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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慎思仍然一言不发,静静躺着。
景泰生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脸。他的手指一贴上来,她就想起他重重的巴掌,身子本能的发起抖来。
“还装?”
她不得不睁眼,日光刺入瞳孔,她皱起眉,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屋内的光线。
景泰生俯下来,在她额头亲了亲,说:“你睡了半个月,真是,担心死我了。”
陈慎思忽然很想笑。
前一秒把她当仇人一般殴打,后一秒又做出深情爱人的模样,景泰生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他留下她这条命,想必只是为了借她的肚子生几个有陈家血脉的孩子,让陈家放弃反抗,甚至看在孩子面上给他提供帮助。他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装呢?
打过她这么多次,带回这么多女人,她要多蠢,多爱受虐,才会信他的鬼话?按理说,他应该对她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徒劳的示爱,有什么用?
不过,他既然不开诚布公,她也不会和他顶着干。
被折磨成这样也没有死,可见她命不该绝。既然活下来了,她就要尽力让自己活得好一些,活得长一些,继续找机会。
陈慎思被打得太厉害,牙齿把口腔内壁和舌头都磕破了,吃饭喝水都剧痛无比,更不用说开口说话。这倒省去了和景泰生虚以委蛇的功夫,她只需要静静坐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阮乐乐时常到她的房间来,甜甜的和她说话,或者温柔的劝她,又各种赌咒发誓说自己会很安分,不会起不该有的心思,景泰生心里最重要的女人,只有她陈慎思一个。
陈家的独女就是个大宝库,能不重要么?陈慎思淡淡的笑,不知道这些话是景泰生授意她说的,还是她为了向景泰生表示她的乖巧安分,主动跑来说的。
不管是哪种可能,景泰生都乐见其成。妻妾一家亲,多少男人的梦想啊。
她不在乎景泰生的所谓爱情,更不会为了阮乐乐这样的小玩偶吃醋。只是这姑娘成天来,打扰她休息,她有些不耐烦。
她精神很差,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清醒的时候并不怎么多,而且她一定被打出了轻微脑震荡,想问题想久一点,就会头疼恶心。
因此,让自己安静下来的法子,她想了好几天才斟酌好,景泰生进来瞧她的时候,她轻声道:“我很好,不用担心。今天天气不错,让阮乐乐陪你到处走走吧。我不能动,说话也不方便,在我这里,你会很无聊。”
景泰生在床沿坐下:“你赶我走?又发脾气?”
她闭上眼,两行清泪忽的流了出来。
“这又是唱哪一出?”他眼中透出不耐烦之意,不过,或许是忌讳她这脆弱的身体,他克制住了,还给她擦眼泪。
她不言。
“还生我的气?怎么,你也不想想你有多不安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直没把心放在和我好好过日子上?”
“景泰生,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回来,现在甚至让别的女人堂而皇之的住进家里,我如果不有所保留,恐怕早就疯掉了。”
景泰生喜欢女人为他争风吃醋,闻言神色缓和了些,又把他那套“别的女人只是玩玩你才是我的心头爱”的理论说了一遍。
陈慎思凝视着他,说:“也许我说出实话,你会立刻打死我,但是,我不想再装了——我永远没法接受你这个说辞。我很小气,我没有阮乐乐那么善解人意,我永远做不到像她那样甘心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我已经不奢望你改了,只希望你避着我,我也能骗骗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可阮乐乐成天往我房间里跑,提醒我的处境……我没法再忍了!”
她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气,说话时牙齿免不得碰到嘴里的伤处,一停下来,嘴里仿佛含了开水似的,火烧火燎。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问:“你想我怎样?”
她又开始流泪,艰难的开口:“我能怎样?阮乐乐是你心尖上的人,我不至于这么不识趣。我只希望,她不要再来我房间了,我永远接受不了什么妹妹。”
“看你这醋劲。”她这副为情所伤,忍气吞声的娇弱样着实取悦了他,他笑着把她搂进怀里,说,“只有你才是我心尖尖上的人。阮乐乐不过是乖巧好玩而已,和宠物似的,也值得你这样生气。”
“你如果敢当着她的面这样说,我才信。”
“有什么不敢的?你如果乖一点,别这么傲气,我也不会冷落你这么久。我这么辛苦,回家还要受你的气,你不觉得我委屈?思思,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找我,可你有吗?”
陈慎思颤抖起来。她从小娇养,又读书学经营,说不上满腹才华,却也不是什么庸俗女子,她的才智是用来打拼事业,为家族企业服务的,而不是以正室自居,撒娇耍痴玩宅斗的。
主动俯就他?这太侮辱自己了。
可是,要麻痹他的神经,是不是只能这样?
