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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见余默竟是吓着了,明白她年纪还小,连忙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害怕啊三个娘,这是喜事,没什么可害怕的。你如今已经是昭华了,并非未婚女子,就算有了身孕别人也不敢将你怎么样。”
周姨还当余默害怕的是这个。
陈朝民风开放,就算是未婚女子也有婚前与人同房的,社会风气上对于女子清白的态度并非像明清那样变态严苛。余默以前不知道这样的原因,最近去大皇后那里昏定时从闲谈中才明白,陈朝虽然是中原夏族人建立,是天下间最最正统最最庞大的民族,可是穆氏八十多年前还是少数民族,只是后来因为政治关系,才改姓了夏族人的穆姓,慢慢夏族化起来。
八十年左右,听着很远,其实不过是四代人而已,再加之又是群居,虽然接受了儒家的思想,但是行为生活上很多地方都保留着原来的习性,又是代代与斐族人通婚,所以穆家人的思想与其说是夏族人思想,不如说是夏族与斐族人思想结合的产物。
斐族人虽说不是一夫一妻制,但是也不是一妻多妾制,男人想要多一个女人是很难的,这也是余默不知道自己的那番话会对穆渊造成什么样影响的原因。因为受斐族人思想的影响,穆渊说不定还真破天荒的会有一夫一妻的念头。当然,这只是开个玩笑。
不过,陈朝虽然受上位者的影响,有很多人思想开放,可比这更多的还是本土的思想,周姨是纯纯正正的夏族人,才会这样劝余默。
“应该……不会吧?”余默只觉指尖冰凉,有些惊慌的道。
“你的日子是诗会那一日,已经过了两日了。”
“可是……”余默紧紧的抓着手下的被子,只觉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喉咙已是干涩发痒,异常难受。她润了润泛疼的喉,艰辛的道:“……我每次换了地方,都要晚来好些天,不是,应该是月底或下月初么?况且……”况且那次她经期短只有两天而且是刚完,是一月里受孕率最低的那两天。
周姨看余默不能接受,拍拍她的背,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你说的也对,那应该是没有。”反正还有七八天,过些日子再看吧,就算是真的,这几天里,也能让三娘冷静下来。
余默点了点头,脸色依然苍白。
周姨觉得余默的手太凉,就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安慰了几句,想着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就出去了。
余默手里紧紧的捧着水杯,一口一口的喝着水,感受着热水的温度顺着食管而下,慢慢的暖了整个身子。
其实她是害怕的。
余溪五天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表面上风清云淡,其实根本就不敢向深里想。
是的,她一换地方日子就不准,那天也是安全期,可要是万一呢?安全期只是机率低不是没机率,万一她正好就中了那个百分之一呢?万一这次日子是准的她现在没来那不就是说明了她有了?
她不敢相信不愿相信,所以才从来不去考虑那个最低的可能性,将之排斥在外。
前些日子有时就会觉得有些困,她心里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原主身体向来不好,以前也困,这没有什么。她告诉自己,那是春困秋乏,是季节的原因,所有人都困,不是她一个人困。她告诉自己,是心累,不是身困。
可是当这个问题被周姨提出来明显的摆在面前的时候,她真的不能再逃避了。
她没想过要一个孩子,本来想要一碗事后的避孕药,可是阿娘不准,那类药在药铺里是禁药,一般人弄不到她算着也没可能怀孕,所以也就随阿娘了。
后来,在家里遇见楚昌,从前与现在两个不同的身份却在际遇上有着很大的相似,她就更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了。
前世里,魏渣子带自己去算过几次命,每一次里,别人都说她命中无子,她虽然不信那类迷信,可是直到死,她真是一个孩子也没有。
即使是换了时空与身份,她想着,这点怕也是改变不了。
谁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余默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去。
有一件事情她从来没有去想过,如今那伤疤却是被揭了起来。
曾经,她是有过孩子的,五个月的时候,流掉了。
那不是一个被她期望的孩子,这个要真是有了,同样如此。
怕也同样保不住,因为自己不想要。
想起往事,余默的手劲松了,杯子从手里滚落了下去,从微微倾斜的被面上一路滚到了榻边,滚到了地面上。
