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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正在给高庶福晋梳头,突听她问:“那药粉是给了倩儿了?”
“早已是给了,只是庶福晋……”折桂犹豫了下,“那倩儿……”
“一个家生子,却背了主,”高庶福晋迷了眼,冷笑了声,“你当我真的要保她?”
折桂闻言放了心,却又难免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念头来。
高庶福晋慢悠悠地说:“可见这奴才啊,若是不能够忠心,不过也是条贱命而已。”
她浑身一颤,满脸发白。勉强应道:“庶福晋说的对,正是这个理儿呢。奴才是命本就贱,若是连忠心护主都做不到,当真是……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高庶福晋脸上带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这往后啊,无论进多少个奴才,他们也越不过你去。”
折桂忙笑道:“奴婢却是不敢如此奢望,只求到时候再进了比奴婢伶俐的,庶福晋也千万不要把奴婢忘了才好。奴婢啊,这一辈子没啥大的出息,只想守着庶福晋,把庶福晋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高庶福晋脸上的笑容越发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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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匆匆走到院子里头,却被一粗使婆子撞了满怀。她低了声音,对那婆子耳语:“烦请转告五爷,那高氏仿佛已对我起了疑心。”
那婆子点了点头。
折桂即刻离开那婆子,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怒斥道:“你长没长眼?竟冲撞了我!我可是奉庶福晋的命,要去折花儿来的!你这婆子简直……”
那婆子慌忙跪下不住的磕头:“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折桂看上去气的越发狠了,深吸几口气方道:“算了!算了!下次再这般横冲直撞,我立刻回了庶福晋,将你拖出去打杀了!”
这院子头的下人心头转了几转,皆是同情那婆子可怜的遭遇起来。
高庶福晋站在窗子跟前,听了这一幕,心头叹了声:她当年那个福儿虽蠢,但却是一起长大的,可惜那福儿蠢过头了,无法,只能死了。这个折桂虽比福儿机灵,看起来也算是可靠,甚至让阿玛查了她的身家,也都清白。
但她就是不能放心,特别是昨夜,总觉得心惊肉跳。
而今看情景,倒是她想多了,也是,这折桂平日里是极少出她这院子的……或许,真的是她太敏感小心了吧。
高庶福晋喉咙中发出一声嘲笑:不过是落个格格的胎罢了,她怎么如今却小心翼翼起来?这计谋虽简单,却是极为稳妥不过的了。任谁也想不到,下手的人,会是哈达苏自己的心腹丫鬟吧。
是了,她是想多了,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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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站在院子内,想着那人的话:“……碧儿,却是因了博吉利宜尓哈格格死的,可说句不该说的话,虽是博吉利宜尓哈格格让碧儿下的药,但若不是第一侧福晋发现了,死的也不当是碧儿……”
霓虹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仿佛又看到被阿玛责打后,龟缩在柴房的自己,还有那个偷偷藏了吃食,端起来给她吃的女孩:“姐姐,霓虹会为你报仇……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霓虹一个也不会放过……”
霓虹看了看手中的毒药,冷哼了声,竟偷偷转回了屋子里,将那落胎药藏了起来。又拿出在进府之前便为自己备下的那丸毒药,心头思量了下。方有了主意。
熹贵妃使人来和她说,叫她将那药抽空下给哈达苏格格,并咬死了是侧福晋支使的。这却是存了要她当死士的念头了。
只是熹贵妃不知道,她纵使拿了她一家子当人质又如何?那一家子人中,她最在乎的姐姐早已是去了,说句大不孝的,剩下的死了,她还觉得爽快呢。
她这条命却不是要这么快结束的,她还要等到博吉利宜尓哈他们都为她死去的姐姐还命债呢……
她嘴角扬起一抹讽刺地笑:“这么早就死了,我可是舍不得……”
她拿着那药丸急急地走了出去:“看见珠儿姐姐吗?”
问了半天,方有人说道:“珠儿姐姐仿佛这一大早上,便被倩儿姐姐叫过去帮忙了。”
霓虹忙问了地址,疾步匆匆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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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珠儿是个心比天高的,霓虹同她说过几次话,觉得她定是个不消停的,之后才刻意疏远了。
如今,霓虹倒是要谢谢珠儿的脑袋同这哈达苏格格一般的愚蠢来:若珠儿不蠢,今儿个,她便是危险了……
果然,她不过拉着珠儿奉承了几句,那珠儿便眼睛生到了头顶上去:“格格今儿个却是让我去近前伺候呢。”
霓虹奉承道:“可见姐姐是个好命的,只我如今也不差了。”
珠儿听了,心头便带了刺:“哼,你不过是个上菜的丫头,我却是要满场伺候那些贵人的呢……”
霓虹打断了她的话,故意一脸得意:“那又如何?你却不知格格为何让我上菜!”
