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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脸容落在暗影中,看不清情绪:“我能猜到,是关于那位丞相的吧!”
“……”蓝初雪无奈,这人真敏锐。
“那么第三个愿望,你又留给了谁?”缥缈淡淡的声音有点黯哑。
第三希望?蓝初雪神色一下子恍惚起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因为我失去所有的人!”
缥缈没有出声,只是眸光变得雪亮,唇边终于弯了弯。
皇宫里举行着盛宴,庆贺诛灭了奸臣的庆功宴,而令狐皇夸奖绝丞相是第一功臣,赏赐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以示荣宠,而这一切更像一个笑话,人人都心知肚明的笑话。
令狐皇剪除了绝彦一派不少人,还让他亲手杀了他们,如此狠毒的计谋,令人胆颤心惊。
而绝彦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态度,淡然领取了赏赐,丝毫没有被令狐皇阴险的行径激怒,这份忍耐和魄力,令令狐皇都不得不惊叹,评定此人心计之深沉,心志之坚定,无人能及。
宴会间,令狐皇亲手赐了一瓶血红的美酒,嘱咐绝丞相一定要痛快饮尽,他的笑容被灯光照得有些狰狞,大笑着告诉绝彦,这些酒是用那些背叛者的鲜血浸成的,鲜美之极,命令他一定要喝光。
朝臣震惊,心底发寒,只觉得口中正常的美酒都变得让人想呕吐,所有人看向那位绝丞相,只觉得他的身影陡然间变得僵硬了。
没有人知道绝彦在想什么,也看不透他漆黑的眼眸里情绪,最后他还是接过那瓶美酒,当着令狐皇的面,一口口喝下去,那决绝而惨烈的姿势,令人痛惜。
看到彦绝喝光了酒,唇边染着嫣红的酒液,令狐皇才尽兴了,最后绝彦离开时,已是半醉,步履蹒跚,需要宫人扶持着,送到马车上。
休一从来没有见过皇甫彦醉过,但是今天,他真的醉了,脸红得惊人,眼睛却比往常更加幽深如夜,一句话也不说,扯开端正的衣袍,微微露出胸口肌肤,懒懒的靠在软枕上,半阖着眸子,一点也不像平日那种严谨冷静的态度。
“相爷,我立即送你回府。”休一也不敢多话,立即驱使马车往丞相府赶。
皇甫彦懒懒道:“雪儿呢,雪儿回来了吗?我今天看到了她。”
休一顿时暗暗叫苦,却不得不说:“雪儿小姐还没回来,不过她送了信回来,说没大碍了,很快回来。”
“……”皇甫彦没有再出声,疲倦的脸容更加疲倦了。
马车驶过闹市,夜色已深沉,热闹的花灯会已经开始散去,游人寥落。
皇甫彦掀起车幔帘,抬眼看着那些孤零零摆在架子上,没有人买走美丽的花灯,突然觉得心中空荡荡,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和压抑,就像无底深渊。渐渐将他吞没。
马车驶过河边的道路,突然马声嘶鸣,马车一下子停顿下来。
“什么事?”皇甫彦被颠簸得清醒了几分。
休一在外面懊恼道:“有个孩童跑了出来,差点撞上来了,幸好她母亲冲上来抱住了她。”
“明明是你们驾驶马车太快,差点撞到人。”倒在地上的女人抱起孩子,更恼火的抬头。
皇甫彦身子一震,下意识挑起帘子,正好对上了蓝初雪的目光,世界一下子寂静了!
灯笼潋滟的光,照着这一片突然静谧了的地方,照在两个同样错愕的人脸上。
蓝初雪像被雷电劈中一样僵硬,灯笼红艳的光都照不红她的脸,只是隐隐透出一抹苍白,她怔怔的看着他,呼吸都变得轻微了,只用力的抱紧手中的孩子。
皇甫彦也懵了一般,漆黑的眼瞳映照着她的脸容,想开口,却觉得嘴唇僵硬,不知该说什么好?
气氛在寂静间一点点凝固,空气都变得稀薄了,令人觉得紧绷,两人就这样古怪的互相对望着,好像陷入僵局,谁也不说话。
直到一把怯生生娇嫩的童声带着哭腔:“手痛痛……娘……痛痛!”
蓝初雪恍然回过神来,尴尬的低下头,拿起玉儿的小手,发现她的手掌磨破了一大层皮,小手溢出不少血,可是因为刚才被这种气氛吓住了,不敢叫痛。
听到玉儿的喊她娘,皇甫彦一下子怔了,目光沉痛,难以置信的看看她,又看看玉儿,只觉得呼吸一下子窒息了。
酒气让他头越发的晕了,胃里那种血腥的味道让他想呕吐,但是他用最强的耐力忍住了,却没忍住向她伸出僵硬的手:“雪儿,跟我回去!”他的声音足以称得上凶狠,眼底剧烈跳动的烈焰显出他的怒气澎湃,他的脸上怒火席卷,整个人都暴躁起来,失去了平日一贯的优雅冷静。
蓝初雪抱着玉儿的手一僵,看到他那冰冷到极点的脸容,眼神凶狠得仿佛要杀了自己,她觉得他的态度不可理喻。
玉儿被吓得眼泪猛掉,紧紧的抱住蓝初雪,埋头在她的肩膀上哭泣,蓝初雪急忙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乖别怕,手很痛吧,我带你回去涂药膏。”
“你没有听到本相的话吗?”看着自己被她忽略了的手,皇甫彦胸口刺痛不已,声音越发的冷厉,眼神越发冰寒了:“雪儿,我让你上来。”
酒意的弥漫让他越发的固执,明知道不该用这种冰冷的语气,这只会让她更加反感,可是没有办法抑制心底那种陡然生出的剧痛,只有通过这种霸道命令的语言,才能宣泄出来。
“皇甫彦,你醉了!”蓝初雪也恼火起来,他用这种对待下人的态度叱喝她,让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她又不是他的奴隶,不是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需要他过问,他不能这样霸道强硬的企图控制她的生活。
“发生什么事了?”淡然的声音飘来,缥缈刚受命去买了两个冰糖葫芦回来,便看到这样的僵局,他面具下的眸光一闪。
蓝初雪避开皇甫彦冰冷到极点的神色,回过头来:“玉儿她摔了一跤,手掌擦破了。”
缥缈拿起玉儿的手看了看,担忧道:“有些沙砾夹在肉里,要快点挑出来上药才行,玉儿乖,义父带你回去。”
皇甫彦浑身一震,脸容越发的苍白了,一双寒眸紧紧的盯着马车前的一男一女和一个孩子,他们靠得那么近,语气那么温馨,低头关心着那孩子。
就像,就像真正的一家人,那种奇异的温情氛围,不容他这个外人介入,心,如花瓶,乒一声碎落满地。
皇甫彦只觉得那醉酒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胸口有汹涌的恶心感,整个人都变得绝望无力了,可笑,他本不该掀起这帘子,不该看到这一切,那么就不会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笑话,就不会觉得更痛。
“走吧。”缥缈抱过玉儿,率先往前走去,蓝初雪看了皇甫彦冰冷的脸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转身跟着缥缈离开。
皇甫彦斜斜靠在车辕上,迷离的眼眸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黯淡的光中,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
休一一直都不敢出声,额头布满了冷汗,看到蓝初雪他们走了,相爷依然沉默的举着刚才一直没有伸回来的手,他也觉得难受了。
像相爷这样骄傲从不肯向人示弱的人,不会在别人面前显得那么没尊严,亲自伸出手,却被彻底无视了,被无视了,却依然固执的举着,期待她突然的回应,连他也替相爷感到伤心,看着他靠着车辕默默的看着那三个人离开,他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今天相爷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重创,在骂声和痛恨声中亲手监斩了他阵营下的亲密战友,被令狐皇逼着喝下那些同僚鲜血的酒,从没被人逼到如此境地,他都忍了,始终保持着冷静,将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都埋藏在心里。
可是刚才,他看到雪儿小姐却爆发了,那么固执的想抓住她,却无力,休一不禁看着蓝初雪消失的背影,替皇甫彦哀痛不已。
蓝初雪生命受到威胁,危难的时候,相爷总是不顾一切的冲到她身边,和她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可是今天相爷落难,被令狐皇逼到这种难堪的境地,内心最痛苦的时候,蓝初雪又在哪里?
