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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桑红云忍着疼痛,一声不吭,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乔夫人没能打死她,就算是好的了,这下好了,之前吃不了的亏,这一次是吃到了。
冬月这时走进门来,道:“桑姨奶奶,夫人要看竹香院的账本子,命我来拿了!”
桑红云闭了眼不给个声,是看着乔锦林一时半会回不来了,要将竹香院捏在手心里,竹香院的人也任由其搓圆捏扁。
任冬月眼刀子在她身上乱戳,小米后背也疼的紧,可是听着要让桑姨娘交出竹香院的账本来,不由急道:“玉萍姐姐……!”
冬月站在炕前看了桑红云一眼,随转身出了门,转眼又带了两个丫环进来道:“桑姨奶奶,夫人说了,你起不身,让我们代行,你们去找找吧!”
两个丫环走出几步就要乱翻,桑红云道:“账在我心里,要拿,就让人拿刀来刨开了取!”
“你……!桑姨娘何必呢,这是乔府,老爷和夫人可是正正经经地夫妻,大少爷好歹是老爷的原配所出,你算哪门子的,夫人念你是从小家小户进来的,不与你一般计较,可你也得看明白了,这府里是谁说了算,你要是拎不清,可别说夫人没给你脸!咱们做丫环的,就得听人做事了,你这样让人为难,我也没办法,只得让人自己拿了!还愣着做什么?一切有夫人在,大少爷来也越不过夫人去,快去!”冬月话软事不软,这晌就使了眼色给眼前的两个丫环,去搜屋子。
玉萍道:“姨奶奶!”玉萍是知道竹香院的账本就在桑姨娘的屋里。
桑红云虽是那么说,但也扭不过夫人那根大腿,托着小米和玉萍的手直起身道:“给她吧!”
那些账也没什么看头,真正的账本她另外放着,她这屋里人来人往,一时不小心,就会有人翻开了看,丫环们不说,那些个有心,也是防不胜防,就多了心眼儿,做了两本不一样的,那里知道防着院里人的,如今却防上了乔夫人。那些不能看的不能让人知道的,却都在那个密室里,只有她和乔锦林知道,乔夫人这样做,是想着乔铁林回不来了,要将竹香院掌在自己手里,可见,乔夫人这样光天化日之下都要行这样的事,乔锦林将所有的身家藏在外面,根本就是明智之举。
一面是掌管乔府的大夫人,一个是乔锦林捧在手心里的宠妾,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惹的,玉萍依言在梳妆台前的盒里将账本取了交给了冬月!冬月接过道:“桑姨娘好生歇着吧,我这就回禀了夫人去!”
玉萍和小米等到冬月拿着账本子出了门,就听桑红云道:“爷的事,你去好好打听打听,乔平怎么也不回来说一声?”
玉萍此时也没了主意便将桑红云的话格外看重,即便亲自去了前院,问些情况,桑红云则是疼的像是又昏了过去,小米泪眼汪汪守在桑红云的身边,春香端着一个托盘儿从门里进来,放在炕桌上,看着桑红云愣起神来,本该看起来怕的要死,要哀求夫人的人,却忍受了这样的羞辱,不吭一声,隐隐地她的内心里就有些不敢正视这样的桑红云。
冬月将账本儿交到乔夫人手里道:“夫人,就这些了!”
乔夫人也不是非要都看,她就是想要从这账中看出竹香院的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翻了几页,脸面上就不好看了:“这都平常的很吗,桑红云看样子也就会了些皮毛,看这账乱其八糟的,吴妈你拿去让账房里的人看看!”
沈培均此刻刚进了前院客院里,让人打了水来洗唰,就听到留在客院里的小厮沈槐小声道:“听说乔家大少爷的爱妾被夫人打了十板子!”
“哪个爱妾?”乔锦林院里的都是他的爱妾,那个梅枝不就是,还是说是桑家娘子?
沈槐道:“自然是爷见过的那位桑家娘子!可惜了,好好人家的小娘子,偏做了妾侍,以为妾侍是那么好做的,要知道后院里死个把妾,让主子卖个把妾都是正常的,她这样的,就是个良家妾,都让乔夫人好似与她有仇,想要弄死她吧?弄死了她,乔锦林失他心头爱,是不是就不那么霸了?”这个话唠,一让他说事,他就来劲了,说个没完!
沈培均正在洗脸的手一顿,站直了身,脸色一黑截住他的话道:“什么原因?”