珠儿听了,果然生了争强好胜之心:“我却不信了,格格若是真要提拔你,却不该叫你只露那一回面儿!”
这上菜的差事,却是一个下人上一道的。露面时间却不超过盏茶,算个什么好差事?分明便是不得重用!
霓虹刻意看了看周围,确定了没人后方才偷偷道:“这话我只告诉姐姐,旁人,却是再也不说的!”
珠儿被她感染了,也低了声:“可是怎的了?”
霓虹亮了亮手中的药丸子,却不等她看清,便又收了起来:“可见着没?这是格格给我的!”
珠儿被她勾的火气:“到底是何物!”
霓虹方神秘道:“这药丸子却是个好东西!放水里顷刻间便能化开,这喝了,女人却是再也无法生的……”
珠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来,慌忙又遮掩住了,只问她:“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霓虹心头道:吃了立时便是要死的,可不是再也无法生孩子了?
“格格是让你……”珠儿心头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来,“格格这是要对付谁?格格自个儿可是有了。”
“姐姐也不想想,我们虽不是格格带过来的家生丫头,却也知道,这府里,格格与谁最不对付?此次格格刻意邀了那位来赏花,心头存着的可不是……再说了,格格与那位乃一个家族所出的。那位虽现在瞅着比格格位分高了些,但这女人要靠的终究还是孩子……”
霓虹这番话说的让珠儿不住点头,心头早已信了八分。
“……这生不了孩子的药,吃了却是当时看不出什么来的,功效也要往后才能分出来。可见下这药最是妥当,格格却偏偏给了我,姐姐说,格格是不是更器重我?”霓虹说了一大通后,方道。
珠儿心头只剩嫉妒:“你倒是好命。”
霓虹详装不知,只笑的越发高兴:“只能说是格格看得起我,这药一旦下了,今后,我可是要……哈哈哈。”
珠儿心头只剩下恨了。
霓虹又说了几句,方才告辞了,她这一走,珠儿却越发坐立不安:“不成,我是辛辛苦苦方搭上了这个差事,那贱人却是轻轻松松便要被格格重用了!不成!不成!”
她急的抓猴挠腮,老半天,突见一丫头急匆匆跑过来:“珠儿姐姐,可见着倩儿姐姐了?”
“没见着,怎么了?”珠儿问道。
“那今儿要上菜的霓虹,刚刚晕过去了,今儿得换人!”那丫头急匆匆道。
珠儿心头一个激灵:‘怎么就晕过去了呢。那下药的事情怎么办……对了,下药!若这药是我下的,格格不知道要多器重我呢……’
她想罢,心头倒是开了窍:那霓虹如今晕倒了,那药丸定是在她身上……
一念至此,珠儿彻底带不住了,冲那丫头道:“你去找找,我去看看霓虹。”
说罢,飞也似的跑了。那丫头喊不住,只疑惑道:“没想到,珠儿姐姐竟是个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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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躺在房间里,等了会儿。便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她感到来人在摸索她身上的东西,隔了半晌,听到那人喜道:“果然找到了!”
然后那人喜滋滋地走了。她睁开眼,望着那背影,浅笑。
半盏茶后,一步履匆匆的小丫头捧了水进来:“霓虹,霓虹,你怎样了?”
霓虹睁开眼,见果然是那喜鹊。她半眯着眼,做出一副憔悴模样来:“喜鹊,你来了?”
那叫做喜鹊的丫头看上去也不过十一二岁,和霓虹一般大小。她那平凡的面容上,此时却写满了焦急:“霓虹,我听说你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今儿却是你要去……”
霓虹打断了她的话:“喜鹊,今儿你替我上菜吧。”
喜鹊闻言脸色发白,她急忙摆着手:“我,我不行的,我胆小的很,怕惹了祸……”
霓虹却沉了脸色:“我可怎么办?那我一定是要被打死的……”
喜鹊犹豫了半天:“可是我……”
“我们是不是好朋友?”霓虹只问她。
喜鹊最终一咬牙,点了头。
霓虹便要和她换衣服,喜鹊素来是个没主见的,捱不过霓虹的催促,便和她换了衣。只是换了之后,却越发显得害怕了。
霓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那喜鹊便贴了过去,刚要问时,却被霓虹捂了嘴,尔后胸口一疼,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胸口被插了一把短匕。那短匕的主人,不是霓虹又是哪个?