她在相爷面前跟着一个敌人走了,就像一把最锐利的刀,刺进相爷最柔软的心底,血肉淋漓。
“呕……”皇甫彦脸色一白,最终忍不住,手掌一把抓紧车门,弓着背剧烈的吐起来,吐了很久,吐得脸色发紫,胃里所有酒都吐了出来,他才无力的擦干净嘴唇,放下车帘,向里仰倒。
“走!”休一只听见里面传来冷淡又疲倦的一声,他叹了口气,驾驭着马车向相府跑去。
本来很愉快的晚上,却因为这一场突然的相遇,而弄得十分的尴尬,蓝初雪帮玉儿挑去了沙砾,涂上了药,玉儿才揉着眼睛睡去,她走出院子,看到缥缈在冷月下吹箫,很柔和的曲调,适合睡眠。
“需要我去替你解释吗?”缥缈的声音飘渺迷离,听不出情绪。
蓝初雪错愕,不明所以。
缥缈回头看着她,月光将他的面具照得光影明灭,带着丝丝冷意和隔膜,远不如今天晚上那么柔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蓝初雪觉得他有点生气,却不明白,他在生气什么?“他并不是故意撞到玉儿,他今晚的情绪有点失控。”
“如果他知道你和我们在一起,再给他一次机会,你以为他看到玉儿倒在地上,会怎么做?”
蓝初雪烦躁的闭上眼睛:“没有如果,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对他有多大的了解?听说今天他在东市监斩,连很小的婴儿都杀了。”
“他那是被逼的,他不这样做,令狐皇会找他麻烦。”蓝初雪恼火的解释,心却觉得更混乱了。
“你说服我没有意义,关健是这些理由,你能不能说服自己。”缥缈静静的看着她,眸光如冰,却锋利直刺人心。
“他的处事原则和你永远不相同,他是个真正不把血腥和人命放在眼里的野心家,为了既定的目标,他不会手软。或许他会有一丝愧疚,却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心软而不去做那些残酷的事情,但凡不利于他的一切障碍他都会毫不犹豫斩除。就像今天那些官员,曾经投效过他,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更可能会泄露秘密而危害到他,他便把他们都杀了。”
“那是令狐皇的命令,不是他想这样做的。”蓝初雪呼吸急促,怒容满脸。
缥缈却依然直视着她,如薄冰的唇上讽刺更深邃了:“看来你对他表面上不怎样,心里却是很有感情的,努力为他辩护。蓝初雪,你应该很清楚,即使令狐皇不杀他们,但是他们已经暴露了,成了他的威胁,你觉得他还能容下他们吗?”
“……”蓝初雪一下子才沉默了,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答案,有些事情揭破了,就会变得很无力。
“你和他是不同的,你可以杀人,杀很多人,但却不能单纯为了一个目的做一些违背个人底线的事,说到底,你不能真正狠辣到底。”缥缈的目光通透得像无形的镜子,照出她心底的想法。
蓝初雪苦笑:“枭雄都是这样的,王者之路本来就充满血腥。”就像秦始皇,曹操那些大人物,谁能说他们是好人,但是他们伟业建成,名垂青史,而皇甫彦追求的也只是这样。
王权之路,很多无辜会牺牲,又如项羽,曾经坑杀十万敌军,她能理解这种历史事情,因为离她太远处,只是书上的一笔带过。但是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那是他的路,却不是你的路。看看冰族女皇和令狐皇的区别就知道了,冰族女皇奉行的是仁政爱民,所以深得民心,统御两百年被奉为佳话。令狐皇以军权暴力夺得天下,曾经杀害无数国人,统治十几年,民心依然散乱,起义不断。
你们之间的区别,就像女皇和令狐皇之间的区别,道不同不相为谋,无法兼容的矛盾。我希望你能更清醒的看到这一切,不要等到最后矛盾爆发,后悔莫及时才明白这些现实道理。”缥缈无言辞灼灼,说得很深刻入骨,却现实得令人难以接受。
蓝初雪的脸白了很多,想了很久,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很多人都对我说,我和他不适合,以后一定会有巨大的矛盾和冲突,最终总逃不过分道扬镳的,连我曾经也很怀疑,觉得这样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是否适合我!他做的很多事情,我心底不能认同,他的某些手段超越了我的底线。但是……”
蓝初雪抬头看着满天银月清辉,最终放松了情绪,心底平静了下来,今晚她突然很想说出自己心底那些埋藏的感受。
“在我几次生命垂危的关头,他都义无返顾的来救我,这让我很震惊,其实我一直怀疑,他对我是某种程度上的喜欢加利用,真正的危机面前,他会放手,但是他的做法出乎我意料,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他这样的人,能为我做到这种程度,能为我放弃那么多,一直是他向我妥协。”
“你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他确实为了牺牲不少,但那不是真正致命的取舍。真正的取舍是,他心中最渴求最重要的那样东西和你同时摆在他面前,他最终能放弃它而取你。你觉得如果有一天,天下和你,需要他选择,他真能放弃到手的一切吗?”
缥缈气息冰冷,染满薄霜的眼眸,看着她带着淡淡感动的侧脸,掩饰不住一阵心痛落寞,伪装成另个男人来到她身边,换一种相处方式,想要对她更多的了解,更多的接触,让她慢慢接受并爱上自己,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听着她动情的诉说着对另一个男人情意。
听着自己爱的女人说着别的男人,这是一种怎样锥心刺骨的感觉!今晚那些轻微的幸福感,一起同游的温馨,轻易就破碎了,一点都不存。
她的残忍在于,她总能无意间伤到他,却完全不知道!看着她对别的男人流露出他拼命渴求,却从未得到过的温情,他的心在滴血。
蓝初雪皱眉:“如果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取舍呢!我虽然也有野心,但是野心还不曾大到想要统御天下,所以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
“有很多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不想统御天下,一旦你到了那个位置,就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若真有那样的事情!”蓝初雪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如果不去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他不能够?或许所有人都错了,包括我,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而不是直接判他死刑”
缥缈看着她固执的想要放手一搏的神色,觉得无法在听下去,他并不是她的知己,没有义务去开导她和别的男人感情,充当她倾诉的观众。
“你竟然想到要给他一个机会,怎么就不曾想过给别人机会呢!”缥缈霍然站起来,月光映着他飘逸却寂然的背影,面具冰冷:“既然这是你的选择,你尽可以去试试,且让我看看你们能走到多远。”
从没有尝试过痛心和挫折,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能为她放弃一切的人,倒不如让她狠狠的栽一次筋斗,让她深刻的伤过痛过,她才会看清楚现实。
“缥缈……”蓝初雪看着他冷冷的走进屋子里,不再理会自己,胸口顿时闷闷,其实她一直想找人倾诉,想到这个男人智慧通透,应该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会给自己好建议。
不过看样子,他好像生气了,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不过他应该也是站在她的立场好意提醒她。
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执着罢了,若不去试一试,看看结果,总是觉得不甘心,而且她也很想相信他会打破那些人的断定,就当一场赌局,至于结局,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愿意承受。
半夜,蓝初雪回到丞相府,夜半时分,丞相府却跳出几个护卫,将她拦于门外,其中最前面的是休一,他看着蓝初雪,神色复杂:“雪儿小姐,请回吧!”
蓝初雪看着那一排拔出兵器的护卫,脸色顿时冷凝,皱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开,凭什么拦住我,我是你们丞相的幕帘,我住在这里,自由出入是皇甫彦许我的承诺。”
把她当敌人一样看待,几日不见,竟然要兵刃相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如此大变故,她并不相信今晚那件事就令皇甫彦如此绝情,他再狠,也不可能任何解释都没给自己,就将自己拒之门外。
“这就是相爷的命令,相爷说不想见你,所以你请离开吧!”休一哼了一声,竟然还问凭什么,就凭相爷待她那么好,她却没有一点良心,今晚相爷给她机会,她却转身离去,将相爷伤得那么彻底,居然还敢厚脸皮回来,他们相爷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女人一脚踏两船,就该狠狠的给她一个教训。
不过话说相爷也挺能容忍她的,今晚回来后,却突然说不许她回丞相府,让他们将她赶走,虽然说是伤透了心,不过相爷能突然醒悟过来,痛下决心,倒是令人挺意外的。
“皇甫彦真的这样说?”蓝初雪震惊,但是想到这些属下是不可能敢假传皇甫彦的命令的,那么说皇甫彦竟然怒到不让她进府?