她伸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努力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无论如何,她都是谭家最坚强的小宝贝,一个胚胎而已,她不心疼。
况且现在担忧还太早,得再过个六天八天以后再看,那时已经是四月初一初三了,何且或许还会更迟一点,急什么,自己吓自己。
余默衣服一脱,叫人进来把灯全灭了,自己在黑暗里躺着。
看来,要想办法让余溪或是大父把楚昌调走了。
穆渊说话的时候,她听的分明,他说的是“楚昌的心在你身上”,不是“楚二郞”这个最大众最亲近的称呼,不是“楚二”这个有时更显亲近有时更显客套的称呼,也不是他的官职“文林郞”。
楚昌。在陈朝称呼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不礼貌的。名字本来就是让人叫的,但是在这一点上,好像古人与现代人的观念完全不一样,名字起出来,一辈子被叫的大都不是名字。
日常用语中,家长会叫小字、昵称,同辈会用礼称,后辈会用敬称,名字也只是一个代表身份的符号,除了户籍点名这一类的,只有地位辈份比你高了的人才会叫。
穆渊是君,楚昌是臣,他叫楚昌名字没有什么,但是能叫不代表就要去叫,为了显示涵养面子上还是要装一点的,一般人不会那样直接。不过他抢了人家的未婚妻还不客气一点儿,这明显摆明了有敌意。她应该去余溪那里问问,看看他被调走了没有。
余默这样一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事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无论是大父还是楚父,或是太后,都会想着将楚昌调离京城的,他留在这里已然不好,就算现在没有调走,那也只是政令还没有到,很快就会走,自己问了也是多余。
明天还要去给余溪通个气,让她注意着言婕妤。
再者的话,得想办法认识个靠谱的医者,万一要是有了孩子,得早做准备。
余默头疼了起来。
要是真有了,余溪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态度。
同个房就闹成那个样子,要是真知道了,还不翻了个天?
算了,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反正现在只是担心,或许有很大可能只是自己的心病而已。
其实余溪并不是个冲动没头脑的人,相反很是聪明,只是她似乎是属于智商高情商低的那一类人,像是专做学术研究的那一类。可有的时候又很精明,完全不像是那么一回事,也不知她的性格是怎么养成了。
不过有一点是对的,余溪是个对感情有严重洁癖的人,所以她在其它事情上能冷静理智,却容忍不了穆渊。
穆渊不理解,但其实余溪的心思很好猜,只要是个现代人,就能明白她的想法。不过是,她的想法太过激烈了而已。其实像这种性情,在现代更不常见,因为大多数人的棱角,都被社会磨掉了。
余默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不过这一夜却没有睡实,脑子里影影忽忽的,像是做了梦,却没有。
第二天起来珊瑚侍候她梳洗的时候,余默就听她说祝昭仪昨夜里踢了一会儿门见没动静就走了,然后到言婕妤那边门口闹了好一会儿,余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到安宁宫里时几人没有见到余溪,晨省被免了,大皇后那边也一样,不过余默还是去那边走了一趟,再回到安宁宫的时候就见着了余溪。
余默将见到言婕妤的事情给余溪说了,然后重点说了祝昭仪踢门的事,最后道:“我不想和她们在一块儿住了,太吵,姐姐能不能问问圣人,帮我换个地方?”
如果她换了,怕是另两个也要跟着换了,至少吴昭容虽然现在还没有受到祝昭仪的打扰,但一定不会想祝昭仪同处一宫。所以只要穆渊同意她换了,那就说明他已经将言婕妤放下或是即将放下,要是不愿意她换,那他心里言婕妤怕是还是处在一个不能忽视的位置。
余溪眯着眼思量着,点了点头。如果言婕妤对于穆渊来说真有着特殊的意义,那么这也是试探他的一个好机会。
从安宁宫出来时,周姨建议余默道:“去花园逛逛吧,春光正好。”
回去的话,可能要被祝昭仪堵住去路,追问昨天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吴昭容一定也会好奇,或许连言婕妤也不会放过自己,余默就同意去外边散散心了。
就算要被询问,还是先让她们等着去吧。
余默转的挺远的,从花园这头到那头,最后,意外的遇见了一个人。
花园里春|色正好,阳光明媚,在一处杏花灿烂的地方,一个男子站在树下吹箫,一身靛青色的锦衣勾勒出来一抹清瘦的身影。微风吹动长发,远远看去,端的是俊逸出尘,卓而不凡,如诗如画般的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 PS:会有第三更,不过会到1点左右了,亲们别等了,明天来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