“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连同姐姐的仇一起报了……”
喜鹊闭上眼时,却听霓虹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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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嬷嬷见喜鹊低了头出来,便问了句:“怎样,霓虹好点了吗?”
喜鹊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低了头便走。
那婆子却同周围的人笑道:“这喜鹊胆子果真和鸟儿一般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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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格格扶着瓜尔佳氏下了马车,看着那气派无比的和硕宝亲王府一时间,竟有些怔住。良久,她方叹了口气:“当年……”
‘当年如何?’三格格忍不住想道,侧耳停时,瓜尔佳氏却怎样也不说了。
“进去吧。”她换上了一脸笑容道。
那边侧面早已开了。吴书来等候在门口,见到富察氏和丰嘉氏,只略行了个礼:“奴才见过两位夫人。”
吴书来穿的服饰看上去便与别的太监不同,富察氏虽没多少见识,丰嘉氏却不是傻的,慌忙还了半礼。
吴书来也不管她,打眼瞅着瓜尔佳氏来了,忙过去磕了头:“奴才吴书来,拜见老夫人。”
这吴书来是谁?旁人不清楚,宝亲王府的奴才们还不明白吗?彻底让以为哈达苏格格要母凭子贵上位了的奴才打消了心头的小九九。明白了,今儿个真正的贵宾却是侧福晋的母亲呢……
瓜尔佳氏却是见过吴书来的,听了便笑道:“侧福晋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如今,可是要你多多照顾了。”
吴书来连称不敢,三格格从袖子中摸出个荷包:“些须薄礼,请公公拿着买个茶吃。”
吴书来接过,一摸竟是厚厚一叠银票,那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
这以为自己是贵客的富察氏和丰嘉氏脸上都有些悻悻,强作了镇定被奴才领着朝富察·明玉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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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娴今儿个倒是受了不少刁难的话。富察福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下面那些个女人冷嘲热讽。
过了许久,她方道:“下去吧,今儿个乌拉那拉府上来探望哈达苏格格,有得闹腾呢。”
高庶福晋脸上闪过一丝阴郁,随即笑道:“既如此,妹妹便先告辞了。”
一群人也纷纷起身行了礼。方慢慢去了。
余下哈达苏和雅娴两个乌拉那拉家的女儿等候着。富察氏搁了杯子,道:“两位先回去准备着吧,不消片刻,就能见着家里人了。”
雅娴心头忍不住涌起一阵激动来,诚心实意地谢了恩,被容嬷嬷搀着去了。
哈达苏在后头发出一声冷哼,被唯有的心腹丫鬟倩儿,搀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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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虽和宝亲王嫡福晋富察·明玉一般姓氏,血缘却淡薄的很,又加之自己是庶出的身份。连提都不敢提自己也姓富察氏。
富察·明玉虽清楚他们的底细,却也犯不着去和一个格格的祖母攀亲。于是,反倒是和瓜尔佳氏相谈甚欢。
说了会子话。富察·明玉冷眼瞅着,只见那富察氏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不耐了。而那丰嘉氏,却是有趣。她明明也是一副想要离去的样子,偏偏脸上的笑容却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想起那哈达苏的性子,富察·明玉便是明了:定是随了她祖母的。若是随了她娘,可能还能够得上做个对手,可偏偏是随了个蠢货,怨不得也是如此蠢笨了。
她打足精神,和瓜尔佳氏亲亲热热地说了些废话,心头已是有些累了。
吴书来适时地提醒了句:“福晋,这时辰已是不早了。”
富察·明玉方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来:“竟是不早了?真是可惜,我还想与夫人多聊会儿呢。可是,这侧福晋定是盼着夫人很久了,我若是再留,却不知侧福晋妹妹会不会生气啊。”
瓜尔佳氏慌忙告罪。只说是自己的问题。竟因着和宝亲王福晋一见如故,贪着说话,误了嫡福晋休息……
富察·明玉此时方才注意到了富察氏和丰嘉氏似的,笑了笑:“哈达苏妹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你们身为她的祖母和额娘,应当教教她当注意些什么。若妹妹那里有什么缺的,只管让她找我去支。”
富察氏和丰嘉氏忙谢了恩,富察氏得意地昂起头,拿眼睛去瞅那瓜尔佳氏。却见着瓜尔佳氏正和三格格亲亲热热地交代着什么,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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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等瓜尔佳氏一行走后,方才悠悠地出了口气。
林嬷嬷和福儿站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句。
良久,富察氏才道:“你们说,爷留了吴书来在这府里,到底是为了谁?”