怎么想也觉得他不该生气到这种程度,他一向是个冷静理智的男人,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今晚的事情,我可以向他解释。”她坚持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蓝初雪你那当时不就已经选择了吗?那样弃相爷于不顾,你知道相爷今天遭遇了什么事吗,令狐皇那样阴险的对付他,他都承受了。可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你却那么冷酷无情,不闻不问,当着他的面跟着一个男人走了。现在还想回来继续纠缠不清,一脚踏两船,哪有这样的好事。相爷已经看穿你的把戏了,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休一愤愤不平的怒道。
“他今天发生了什么?”蓝初雪陡然想起他扶着马车帘子时,那不甚对劲的脸色,一点也不像平日的冷静和自信,当时她恼火与他命令的口气,并没有仔细留意他的神色,如今想起,似乎不对。
“相爷发生何事与你何干呢,竟然你都不把他放在心上,就不要做出关心的姿态,走吧,这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休一不耐烦的道。
蓝初雪眉心一蹙,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赶出了丞相府,不,她并不相信皇甫彦是这么冲动的人,即使要和自己决裂,也不会采取这种方式。
“我今晚一定要见他,没听他亲口让我离开,我不会相信。休一,你们让开,有什么事情也该让我们面对面说清楚,这样莫名其妙的驱逐,我不能接受。”蓝初雪脸容冷下来,口气坚决。
休一顿时恼了:“雪儿小姐,相爷就是这样说的,你以为可以永远无条件得到相爷的原谅吗?再大的忍耐力也是有极限的。你不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真要和你动手。”蹭蹭蹭蹭……是兵器的拔出响动声,那些侍卫满脸警惕的拔出兵器,对着蓝初雪。
月光下冰寒的杀气在这一处宁静的地方弥漫,气氛一触即发,看着眼前完全不是开玩笑的休一,蓝初雪心一寒,她曾有过很多对手,却没想到会和他的人敌对起来。
“今晚得不到答案,我不会走,该让开的是你们,休一,你们不会是我的对手,既然你们势要阻拦我,那我也不客气。”手掌上光芒一闪,女皇的冰剑出现在她手中,蓝初雪握住冰剑,身如轻羽飞起来,五道流光射出,向天一袭去,冰剑挽起一个花弧,一*的环形剑气嗖嗖嗖发出。
出其不意制服他们,然后再翻墙入去,今晚她不见到皇甫彦誓不罢休,休一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没出手,她反而出手了,怒火更盛,大喝一声,领着几个侍卫和蓝初雪打起来。
绝对不能让她闯进去,就不信自己和几个侍卫挡不住她,这个丞相府,可不是随意她出入的,兵器交错擦过,漫天激射的火花,风声夹着凌厉的攻击声,令人心惊。
蓝初雪全力攻击,总之越发突破越好,否则其他侍卫赶来,自己再厉害,也抵挡不了再多的人。
休一看她如此攻势凌厉,也激起了斗志,拼了命的阻挡她,只是蓝初雪那无处不在,火系、水系、木系三种灵力居然能一起发出攻击,有时候还能形成三系合攻之势,威力更加厉害。
明明大家都是五级的实力,但是她攻击起来,比他们却威力强劲很多倍,竟能逼得他们几个人节节后退。
休一又惊又寒心,不过短短时日不见,她功夫似乎又突飞猛进了不少,但是他并不知道蓝初雪的实力已经不能用灵级来衡量,她的神火和四分之一的神力,早就让她三灵根的力量处于一种比同级的高很多的水平。
“让开。”蓝初雪厉声大喝,腾空而起,接连发出几道木系的刀风后,五指一甩,几十条紫丝随着灵力的攻势席卷而来,向他们喉咙割去。
即将成功之势,一道蕴藉着巨大力量的劲风扫来,无数花瓣汹涌而来,打在她的紫丝上,震开了她几十条丝线散开,手掌觉得一阵发麻。
蓝初雪急忙收回攻势,顺势从空中落地,她持剑而立,紧紧盯着刚出现在门前的人,月光下,满地银霜,丞相府门前寂静如死,门前站立着一条修长的人影,玄衣华发,玉脸笼了一层冰霜,身体弥漫着无形的怒气,立在朱门下,冷冷的看着蓝初雪。
两人今夜再一次对视,目光再一次在空中交汇,气氛却比那时花灯更僵硬了,而蓝初雪更觉得皇甫彦看着自己的目光,那么冰冷漠然,好像看着一个敌人,而非同伴,没有一丝亲近。
蓝初雪血液渐渐冷凝,呼吸变轻微了,她知道事情真的大条了,皇甫彦从没有用过这样渗骨冷意的眼神看着她,即使在他对自己最失望最生气时都没有。
休一啪一声跪在地下,低下头自责道:“属下无力,无法抵挡住雪儿小姐。”他的脖子上有一道血丝正蔓延而下,是被蓝初雪刚才的丝线割到了。
皇甫彦幽冷的目光移到他的颈脖上,然后抬起眸,那玄黑无边的眼底弥漫着丝丝冷气,似冰湖中突然涌动的可怕东西。
“不让你硬闯,你竟然就要杀我的部下?蓝初雪,你把丞相府当什么,你想为所欲为的地方吗?”他嗓音沙哑低沉,却依然怒气压不住。
蓝初雪怔住,看看休一的喉咙伤痕,不,她只是想避开他,并没有杀他的打算,她无意让事情变得更不可收拾,可偏偏在她凌厉攻击之时,他却出现在门口,让他看到她袭击他们。
“我没有打算杀他们,我只是想进去和你解释清楚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们非要阻拦我,我没有办法,只能采取这种做法,彦,就算你再生气,也该让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理智。”她无法理解他的做法。
再无情,也不该如此决绝,何况这件事情也并非他想象中那样。为什么一向冷静的他,却如此对待她?
空气的寒气更重了,皇甫彦站在门前阴影下,黑色的衣袍融入夜色中,越发的黑暗,而他的脸容也变得更看不清了,只是那淡漠的眼光越发锐利。似黑夜里的一把泛光的利刃,决绝无情。
“自从遇到你,我就从来没有理智过,做了那么多的蠢事,违背了太多的原则,却落得如此下场,而今晚我终于寻回了自己的理智,看清楚了一切。你走吧,君既无心我便休,我皇甫彦也不是非你不可。”皇甫彦冷傲的扬起下巴,脸上和眼底皆是一望无尘的漠然。
蓝初雪心被狠狠锤了一下,握剑的手骤然一紧,不敢置信的逼视着他,不相信他竟然决裂的话,空气一片静谧,连一片树叶落地声都清晰可见,蓝初雪怔然望着他,望着他冷漠无情的脸很久,半响才找回声音:“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皇甫彦潋滟的薄唇泛起一丝微末的笑意,却到不了眼底,只成为冷冷的讽刺:“对你来说,我的真心重要吗?在你眼里我又算什么?”
蓝初雪胸口一窒,血液里蔓延出一种痉挛扭曲的难受,她洁白的脸容一下子苍白起来,抓住剑的手攥紧,手背暴起青筋,心中终于泛起了轻微的刺痛,让她尝到了那种苦涩。
“每次都是我努力想要和你在一起,做了很多事,我想,再铁石心肠的女人也该融化了,可是你就是那万年不融的冰山,我每次撞击,除了将自己撞得血肉淋漓外,无法让你有一丝动容。我也累了,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等你。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任何一样,都比你更重要,不能在浪费时间在你身上。”皇甫彦的声音似冰块一样在空气中碎裂,却像一片片冰尖刺入蓝初雪的心中,让她整个人都懵了。
原本以为很无所谓的,可是当那些话真的说话来,传入她耳中时,她竟然觉得难受了,因为一直拥有,所以忘记了去珍惜,直到失去,才发觉,原来心也是在意的,也会痛的。
有些爱,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蓝初雪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色,依然坚持问。
皇甫彦沉沉似黑夜的眼眸更幽暗了,他张开嘴,很久,漠然的声音流淌在清冷的口气中:“是,真心的。”
轰隆一声,蓝初雪觉得胸口有高楼轰然倒塌,脸容一下子没了血色,她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平复着内心黯痛的情绪,不让自己脸上流露出一丝痛楚。
她睁开眼,勉强撑起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确实你浪费太多的时间在我身上,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对你来说,有更重要的东西比我值得追求,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皇甫彦挑眉轻笑:“真是够客套的话,本来我还想让你难受一下,让你也尝尝被抛弃的痛快。不过你的神色那么平静,果然一点也不难过,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或许说,我今天这些话正好给了你离开的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现在终于找到借口了,恭喜你。”
蓝初雪心一窒,勉强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了,既然决定分开了,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让大家都难堪的话,非要在临死前互相刺痛一番吗?
“你想看到我在你面前后悔不迭,痛哭流泪,跪着哀求你吗?别开玩笑了,我对你也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好聚好散,本来就没在过一起,分开也没什么!”
