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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如泰山的话,沉沉地压在凤玖澜的心底。
欧阳旭深深地看着心爱的女子,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入自己的眼睛,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娇羞默默的女子,更添一份成熟女子的大方明朗。
“为我珍重,重逢之日,我属于你。”凤玖澜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细细舔吻,似春风细雨滋润着他。
一吻罢,倩影移,淡紫霞衣的女子翩若惊鸿,离去。
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溪云初起月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是短短一刻,华州城里早已天翻地覆,之前的繁华盛景全然不见,青楼楚馆关门了,酒肆茶坊打烊了,街头巷尾一片萧瑟,每一条主街道上一队又一队侍卫来来回回巡逻着,脚步整齐,似铁马金戈遍地沙场,又似流星追月尘土飞扬。
残红落,泥自若,欧阳旭屈指轻算,苦笑一声,果然,算天算地算皇帝,独独算不出她…。
因为她,他的万事在握有了一点缺口,因为她,他的人生成了一场未知的局,身在局中,谋天下只为她!
他隐于那广玉兰树下,白衣胜雪,如同画中走来的仙人,抬眸仰望,星河无极,长长地叹了一声,夹杂着多少苦涩与无奈,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感受着那名高手的靠近,欧阳旭气息一敛,步若惊云,流空而去。
雪色的衣裳翻飞,宛如流云。
颜家二长老锐利的眸光扫射而至,发现了那瞬息离开的男子,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迎头追上。
欧阳旭此时想做的,仅仅是引开颜家二长老,他知道,他的澜澜若是碰到了颜家二长老,定会闹得个玉石俱焚。
漫漫长天,霜华涌动。
凤玖澜轻灵的身影飞快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她想要做的,仅仅是离开这里,靠着自己。
路上的人已然少了很多,只有身着铠甲的官兵,那客栈屋檐上挂着的纱灯在空中摇曳着,摇曳出一地的明月生辉。
凤玖澜不断地穿梭在飞扬的风里,直至城中的广场,那个广场十分宽阔,和现代的足球场无二。
她不会知道,在这个可以媲美现代足球场的地方,三千年来曾上演了多少次蹴鞠比赛,多少百姓在那狂热的盛事里酣畅淋漓……不过,那些一幕又一幕热血奔腾的画面终究远去,徒留下一片空旷。
五十名精钢铠甲在身,手中的剑锋芒毕露,敢同日月争辉!
一字排开,庄严肃穆,人人面无表情,那手持武器的方式一模一样,五十柄剑在五十人手中紧握着,几乎平行。
任何一个人看了如此阵仗,都无法忽略。
诚然,这是一支精悍的军队,人虽少,可抵万夫。
而他们的前方,此时正伫立着一个浅蓝衣裳的女子,巾帼之色,统帅之姿。
“凤三小姐,颜舒在此等候多时了。”颜舒抿唇浅笑,淡淡地看着风尘仆仆的凤玖澜,肃杀的氛围与她说话的语气格格不入,此时的颜舒,更像是在等候一个老朋友。
但……凤玖澜知道,所有的暗箭往往都藏在了这个女人端庄雍容的笑意里。
“我早该知晓,这本来就是个局,引蛇出洞,可是纵然知晓如此,我却依然义无反顾!”
明人不说暗话,凤玖澜神色冷静到了极致,她微微侧身,仰望蓝天,不知道此时旭哥哥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看着那轮弯月呢?
“三小姐忠勇可嘉!”颜舒纹丝不动,浅笑嫣然。
连西南红村都敢去的女子,难道不是忠勇可嘉么?那个地方,是无数人的魔鬼之域,有去无回。
“颜舒,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怎么样?”凤玖澜秀眉一扬,带着一股凛然决绝破釜沉舟的傲气,横亘长空。
“啪啪啪”的三声响起,颜舒轻眨眼皮,徐徐向着凤玖澜靠近,“三小姐果然爽快!”
“我想要国师大人,三小姐能让给我么?”
颜舒的话直接到了极点,一点儿都没有掩饰她此时的心绪。
凤玖澜瞳孔一缩,一颗心好像被一双名叫“命运”的手揉碎了,她的直觉果然没有错,颜舒喜欢旭哥哥。
“不让!”
紫衣潋滟的女子红唇轻启,只此二字,道不尽情比金坚相爱至死!
真爱,不能相让,绝对不能!
