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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撕心裂肺地疼。
铁忠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望无际的白,疼痛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感觉到自己身边正趴着一个人。
铁忠想说话,可是他一开口疼痛就涌遍了他的全身,所有语言俱是化为一句破碎的呻|吟。
“铁忠?”一个声音惊喜地说,“你醒了吗?”
他现在连转一下自己的头都困难无比,不过只听声音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墨松了,铁忠跟墨松相处了这么多年,那声音已经早早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根本不可能忘掉。
果然,随着一阵悉索站立的声音,墨松那张憔悴的脸便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你真的醒了!”墨松眼中含着泪水欣慰道,铁忠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墨松又想起什么似的,咚咚跑出门外,大声叫着医生。
我这是怎么了?铁忠刚醒来大脑里仍是一片茫然,他想了想有点记起来了。
自己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是跟人打架了来着,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不对,好像还有其他的,没错,有个小偷后面又来了,他的身上似乎还绑了炸弹……
炸弹!
铁忠终于想起来了,他是被炸弹炸成这样的,当时与他一起在场的还有两个人。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铁忠参考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那两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胡思乱想间,病房门口又重新响起了脚步声,墨松的声音传过来:“医生,请您快看看他吧。”
铁忠努力偏过头去看,被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
墨松的脸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关切道:“你受伤太痛,又才刚刚醒过来,还是不要乱动了。”
那医生穿着白大褂也出现在铁忠的视线里,他伸手抬了抬自己的眼皮,又拿了支体温计戳进铁忠的嘴里,铁忠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滑稽。
几分钟后,医生把体温计再次拿出来一看,点了点头说:“太好了,烧已经退下去了,现在只要等他自己身体恢复过来就行。”
墨松追问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留下来啊?”
医生迟疑了片刻,说:“骨头倒是什么没什么事情,就是可能会有点脑震荡,严重程度还要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墨松点了点头,医生便走了。
墨松又在铁忠的病床边坐下,握着铁忠的大手道:“你吓死我了,你已经昏睡了快半个月,医院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单,还好你终于醒了过来。”
“我……当时是……怎么回事?”铁忠艰难地说话,每个字仿佛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墨松连忙道:“你别说话了,我一件一件全说给你听,你休息就好。”
铁忠疲惫地闭上双眼。
原来那个小偷是个恐怖份子,他怀里带着炸弹进商场就是为了制造爆破惨案,但是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什么原因,他居然在商场里拆了几包零食就地吃了起来,然后当场被保安抓住。
之后就是铁忠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情景了。
炸弹爆炸时由于只在办公室内,外面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害,墨松跑得快也没有受伤,只是在办公室里的几人被爆炸波及,除了铁忠以外,居然无一人幸免。
听到墨松讲到这里的时候铁忠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他无法想象当时还和自己打过一架的男人,还有那个小保安,前一刻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样化为了爆炸中的亡魂。
“那个男人……”墨松犹豫了半晌后道,“是我交了很多年的朋友,职业是刑警。”
怪不得也有那么两下子,铁忠心里想着,像打翻了五味瓶。
墨松:“当时我下班之后他来找我陪他散心,所以我就去了……”
不说这茬铁忠都要忘了,此时墨松一提起来他呼吸便急促起来,一句一字道:“为……什么……不电话……我。”说完铁忠才放松下去,眉头痛苦地皱着,额上全是冷汗。
墨松沉默了。
铁忠手上用力扯了扯墨松的手指头,墨松才说:“你先别想这些,还是先安心休息吧。”
铁忠心中着急,拉着墨松的手指头不放,墨松也不敢用力去掰开他,两人坚持了半晌,突然从铁忠的肚子里传来咕地一声响。
“饿了吧。”墨松道,“我去给你买吃的,想不想吃牛肉粉?”