小厮沈槐看了看外面,这才道:“听说是她教唆着乔大少爷打了礼部左使郎赫耀光的次子,如今那位被大同都指挥司的都指挥使关了禁闭,没人护着她了!”
“教唆?没人护着她了?”沈培均冷哼一声丢了手里的帕子,转过身来道:“乔夫人对个妾侍这样上心,这好像不合常礼吧!”
“谁说不是呢?又不是乔余风的妾,她的手也伸也太长些,伸进原配儿子的屋里,很有些小家子气!”说到一半,兀自住了嘴,偷眼看了看沈培均,那可是他未来的丈母娘哟,看自己这张嘴,想着伸手轻轻在脸上拍了一下,再去看主子,却发现他家的主子此刻正双眼空洞望着脸盆里的水愣神呢!
沈培均临来并州的时候,父亲沈海英还告诫过他让他好好接交乔锦林。虽然不知其中的用意,但他猜想的也□□不离十,乔锦林父亲乔余风是京城都指挥司都指挥使,是朝中二品大员,能力不宵说,更是个老狐狸,乔锦林是其长子,十四岁进了西北大营,小小年纪就上过战场,杀过人,冷狠不说,为人处事更是一只小狐狸,滑不溜手,是个有能力的,假以时日必会有所做为,父亲提调,他不能不另眼看待,如今另眼相待的除了乔锦林,还有另一位!
本来他还和乔锦林在一起的时候,说过,让他带着她一起出府喝碗茶,吃顿饭什么的,乔锦林轻飘飘一句话,她不爱在外面吃饭喝茶,这就是断然拒绝了他的邀请,且毫无可客气!
沈培均就当作随风飘的絮一样,在乔锦林面前再不提起。但不提起不等不关切。
乔锦林此后与他见过两三次,都是客气不足,疏离有余,饶是这样,反而让他更加对桑红云的事上心,他知道桑红云在后花园里与他说过话后,被乔夫人给了下马威的事,内宅的事,于他很多时候,都是另外一个世界,他的眼光一直是在朝堂,因而对于桑红云因他受责,不觉得什么了不得,如今却不是这样,三番两次的事,竟与他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便不脱了,因为不经意间做了几会春梦,梦里会会都有她的影子,那巴掌的细白小脸儿,杏仁大的如墨眼睛,微翘的小红唇,还有胸前那两团高高挺起的柔软……能与其坦诚相见到不着一寸一缕肌肤相亲的境地,桑红云便不再只是乔锦林的妾侍那样的让人放开心菲,而是牵肠挂肚起来!
桑红云半夜背上疼的厉害,口也干得厉害,小米本也替她挨了一板子,让玉萍帮着上了些伤药,早打发了她去歇着,玉萍睡在主屋里,此时这东厢房就成了她一个人,想要喝口水,也得自己硬撑着起来倒。慢慢坐起来,想要下炕,忽然一只温热大手伸过来扶住她,下了炕,桑红云只当是乔锦林道:“你回来了!”却又感觉气息不对,隐隐地连带着身上的味儿也不是,猛推了一把,往后退了一步,惊道:“谁!”
沈培均双目炯炯,本以为乘着黑夜来看一看就走,没想这一看便挪不开脚步了,炕上的人爬着,恐颠了背上的伤,脸则放在枕头上,偶尔呻-吟一声,听得他心里一揪一揪的,仿佛被人刺了针样的难受疼痛,桑红云本就是长得不错,性子又是开朗活套,本是自由自在的人,如今却因为乔锦林受了这份罪,可她有什么错,怪都怪乔锦林那个混蛋,将他身上的一堆破事,如今全扔给这柔弱的女人,伸出的手正要去抚她的脸,不想桑红云忽然从炕上爬起,要下炕,这怎么行,背上还带着伤呢,可下了炕的桑红云却这样惊觉,遂站直了身体,也不掩饰,道:“我,沈培均!”
桑红云忘了疼痛,忽地站直了身体,再一次惊道:“沈公子?”
今夜月色明亮,温润的光泽透过窗户,隐约映在沈培均一张清俊无俦的脸上:“你只管听,不必说话,我来看看,带了药,这是皇宫里的秘药治伤不错,你拿着。乔锦林只是关几天,他不会出大的事,你且放心,还有,如果乔锦林对你不好,你就让我带你走!”
这都说的是什么啊,桑红云愣愣看着沈培均道:“沈公子的好意,妾心领了,只这药是不能留的,再说我与你相交不过几次,谈不上相知,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不过,你说他没事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