颜舒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黑色的瞳仁里流转着异样的波光,“三小姐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欧阳旭是我的!”
这就是凤玖澜真正的底色,哪怕再如何温柔似水,调皮如猫儿,在她的骨子里,都想独占那个男人,她不喜欢他和别的女子亲近,更无法接受在不久的将来他和别的女子肌肤相亲,他,只能是她的!
千种风情演绎,都只能属于她!
不论琴瑟和谐,不论诗酒江湖,不论*一度,他的一切,都只能是她的!
“像国师大人那样的人儿,试问天下女子,又有谁能不倾心?”颜舒将手中的长剑握紧了几分,慨然一叹。
凤玖澜低下一双秋水剪瞳,诚然,颜舒说的没有错,那个男人,可令天下女子趋之若鹜,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放手。
“你喜欢他?”
尽管颜舒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但凤玖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确认。
“六年前,除夕宴,此心倾。”
凤玖澜的心蓦然一揪,喃喃自语,“六年前,六年前……”
那一年的除夕宴,她也在,只是那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宗政凌身上,即便大殿中所有的女子都娇羞默默地瞅着那一位年仅十六岁的翩翩公子,而她……心里眼里也只有宗政凌……
她坐在大殿上离老皇帝最远的位置,低着头,看不清所有人的容颜。
……
“我颜舒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欧阳旭,如果你愿意从此放手,与他永不相见,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的儿子我一样会视如己出。”
这就是颜舒向她伸出的橄榄枝,说得多么理所当然!
仿佛她所说的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凤玖澜忽然笑了,那笑声空灵,回荡在天际,“笑话,我的男人我的儿子,今生由我守护,不论苍天灭、九州移!”
随着凤玖澜的话飞扬在天地之间,颜舒手中的剑也随之颤动了起来,洇染着嗜血的快意。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给过你机会。”颜舒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清水涟漪般动人,如同黑夜里的魔咒。
话音刚落,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如约而至,剑啸长虹,横刀破空,向凤玖澜飞来。
那剑尖,在无边的幽夜里闪烁着一点锋芒,直刺向凤玖澜的心口之处。
凤玖澜身形一闪,堪堪避过,那剑锋从她手臂擦过,同一截紫霞锦一擦,刹那间迸射数点火星,却没有将她的衣衫划破。
两人俱是全力以赴,空气中真气涌动,疑似要撕裂空间,凤玖澜不想在这里和颜舒干耗着,吃力不太好这种事情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只见她手掌在空中划过数道虚影,刹那间撕碎了颜舒剑光里那磅礴的剑气。
颜舒大惊,连忙收回剑,就在这时,凤玖澜掌风已至,狠狠地在颜舒的心口上击了一掌,一口鲜血从颜舒口中喷射而出。
这一瞬,那些面无表情的部下终于有了反应,其中一人赶紧上前,扶住颜舒,“大小姐,你没事吧?”
几乎同时,四十九名侍卫抬起手中的剑,指向凤玖澜,气息诡谲。
凤玖澜在那一抹绚灿飞扬的身影在黑压压的一片里穿梭着,躲闪避其锋芒,却不能硬抗,只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或许可以拼尽全力击杀一个,但一个人倒下了,还有几十个人站起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击杀。
剑气飞扬三千里,无数绿叶被无形的剑气划过,纷扬飘落。
宛如绿色的雪花,凤玖澜抬眸仰望着头顶漫天翠叶倏然飘下,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只是短暂的一瞬,脑中万千光影闪过,昔日所看到的一团狂影缭乱白光漫天此时已然成了慢动作回放在她的脑海里。
只见她双手合十,只稍一瞬,手腕上九珠链上仅剩的八颗珠子全部飞出,环绕在她身周,紫光潋滟,面对着几十人凌厉而密不透风的攻击,强行提升功力,不成功便成仁!
