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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东和刘学良此刻已经赶回了警局。
审讯室外,瞿东透过巨大的单面玻璃窥探里面坐着的人。
是个四十五岁的男人,皮肤黝黑,因为常年的日光暴晒,脸上布满了红斑,神态有些局促,不停地搓着放在桌上的两手。
瞿东问:“这就是那个给赵华莱送恐吓信的人?”
同事回答:“是,那封信上的字是用唾液粘上的,验过DNA,匹配。”
瞿东沉吟了片刻,“是罹难工友家属?”
同事又答:“是,最小的那个工人,十九岁,是他儿子。”
瞿东“嗯”了一声,“那我进去问问。”
同事劝他:“那人神经好像有点不对,你自己小心一点。”
刘学良马上说:“那我和你一起进去。”
瞿东摇了摇头,“人多,他更容易紧张,你就在外面监听。”
门打开又锁上,男人抬头看了瞿东一眼,嘴唇动了一下,却没说出话来。
瞿东拉开椅子,隔着桌,坐在他的对面。
男人的手停止了搓动,抬头直愣愣地把瞿东望着。
沉默了一小会儿,瞿东徐徐地开口道:“那封信是你寄给赵华莱的?你要让他血债血偿?”
男人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依旧没有说话。
瞿东又问:“你之前给他打过电话,约他在矿地见面?”
男人摇了摇头。
瞿东补充说:“东南区的玉矿。”
男人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瞿东不再说话。
隔了一小会儿,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信是我寄的,但我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是要遭天谴的。”
瞿东问:“为什么?”
男人压低了声音,身子往前凑了一些,“血债血偿,他收了那么多条人命,要遭天谴的。”
瞿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火灾是意外。”
男人猛地大摇其头,大声说:“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瞿东等到他呼吸渐渐平复,才问:“为什么不是意外?”
男人再次压低了声音,身子又往前凑了一些,“我住在东南区山里,我们村的人都知道,赵华莱发大财,是因为拜过邪财神,那时候他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去拜了邪财神,才发大财,可是邪财神拜了要出人命的。”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有些慎人。
果然神经有些不对,瞿东抿着唇,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那依你说,那邪财神在什么地方?”
男人的目光亮了起来,“就在东南区的玉矿,有个黑黢黢的山洞里面,靠着一棵特别大的槐树。”他说着,人也有些激动,伸手就要去抓瞿东的袖口。
瞿东避了开去,人也站了起来。
男人焦急地喊:“你们去找他,弄死邪财神,我的儿子就可以投胎了。”
瞿东走出门,落了锁,对刘学良说:“走,我们去玉矿看看。”说完,就掏出车钥匙往外走。
刘学良表情很是惊讶,“东子,你不是吧,那都是封建迷信不能信啊!”
瞿东脚步未停,只说:“你想想,上次不也是在东南区的林地里发现赵华莱的吗?那地方肯定有猫腻,说不定是他的藏匿点。”
刘学良恍然大悟,快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魏千背着一根粗绳索和一把瑞士军刀,躲在距离东南旷地大门五米远的一棵树后。
百度告诉她,绿地集团大厅的那一块石头就是来自于这个东南玉矿。
午后的日光强烈,旷地里的工人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许多人就捡着旷地里的树荫下睡一小会儿。
魏千瞅准时机,从无人看守的小侧门溜进了玉矿。
东南玉矿绵延了两个山头,根据女鬼的描述,山洞的位置位于其中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
依仗平日追逐斑马的脚力,魏千很快攀上了一座山峰的半山腰处,举目四望,全是齐腰高的杂草,她围着山势走了好大一圈,也没见着山洞。
于是,魏千果断离开了。
山脚下工人来来往往,魏千穿着一件绿T恤和迷彩裤,蹲在大树丛里。
待到人群渐远,她连忙以五十米冲刺速度冲上了另一座山峰的斜坡。
她把手绕到背后,拖了拖背包,继续往上攀爬。
越往上走,草木越是密集,连续转过几条小道以后,入眼的树木越来越高大。遮天蔽日,光亮暗了下来,魏千摸出小刀握在手里。
当然了,不是为了和敌人进行正面搏斗,只为精准地扎自己的指头一下,点敌人一脸血。
走到约莫半山腰的位置,魏千抬眼看见好大一棵树。
树干粗壮,两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拢。
离树干不远处就有一个深坑。
魏千心中一喜,赶紧探头去望,是个黑黢黢的大洞。
这应该就是了……
魏千开始一面往树干上绑绳索,一面暗暗地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让她有了这种彪悍的血液,那么天生我材必有用,她就得为苍生做点儿贡献。
就当是为了杰森。
等到魏千绑好一个完美的拴马结,她的心理积极暗示也差不多了。
她在腰上绑了一个结,顺着坑边一小点一小点地往下,脚踩着石块,小心翼翼地往下。
一路下了大概有十分钟,她的脚才踩到了松软的泥土。
她把军刀握在手里,手指按住刀柄处的凹陷,一道光亮照亮了前路。
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魏千用刀尖刺破了手指,忍着痛,往前行。
石洞里没有声响,除了她手里的那一道光芒,周围黑压压的,满是泥土的气味。
她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要淡定,要镇静。
魏千深呼吸,吐出一口气。突然之间,前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吓得魏千寒毛又竖了起来,头皮一麻,只能举起手指正对前方。
赵华莱从暗里走了出来,看见来人,明显一愣,“你……是动物园里的?”