铁忠一听到牛肉粉嘴里便开始分泌口水了,但是他却倔强地不放手,因为他知道,墨松这一去一回,肯定又要被叉开话题。
墨松悠然说:“啊——我这几天在医院附近发现一家粉馆,那里的牛肉粉可真香啊,隔着远远的十条街都闻得到,那牛肉咬一口,哎呦简直好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铁忠:“……”与此同时,他肚子再次咕地发出了一声长鸣。
“快去……回。”铁忠疼得不想说话,能省一字是一字,反正自己这个样子墨松肯定要照顾自己的,他哪都别想去。
墨松说:“嗯,很快。”他又拿起毛巾擦了擦铁忠额头,铁忠觉得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心里有种淡淡的满足感。
看着墨松的动作,铁忠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我……女朋友呢?”铁忠问。
墨松动作一停,随即继续为铁忠擦拭汗水,语气平淡道:“她一周前已经来过一次了,看你还没醒坐了半小时又走了。”
铁忠释然地松了口气,心想还好她没事。
墨松把毛巾放好,说:“我走了。”他站起来,离开了病房。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墨松一走铁忠心里就有点发慌,这是一个单人病房,窗口向阳,外面阳光明媚,微风轻轻地钻进来拂在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青草花香。
铁忠闭上眼,感受着这片详和的宁静,以驱散心中的不安,就在这时,他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地闪过了一些片断。
“!”
铁忠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他努力地去判断那些画面到底是自己记忆的错乱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然而思来想去,所有思路都指向最后那一个答案。
他曾经在梦里梦到这一场大爆炸!
是的,铁忠这一段时间经常被一些恶梦缠身,那个天上有两个月亮的梦境其实只是他印象最深的一个梦,还有其他无数零零星星的梦也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光顾于他。
就连将他炸成重伤的大爆炸,也是他的梦境之一。
铁忠突然感到头发一阵发麻,他确信自己不是被炸糊涂了,因为曾经他做恶梦惊醒之后都会将梦境的内容详细地记录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记日记的过程,所以,这个想法并不是爆炸所产生的记忆错位后遗症。
墨松很快就回来了,他跑得全身大汗,手上还提着一次性碗盒装的牛肉面,淡淡的香味正从里面飘出来,刺激着铁忠几乎要干枯的嗅觉。
牛肉面一来铁忠就什么都不去想了,他这段昏迷的时间来几乎都是靠输营养液过活,胃里早就空空如也。
墨松帮忙扶起铁忠,让他半靠在病床上坐着。
“刚才我问过医生了。”墨松说,“医生说你没有伤到胃,所以可以不用吃流食。”
铁忠一张脸白得厉害,虚弱地点头。
墨松端着牛肉粉拌了拌,夹起一柱粉送到铁忠嘴边,铁忠微微张嘴,墨松便把粉送了进去。
铁忠轻嚼了两下,感受着嘴里香糯的味道,鼻子突然一酸,眼前就模糊了。
墨松吓了一跳:“你怎么了?”他拿起纸巾擦了擦铁忠的眼角,铁忠抽了抽鼻子,说:“没事,就是心里很感动,谢谢你。”
墨松脸上微红,道:“我们多少年的兄弟了,居然还来说这个。”
铁忠心头一暖,将嘴里粉条吞了下去。
那一碗粉很快就被铁忠吃完了,铁忠肚子饱了之后气色好了许多,便与墨松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或许是心情变好的缘故,铁忠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刚醒来的时候那样痛了,他看着眼前的墨松,觉得自己再去问他为何不理自己的时候恐怕会让关系回退到之前,于是便没有再提相关事情,两人十分默契地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铁忠突然想到自己的梦,于是对墨松道:“松子,我有话想对你说。”
墨松:“嗯,我听着呢,什么事?”
看他那样子恐怕还以为自己要问他为什么突然不跟他联系之类的话,铁忠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我最近做了一些梦。”
铁忠的话明显出乎了墨松的意料,只见他抬了下眉毛:“梦?什么梦?”
铁忠道:“就是这次的爆炸案。”
房间里静了。
“你是说你梦到了这次的爆炸案?”墨松半晌后说,“这很正常啊,爆炸的时候对人的心理产生冲击非常大,你被炸之后梦到这个其实并不奇怪。”
“不。”铁忠纠正道,“不是爆炸之后梦到的。”
他迎着墨松诧异的双眼,用清晰有力的声音说。
“是爆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