皇甫彦脸色一僵,袖子下的手指紧紧攥进掌心,湿润的血液从刺破的皮中流出,却比不上心中剧烈涌动的痛:“说的也对。”皇甫彦眸光冰寒:“那就滚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坏了我的事,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蓝初雪也挑挑眉:“这一点我无法保证,不过若真有冲突,说不定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皇甫彦脸色一沉,冷笑:“就凭你,太骄傲自大的下场就是死,我给你一个忠告,以后别随便挑衅人。”
“谢谢你的忠告。”蓝初雪眼光越过他,落在丞相府内:“我要回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没想到皇甫彦却拒绝了:“不行,你不可以再进我的丞相府,你那些东西,我会把它丢出来。”
“皇甫彦,不要太过分……”蓝初雪怒目而视,心中却有说不出的难受,即使决裂,也不需要做到这种敌人般仇视的程度吧。
难道她进去了,会成为窃探他秘密的奸细吗?竟然将她看得那么的无耻,她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这样就觉得过分了,你的承受能力真差,我以前对你太好了,让你还有错觉,现在已经彻底没关系了,我就不需要对你留情,丞相府重地,哪里许你自出自入。”皇甫彦决绝而冷漠的讥笑。
蓝初雪失望的看着他,冷冷问:“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休一拦不住你,你便以为丞相府可以让你如入无人之境?今天就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强者为尊。”皇甫彦毫无表情的冰冷脸容一敛,抬起右手,长袖优美飘逸,无数碧色刀叶从他掌心射出,形成一股旋转的叶刀气流,向蓝初雪席卷而去。
蓝初雪没想到他居然真对自己出手了,急忙飞身一闪,才闪开他的攻击,但是身形还没落地,第二波攻击又急速扑来。
蓝初雪看着无数的叶刀向自己射来,心中一片冰寒,急忙祭出水系的防护罩……冰壁,砰砰砰,尖锐的叶刀打在冰壁上发出恐怖的撕裂声,竟然在上面刮出一道道裂痕。
她大惊,水系是防御力最强的灵力,冰壁更是其中最强大壁障,更何况她天生是神冰之体,所以她的水系虽没修炼到最高级,但是冰壁却已经到达巅峰,抵御六级强悍的灵力攻击应该没甚压力。
可是皇甫彦只是六级的巅峰高手,为什么却能打得她的冰壁摇摇欲坠,这不可能!木系攻击掀起的那些劲风,让周围的树木都为止颤抖。
不,他的力量竟然感觉不像六级了,蓝初雪惊怔,心中浮起一个念头,难道是当初她给予他的那些神力,助他修炼突破了六级?
一个闪身,嘭一声,冰壁破碎,无数水汽散逸在空中,丞相府前的这一片地方一片烟雾弥漫,一把寒光闪闪的叶刀却突破烟雾,闪电般插进蓝初雪左肩上,穿透了她的肩胛骨。
“啊……”蓝初雪痛呼一声,被那冲击力撞得跪倒在地上,右手捂住左肩上不断流血的伤口,湿润的血液流淌过她的手指,一点点从她指缝间低落,蓝初雪却好像浑然不觉,只是透过烟雾,深深的看着那玄衣男子,痛的不是被刀子穿透的骨头,而是心。
她以为,他即使动手了,也不会真伤害她,所以刚才她并没有全神的防备,可是她又错了。
皇甫彦漠然的站在不远处,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他的目光落在蓝初雪身上:“现在你该明白了,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蓝初雪忍住痛,苍白的脸容浮起一丝苦笑:“明白了。”用一刀换取一个明白,够刻骨铭心的。
皇甫彦一拂袖,带着几个护卫走进丞相府。
这门前又恢复了宁静,水雾散去,蓝初雪在地上坐了很久,肩头被染红了一大片衣服,地上凝固了一滩血。
失血的眩晕让她终于找回了理智,那把锐利的叶刀又细又长,虽然没有插中胸口要害,却笔直的穿透了她的肩胛骨,动一下,都觉得剧痛无比,那种骨头碎裂的感觉,让人痛得越发眩晕。
原来他狠心起来,也可以如此无情,她苦笑一下,咬着惨白的唇,手捏在叶刀上,咬牙用力一拔,一道血花喷出,痉挛刺骨的痛冲入心脏,锥心之痛,却不知有多少分是身体,有多少是心。
忍过那种痛后,蓝初雪立即哆嗦的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药草敷在伤口上,然后拿另一些草药塞进嘴里,缓了一阵,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她看了一眼这个寂静得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事情的丞相府,转过头,踉跄离开,半路被夜游路过的好心人捡了回去。
“尝到了苦头没有?他竟然舍得打伤你。”某个好人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不免讥讽:“一刀穿身,活该。”
“我都伤得那么惨,你就少在我伤疤上撒盐了,好不好,痛死了。”抬头看着那白衣面具人士,蓝初雪苦笑:“三更半夜,你还出来游荡,该不是专门出来看我的好戏吧!”
在某种程度上,他真可谓料事如神,自己最落魄的一面被他看到了,但是她已经无力去反驳什么!
“不,我原本以为能看到一场虐恋情深,相爱相杀,然后皆大欢喜,没想到你那么不争气,被人抛弃的滋味怎样?”缥缈眸光淡淡嘲弄扫过她。
蓝初雪身体一僵,感觉心被狠狠刺了一下,被人当做笑话来看,真不好玩:“别说了,我没有被人抛弃。”她低下头咬唇。
“如果没有,就不该是这幅表情了,雪儿,你的心在因他痛,你看,你努力想装得满不在乎,可是你越是装,越是表明你心中的难受。”缥缈毫不留情的揭破她。
蓝初雪被刺得心脏紧缩,猛然抬头,颤声:“你觉得揭开别人的伤疤很有意思吗?因为你曾经被抛弃了,所以看到我也被抛弃,让你扭曲的心理得到了平衡吗?”
空气顿时冰封,缥缈的眼神变得很锐利和刺痛,唇色一下子白了:“你说得对,确实能令人平衡而愉悦。”
如果看到她因为被别的男人抛弃难过,他看到这一切会觉得痛快,那就好了,说明他恨她多于爱她,很可惜,他还是爱她多一点,所以看到她难过,心中更难受罢了。
蓝初雪迅速冷静下来,有些难受,自己这样何尝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对不起,缥缈,我不是这种意思。”
他这样刺激自己,让自己本来就糟糕的情绪更加失控,也想刺痛回他。而他的伤疤比自己更深,他是真心深爱那个女子,却被背叛,自己在他看来大概只是小儿科。
“罢了,你这种小脾气,我还能忍受得了。”缥缈掩去眼底的黯淡,直接抱起来她:“天快亮了,别妨碍我休息。”
伤口虽然痛,但是在她各种强大恢复力下,其实并不算太严重的伤,而且有上古战场采来的药,她的恢复很快。
虽然脱离了皇甫彦,不过她并非失去了目标,冰族的重建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她也乐于出谋划策,随便养伤。
不知是不是上次古林他们鼎力支持,花云哲长老对于蓝初雪的信任感增强了很多,对她也不太防备,并且给她委托了重任。
“冰族被赦免,今年准许参加大祭,这是我们赦免以来,第一次在各族面前露面,其他各族多年来对我们冰族欺压,这次我们得以赦免,也让他们十分不高兴,恐怕到时候会刻意为难我们,并且给我们难堪。”花云哲长老不无忧心,他们冰族人向来也心高气傲,岂能容忍别人一再羞辱。
“恃强凌弱的家伙,就像上次那三大家族分家。”古林愤愤不平道。
花云哲道:“大陆的规则本来就是这样,而令狐皇也不可能心真心帮我们,他不知怀有什么居心。所以各族齐聚京城,很难说不会挑起事端。现在局势那么混乱,皇城里的警备加强了几倍,恐怕这个大祭,本身就是危机重重,会带来巨大的血光之灾,我们冰族也需小心谨慎,别被拖进了陷阱。”
蓝初雪心中一凛,最近令狐皇动作频频,露出十几年前夺权时那种残酷手段,而大祭,正是各方势力齐聚的时候,这种时机,若令狐皇会平静让它渡过,绝对不可能。
蓝初雪心变得沉甸甸,令狐皇最想对付的就是皇甫彦,不知道这个大祭对于皇甫彦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不过像他那么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也无需自己担忧,一定做好充分准备。
“长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每年大祭,每族都会派出一队年轻的队伍参加祭祀的庆祝表演,这是兰陵国各大世家展露自己实力和出风头的机会,博得令狐皇的赏识。”
“祭祀表演?”蓝初雪好奇。
花云哲微微露出鄙夷的神色:“虽说是表演,其实就是各大世家武力较量的比赛,令狐皇崇尚暴力,认为强者就是尊崇,败者就该任由宰割。所以这种比赛其中的血腥,是匪夷所思的。”
蓝初雪一想到令狐皇那些手段,他容忍淳于欲晓在台上对她和皇甫婷的鞭打,就觉得恶心,这个变态的皇帝,总是以各种血腥和丑恶为乐,这心灵简直扭曲到极点。
“他会容许在比赛的时候杀人?”若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赛,如此无趣,恐怕满足不了他那种嗜血心理。
花云哲叹了口气,眼底隐隐哀怜:“何止如此,令狐皇规定,最强的队伍可以获得与皇一同参加祭祀的尊荣权利,而最弱的队伍,则会全体被杀死,弄成为祭品,供祭祀天地祖宗。”
竟然拿活人来当祭品,蓝初雪只觉得恶心万分,这样的陋习在原始未开化前存在,却没想到也会在这种时代存在。
“长老是担忧,冰族派出的队伍会成为这一次的祭品吗?”蓝初雪很快就明白他的想法。