林嬷嬷看了又看,常识性道:“莫不是,是侧福晋?吴公公一直对着侧福晋很殷勤。”
福儿却反驳道:“奴婢却觉得可能是为了哈达苏格格,毕竟,咱们这府上,这段日子,唯一有孕的便是哈达苏格格了。吴公公和瓜尔佳氏多说几句。奴婢倒是觉得,吴公公纵然是想要和哈达苏他们家的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那一家子的蠢货!”
林嬷嬷不同意:“那哈达苏格格不过就是一夜。王爷如今可是常常宿在侧福晋那里。”
“那也不一定!”福儿习惯性要和林嬷嬷争个高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那哈达苏格格的子嗣,也不值当,若是高庶福晋的还有可能!”林嬷嬷反驳道。
“说不定王爷便是安了这样的心思呢!高庶福晋这么多年,一个蛋都没下过。这哈达苏格格却是高庶福晋引荐到王爷床上的。说不定王爷便是存了要给……”
“够了!”富察氏呵斥道。
然后她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福儿说的对,宠爱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子嗣才是真的!就算王爷喜欢侧福晋……不,王爷最爱的还是高庶福晋,难道,王爷这段日子竟是为了高庶福晋不惜扯了侧福晋来当靶子?可那侧福晋如今越发美的惊心动魄了。王爷……难不成真移情别恋了?
不!前儿个爷还私下找她,说高庶福晋近儿越发憔悴了,让她照顾呢……
富察氏一念至此,只恨得咬牙。不过——
富察氏又忍不住想到了高庶福晋做的那些个事。难道王爷还未和她通气?也是,王爷总喜欢玩什么惊喜的。
呵,那便让高庶福晋去‘惊喜’吧——惊喜她将有可能过到她自己名下的孩子给害死了!
富察氏想到这里,心头便一阵松快:“咱们等着看好戏便成。只一点,今儿个,你们看好了这院子头的人,半个都不能贴近那厨房,还有荷苑!”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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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是以哈达苏格格有身孕为借口,方请了乌拉那拉府的女眷们过来,故这会见的地方,就定在了哈达苏格格的院子。
只是,一个格格的院子,未免也太过寒酸了点儿。富察氏为了宝亲王府的面子,同弘历商量了,大手一挥,便定在了这王府西边的荷苑内。
九月,荷花池内荷花只剩下了零零碎碎的几朵,而这荷花池周围,那菊.花儿却开的极好了。
哈达苏喝着茶,注意力却一直在雅娴身上。
“这茶听说是很好的呢,一般人喝不到。”哈达苏格格见雅娴喝了口茶,忙道。
雅娴还没搁下茶杯,那伺琴便大惊小怪的喊了起来:“这是什么烂叶子?怎的汤水如此难看?伺画,你还不去把茶水都换了?待会儿夫人她们过来了,怎么下的去口?”
哈达苏脸上便一阵红过一阵。
雅娴淡淡地斥责了伺琴一句:“没规矩的丫头,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不瞧瞧自个儿的身份?真当让你在这里,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哈达苏听不懂,还跟着说:“这大呼小叫的丫头,是该罚!满嘴胡话!我这茶叶可是五两银子一两的呢。”
她听不懂,但身后的倩儿却不是傻子。侧福晋这字里行间都在提醒着哈达苏格格越距了呢。哈达苏格格怎的这般愚蠢?就因为以为是自己的面子请了娘家过来,便可以坐首位了?
倩儿忍不住碰了碰身上的药包,心头安定了些:马上,她就可以脱离这个笨蛋主子了!