颜舒捂着心口,以剑支撑虚弱的身体,观望着这几乎成败已定的角逐。
凤玖澜倏然睁开眸子,原本就如同黑玉的眸子此时更是黑如深夜,唇儿轻颤,那一串又一串古老的咒语从她口中溢出,似催命的音符般。
那五十名高手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其心志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凤玖澜耗尽所有的精神力,摄魂夺魄,只在几秒之内。
高手过招,几秒足矣。
广袤的蹴鞠场,石板地上的花纹依旧,仿佛在无声地守望着这里的一切。
凤玖澜衣袂翻飞,绚灿紫霞流动于天地之间,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动了,那五十人如同叠罗汉一般,蓄势勃发,准备给那灵动如仙的女子以致命一击。
突然,五十名高手用力一喝,气吞山河,手中的剑规律晃动,将所有的功力都凝聚在了一起,凝成一柄擎天巨剑,大地恍如颤抖了,被那飞啸九霄的力量震颤了……
眼看着那一柄堪比现代摩天大楼的“巨剑”如同闪电般向自己劈下,凤玖澜周身那紫光渐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至纯的白光。
那纤长的身影此时宛如一柄白色的长剑破空而起,指向那深沉的星空。
“天地飘雪!”
随着女子那声清泉滴玉般的声音响起,整个蹴鞠场上空瞬息间凝聚无数雪花,千里寒气洞彻骨,雪里冷香飘入鼻。
那一柄擎天巨剑就这样被那凝聚了天地灵气的玄冰冻住了,一秒、两秒、三秒……
时光仿佛停止了一般,只有每个人的心仍在跳动着,眼看着那一圈白光就要被剑气震碎,凤玖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为上策!
“轰”的一声震彻而起,比那炸弹引爆之声还要大,急速抽离此地的凤玖澜不会看到,她身后那五十人已然全部跌倒,分崩离析,而那柄剑气凝成的巨剑也瞬间湮灭无痕。
浓重的雾气里,颜舒早已看不到凤玖澜的身影。
云动八方,欧阳旭朝着那雪飘之地看去,心中担心到了极点,然而却被颜家二长老缠住了,这颜家二长老到了这年纪,功力深厚,虽然功法一般,但一时间却也和他僵持着。
其实,他可以稍稍用计,将颜家二长老打伤,但那样他一样会受点轻伤,他不想……他要为澜澜珍重!
更因为,澜澜说,她要成长,靠着自己。
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希望他们心有灵犀。
当宇文霁赶到广场上时,看到的便是那惨烈的一幕,无数冰刃刺向人的肉身,雪冻成冰。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种杀人的方法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一人吧?
只是欧阳旭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被颜家二长老还有上百名高手缠住了不是吗?
颜舒倒在地上,一抹鲜血在她唇边绽放着,犹如黄泉地狱的花儿,“她向着盘水街跑了。”
宇文霁耳朵一竖,听清了颜舒的话,根本不再管这边是个什么情形,连忙带着自己的人追上。
西风渐起,这一夜,华州城中心血染大地,幽夜苍茫,凤玖澜拼命地向前奔跑,她心里吐槽了无数遍,早知道强行提升功力自伤其身之后,功力未到用了一招天地飘雪会让她如今真气一点不剩,连催眠术赖以生存的精神力也枯竭,打死她也不这么干!
现在的她真正是在靠着两条腿在跑,没有了武功与精神力的支撑,她和一个普通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于是她深切地体会到了为什么欧阳旭常常感叹说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了……
过去,她不曾觉得,总以为那是她的旭哥哥在编造借口趁机揩油吃豆腐,因为她拥有武功,让她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今,武功全失,方才觉得跑步是一件多么吃力的事情,因为对五十名高手进行了催眠,虽然不至于再次被反噬成傻子,但也已经到了她的极限,精神力的枯竭让她直想倒地就睡。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凤玖澜咬了咬牙,继续奔跑着,天知道她的腿都酸软了,她不能拖累旭哥哥,她一定要逃出华州城!
行至一条无人的街道,凤玖澜蓦然回眸,只知很多人影向她的方向涌来,却看不清与夜色融合在一起的他们,她将身体靠在路旁一家店铺的房门上,如同烂泥一般。
透着那层半透明的油窗纸,里边的炉子下边燃烧着一团红色的火焰,她低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九珠链,暂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就好比十一年前那般,她催眠了修罗殿主之后,自己被反噬,九珠链也同样失去了效用,直至她恢复。
眼看着地平线上那一排人已经渐渐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就要发现她之际,店铺的门忽然被打开,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拉了进去。
凤玖澜心一颤,正要反抗,然而一缕熟悉的药香飘入她的鼻翼,整间屋子没有点灯,只有那煎药的炉火还在燃烧着。
“云……”凤玖澜刚要唤他的名字,却被云昭以一根手指竖在了她的唇上。
云昭摇了摇头,将全身无力的凤玖澜拉到了床边,抱了上去,用被子盖好,轻声一唤,“澜儿,闭上眼。”
凤玖澜早就累得要死,现在的她急需睡眠,听话地闭上了眼。
云昭坐在炉子旁,用扇子为那炉火轻轻扇风,动作不快不慢,也没有因此弄出任何烟气,影响凤玖澜的睡眠,倒是一屋子药香,飘香四溢。
凤玖澜两只手捏着被角,恍惚中外边嘈杂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她的脑子里混混沌沌,好似被搅拌机搅过了一般。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一侍卫拿着刀,此时东张西望,哪里还见凤玖澜的影子?