魏千定睛一看,赵华莱还是正常人的模样,只是样子有些狼狈,身上的白衬衫沾上了草屑和泥污。
“你怎么在这里?”可惜语气不太友善。
魏千“呵呵”一笑,“赵总,我们动物园眼下真的很困难,想请你帮忙。”她说着,脚步缓缓地朝赵华莱靠拢。
赵华莱神色戒备,冷哼了一声,自然不信魏千的话,问:“你是警察?”
魏千摇头,“不是,我是为了动物园来的。”
赵华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魏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此刻,魏千离赵华莱只有一臂的距离,只要再往前一小步,她就可以趁其不备地点上他的眉心。“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找您,是因为……”
魏千说着,挪动了那一小步。
中指快速而准确点上了赵华莱的眉心。
赵华莱身体一僵,听见她说:“是因为你夫人告诉我的。”
赵华莱抬手打开了魏千的手,疑惑地问:“谁?”
我靠,为毛没有反映?说好的魂飞魄散呢?
魏千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圆了,看着赵华莱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坑爹呢不是!
魏千的心脏仿佛猛地下落,沉甸甸一痛,哦漏,现在怎么办啊?她已身在虎穴,没有指尖血的神助攻,那赫然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妈呀,我要回家!
赵华莱皱眉看着对面魏千的表情瞬息万变,却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说是谁告诉你来这里的?”
魏千只得尴尬地呵呵一笑,“赵总,这都是误会,我搞错了,呵,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保证绝对不告诉别人你在这里,我保证。”说完,还诚恳地点了点头。
转身就要开跑,却被赵华莱拽住肩膀,拉了回来。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魏千的脸距离赵华莱的脸只有指宽,那一刻,她看见了那一张獠牙青面,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出师未捷身先死,大概就是我的写照吧……
魏千绝望地想。
眼看一丝一缕的白烟从自己的嘴里飘到了血盆大口之中。
她浑身软趴趴的,如坠云端,耳边是朦朦胧胧的声音。
像溪水,像蝉鸣,也像草地上斑马们呼哧呼哧的声音。
然而,在这朦胧的声音之间,她却突然听见了一声洪亮的虎吼。
如同刺穿了周围的薄膜,声音又回到了她的耳边。
魏千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见,白烟悉数回到了自己的嘴里。
而面前夜叉的脸却开始出现裂缝,白光从眉心一点透出,像割裂面具一般,切割了夜叉的脸,
光亮继而大盛,贯穿了他的身体。
夜叉松开了钳制魏千的手,抱头痛苦地嚎叫。
魏千赶紧跳远了几步,看着光芒越来越亮,切割了他的身体。
一片茫茫白光之中,有什么东西正朝着自己奔来。
魏千本能地,又后退了几步。
从白光之中,急速奔出来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
依稀是杰森的模样,可身型比杰森壮大了不只数倍,浑身没有一丝杂毛,白得像纯净的冬雪,瞳孔泛着凛凛森光,如同站在世界的顶端,睥睨众生。
魏千没来由地感到害怕。
白虎的脚步不停,朝她奔来。
魏千看着白虎越来越近,一个纵身,跳进了自己的身体,消失不见。
她的心脏猛然一震,“嗡”一声响,仿佛全身的血液涌到了心房,心跳骤停,再猛一收缩,复又释放,浑身的热血又开始周而复始的循环。
一股灼热在她的体内荡开,仿佛是无尽的力量,破笼而出。
魏千承受不住这样的热浪,这样的力量,昏沉沉就要倒去。
半梦半醒,浑浑噩噩。
封存已久的古老记忆像绵绵的潮水席卷而来。
渭水迢迢,山河昭昭。
背光而立的男人有一头长发,黑亮如墨,光晕在他的脑后成了一个圆环,一圈又一圈的光芒消散,他的脸始终隐在暗里。
魏千只能听见他温润如玉的声音。
“千千。”
莫名其妙的,魏千真想大哭一场。
瞿东和刘学良站在树林里,看到突如其来的白光从大槐树旁涌出,俱是一惊。
瞿东率先回过神来,拔腿就往光源跑,跑得近了,光亮却没了。
眼前只有一个大坑,一根粗绳索系在大槐树干上,延伸到坑里。
他转头对刘学良说:“你在这儿守着,我下去看看。”
刘学良尚还沉浸在刚才的白光之中,结结巴巴地说:“你确定要下去吗?刚才不会是爆灯了吧……”
瞿东没再管他,拽着绳索,沿着坑壁,利落地几蹬几跳就落到了坑底。
他嘴里含着便携手电筒,手里举着枪,一步一步往大坑的深处走去。
走了不多会儿,就看见了赵华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瞿东立马弯腰去探他的鼻息。
人还活着。
瞿东打着手电照了一圈,确定再没有旁人之后,驮着赵华莱往外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没有半点儿声响,躲在石头后面的魏千才探出了头来。
赵华莱最终被判谋杀罪成立。虽然,他本人拒不承认,并坚称自己失忆了,1993年以后的所有事情,他都记不起来。
可是物证不容质疑。
赵华莱百口莫辩,到底还是进了大牢。
绿地集团召开紧急董事会。
重组之后,新的董事接任了集团。
令人高兴的是,新的绿地集团同意了李复的经费申请。
南城绿地动物园焕发了新的生机。
魏千听到消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饭碗算是保住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