“所以说,令狐皇不会真正的让冰族人好过,只不过会换另一种方式而已。冰族人被欺压了十几年,无论是修炼还是武器灵兽方面,都比其他族差太多,而且其他族年年都参加,早就已经训练好队伍,我们冰族这样临阵磨枪,几乎是等于去送死,却无法不送死。”花云哲也不禁露出愤懑的表情,对于令狐皇不怀好意的做法深痛恶觉。
古林立即大声响应:“长老,你放心,我们冰族人绝对不会输给他们的,我们虽然各方面比不上他们,但是唯有勇气和决心要比他们强大百倍。我要参加这个队伍,为冰族人争光,在他们面前扬威一回,打得他们叫爹叫娘。”
“你这小子知道什么!”花云哲叹气:“若败了,不但成祭品,更重要是给我们还没恢复元气的冰族一个巨大的打击。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力争不要落到最后一名,再度成为任由宰割的牲口。现在时间无多,必须建立起队伍来,而冰族主城的人还没到,只能从我们这里选人。为了尽力提高这个队伍的实力,我们必须选一位能力出众的年轻人担任队长。”
然后他炯炯的目光落在蓝初雪身上,蓝初雪心一跳:“长老难道打算让我去?这样重大的任务我一个外人……”
这是关系冰族的荣耀和命运,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一个外人,虽然她受宠若惊,但是,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古林眼睛大亮,振奋起来:“什么外人啊,雪儿姐姐,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早就是自己人。对,我也支持长老这个决定,雪儿姐姐总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上一次就让三大世家分家的人全军覆没了。若有她在,我想,我们冰族的队伍一定成为最强的。”
“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适合……”花云哲别有深意看着她,语重心长:“你那么年轻,又有不凡的能力和威望,那些年轻人会对你信服,听从你的命令。若是你能在这次比赛中出彩,那么将来冰族人必然会更加……认同你。”
“既然长老那么信任,我就不再推辞了。”蓝初雪眼睛亮亮。
几人商讨了一下具体的事宜,过了一会儿花云哲长老的儿子花仕荣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凝重,有些失望之意。
花云哲看了他两眼:“傲王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
花仕荣点点头,方正的脸上颇为沉重,却透着点点讽刺:“我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傲王。傲王有意避开,想来也是不想和我们冰族有关系,毕竟他现在是令狐皇定立的太子,令狐皇始终对冰族忌惮,他自然不敢冒这个险。”
他们冰族因为十几年前的大战死去很多族人,又被打压了那么久,力量可谓虚弱,所以现在想找一个靠山,免得在兰陵国危机之前岌岌可危,只不过没想到有一半血统的傲王并不愿伸以援助之手,利益永远都比人心血统重要。
花云哲倒没有太愤怒,叹气:“罢了,如今敏感时期,他不愿也是情理之中,别忘了,即使有一半冰族血统,他终究是令狐一族的人,他始终维护的只会是令狐一族,而不是我们冰族。”
“父亲,那如今如何是好,我们在京城势单力薄,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没有任何依仗的冰族很容易就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城主临行前就是嘱咐我尽力要在京城找到可以依靠的势力,今天我走遍了几大家族,想以合作之名和他们接触,几大世家根本就不屑理睬。”
花云哲苍老的脸上也满是凝重,冰族即使被赦免了,但是真正的危机依然没有解除,一个没有力量的大家族,也一样会被欺凌。
“为什么一定要去依靠别人的力量?我们自己也可以成为一股新生的力量。”淡淡而自信的声音插进来,充满阳光向上的味道,令人心中一动。
花云哲父子皆是惊讶的看着蓝初雪,带着复杂的情绪。
蓝初雪眼神坚定:“京城里,无论哪一股势力都不可能真心想要和冰族合作,即使谈判成功,那也是互相利用。冰族唯一能让别人可图的利是什么?恐怕他们也只是想利用冰族的敏感地位和两百年的余威来在某些关头生事,作为弱势的一方,冰族迟早在这些合作中被牺牲。这样,即使暂时安全了又有何意义。这种局势下,能信任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们要相信自己。”
“但是冰族太势单力薄……”花仕荣担忧道。
蓝初雪摇摇头:“有听过石缝里艰难生出的小草,悬崖上迎风不倒的小树苗吗?环境艰难并不代表就输了,力量弱小,同样也有迎击风浪,屹立不倒的方法。我觉得与其去依靠那些心怀不愧的世家,不如靠自己努力壮大自己的实力。”
花云哲一震,浑浊的眼底闪现亮光,越发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蓝初雪,这样坚定的勇气,不屈的自信,和以前的花千朵女皇是何等相似,女皇曾经也说过类似这样的话。大概真的是血统的力量,这个家族的人总是有种打不倒的毅力和坚定。
“好,说得好,最怕就是没勇气去抗争,京城里的势力确实不可靠,与其沦为别人的工具,不如我们自己先成为利器,用自己的力量去为冰族赢取一片新天地。”花云哲哈哈大笑。
花仕荣道:“要振兴冰族,短期内想取得有效的成功,而且能让其他世家大族的人不敢看轻我们,恐怕不容易?”
蓝初雪想了想,这里的世家大族,都是以硬实力衡量,但是在短时间内,能让他们对冰族不敢轻视,必须要找到能让他们也忌惮的方法,冰族的优势,又是什么呢?
蓝初雪望着花云哲,陡然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最近她正在通读冰族的历史,冰族当初崛起并非因为武力强大,二百年前让他们占一席位的,却是因为冰族天赋般的治愈能力。
非战争时期,这种能力并不是很突出,但是在战争中,军医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当初冰族赢得声望,和他们在救治百姓不无关联。
而眼前这个花云哲,在二十年前,还是兰陵国炼药协会的会长,一等一的冰火炼药师,现在这种关头,应该是时候出山了。
“长老,既然要冰族有立足之地,那么我们冰族必须有一技之长,让各种势力无法忽视。而世家大族最注重的是什么,无非是修炼和力量,修炼除了靠自身,也需要丹药辅助,而力量,外在的武器也是增强自身力量的重要方法。”
蓝初雪越想眼睛越亮,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类似地球上那些公司的全方位服务,细致入微,能让人感到方便而惊喜。
“所以,我们要成立一个协会,打造一个炼药炼器兼备,能全方位提升一个修炼者力量的组织。可以根据他们自身,量身为他们打造适合他们级别和体质的丹药和武器,根据他们的喜好给他们的武器增加各种特质。”
花云哲和花仕荣皆是听得很向往,但是花云哲却还有理智,笑道:“这样的事情听起来确实很美好,能让一个灵术师从一个店铺里就得到他所有的需求,自然能吸引庞大的客户,而且独树一帜的方法,能让我们脱颖而出,在炼药、炼器协会外有一席生存之地。若还是我们冰族当政,这种组织建立起来自然不费事。但是如今不比往日,我们冰族穷困潦倒,哪里去有建立如此组织的庞大资金?药材,武器各方面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他的顾虑自然不是错误,冰族实在太穷,那些只能成为一个幻想。
蓝初雪却含笑摇摇头:“既然我能提出这个方法,那些方面的问题,自然也有办法解决。长老,请你相信我,我能找到开店铺的所有物质需求,你只要帮我在族人中找出人才帮我忙就足够了。”
花云哲父子都暗暗震惊,虽然他们对这个女子的能力,从上古战场一事有不少的了解,知道她是个能干又深藏不露的人物,但是能承诺有实力成立这样一个不简单的组织,恐怕她还隐藏了不少的能力。
不过花云哲倒是相信她并非信口开河,冰族的王总是有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力量,总是让人在黑暗中看到光明,为之而振奋,那是她们征服天下不变的魅力。
“好,老夫能帮你筛选出能人,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这样的组织即使建立起来,若没有能让人追捧信服的炼药师和炼器师,恐怕也吸引不到修炼者来光顾,所以打响名声,对于组织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慢慢打造成老字号店铺。”
“长老你放心。”蓝初雪微微一笑,保留了一丝神秘:“我会有办法让这个组织一鸣惊人,我要让那些世家,也成为我们的顾客,把他们的钱都赚进我们口袋中。”定下计划后,蓝初雪便谋划着选取最佳店铺地址,在大街上随意行走着。
朱雀变成小鸟,站在她肩头,自从蓝初雪被拒入丞相府后,第二天,一直留在她的房间里的朱雀和小虫子也被赶了出来,她的所有物品都被打包送了出来,蓝初雪收到那些物品,不知是什么心情,皇甫彦的决绝程度比她想象中更厉害。
“雪儿,你打算用神火炼器炼药,打响新店铺的名声?”朱雀刚才一直躲在她衣袖里,听到了所有的话。
“嗯,我想我得到这种神奇的力量,大概就是等这一天,终于将它发挥出最大的用途了,这是拯救冰族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但是你暴露出这种力量,恐怕也会招来很多人的觊觎。”