“刚才还在这里的,肯定是跑到前面去了,快追!”另一侍卫大声吩咐着,接着几个人便向前追去,其余人在此查探搜寻。
当宇文霁赶来的时候,凤玖澜已不见人影,他昂扬立在原地,眸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企图发现些许死角。
不管是留在此地搜寻的还是到前方继续追捕的侍卫都相继赶了回来汇报,所有的禀报结果无一不是没有找到人。
这时,一阵血腥之气传来,宇文霁眉头骤然一蹙,缓缓抬眸,“太平药铺”四个字映入眼帘,不是龙飞凤舞的字迹,那字迹倾向于平和,仿如平静时的大海,包容万物。
他再三思考了一下,走上前,敲门。
迷迷糊糊中的凤玖澜看着窗纸上那黑色的人影,连紧张都无力,云昭给她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精疲力竭的女子就这样受不住了,渐渐阖上双眼。
云昭放下手中煽火用的扇子,走了过去,打开门,见到了宇文霁,他淡笑不语。
“大哥……”宇文霁显然是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云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北霜皇室五个皇子,一个公主,最得北霜皇宠爱的当属这位大皇子——宇文昭,朝野上上下下只知大皇子出生后就被北霜皇送到药王谷拜师学艺,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而这位大皇子,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十多年来不上朝不露面,北霜最神秘的人物,宇文昭当仁不让。
他的母亲是北霜皇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云皇后,当年难产,拼着最后一口气诞下麟儿,血崩至死,临终遗言——
妾本布衣,躬耕于东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一朝母天下。帝不以妾卑微,亲往东阳,煮酒论茶,笑谈山河,情意切切,由是感激,遂许帝以追随,后值九王之乱,受命以统帅之职,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七年有余,今我……香消玉碎气将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将死之人,惟愿吾儿平安喜乐,送之于云西药王谷,拜谷主柳涵清为师,未及冠不回国。
语至此,句句铿锵,北霜一代奇皇后自此陨落,徒留刚出生不足一个时辰的孩子在这世上,半月后,北霜皇顺爱妻遗愿,将自己第一个孩子送到了药王谷,此后每年宇文昭生辰之日他都会来到药王谷,不管多忙!
“深夜造访,二弟有何贵干?”宇文昭身上总是带着一缕药香,宇文霁不说话,他便开口问了。
宇文霁轻嗅了一下,眼睛不断地往里边瞟,但凤玖澜却被宇文昭挡住了,怎么也看不着。
“大哥的药铺里怎么会有血腥之气?”宇文霁疑惑了,他定定地看着宇文昭,问道。
宇文昭面容清冷,有些不悦,“二弟也知道这是药铺,药铺里受伤的人可不少,有血腥之气再正常不过了。”
“倒是二弟,深夜时分,带着这么多人来此,想要做什么?”