“怎么,不愿意?”
她回过神,颤声道:“你不许我提要求……”
“傻妞,又偷换概念。我只是不准你提那种不安分的要求。我是你老公,你想要我,不是天经地义?”
她闭上嘴,半晌才含含糊糊哭出来:“我疼,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他笑着说:“好好好,我陪着你就是。放心,阮乐乐不会再来打扰你。”
陈慎思终于得到了安静。她又养了一个月,终于能自如的行走,说话,吃饭。但是,身上的伤痕不疼了,脑震荡却需要长时期调养才能好。
她最多只能走到五百米外的小土坡看风景,再美的景色,看多了也单调。身体虚弱,又不得自由,还要和景泰生虚与委蛇,她的兴致自然很低。
阮乐乐受到她明显的排斥,大伤颜面,却一点也没有记恨,还是和往常一样懂事乖巧,积极的给景泰生出主意:“思思姐姐成天呆在家里,闷也闷坏了。泰生哥哥,要不你陪着她,开车去周围逛逛,换换环境。大自然最容易治愈人的忧愁啦。”
景泰生问陈慎思:“要我陪你出去吗?”
她虽然厌恶他,却也想换个环境松快松快,轻声道:“走平一点的地方去,不要太颠簸了,我会头晕的。”
阮乐乐如此受宠,早就和景泰生把周围漂亮的地方探了个便,闻言继续出主意:“西边十五英里外的那个湖可漂亮了,还有很多鱼,钓上来烤着很好吃。东南方向的草原有很多动物,不过不能随便下车,有猛兽的。还有……”
最终,景泰生选了一处有天然热泉的区域,带陈慎思去泡泡温泉,倒也不错。
阮乐乐很识趣的说:“我看家就好。”
温泉在别墅北方三十英里之外,原野到处是怪树巨石,直线距离虽然不远,可路却很绕。陈慎思躺在后座,头枕着景泰生的腿,昏昏欲睡。
正在半梦半醒间,她忽的被推开,跌到了地上。
陈慎思吃了一惊,撑起身子刚想问,就听到密集的枪声。
她脸色倏地惨白起来。
景泰生咒骂:“X他-妈-的,这也能遇上疯狗!”
他带了十辆车出来,里面的人个个是好手,武器也不少,因此他倒也不惧,拿起枪下了车,对准某棵树突突打了过去,须臾,一个人从树后倒下。
陈慎思不敢出去,连头都不敢探,生怕有子弹打碎玻璃,打进她脑袋里面。她缩在前后座之间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才冷静一些,忍着惧怕听枪声,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围攻马上结束。
枪声比刚才小了一些,但却一直不停,可见双方伤亡都极惨重。她不停的擦汗,莫名的,她心中忽然涌起了巨大的恐惧。
她本能的觉得,自己该离开这个车,即使外面枪林弹雨的环境,也比车里安全些。
犹豫了一会儿,她选择相信本能,悄悄的打开车,一溜下去,就踩到了一具尸体。
她捂住嘴,忍着恐慌,匍匐着往外行动,忽然,身后传来巨响,一股热浪冲了过来,仿佛一只手把她握起来,像丢保龄球似的让她在地上翻滚了数次。
那辆她乘坐的车被击中了油箱,爆炸了,烈火浓烟包裹了只剩钢铁架子的越野车。
她怕得直哭,还好这声音在枪声风声里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前方有几块大石,她手脚并用爬了过去,躲在后面。
石头旁边也有一具尸体,男人身下一滩血,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正在瞪她。
她害怕极了,可是周围没有别的障碍物了,她只能躲在这里,咬着衣袖,闭上眼,拼命的对自己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过了不知多久,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惊叫着挣扎,那人却踢了她一脚:“嚎什么嚎!”
是景泰生。
他左臂做了包扎,满身血污,头发湿漉漉,衣服也黏糊的,散发出一股汽油的味道。
“没……没事了?”她颤声问。
景泰生又踢了她一脚:“给我起来!”
她跟着他走,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炸毁的车,以及横躺着的尸体,有人还没有死,可看样子也差不了多少了,哼哼呻-吟着,天上已经有秃鹫盘旋。
他找到一辆没怎么被损毁的车,命令她开车,自己坐在副驾,一边查看伤口一边骂骂咧咧。
带来的好手损失殆尽,他也差点丧命于此,还好抓了旁边的手下,挡住了那致命的一枪。
他骂出了世界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话,眼睛亮得骇人:“阮乐乐那臭-婊-子!除了她,谁知道我们去哪儿!他-妈-的,景玉生那烂-货居然敢直接动老子!还敢在老子身边安插暗线!”