“风险和利润总是相辅相成的,这可以让冰族再度受到关注和重视,即使连令狐皇也不敢轻举妄动。在这样的乱世,光是想着保存自身,避开危险反而会覆灭,只有进取,以攻为守,才会赢得尊重和一席之地,令人不敢欺凌。”蓝初雪眸光冷然。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早就明白,任何没有实力的人和家族都不会因为软弱而被人怜惜,想要得到尊重和说话的权力,只有强大。
对于其他世家来说,强大只有一种途径就是修炼,但是对她来说,强大的方法却有很多,她不会像这个大陆的人那样偏于一个观念。
朱雀听了她的话,便不再说了,这个女子,她终于懂得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屈服于那些强权和命运,若是很久以前她也是如此进取而不屈,恐怕就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果然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后,她真正的成长了,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两人走到另一条街道上,蓝初雪打算到炼器总协会走一趟,想要一鸣惊人,也需要有投入。
在门口,一辆马车却刚离开,蓝初雪远远看看那走进马车的三个人,一个是皇甫婷,一个竟然是离开相府一段时间的皇甫明珠,她们都恭谨的跟在一位夫人的后面。
那夫人穿着深绿色的锦缎绣裙,大方而雍容,脸上的表情却只有冰冷,有种冷漠不近人情的气质,令人不敢靠近。
不过令蓝初雪吃惊的是,她的容貌,竟然和皇甫彦有几分相似,蓝初雪一怔,这是……皇甫彦的母亲吗?在她惊疑间,那马车已经迅速离开了。
蓝初雪压下心头的疑问,转身走进炼器总协会,总协会并不多人,因为一旦来这里购买武器,都是顶级的武器,所以这里的顾客,都是非富即贵。
蓝初雪提出要购买三件六级初级武器,却遭到了拒绝,原因是,六级的武器需要做准确的买方信息登记,而且个人购买,也只能购买一件,而蓝初雪却不能提供详细的信息。
蓝初雪皱眉,她自然是不想在这些组织留下太多个人信息,但是六级的武器,她必须弄到,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总协会后面走出来,行事匆匆的样子,蓝初雪却眼睛一亮:“胡子大叔。”
那身影僵硬了一下,回过头来,一脸无奈走过来,笑道:“小丫头,我已经没胡子了,看,是不是俊了很多。”
那人正是皇甫夜华,炼器协会的总会长,如今的他早就是一副新面貌,邋遢的胡子不见了,露出光洁完美的下巴,醉醺醺神态,变成了内敛锐利,穿着简约衣袍越发让他显得丰神俊朗,一派沉稳的风度。
蓝初雪见他依然洒脱的和自己开玩笑,并没有因为皇甫彦和自己的事情而冷待自己,不禁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我当初那么幸运,竟然随便碰上居然是兰陵国炼器协会的会长,为了这份缘分,大叔你可要再帮我一个忙,当然我会回赠美酒答谢你。”蓝初雪不客气的开口。
皇甫夜华失笑:“我就知道你叫我没有好事,说吧。”
蓝初雪提出需要三件六级武器。
“三件?”皇甫夜华吃了一惊,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光,“小丫头,你胃口还真不小,六级以上的武器都是需要等登记的,并不能随意买卖,何况就我总协会库存,也不是那么多,毕竟一旦有六级武器炼制出来,都是世家争先购买的对象,三件很难轻易拿出来。”
“若是容易,我就不会找你了。”蓝初雪苦笑,六级武器打造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都很高,出价高,总协会也不会轻易卖出很正常。
就是因为弥足珍贵,所以若她的店铺开张,能拿出三件顶级的六级武器,那么绝对是最强的噱头。
“我能问你要这三件武器的理由吗?”皇甫夜华收敛了玩笑的姿态,神色慎重而探究。
蓝初雪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他:“大叔,我不会拿这些武器来做什么坏事,但是我现在也不能说出理由,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若是不能够那我也不会勉强,我会另外想办法。”
若她的店铺开业了,那么他必然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但这之前,她要保留秘密,毕竟她所做的,恐怕也是在和炼器协会抢生意的事情。
可是很意外的是,皇甫夜华竟然答应了,只是他却说:“不过有一个条件,这些武器若你不需要了,我有优先的购买权把它买回来。”
蓝初雪惊讶,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这是唯一能得到三件六级武器的方法,于她也无损失,她便答应了,皇甫夜华亲自到密室带出三件武器给她,最后送她出门外。
“你和彦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打伤了你。我希望你不要恨他,他以前对你的情不会是假的,但是他也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很多事情并非表面看的那么简单。
蓝初雪听到他隐隐叹息的语气,心绪复杂,勉强笑了一下。
“其实……我没有恨他。像他那种个性的人,让我那样离开已经是对我手下留情了。若是换了别人,大概会被利用或者杀人灭口吧,毕竟我知道他的秘密太多,始终是个巨大的隐患,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说明他对我依然顾念了旧情。”
“你……唉,你们都是有主见而且理智的人,但太理智的后果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好,必要的时候,其实冲动一把也是好事。”
冲动?蓝初雪苦笑,只是,既然他已经有了新的选择,那么已经不会再需要。
一连数天蓝初雪都忙着组建新店铺的事宜,以及训练冰族少年参加祭祀的队伍,朱雀被她派去了上古战场采摘草药,当然,她告诫它不要太过深入战场,免得碰到了寞尘。不过她也让它尽可能打探一下关于寞尘的消息。
毕竟那时候,他那么愤然离开,搁下狠话,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如此平静反而令人不安,想起寞尘她的心情就很抑郁,她最期待的,就是永不再相见,那样,她就不需要再面对他。
这天选完店铺,蓝初雪回到缥缈的小院子里,从丞相府搬出来后,她一直居住在这里,一是可以方便照看小玉儿,二来缥缈那样淡如清水的世外高人,实在让她想不起什么男女之妨。
何况这小院子在这混乱诡谲的皇城里,却是唯一令人感到有丝丝温暖的地方,虽然不繁华也不大,却叫人安心,有家的感觉,她喜欢这样,没有下人,也不需要接触什么人,安静平和,颇有种乱世中安全港湾的舒服感!
蓝初雪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上次在炼药协会拿到的配方,本来并没有打算参加这个比赛,因为实在讨厌令狐皇的残暴行为,连带对他的宠妃都觉得没有太大的好感。
但是后来想想,若是能得到这个比赛的冠军,不但能得到一大笔的金币,更重要是名声会大震,对于她想要开办的店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扬眉的机会。
所以,她最近回来后,就静心研究,试图将这残缺不全的药方补充完整,炼制出成功的丹药。不过这配方实在残得离谱,总之怎么加入其它的药草炼制,都无法炼制成功。
研究到晚上,依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令人烦躁得要命,这时候缥缈却带着小玉儿回来了,小玉儿眼睛亮亮的,小脸充满了兴奋,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剑。
蓝初雪皱眉,打量了一眼玉儿风尘仆仆的样子,衣服被泥土弄得脏兮兮的,倒是缥缈,纤尘不染,一身白衣干净无瑕。
“怎么把她弄得那么脏,你把她带去哪里了?”蓝初雪赶快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擦干净小脸。
“义父带我去校场,哇哇,好好玩,好多灵兽飞来飞去,还有很多厉害的大哥哥在操练。”小玉儿说起就声音兴奋,滔滔不绝。
蓝初雪眉头更加打结了,一脸不认同的瞪着缥缈:“你怎么带她去哪些地方玩?京城那么大,什么地方不好去,你也不喜欢热闹。”
“我没时间带她去玩。”缥缈淡淡瞟了她一眼:“她非要跟我去,你若愿意带着她,我倒省了麻烦!”
蓝初雪憋屈,好吧,让人当奶爸,她也不能要求太高:“那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京城外的防卫军营地。”缥缈淡淡道。
蓝初雪神色微微一变:“京城的防卫军不知一直由丞相统领的吗?”皇城三军之中,最重要的防卫军一直是丞相掌管,这是朝廷的制度,为的是防止武官独霸军权,文武互相制衡。
缥缈看傻瓜一样看着她:“你以为现在的令狐皇还可能让他掌管这么重要的军队?令狐皇正在强行架空他的权力,甚至都顾不上颜面了,铲除他也是迟早的事情。如今防卫军已经正式交给令狐傲,而令狐傲也急于要做出成绩来让令狐皇看到他的能力。所以最近,他都在整顿防卫军,将皇甫彦在军中的亲信尽力剪除。他求我帮他操练军队。”
蓝初雪震惊,脱离了皇甫彦,她对于朝廷的动向失去了来源消息,自然不知道这样重大的消息。
令狐皇如此动作频频,杀了不少皇甫彦的幕僚,如今又夺去他掌握的部分军权,如此明目张胆的打压,意味着令狐皇已经彻底翻脸了,恐怕不久将来,他就会对皇甫彦动手。
如今皇甫彦的形势真不妙,可谓危机四伏。他也恐怕没想到令狐皇会这么快翻脸吧,并没有做到完全的准备,现在受制于人!
