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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先前只是奇怪,现在我简直是骇然了,我断然料不到蓝水心竟然能说出这些话,她明明爱着应弘,明明不惜代价也要嫁给他,应弘和有琴弛,到底哪个才是她的选择。
我一片茫然,不由得有点走神,脚下不小心打了个滑,微微地激起些水声,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稳住身子偷看过去,蓝水心依然在情绪激动地诉说些什么?显然全未留意,而平素敏锐的有琴弛,这会儿也仿佛失了神,看上去安定得很。
我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蓝水心痴痴地望着有琴弛。虽然离得甚远,我却能想象着她如烟如雾的眸子里正盈着令人怜惜的光,她语气已渐渐地转为哀求:“……你能看到了,对不对,我太了解你了,你一个小动作,我便知道你是看得到的,你看看我,好不好,你这么久沒有看到我了,会不会有一点点想念我,你可还记得我这张脸长什么样子!”
这样的温言软语,有琴弛再也无法拒绝,他终于稍稍抬起了头看向蓝水心,等于默认了自己复明的事实。
“我求你,别让我走,让我陪着你,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不在你身边陪伴着,我怎么能放心呢?那个龙玦,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小丫头,她连我都不认识,连盐帮的情况都不了解,她帮不了你什么的!”
蓝水心叹了一口悠长的气,将有琴弛的头压低,抵住他的额角,声音渐低减缓,浑似情人间的低语:“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不要怀疑我,我是为你而生,只有我才足以与你相配,别人,那些其他人,都是骗你的,你不要相信那个……袁锦心!”
我清楚地看到有琴弛的身子震了一下,他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一般,一把将蓝水心推开很远:“够了,别对我使这套把戏,别忘了你这点伎俩,还是我教的!”
奇怪的是,蓝水心不但沒有恼怒,反而露出惊喜的神色:“公子,你,你想起來了,你记得你教我武功的时候了!”
有琴弛微微一怔,轻轻点了点头:“以前的事朦朦胧胧,有些微印象,但是!”他一言粉碎了蓝水心的喜色:“闲言少叙,你还是要走,你对袁锦心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我不会再信你了!”
“呵呵!”蓝水心冷笑一声:“果然是为了她,袁锦心……”她声音又慢又狠,很像二太太平时说话的语气,饶是泡在温泉里,我却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眼前这个蓝水心太过陌生,她念我名字时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蓝水心一反方才楚楚可怜的神色,换了一副高傲惑人的语气:“你以为你对袁锦心好一点,她便能投入你的怀抱里,你可别忘了,你骗了她,你打从一开始就隐瞒了我和你的关系,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我是你的属下,知道那些陷阱都是我的圈套,而我接近她、对她好,都是为了利用她,你猜她还会不会信你分毫!”
她的话在我耳边久久地萦绕着,我怀疑她是一回事,她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直到方才看到她和有琴弛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我都在心里为自己解释,这只是巧合,可是天下间原本就沒那么多的巧合,打从我一开始遇到她,之后的所有事,就全都落在别人的算计中了。
我浑身发抖,不愿意相信,可是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诱惑应弘,混入应家,本來就是你的命令,在我遇到和高晚成在一处的袁锦心之后,我便猜到她和玄翼关系匪浅,于是我刻意让她为我出头,拉拢她,调查她,和她亲如姐妹,只为了有更多的机会和应弘见面!”
蓝水心顿了一顿,绽出一个妖媚非常的笑容:“袁锦心果然是颗好棋,有了她,我行事方便得多,甚至连应弘的怀疑,都多亏了她帮我担了大半!”
有琴弛道:“既然她对你有用处,你又为何屡次三番要置她于死地!”
蓝水心忽而失笑,对有琴弛飞了一个慵懒的眼神,仿佛是说:“这还用问吗?”她贴近了有琴弛的身子,吐气悠长,缓缓地说:“因为这弃子挡了我的路,有她在,应弘就沒那么容易选择我了,当然,最重要的是,!”
她伸出青葱般的手指点上有琴弛的额头,慢慢向下滑动:“我的公子,只属于我的公子,居然对这丫头这么好,好得让我极端害怕,那天晚上你为了她,居然不惜來求我帮忙,你可知我嫉妒得快要疯了,我生怕你看上了她,所以只能先毁掉她!”
嫉妒啊!我不合时宜地走神,想起了小西的故事,我还记得她曾心有余悸地对我语重心长,女人的嫉妒心比任何事都可怕,以前我从未觉得,我有哪里值得人嫉妒,却再料想不到是莫名承了这样一份情,更想不到蓝水心恨我不是因为应弘,而是因为有琴弛。
有琴弛捉住她的手,把她拎开一段距离,他皱眉道:“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忘记了曾给过你什么承诺,这都是我的错,你恨我报复我都是应该的,甚至你不听我号令,自作主张勾结付东流,我都不怪你,但是不要牵连袁锦心,不然我不会再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蓝水心轻轻地笑了,笑声越來越大,似乎真的极快活,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出來。
“你笑什么?”
蓝水心笑道:“我笑你堂堂盐帮帮主,居然纵容我谋反篡位,只在乎那么一个女人的安危,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我以前再不知道有琴家的怪病还有这样的症状,居然能让人忘记本心,活脱脱变成另外一个人!”
有琴弛也不恼,反而莫名其妙地苦笑道:“是了,我早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蓝水心终于止住了笑声,道:“我不会走的,我好不容易让应弘这样信任我,好不容易让他答应娶我,我怎么能前功尽弃,你知道吗?我最近反倒觉得应弘脾气跟我更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轻信,绝不懈怠,你说我若是叛教去投奔他,可好!”
有琴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总之是我负你,你愿意选择哪条路,我都不拦你!”
“你……”蓝水心后退了两步:“好,好,你果然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原本背对着温泉池子,这会儿退了两步,已经踏到了池子的边缘,然而此时的蓝水心装若癫狂,对背后的情状恍若不觉,眼见着她又向后踩了一步,这一步踩空,整个人都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