伺琴告了罪,却还是换了茶叶。
哈达苏心头本来不乐,但只拿起那茶杯喝了一口,眼睛便亮了:“这茶叶不错,我喜欢这味道,你还剩了多少?都给我了吧。”
雅娴忍不住笑了,就连容嬷嬷死板的脸上也带了笑意:这格格蠢的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茶,却不是好得的。”雅娴不好说这茶价值千金,只含糊道。
“那正好给我吧,”哈达苏格格挺了挺肚子,“反正你也不能生,你给了我,我生了儿子,大不了让儿子以后对你好一点。”
容嬷嬷和伺书几个听了这话,早已气的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的嘴。
就连雅娴心头也涌起了滔天的怒意。她看着那哈达苏格格,只笑:“哦,格格却是从哪儿听说我不能生的?”
哈达苏格格玩着手中的杯盖,端的一派天真无邪:“你都进府三年了,连屁都没放出一个来。我不过一晚上就有了,可见,玛嬷说的不错,我命里就是比你带福。”
雅娴气的手有些颤抖:“却不知玛嬷为何这样说?”
倩儿不劝,反倒是打量了下周围的奴才,心想着哈达苏格格和侧福晋闹的越大越好,这样更容易让人相信,这药是侧福晋给哈达苏格格下的了。
哈达苏格格没了倩儿的劝阻,嘴上更是把不住门了:“你小时候就是一副短命样儿,玛嬷说,你就该死,我们府里就该我一个嫡女才对。是你那个阿玛抢了我阿玛的爵位,不然我就是第一侧福晋了。可是,那又怎样了?你看,我都有阿哥了,你啥都没有,可见你就算偷了我的福分,也不成。你还是没福的啊。”
她想了想又道:“哦,对了,我要你的茶叶是为了你好。以后我会看着我们都是乌拉那拉家女儿的份上。让我的阿哥照顾你一点的。”
她说完,又急道:“当然了,他再怎么照顾你,也不能越过我这个额娘去。对了,玛嬷说你的嫁妆也是极多的,你要不都让人抬到我的屋子来吧……”
也不知这哈达苏格格是真傻还是假傻,竟巴巴的当众开口问雅娴要起假装来了。
雅娴气的发笑:“原来你却是惦记我的假装?”
哈达苏大手一挥:“说你这个人没福气,你就是没福气。我这是为了你好……”
容嬷嬷再也看不下去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格格。就算是生了阿哥,也不过是个上不得皇家玉牒的格格!我家主子可是当今圣上御口亲封的第一侧福晋。你竟敢肖想我家主子的嫁妆。还诅咒我家主子……今天,奴才纵是拼上一条老命,也要与你分辨个清楚。大不了奴才就去告御状!天哪!皇上啊,您御口亲封的第一侧福晋竟然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给欺负成这样啊!老天爷啊,你要是看到了这大逆不道的事,合该打个雷下来劈死那些个……”
容嬷嬷正骂时,却听得有人道:“容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容嬷嬷转头一看,瞬间泪如雨下:“夫人 !您总算是来了,您嫡亲的女儿,被那些个小人欺负的不成样子啊。奴婢没用,干脆一头撞死得了!”
瓜尔佳氏却是因为远远听到容嬷嬷的声音,才这般急切地赶来,如今听着这容嬷嬷的哭诉,只看着吴书来:“吴公公,臣妇想请教公公。”
吴书来闻言,心头一颤:“夫人不必多礼,直说便是。”
瓜尔佳氏便不客气地问道:“天家素来是极为将就规矩的,臣妇求教公公,难道因了有子嗣,小妾便可以以下犯上了?”
吴书来心头一个激灵,明白这事要是不能处置妥当了,自个儿定是要挨削的。
王爷对侧福晋的心意,他如今算是看的真真的了:旁的不说,只今儿个让他留在府里头陪着侧福晋的额娘唠嗑便是一事。
这要是得罪了侧福晋。他这总管八成也就要当到头了。
吴书来看向了哈达苏格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倦,弓了身子道:“夫人这话说的,自古以来,都没有小妾可以以下犯上的礼儿!旁的地儿没有,咱宝亲王府,更是没有!”
话音刚落,只见富察氏甩脱了丰嘉氏的手,冲了过去,抱着哈达苏格格便‘心儿,肉儿’的喊了半天。
瓜尔佳氏冷着脸,看着这场闹剧,三格格也不说话,只跟着瓜尔佳氏一般盯着那处。眼中却满是鄙夷。
丰嘉氏看了看这些人,最后又将目光投向雅娴,只见她今儿个穿着简单,但身上的任何一件物品皆是价值连城的。那脸气色极好,几年未见,却已美的惊心动魄。
她心头一突:这般的人品,有几个男人会不爱的?