看到蓝初雪微变的神色,缥缈薄唇冷凝:“你在担心他?放心,他若轻易会被令狐皇扳倒,就不会一直潜伏到今天。令狐皇如此大动作,不过是尽力逼他露出原形,而他也确实够忍耐力,没有被令狐皇挑衅得轻举妄动,现在两人还在暗暗较劲中,就看谁先忍耐不住。”
蓝初雪尴尬不已:“我没有担心,他的能力一向不需要别人担心。”
“你倒是可以好好担心冰族,若发生内战,大乱起来,冰族该如何安身立命,投靠哪一方,这才是你该忧虑的。投靠令狐皇,恐怕冰族人都恨他,投靠皇甫彦……”他通透的目光似看透她的窘迫,带着一丝笑意:“只怕你也拉不下面子。”
蓝初雪咬唇,狠狠的剜着他,这人真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这种事情还远着呢,未来是什么形势,谁知道呢,关键是现在,应对目前的问题。”蓝初雪有些气馁,一切都按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偏偏炼药这里并不顺利,她拥有神火还有木系灵力,几乎是天成的炼药师,却依然被这个劳什子上古配方困住了。
“你好像挺烦躁,遇到什么问题了?”缥缈坐在木桌边。
“干娘,玉儿要吃橘子。”小玉儿拿起一个橘子塞给蓝初雪让她剥皮,蓝初雪随手塞给缥缈:“让你义父给你剥皮。”
缥缈无奈,这个女人和他不熟之前挺客气的,现在熟了,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他只能伸出玉白修长的手指,一瓣瓣剥开橘子,将橘子分开两半,一半给小玉儿,一半给那个懒女人。
一大一小两个都坐在椅子上啃起橘子来,模样倒是很和谐,像两个吃萝卜的兔子,缥缈心中一动,有些怔忪的看着她们,少有的温暖弥漫了心头,渐渐唇边有了笑意。
“我最近研究一个丹药方子,但是因这个方子本身就是残本,还是什么鬼东西上古残本,炼制很多次都失败了,耗费了我很多药材不止,还耗费心力,真令人头痛。到底是那个混蛋把它弄成残本的,真是害死人了。”
蓝初雪狠狠的咬着橘子,诅咒那个弄成残本的混蛋。
“上古残本?”缥缈挑挑眉,“给我看看!”
蓝初雪很怀疑的打量着他:“你是炼药师?”
“不是!”
蓝初雪顿时翻翻白眼:“那你就别捣乱了,很多顶级的炼药师都没能将这个方子补全,你一个外行,能懂吗?”
缥缈道:“你让我看看又何妨,我也看过不少古籍,搞不好真懂呢!”
蓝初雪半信半疑的拿出那个抄着的配方,递给他,缥缈接过,在灯光下认真的看了起来,淡淡的橘色灯光给他染上了一层光晕,连乌发在映照之下都变得越发似乌玉般美丽光华,而他无可挑剔的侧脸更是如剪影般完美。
蓝初雪盯着他,一下子失神了,话说她还没看过缥缈真正的样子,不知是何等的绝色呢!
这男人无论外在内在风度都非同一般,举手投足自有超凡脱俗的气韵,以她见识过那么多美男的毒辣眼光来看,此人一定是个惊人的美男子。
“固元延寿的配方,残缺的部分应该是加上这几样……”缥缈提笔在纸张上写下几道草药的名称,蓝初雪倒是被他的字吸引了,此人笔法苍劲有力,气势不凡,颇有君王大气。
“原来的配方,这一味药应该换成这一种。”缥缈又将一种药删去,改成另一种功效相似,却性质更为温和的草药。
蓝初雪拿起他写的药方仔细瞧了一下,感觉他补充后的药理并没有不通,但是整个药方却确实呈现出一种完整的状态,并不像胡乱写下去的。
“去炼吧!”缥缈自信道。
蓝初雪半信半疑的拿了配方去配药炼制,炼制了一夜,当旭日透出第一抹光时,丹炉里流动的药浆竟然渐渐凝固成了一颗朱红色的丹药,竟然成功了!
蓝初雪惊喜若狂,捣鼓了好几天,都找不到头绪,缥缈这么一改,居然就行了,也该神奇了吧!看来这个缥缈果然是学识渊博,深藏不露!
想起他现在正在替令狐傲操练军队,令狐傲能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必定是他有强大的能力,若是得他帮忙给冰族人训练祭祀队伍,唉,搞不好比她更事半功倍呢!蓝初雪立即振奋的找上了他,说明缘由。
“不行,做这样的事,对我没甚好处,我好歹也是令狐傲的幕僚,总不能丢下军队,去给你训练一盆散沙的小虾米。”缥缈一口拒绝。
蓝初雪眼珠骨溜溜转:“有什么关系,这样不是更有挑战性吗?那些军队本来就很厉害了,再训练也不过高一筹。但是冰族的祭祀队伍就不同了,被众所认定是垫底做祭品的,若是你把他们训练成第一,到时候比赛如一匹黑马杀出,让全场都震惊了,这样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缥缈斜睨着她,十分无语:“你用这种哄孩子的话,觉得能打动我?对于名利什么的,我并不在乎。”
蓝初雪气馁,最怕就是这种软硬不吃的人了,简直没有任何弱点:“呃,那看在玉儿的份上,你好歹是她义父嘛,就帮一个忙,你也不想看到她难过吧!”
“你为什么不让我看在你份上帮忙?”缥缈淡淡道,转身走出院子:“没必要兜那么多个弯,你若开口,我指不定真会帮你。”
“呃,这是什么意思?”蓝初雪有点蒙了,然后惊喜的冲着他背影喊起来:“你的意思是答应我了!”早点说嘛,害得她还找那么多借口,不过他真够义气
哈~看来训练的事情也搞定了,缥缈那么厉害,作为导师,肯定有能力将一个队伍从祭品地位提高几个级别的,少了这些繁琐事情她就能静下心来,接下她需要挑战六级武器的注灵。
丞相府上入夜后,从宫中归来的马车直接驶入府中,一向宁静的丞相府,今晚的气氛却有点不同寻常,隐隐浮动着异样的气氛。
一直靠在马车内抱团的皇甫彦揉了揉额头,眉峰一皱。最近令狐皇对他各种压制打击,半软禁式将他留在宫中商议无关重要的事情,总是用琐碎的事情来消耗他的精力,每晚归来都很晚,夜里还要和幕僚下属商议应对目前状况已经做各种准备的大事。
自从那晚把她赶走后,就没睡过了,向来精力充沛,自信无比的他,第一次觉得心力交瘁,需要警惕应对的事情太多,无论是狡诈反复的令狐皇,还是强势执着的皇甫一族。
皇甫彦想起刚归来的姑母,还有那位冷傲的母亲大人屈尊驾临,不免露出讽刺的苦笑,他的马车一归来,庭院里立即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老管家走到马车前,恭谨道:“相爷,夫人请你过去她的院子。”
皇甫彦嗯了声,却懒懒的没有动,院子里朦胧的灯光从车帘射入,染满了他的身上,他躺在半明半暗的角落,脸容朦胧,却更添神秘冷漠,似深夜里的妖魔,瑰丽而绝艳。
细长如丝的眼眸浅浅的阖着,长长的睫毛扫过肌肤投下淡漠的影子,他他态慵懒,似在品味着这即将被破坏的宁静,带着一丝无奈和可惜。
马车外的休一不敢打扰他,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绝对不会好,只是一会儿,又见到那老管家来催促,他不免忐忑:“相爷,夫人还在等你,你再不过去,她会生气的。”
夫人若是生气了,相爷必定不好过。谁不知道皇甫一族里最有权力的女人就是皇甫夫人,在男权至上的皇甫家族,她算得上是个意外。
“母亲大人的耐性一向很好,不过看来这一次确实忍耐不住了,竟亲自驾临。”皇甫彦手掌撑着额头,半是讽刺半是笑意,但是笑意却怎么也到不了眼底。
不过他倒是收敛了懒洋洋的姿态,整了整微微散乱的衣袍,淡然走下马车,恢复了平日那沉稳高贵的神态,显得高傲冷然,难以亲近。
缓步走进皇甫夫人下榻的出尘小院,他抬头,冬天的梨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头显得那么突兀,和春天那一树梨花的优美景致相比,实在落魄而难看。
很少人喜欢这种梨树种在庭院里,但是他母亲却独爱这种凉薄的花木,梨,别切开,人说分梨既分离,是不详的。
“哥!”一身黄衣的少女满脸愁绪的蹲坐在树下,平日活泼的性子像被掐灭了的火花似的,蔫蔫不振。
皇甫彦看她在阴暗的庭院里待着,手上捧着一个药盅,却早已冷了。因为夜风太冷而哆嗦,她缩着肩膀坐在树下,皇甫彦心中微妙的有丝痛。
“回去睡觉吧,天气凉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
皇甫婷咬咬唇,转头看了眼院子里亮着灯光的房间,鼻子以下酸了,眼圈红了,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娘她不肯见我,我只是想拿药汤给她喝,她身体不好,我只是担忧她……”可是娘却依然不愿见自己,自己亲手做的药汤,娘也不看一眼。
若不是那天自己硬是要跟着姑姑去,也不会见到她,自己已经几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为什么她还是那么讨厌自己。
皇甫彦帮她擦干净眼泪,语气温柔安慰:“婷儿,她不见你,有她的理由,但是你要相信,她并不是讨厌你,你是我们家的宠儿,没有人会不疼你的。药给我,我给你带进去。快回去吧,你的小脸都冻青了。”
皇甫婷只能咬咬唇,点点头。她知道所有人都想安慰她,可是她也知道,所有的安慰都不过是安慰,不会改变事实,只是她也希望,娘能正眼看一下她,摸摸她的脑袋,只是这个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就是了。
皇甫婷走后,皇甫彦拿着药盅走进去,室内比较清冷,皇甫夫人不喜欢暖炉,只点了淡淡的落叶熏香。
皇甫彦走进去,看着室内坐着的一排人,脸色微微一变,清冷的脸容浮起了一抹薄怒,看来什么药都不需要了,今晚真不会平静。
皇甫夫人坐在梨花木椅子上,皇甫明珠在她旁边,而四周坐着穿着打扮庄严肃穆,一律黑袍,袍角边绣着家族梨花标记,根据标记中的颜色不同,在长老会里的职务区分也不同。
红色是执事长老负责族内事务,蓝色是执法长老负责判定族内人罪行和执行惩罚,青色是外事长老,负责对外事务,金色只有属于一个人,是大长老,统领整个长老会。
这次来的,有两个执事长老,和三个执法长老,而皇甫夫人裙裾上有金色的标记。
皇甫彦不禁心中冷笑,这么大阵仗真是难得,一副清理门户的态度,看来不止令狐皇要对付他,连长老会也坐不住了么!