“哦,大哥,是这样的,有个女人偷了父皇送给我的玉佩,被打伤了,如今我正在捉捕她!”宇文霁随口编了个借口搪塞。
“那二弟怎么找人找到了太平药铺?莫非是在怀疑为兄窝藏了人?”宇文昭并非吃素,也不跟宇文霁弯弯绕绕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
“人是在这里不见的,所以特意过来询问一番。”宇文霁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别有一番想法,他这哥哥二十岁方才回到北霜,平日里与北霜朝堂上的权臣并无太密的交往,反而与贫苦老百姓打交道比较多,不仅给他们治病还不收一分钱。
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位哥哥会和他抢皇位,一来是因为云皇后娘家人凋零,一个皇子没有母家的支持,又怎能登临帝位?二来他这哥哥喜医药,对于朝政之事向来没有任何兴趣。
不待宇文昭拒绝,宇文霁就趁机冲进门,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一会儿就走到了床前,宇文昭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一颗心差点就跳了出来。
习武之人目力比一般人要好些,当看到床边的一滩血时,宇文霁伸出手用力地将那床被子猛然一掀。
然而,黑暗中映入眼帘的隐隐约约是一具女子的胴丨体,模糊不清,只能大致地看到那轮廓,接着——
“啊……色狼,流氓,登徒子……”一个无比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又一个枕头全都砸向了宇文霁的脸。
宇文昭抽搐着嘴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北霜最勇冠三军的二皇子如今被一个女子用枕头砸脸……
凤玖澜背对着后边的两人,快速地拉起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本来她是要睡着了的,谁知宇文霁掀开被子,让她觉得身体都凉了一大半,刹那间就醒了。
为了避免宇文霁待会儿要仔仔细细看她的模样,她将计就计,装作是个矜持的小姑娘遇到恶霸强抢民女,然后来个激烈无比的反应……
这样一来,宇文霁总不会要看她长什么样了吧?
本来她在里边睡着,不习惯披着外套睡觉,于是就把紫霞锦给脱了,谁知这一夜她才和欧阳旭沐浴好,本来就没穿什么衣服,加上走的时候比较急,所以现在身上这一件贴身的底衣薄薄的,如同蝉翼一般。
欧阳旭看了她的身体,她尚且觉得害羞,更何况是被宇文霁那讨厌鬼看了,凤玖澜大吼大叫时声音比平日更加尖细,宇文霁一时听不出声音,想他堂堂北霜二皇子,哪里被女子骂成是“色狼”、“流氓”和“登徒子”过?
宇文霁气得鼻孔冒烟,但在宇文昭的地盘上只能隐忍不发,是他自己闯入太平药铺的,光是这一点,如果宇文昭告状到了北霜皇面前,他就已经没有好果子吃了。
更何况,还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
北霜民风彪悍,如果一个男人看了一个女子的身子,那可是要娶人家的。
宇文霁此时自然是不敢再得寸进尺,万一宇文昭将这件事说了出去,那他……岂不是得娶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
除了凤玖澜之外,他死都不要娶别的女人做正妃。
所以,宇文霁此时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拱手对宇文昭作揖,正儿八经地道歉,“大哥,对不住,冒犯了嫂子。”
凤玖澜,“……”
月儿都羞得躲进了乌云里,更何况是凤玖澜呢!
宇文昭对宇文霁误会他和凤玖澜的关系既没承认也没反驳,只是黑着一张脸,直到宇文霁离开太平药铺。
凤玖澜本就虚弱无比,又经历了这么一次折腾,这一回是彻底睡着了,不管宇文昭如何叫都叫不醒。
最后,宇文昭干脆将凤玖澜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从后院离开,青衣侍女早已准备好了马车,此时看到宇文昭抱着一个女子前来,有些讶异,“公子,这……”
“我要带她去北霜!”宇文昭打断青衣的话,坚定地说。
他本就要在今夜离开天璃,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药铺碰见受伤的她,手指轻轻拂过女子的峨眉,感叹造化弄人,上一次她受伤,遇见了他。
这一次,他又救了她一次。
她欠他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用她的一辈子来还好了。
“可是公子,我们此行带着个累……”青衣本想说“累赘”,可是感觉到宇文昭的不高兴,连忙改口,“带着个女子,总是不便!”
更何况,这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伤得不轻,面色苍白。
“没什么不方便的,她的衣食住行,我来照顾。”
主子都这么说了,做下人的哪里还敢说什么反对的话?
“那就走吧!”
宇文昭轻而易举地把凤玖澜抱上了马车,那宽敞的马车里只住着两个人,此时放下了那白色的纱帐,隔绝着外边的星光,连夜离开。
一路上,山风飞扬,宇文昭坐在马车里,怀抱沉睡中的美人,三年零十个月前,她在千灯小镇失踪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索性不再去找,顺其自然。
他救了很多人,不收一分一文,日子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里悄然流逝,然而,今天,他却遇见了她,曾经压抑在心底的感情一触即发,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三年零十个月的日子里,他不是忘记了她,反而更加想她。
想和她一起在海滩上捡贝壳,想和她一起将那紫色的贝壳串成风铃,承载如水的思念。
今夜,在他即将离开天璃之际,她来了,他再次救了她,所以,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予他的又一次机会!