她再去看自己女儿:长相只能说是中人之姿,又生的单纯。这两个站在一处。她纵是想要昧着良心说句哈达苏的好来,也是无法说服自己了。
此时,雅娴脸上不见喜怒。而自己的女儿,却是和那不着调的婆婆一起扭成一团……
丰嘉氏觉得,她头要开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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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苑。
气氛异常诡异。
来往的奴才都不敢大声喘气儿。
这气氛当真是僵的厉害了,吴书来以耳观鼻,只牢牢地站在雅娴这边。
隔了会子,也没人说话。倩儿便出了声:“侧福晋,哈达苏格格,奴婢见着今儿的菊花开的甚好,老夫人,夫人们又是头次来这府邸。必是极想看看侧福晋与哈达苏格格平日里生活的地方。奴婢斗胆建议,各位正好去赏赏美景?”
丰嘉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果真是没有看错这倩儿,是个伶俐的!
雅娴心念一动,看着身旁护着自己,宛如一只老母鸡护着崽子的额娘:“那布尔夫人,这花儿是开的不错,若不嫌弃,便随着我走走吧。”
“谢第一侧福晋!”瓜尔佳氏带了笑,行了个礼。
三格格也慌忙磕了头,谢过了。
这一行便要起身,却听着哈达苏格格嚷道:“瓜尔佳氏,你还没同我行礼呢!”
富察氏听了也道:“是该如此,那布尔是宝亲王的臣子,你身为他的嫡福晋却如此不懂礼数。简直是丢尽了我的老脸!”
雅娴脸上一寒,恨不得冲上去扪她几耳光。
丰嘉氏眼瞅着气氛好不容易缓和点儿了,偏偏自个的女儿和婆婆又惹事,头疼的更厉害了。
她慌忙道:“这事儿本……”
瓜尔佳氏横了她一眼:“这事儿却是臣妇疏忽了。”
她领着三格格走上前去,对着那哈达苏格格行了个三跪九拜的大礼。
只看得雅娴拳头攥的死紧,恨不得生生扒了哈达苏她们几个的皮肉;只看得吴书来身上一阵阵出着白毛汗,恨不得立刻将那哈达苏几个给远远的丢开了;只看得容嬷嬷额头上青筋暴烈,紧紧抿着唇,步履却多迈了一步,挡在了雅娴身前;只看得伺书,伺琴几个恨不得立刻将那哈达苏几个掀倒在地,狠狠踏上几脚;只看得那满院子的奴才,两股站站,恨不得自个儿从没生过这双眼!
瓜尔佳氏带着三格格行完了大礼,站起身,只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却把那本就慌得不行的丰嘉氏给吓的差点厥倒过去。
哈达苏和富察氏倒是看的欢乐无比。雅娴却幽幽道:“方才瓜尔佳氏却是行完礼了。吴公公也说了,这妾就算是有了身孕,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这以下犯上的事情,我宝亲王府却是从来没有的。既如此,那哈达苏格格便过来给我行礼吧。”
哈达苏闻言却失了声:“我有身子……”
雅娴坐了回去,只看着她:“哦,所以呢?”
哈达苏不知怎的,被她这一眼竟是看的心头慌的不行,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怀着王爷的孩子,若是肚子里的阿哥有了损失……”
“若是你因了磕头而丢了阿哥,”雅娴道,“我就担了这责!”
倩儿闻言猛地抬头,眼神中绽放出光芒来:或许,她可以……
伺书盯得紧紧地,此时见倩儿面色有异,心头便是一突,想起雅娴的吩咐来。便决心今儿个要牢牢地盯紧了这贱婢。
哈达苏哑了口,富察氏本想叫唤两声,没承想刚一看过去。便被雅娴浑身的气势骇住。那目光似乎会吃人,压得她浑身直冒冷汗,哪里还敢大声说一句话来?