皇甫夫人看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皱起淡淡的秀眉:“彦儿,见了众长老,为何不行礼,出来几年羽翼丰满了倒是忘了家族规矩么?”她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柔弱,却自有一股清冷的威严。
只是母子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如此隔膜,却令人的心怎么都暖不起来,其他长老也皱起了眉,对于皇甫彦的态度颇为不满,他们是族中最为权威的存在,长老会的地位是高于一切的,无论族中任何身份的人,甚至族长也不例外,都应该服从尊崇。
但是他们从这个年轻人眼中,看不到那种敬畏和服从,他的目光是那么冷傲、目下无尘,甚至隐隐的讽刺,竟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心中震惊不已。
这几年在兰陵国朝廷的历练,已经让这个暗藏锋芒的少年,像出鞘的利剑,磨砺出骇人的光芒。
“母亲大人,我应该没有记错吧,我和长老会曾有协议,京城是我的势力范围,我不许任何人干涉。长老会也答应,不会踏入京城。如此偷偷摸摸潜入丞相府,我倒想问问,这是何意,身为大长老,你可否解释一二。”皇甫彦自然而然的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目光透着锐利,一瞬不瞬看着皇甫夫人。
皇甫夫人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眸光微凝:“确实有此种约定,但那前提是,京城依然在你牢牢掌握范围内,我们的势力没有被削弱。不过据我所知,三军中的防卫军,你已经失去了控制权。你在京城里的势力岌岌可危,已经累及了皇甫一族的全面布局,我们不能放任这种事情继续恶化。”
“消息竟然传得那么快,长老会所谓对我的信任如此薄弱。”皇甫彦淡漠的目光讽刺般落在皇甫明珠的脸上。
皇甫明珠脸露尴尬,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这次事情确实是她披露给长老会的,无可否则,在家族和侄子中,她还是选择了家族。
皇甫夫人肃了脸容,不认同:“信任那也必须基于你所做的事情是符合皇甫家的利益上,你一直都做得很出色,深入朝廷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争得一席之位,替我们皇甫一族在兰陵国各地开辟了不少的门路,我们一直都相信你会是族人的希望,你会完美的完成我们的希望。”
“而现在你们发现我让你们失望了,所以急于想要控制我?”皇甫彦眸光潋滟无比,笑容迷人,仿佛妖魔的微笑,如此动人却又令人心惊。
看着母亲大人,一口一个我们、我们,他为什么那么想发笑呢,所谓的我们并不是他们母子,不过是她和长老会,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个不受控制的外人,对,外人。
“你确实让我们很失望,从前的彦儿不是今天这样不冷静不理智,会做出各种不可思议蠢事的蠢材。我们艰难培养出一个天才,他冷傲狠辣,杀伐果断,一心只为皇甫家,任何人和事情妨碍了他,他不会眨一下眼就利落除掉,他从不会让我们失望。”
皇甫夫人顿了一顿,清冷如梨花般的脸容透出失望之色,口气充满了谴责的意味:“而你,变了。变得如此的软弱和愚蠢,我很怀疑,我们长老会当初选择你,是不是一个错误!”
皇甫彦听着她冷静分析的话语,心口窒息了,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和无力,她满是失望的目光,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尽管他们向来也不亲近,但是至少她还是以他为骄傲的,现在因为做错了一点事,她就失望了么!
“我所做的一切符合你们利益时,我就是家族的荣耀,现在不符合你们的利益了,就是耻辱。你们判断还真是够直接。如果你们想让我像一个棋子一样去听命行事,绝不可能!”皇甫彦冷冷道。
室内的气氛顿时凝固,剑拔弩张的感觉在蔓延。
“皇甫彦!”皇甫夫人提高了声音,双眸冰寒锐利:“我们长老会已经容忍你很久了,容许你在皇城建立自己的独立势力,容许你做任何事不需经过长老会的同意,容许你势力坐大到足以反抗长老会。因为我们始终相信你无论多不听话,你始终会不惜一切维护皇甫一族的利益。但是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皇甫夫人的声音越发寒厉,带着少见的怒意。
“别以为所有事情你可以封锁得滴水不漏。你为了一个女人,抛下了西北战事和收复月凤一族的势力,擅自离开主帅位置。本以为一件蠢事该让你反省过来,没想到你还在边疆动用了军队,使令狐皇对你的信任彻底没有了。
你的提前暴露,令得我们的全盘布局几乎毁于一旦,现在令狐皇要彻底架空你的权力,将你的势力拔除。你说,你做的这些哪一件不是极度愚蠢的事情。彦儿,这不像你一贯的作风,为了一个女人,你可以置家族利于于不顾,你是打算继承你先祖的行为,将家族毁掉吗?”
皇甫一族祖先两百年前的行为是每个族人的禁区,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听到皇甫夫人的话,所有的长老脸色都隐隐变了,用斥责的眼神看着皇甫彦。
皇甫彦垂下眸:“我从没有过想背叛家族的想法。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看走了眼,以为她是个人才,结果根本不能为我所用。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成为我的障碍,我已经将她驱逐出去。”
“彦儿,你是真的认为她没有价值了才赶走她的吗?”皇甫夫人眼神复杂,锐利之色始终不改。
“自然,她坏了我不少大事,我给了她一刀穿身而过,绝无留情。”
“你还记得你在宗祠里发过的誓言吗?”皇甫夫人突然提起一件事。
皇甫彦一震,脸色变了,半响才道:“怎敢忘!不可做出任何背叛家族的事情,一旦违背,必将接受酷刑!”
“那你该明白,我为何带了执法长老来,你所做的这些危及家族利益的事情,必须得到审判和惩罚,否则无法向其他族人交代。”皇甫夫人丝毫没有犹豫,淡声说出残酷的话。
“我明白,我会接受惩罚。”皇甫彦也淡声道,多难得,那么多年不见。现在竟然劳烦母亲大人亲自出马,带执法长老来惩戒他。
真讽刺,其实从踏入这间房子,他就从没期待过她是来看望他。在大长老面前,亲情算什么,她并不会因为他是她儿子而手下留情,而他也不会期待这个母亲会真心去维护他。
“大长老,彦儿虽然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但是也不过被那个女人迷惑而已,他绝对没有背叛家族之心,如今形势如此复杂危机,若让他受伤,对我们家族更不利,他还要应对令狐皇的刁难,令狐皇若知道他受伤,必定会策划出更多的阴谋。”皇甫明珠急声求情。
她虽然将一切事情回禀了长老会,但是她真想不到皇甫夫人会狠下心对儿子动用酷刑,这样太残忍了,若是别人下这个决定就算了,最多不过皮肉之伤,可是要惩戒他的竟然是他母亲。
这样对彦儿来说,情何以堪!这会让他很伤心,虽然这个孩子一直表现都是那么满不在乎,可是没有人会对母亲这样寒心的做法不难过,何况皇甫夫人一旦决定了,那就不会放弃。
皇甫明珠在情在理的话,让皇甫夫人不禁深思起来,迟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