得多半是小曲或者是插科打诨的戏文,而官宦之家唱得戏就要高雅得多。一般也就是笛箫伴奏,唱戏的角儿们在临水的戏台上徐徐唱来,秋风送爽,桂树飘香,冰轮高挂,十分风雅。张氏母女虽然混在戏班里头,但从后方斜着看过去一样能看见石船摸样的戏台上那唱戏的角儿们是如何唱念做打的。
赵莲儿惊奇地发现戏班里,除了吹笛和箫以及笙的是男子,其余十来个唱戏的角儿都是个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在戏台上有女子扮成男子的摸样和女角儿对戏,那扮成男子的女孩儿看起格外俊美,让人被那优美的戏文唱词伴着丝竹之声迷住之余,眼睛也被台上的人儿所吸引,黏住了,根本转不开眼去。这就是一场听觉和视觉的盛宴,她甫一接触,便完全沦陷了。
这半年来她和贾秀走得近,那贾秀笛子吹得极好,是这班子里的笛师,偶尔去赵莲儿家里,也吹过笛子给她听,且对赵莲儿有爱慕之意,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今儿晚上俞府摆家宴,阖府的人共度中秋,贾秀便在戏班子后头吹笛子伴奏。在吹笛的间隙,他忍不住去看坐在不远处的赵莲儿,见她两手托着腮,远远望着戏台上的班子里的两角儿在唱戏,那神情是完全沉醉其中的样子,不觉微微一笑。但随即又有点儿吃味儿,见那丫头看都不往自己这里看一眼,按理说今儿晚上唱戏自己这笛师也很潇洒呀,一支曲笛在手,把那曲子吹得那样美。可她呢,两只美目却紧紧地盯着台上的那两人,特别是由贾春所扮的范蠡。今儿这一出戏是演得《浣纱记》,看得出来,赵莲儿的眼睛一直在她身上。
想到这个,贾秀不免想该不是赵莲儿认为贾春真是男子吧?这样俊美无双的男子吸引女孩儿也是自然。说起这贾春,她是贾秀的远房亲戚,今年十五岁,只比贾秀小一岁多,自小被送到戏班里学戏,她的男子扮相是很令看戏的女子们着迷的。比如眼前除了赵莲儿以外,在临水戏台对面的俞府内宅中的妇人和小姐们也是看着贾春不转眼呢。
这边厢赵莲儿和张氏在俞府赏月听戏,那边在秦府里头也是在开宴赏月听曲。秦府因为是商户人家,所以请来的班子就是插科打诨唱小曲儿的图一乐而已。自从赵梅儿进了秦府被分到了大小姐秦惠平屋里服侍,差不多半年过去,俨然已经成了秦惠平最宠爱的侍婢,在秦府下人心里头她成了又一个侍春。
秦惠平素日只要在府里头,不论在哪里都要带上赵梅儿,对她的赏赐也很厚。其实赵梅儿是不想这样越过以前在大小姐屋子里头服侍的侍秋等人占了先的,可是大小姐非要另眼相看她也拒绝不了。
和大小姐半年多处下来,两个人已经十分的亲密。每日秦惠平睡下和早晨醒来,她指定了要看到的人必须是赵梅儿,而赵梅儿也心甘情愿地服侍她。晚上在她屋子里最常值夜的是她,常常两个人说些闲话到很晚。
因为秦惠平走到哪里都喜欢把赵梅儿带在身边,这就让近身服侍的事情其她屋子里的丫鬟根本插不上手。按理说这为奴为婢的人能偷懒又不少工钱那不挺好的么。不过轮到秦大小姐这里,她屋子里头的大丫鬟们却不这样想。主要是因为要是不能在她跟前贴身伺候,便不能和秦大姐亲近,在外头人看来倒像是失了宠一样。这会让她们觉得没脸。
原先的侍夏等三个丫鬟只剩下端茶送水的份儿,日子久了,就算她们品性不坏,也因为嫉妒对她都十分不满起来。不过碍着大小姐,众人都只能敢怒不敢言,只在私下里说她的坏话。
今日秦府设家宴是在前头二进院的大花厅里,人倒是来得齐。除了秦达祖和他的正室夫人杜氏以外,还有三房妾氏,按照跟他的日子的长短分别是姨娘侯氏,冯氏,还有周氏。剩下的就是大小姐秦惠平。自从赵莲儿进了秦府后,还没有看到这府里头的主子这样齐聚一堂过。说起来奇怪,秦府这些主子们的生辰都是在过了八月十五后才开始陆续过,从秦老爷开始,到秦大小姐最后结束。这半年来没有什么生辰,除了端午节,赵莲儿跟着秦惠平去了趟玉堂院看到了秦府老爷和夫人,以及周姨娘和侯姨娘,那生病没有趣赴宴的冯姨娘却是没有看到。还是后来进了伏天,有一天傍晚陪着大小姐在后花园的池子边散,才见到病美人儿冯姨娘。
不过见到这些主子头一回聚齐了没让赵梅儿惊到,而看到了周姨娘身边伺立的赵桂儿却让她惊到了。她其实在赵桂儿进府后,也托人去打听过她分到了哪里,后来别人回来说赵桂儿分到了外头的大厨房,她也想去瞧她,问一问她为何也进到了秦府中为奴为婢。不过,她是内宅秦大小姐府里头的一等大丫鬟,去厨房什么的自然是轮不到她出面。平时秦大小姐又把她带在身边儿须臾不离,她竟是一回也没去成大厨房见赵桂儿。今晚见到了立在周姨娘身边儿的赵桂儿,她自是想找她说一会儿话。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