瓜尔佳氏站在女儿身后,有些欣慰的抹了抹眼角:如今,雅娴越发是长成了,那气势竟毫不比先皇后当年差了。
富察氏不敢护住哈达苏格格,丰嘉氏是知道护不得。
哈达苏格格看了半天,竟是都要逼着她去给雅娴行礼了,登时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不要,我才不要给她行礼,玛嬷你说过的,明明我才应该是第一侧福晋。”
听了这句话,吴书来浑身一颤,再看哈达苏格格时。那目光却是和看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瓜尔佳氏听了这话,双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就连三格格也恶狠狠地看向那哈达苏和富察氏:“臣女蠢钝,居然第一次听闻,原来……哼哼!”
丰嘉氏彻底歪在了侍女身上,心头直念佛号。
雅娴冷笑道:“如今,我却是请不动一个格格了?吴公公,您且告诉哈达苏格格,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吴书来早就认清了形式,当下立刻行了个礼,道:“一般人家,若遇到以下犯上的,皆是拖出去发卖了,或直接棒杀。”
哈达苏闻言脸色苍白,就连富察氏手也颤抖起来。
“可宝亲王府却不比外头的那些人家,”吴书来道,“若遇到以下犯上的,不过是遣送回家,严重的也不过是顺便贬成个包衣罢了。真是宽厚极了。”
这话刚落,富察老夫人已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不能!我府上却是正黄旗佐领……”
吴书来起身冲着她冷笑道:“老夫人此言差矣,正黄旗佐领那布尔大人的嫡妻、嫡女却正是被冒犯的。何况,老夫人不过是个续弦罢了。这虽是扶了正……”
他言犹未尽,这一边的富察老夫人却是吓倒了,贬成包衣是什么样的处罚?包衣可是旗人的家生奴才!
她平日里生气了,还不是随便抓着个奴才就打就骂,稍不顺眼便可以打杀了?
她声音变了调:“老大家媳妇儿……”
瓜尔佳氏低了头,假装看不到她。
富察老夫人转向雅娴,刚想喊什么,却触及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那通身的贵气激地她浑身一颤,忙推了哈达苏:“你这死丫头还不快去给侧福晋赔罪!真想全家人被你连累死?”
哈达苏格格却是红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玛嬷……”
“立刻去!陪到侧福晋满意,否则你就不要起来!”
哈达苏格格伸手抚摸着小腹:“玛嬷,我还有……”
“我看也不必等了,立刻便禀了福晋将哈达苏格格遣送回去吧。”雅娴道。
丰嘉氏冷眼瞅着,她心头明镜儿似得:这吴公公却是和侧福晋串通了来唬她女儿呢。不过,这富察老妇人平日里看着是个精于算计的,没想到竟如此没用,竟连这个也挺不出来。
她如今却是不能说,不仅不能说,还得委屈着自己女儿去磕头告罪。
只盼着,经此一事后,她能多少开点窍吧。
丰嘉氏叹了声气,微微闭了眼,开始默念起经文来。
哈达苏格格终于认命了,被倩儿搀着,便要过来。
伺书瞅着倩儿的眼神不对,忙上前去:“还是奴婢来搀哈达苏格格吧。”
倩儿哪里肯把这机会让出来?刚想说什么时,却见伺书已经牢牢地架着哈达苏格格走远了。
那哈达苏格格居然还回头叫道:“贱婢,这贱婢力气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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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娴坐在椅子上,享受了哈达苏格格、富察老妇人和丰嘉氏的三跪九叩之后,方起了身:“吴公公,叫太医来。这哈达苏格格刚刚儿可是劳累狠了,她是双身子,我可不敢大意呢。”
吴书来此时对雅娴有了新的感受:这侧福晋,平日里看着软弱好欺,但动起真格来。就连这嫡福晋,恐怕也比不过她的威仪和手段。
总而言之,不愧是先皇后调教出来的!
只是……本着忠仆的念头,他隐约有些担心起自家王爷了:侧福晋这样彪悍,王爷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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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雅娴和瓜尔佳氏一路笑着回来时,太医还在诊脉。
吴书来等在那里,问了多次,太医一直说:“这位主子的身体康健的很,绝没有存在动了胎气之事。”
雅娴走过去,看了那太医,只问他:“这一胎,当真稳固的狠了?”
太医有些摸不准雅娴要做什么,竟犹豫了起来。
“这一胎,你若是能看护好了,以后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雅娴冷冷道。
这太医终于松了口气:感情这位并没有要落胎的意思呢。
这便是易答的多了,他忙点头道:“这位小主子身体一直很康健,且瞧着这脉象,到是进补了很多。目前看来,却是稳得。”
此言一出,哈达苏几个脸色都好极了。唯有倩儿咬牙切齿了半天。
雅娴笑道:“赏!”