度假别墅附近还有别人的住所,直接扑向那里,会引起注意。在荒野动手,不会惊动任何外部势力,更不会有目击者。景玉生策划得很周密,阮乐乐也很聪明,用无底线的乖巧麻痹了所有人的神经,他们出门之后,肯定没人监视她,她想联系外界,很容易。
景玉生果然是不在意自己的死活的。
她的这些死士和军-火,想必都是用从陈家骗的钱置办的。这对姐弟,凶恶卑劣的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景泰生又开始骂她,说如果不是为了哄她这个丧门星,怎么会遇上这等噩运。她咬唇忍耐,还好,他顾忌着她开车,没有动手,很快又骂起那个泼了他一身汽油,想烧死他的歹徒。
荒野的路不是很平,陈慎思不小心碾上一块碎石,颠得他往前一扑,然后又挨了一顿痛骂。她咬住嘴唇,偷偷觑了他一眼,忽然反应过来——他没有系安全带。
刚刚颠了一下,他就坐不稳,如果急刹车,或者撞上什么,他极可能因为惯性冲上前,头撞上挡风玻璃。
多少车祸造成的死亡,来自于不系安全带的恶果!
危急关头,她的潜能被激发,脑子动得特别快。这车是做了防弹处理的越野车,性能好,结实,受到撞击也不会影响使用。如果她撞上什么东西,景泰生飞扑出去,就算没有撞死,也会晕过去。到时候她停车把这人推下去,然后根据导航,开车去附近的镇子求救,不就脱险了么!
她的心脏跳动得太剧烈,几乎要从喉咙里飞出去。她用力咬牙命令自己镇定,眼睛左顾右盼,寻找适合撞击的目标。
车径直撞向了一块大石,景泰生的身体果然止不住的扑上前,头重重撞上了挡风玻璃。
陈慎思的胸被安全带勒得剧痛,但她也顾不得了,赶紧推开副驾的门,然后用力的把他往车外赶。
他的身体很沉重,她大病尚未完全痊愈,手根本没什么力气,恐惧和兴奋又让她抖得厉害,推了好一阵才推了一半。她深深呼吸,正想再加把劲,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血顺着景泰生额角伤处往下流,一脸血配着狰狞表情,如同地狱修罗。
陈慎思吓得尖叫,拼命的抽开手。还好他尚且发晕,手上又有汽油,被她挣脱了。
她赶紧推开车门往外跑,景泰生暴怒的声音和脚步声就在她不远处。她身体太弱,根本甩不开他这个伤者,眼见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她已经快脱力,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全身,她本能的想拿东西砸他,摸了下衣带,她的手指接触到冰冷的硬物。
打火机,Zippo的限量款,有极好的防风装置,最适合野外使用。自从她染上烟瘾,打火机就成了她的随身物。
她闻到了汽油味,景泰生更近了。
汽油?
她猛的一激灵,景泰生被泼了一身汽油,因为有人想烧死他。
生死关头,她的手忽然稳了起来,一把摸出了打火机,弹开盖子,砰的点燃,淡蓝色的火苗蹿了出来,险些烧到她的衣服。
她停住脚步,转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打火机向他扔了过去。
Zippo落在了他的手臂上,距离那么近,火并没有熄灭,一沾上浸透汽油的衣料,就剧烈的燃了起来。
景泰生凄厉的大叫,人很快成为了一团火。
陈慎思被这声音吓得脱了力,跌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往他反方向爬。
声音渐渐弱了,空气中只有燃烧的吡啵声,一股股奇怪的焦味飘来,她伏在地上,呕了起来。
她昏昏沉沉的回到车上,定好导航,离这里最近的镇子足足有六十英里,不如去三十英里外的一个营地,那里时时有驴友扎营露宿,先找到人,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本来虚弱的身体已经透支,脑震荡患者也不能有剧烈情绪波动和运动,她开了不久车,眼前就开始发眩,最后,车又撞向了一株矮树,停了下来。
她踩了两下油门,可是她连将油门踩到位的力气都没有,她伏在了方向盘上,想休息一会儿。
陈慎思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褥很软,质地极佳,是顶级货色。
她想撑起身子,一动,就疼得抽了口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女佣制服的女子走到床前,俯下-身看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惊喜:“你终于醒了!”