有些机会,人生中只有一次,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来!
华州城里,宇文霁思前想后,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苦思冥想,忽然茅塞顿开,立刻带着人再次回到太平药铺,然而,这里已然人去楼空。
“追!”宇文霁恨恨地咬了咬牙,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想到方才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凤玖澜呢?
身后的人得到命令立刻离去,宇文霁手中拿着烛火,忽然发现脚边有一张纸掉在地上,他弯着腰拾起,在烛光里打开,一目十行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原来是凤玖澜和老皇帝的交易承诺书!
宇文霁唇角边勾起一丝笑意,有了这一张纸,他的手中就多了一份筹码,不论是对于老皇帝还是对于凤玖澜!
完好地折叠,放在了离自己心口最近的位置。
而另一处,欧阳旭抽不开身,直到什么人在颜家二长老耳侧说了些话,二长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根本就不管这边了,直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此地!
接着雪松千里回报,告诉他颜舒以及她手下五十名高手全部非死即伤的消息时,他忐忑的心稍稍平复了些许,“那澜澜呢?”
他最关心的至始至终都是凤玖澜!
“回少主,还没有少夫人的消息,不过据可靠的消息回报,少夫人重伤颜女官及其部下后离开了华州城中心的蹴鞠场,不知所踪。”雪松平静地回答,他没有告诉欧阳旭,在打听凤玖澜的离开蹴鞠场后的下落时,好似总是有人在明里暗里阻挠着他。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少夫人在别人的手中,并且那个人不希望少夫人被他们找到,虽然打探消息受到了阻挠,但以他们完善的消息网,迟早都会将少夫人的下落打听出来的。
“雪松,本少主不想听不知所踪这样的消息,一天之内,我要知道她的下落!”欧阳旭一拂袖,带起千缕寒风。
这就是欧阳旭,即便答应了她要相信她,却依然放不下她!
白衣胜雪的男子苦笑一声,大概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她了,她就是他掌心的一颗朱砂,是他生命里的劫,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了她太多,今生才要惩罚他时时刻刻为她担心?
他能忍受的最大限度,就是一天!
“少主,殿主让您尽快赶到洛城!”雪松一身黑衣,皱了皱眉,傻子都知道现在少主一颗心都扑在了少夫人的安危上,可是殿主的命令,他不得不传达。
“没空!”
此时的欧阳旭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欧阳旭了,对修罗殿主言听计从,自从虞纯伤害了他心爱的女子,修罗殿主却包庇虞纯,他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多,最后积蓄成了如今的局面!
“……”雪松顿时失语了,心中恼着桑竹怎么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个时候怀孕,这下好了南瓜天天不干事儿,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可……可是少主,殿主说了,如果你三天之内赶不到洛城,三天之后少夫人未婚生子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雪松一脸为难,殿主这是掐住了少主的软肋,就算少主再怎么不想看见纯公主,为了少夫人,也一定会回洛城。
欧阳旭的脸顿时臭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备马!”
连坐马车都不行了,三天就得赶回洛城,还不知道要累死几匹千里马!
他爱澜澜,所以不舍得她因为他而承受着那些污言秽语,肌肤相亲是两个人的事情,那本该是一件圣洁而美好的事,为什么却要让澜澜独自承受着那件事的后果?
宝马良驹在册,欧阳旭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天上银河横亘长空,牛郎织女遥遥相望,却亮不过他掌心那颗紫色的珠子。
思念如丝,一寸还成千万缕!
流光起,山河北望,在欧阳旭东行的时候,另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华州城,向北而行,宇文昭抱着凤玖澜的姿势一点没变,看着心中的女子沉睡着,那睡颜恬静而美好,他轻轻撩起帘子,一捧星空斜射而入,当真是倾国倾城容依旧,唯有明月映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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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的确很忙来着,相信你们都理解,爱你们不解释~~
表觉得小旭木有保护好澜澜,表为澜澜不平哈,过去他没保护好是他的错,但现在却不是了,澜澜有自己的人生,因为她选择的是小旭旭,所以不论是欢乐是痛苦是伤害,她都是无怨无悔的~
ps:本文提到的相关人物渊源以及地理架构,可以从旧文《绝宠毒医太子妃》里找到些许蛛丝马迹,不明白的去看《绝宠毒医太子妃》,天启大陆昭元大帝玉清魂与圣华皇后东方华滟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