吴书来立刻掏出了银子,递了过去。这钱,本就不该是雅娴来出,哈达苏那头既然愣着不动,由吴书来出面,便也是再好不过了。
雅娴落了座,瓜尔佳氏和三格格方按照礼数,坐了一半的椅子。
偏哈达苏那头,却只有丰嘉氏守了规矩。
倩儿心头一阵慌过一阵:这样样皆失了算计。她忍不住又摸了摸怀中的药包:难不成竟真要依照高庶福晋说的,下药?
当中下药这难度,却也太高了。
另,太医已然都说了,哈达苏格格身子康健的很。她如今要是下了药,落了胎。要怎样才能算到侧福晋头上去?
但若是做不好这一宗差事,她日后,却是彻底没了这么好的出头机会了……
倩儿这边为自己出头的大好机会快要失去而焦心不已。顾盼间,却瞅着了一丫头。于是,她心念一动,终于舍弃了要自己亲手下毒的绝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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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儿告了声要入厕,便捂了肚子疾步走了出去。
那头伺书一个眼色,伺棋便趁人不注意,偷偷缀上了那鬼鬼祟祟的倩儿。
只见倩儿奔到厨房那里,喊出一个侍女,将一个小纸包神神秘秘的交给了那侍女,又嘱咐了几句。
伺棋自持年纪小,便偷偷溜到了近前。伸直了耳朵,隐约听见:‘这药下在给侧福晋的那莲子羹里,不得有误……’
伺棋心头一寒,差点叫出声来。却见那倩儿朝四周看了看,又鬼鬼祟祟的回去了。
伺棋一身冷汗回到了荷苑,找了个由头把这事儿同伺书说了。
伺书心头激愤,却假装了若无其事,叮嘱伺棋了几句,让她不可露馅。便又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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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羹的碗不可弄乱!这是有讲究的!”管事嬷嬷吼道,“那画着团福的碗是侧福晋的,里头糖是减半了。那画着仕女的碗是给哈达苏格格的,里头加了双倍的糖,那……”
青莲手捧了那碗团福的碗,便要出去。却被刚进来的珠儿拦住了:“这碗莲子羹是给谁的?你这是团花还是团福?要不我来送吧。”
青莲心头还记着倩儿嘱咐的事,哪敢假以人手?只笑道:“这是给老夫人的呢。”
“侧福晋的是哪个?”珠儿问。
青莲看了她几眼,心头嘲笑她居然想要攀附侧福晋。只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便端着那碗匆匆地走了。
珠儿正好见着那后头端着莲子羹碗的侍女,便问道:“侧福晋的是哪个?我来端。”
那侍女便笑道:“可不就是团福的?这宴会上,哪个能越得过侧福晋去?”
珠儿骂了一声,忙朝着青莲离去的地方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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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青莲,在拐角处将那药粉尽数撒入了碗中。方将那包着药粉的纸撕烂了,塞到沿途的假山石缝子里头。
然后才端起那碗,刚要走时,却听后头有人喊:“青莲,你给我站住!”
青莲心头一惊,竟吓出了一身冷汗。
慢慢转身,却见是珠儿。
她慌忙转身:“珠儿姐姐。”
“你手头的给我!”珠儿道。
青莲闻言心头竟是一松,忙道:“姐姐要,只管拿去。”
珠儿却起了疑心:“你现在竟这样好说话了?一定是有事情蒙我呢!”
青莲是第一次做这桩子事儿,从拿了倩儿的药粉后,心头就一直在打鼓。此时终于将那药粉撒了进去,心头终于不再沉甸甸的。
只道:“姐姐言重了。”
珠儿却更疑心,低了头,检查了几次。突然笑道:“我当你这贱婢如此好心呢!感情这并不是团福,而是团花啊!”
青莲闻言猛地一惊!认真看去,这花儿绕的再像个福字,却也不是福啊!
难道!一时慌乱之下,她竟是抢错了碗?!
珠儿冷笑道:“你快送你的团花去吧。我却是要找我的团福了。”
她转身,便极快的去了。
青莲心头大哀:怎么办?她竟是办砸了哈达苏格格交代的要事!怎么办!她就要被撵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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