她按响了铃,须臾,有医生护士模样的人走进房间,有条不紊的给陈慎思做检查。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的男人,但那人一直背着身子,站得远远的,直到检查结束才过来,温和的问:“小姐,我在Y国家公园摄影的时候发现了你和你的车,请问你是谁?需要我联系你的家人吗?”
她怔怔的盯着他。
男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长了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头发微卷,鼻子高挺,想必是混血儿。
他微微一笑,安慰她:“别怕,我这里很安全。我叫李繁宁,不是坏人,请放心。”
☆
五年后。
许蓝抱着沈任飞下了车,走进一家甜品店,轻轻捏了下小姑娘肉嘟嘟的脸:“小鸟乖,哥哥放学了就会来找咱们,然后我们一起去找爸爸,晚上有很多好吃的呢。爷爷也会来,高兴不?”
沈任飞一岁半,只会说简单的词,她开开心心的拍手:“爷爷,爷爷。”
小妞又聪明又黏人,长得实在漂亮,沈行知爱她爱得和什么似的,小家伙敏感,最清楚谁对她好,爷爷最宠她,她也最爱爷爷。
许蓝把她放进婴儿车,笑着说:“爷爷知道小鸟这么爱他,不知道多高兴呢。”
她点了一碗双皮奶,嘱咐服务员少放点糖。
这一天并非休息日,也没有到下班时间,甜品店人少,十分安静,当门帘上缀着的铃铛轻响的时候,许蓝就注意到了,随意的瞟了一眼新来的客人,然后怔住。
陈慎思也看见了她。
“好久不见。看来你过得很不错。”陈慎思温柔的笑,伸手逗弄粉团儿似的沈任飞。
陈慎思回国之后并没有重新进入N市的社交圈子。陈广生夫妇安排妥当了公司事务,将事业交给了陈慎独打理,儿子不方便出面的都移交给弟弟和侄子们,陪陈慎思换了个山明水秀的陌生城市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和她一起出国,她继续完成学业,他们陪伴一旁。
陈慎思离去的时候,对外声明是染病了,去外地休养,但是陈慎独和沈沐风被景泰生绑架的事闹得太大,她离开的原因,是公开的秘密。她能回来,期间受过多少苦楚可想而知。
沈沐风和陈慎独在劫难之后,倒成为了莫逆之交,陈慎思具体遭遇了什么,许蓝也清楚。她回来的时候,精神已经接近崩溃,受不得一点刺激,离开N市的人好奇的目光,是必须的。
还好,景泰生死了,景玉生也没有嚣张多久,就被敌对势力一锅端,据说死状极其凄惨。
沈乘风彻底失去继承权,开始疯玩,泡了别人的女人,被打得失去了生育能力,精神出现问题,住在特殊疗养院里。蒋丹怡没了念想,又离了婚,还被赶出了董事会,老得厉害,成天去寺庙找心灵安慰,香火钱一大笔一大笔的填。
让两家人痛苦愤恨的源头,都没了。
许蓝仔细端详她,见她目光宁静,放下了心,说:“托你的福,我一切都顺利。你呢?”
陈慎思笑了笑:“不要这么小心翼翼。我已经好了,否则也不会回来。”她顿了顿,说,“我这次回来,是带我未婚夫见亲戚的,毕竟,N市才是我的家。”
许蓝连忙恭喜她:“我和李繁宁只有一面之缘,和他姐姐李繁星倒是挺熟。繁星是个很好的女人,虽然我不了解李繁宁,但是从他姐姐的举止上看,他一定是顶级的青年才俊。”
陈慎思眼中透出温柔的爱意:“如果没有他,我不知道会怎样……”
“这就是缘分,是你的人,不管多艰难,终究都会遇上。”
陈慎思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谈旧事,随便捡了点新闻八卦聊天,过了一会儿,沈海跃放了学,被司机接了过来。
“小鱼,这是陈阿姨,快叫人。”
“陈阿姨。”沈海跃乖巧的叫了她一声,抬起头端详着她,说,“陈阿姨好漂亮,陈阿姨的项链也好漂亮。”
她的五官已经彻底褪去青涩,轮廓分明,复杂的经历让她眼眸显得格外幽深,异常的美丽。
“真会说话。”陈慎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许蓝说,“你们还有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许蓝点头,和她道了别,带着儿子女儿离开了甜品店。
上车的时候许蓝忍不住回头,看向橱窗里的陈慎思。
她正在打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眼睛弯弯的,眉梢眼角都是幸福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也全部结束啦,谢谢大家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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