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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扬泽一抬眼朝门望去,浅蓝的瞳仁里微光细碎。
“怎么?”娜塔莉也跟着瞧,蚀了漆的边花杉木门,一道一道全是岁月留下的刻痕,于是雪白的手腕轻轻一荡,顽皮地遮掉他视线。“那边难道有东西比我更好看?”
雷扬泽垂下眉目扬唇不语,时光凝练出来的沧桑和沉默此刻仿佛全部回溯成青年人内敛而诗意的忧郁,以至于娜塔莉根本没法发现面前这个真实、真挚、真情的男人其实蒙着无数层顽固的肥皂泡,令人着迷于他的梦幻漂亮,却深深忘记了色彩斑斓才是世上最光怪陆离的视觉诈骗。
娜塔莉觉得喘不过气般地心动,想独占他,想把他一口吞进肚子。
飘忽狂热的目光紧紧胶着在雷扬泽身上像吃撑的胖子,挪不动一星半点——这名闻遐迩的前帝国公主哪还有前日再见时的洒脱爽朗?
雷扬泽不着痕迹地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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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丝缓步下楼的时候引来不少偷觑,她的变形术并不稳定,心情波动太大的时候就会崩塌。
此刻恢复原本样貌的少女眉梢冷冽,却唇角带笑,袅娆的姿态好似即将参加王室舞宴的年轻贵妇,也许她刚刚嫁给某位功高勋著的英俊元帅正享受春闺粘腻,也许她刚刚继承一座古老城堡遍地金玉丝绸满室珠光美酒,更兴许她刚刚离开国王陛下香薰醉暖的红绒高床,耳中依旧回荡着香甜贵重的豪奢情话。
止不住的慵懒,妩媚,芳菲靡/艳,微睨的眸底结着令人自惭形秽的霜。
瑞丝很少马力全开,而她时常自夸的容貌的确不是随便乱讲的,纵使在那诡变万千的黑暗世界里亦久负盛名,清浅一句极恶美人,道尽不可一世的魅色,不可一世的傲慢。
她很镇定,真的很镇定,甚至记得给自己加一道障眼法。憋着一脑袋不太和谐的内容,憋着心底咆哮的愤怒,像一簇冰寒的火,埋藏着狂躁的温度,森然地静默。
西诺抢走劳尔的杯子然后替他喷出了今天的第二口茶。
“瑞……噗咳咳……瑞丝……”
劳尔已经不想再接受外界消息了,乌龟一样缩在椅子上求抹杀。
天知道他才是最无辜的,练练法术跟婓珂蒂诺讲讲话养养默契,再不然有知无觉地受雷扬泽引导玩弄西诺,除此以外他啥也没干啥也没干啥也没干啊啊啊!为毛一觉睡醒就要被炮灰掉啊啊啊!
瑞丝看到西诺,居然还能露出个春风化雨的微笑,但瞧见那笑容的两人不觉股间战战。
她就像童话里的仙女,魔杖一挥轻松勾走满城雄性生物的小心肝儿,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跟着她离了家,出了城,过了河……
西诺/劳尔:然后一定会被割下不听话的小鸡/鸡放在橱窗里展览嗷!
这都是雷扬泽的错!鸡/鸡公敌!
瑞丝却不管俩已经被吓到重度风中凌乱的男人,款款坐在桌上拿指尖戳西诺的胸口:
“从我们认识起,你就是个非常值得依靠的好家伙……应该不会像某人一样包庇罪恶吧,嗯?”
娇滴滴扬起的尾音颤啊颤,颤得好家伙和某人心肝脾脏肺都在晃悠。
西诺泪流,对不起了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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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丝仔细听他说完,弯唇笑得愈发明亮。
本以为红颜料想破坏莉莉莎的情路,原来是要撬老娘墙角。
那老娘不让你尝尝血本无归的味道岂不是很没意思。
这厢瑞丝持着兴奋又糟糕的诡异心情刚走,雷扬泽和娜塔莉后脚便下楼来。
雷扬泽根本不需多问,但看劳尔如丧考妣的脸就一清二楚了。
“西诺呢?”他顿顿,眉梢微扬。
劳尔努努嘴,切小鸡/鸡去了呗。
“怎么了?”娜塔莉愉快地看着雷扬泽波澜不惊的侧脸,一边习惯性地搭上男人的手腕:“咦?!”
雷扬泽右边的袖管空荡荡的,一直空荡荡的,只是这一刻为止才无比清晰地刺入眼帘。
娜塔莉面色丕变,讪讪地绕到左边。
雷扬泽淡笑,毫不在意。
劳尔心中掠过一丝不屑。
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连雷扬泽真正的样貌都看不分明,还妄图攻破他的铁石心防。
瑞丝注定要白气一场,就是善后安抚工作恐怕会异常艰险。
跟好友眼神一交汇,雷扬泽果断无视劳尔满面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而他已经答应了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陪娜塔莉逛集市、赏花、踏青、骑马、探险……
这些瑞丝梦寐以求的情侣必备约会计划倒是被某个天打雷劈的插队女先行一步了,亏得她不知道,否则仙女妹妹杀气一侧漏,大家(的鸡/鸡)都倒霉。
西诺猛一缩脖子,悄悄看看身后。
忽然觉得阴风惨惨的。
瑞丝咬着蜜冻米糕轻踢他:“看啥呢,吃啊。”
西诺苦笑,甜食对他来说就跟穿肠毒药没两样,这是惩罚吧是惩罚吧还是惩罚吧!
两人蹲在大蒲扇般的娇兰花荫下纳凉,不远处的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好似全不畏夏日益发*的阳光。青年人们躁动不安地等待爱侣寻觅恋情,聚守离合,无不一心一意。
瑞丝久久地盯着广场边角的青铜雕像,底座下有个男人把一束扎得非常精致的矢车菊塞给羞怯忸怩的女伴,相依偎地渐行渐远。
当瑞丝彻底消灭手里的米糕,那男人又回来了,怀捧鲜嫩的风信子,一脸深情地送到活泼美丽的女伴二号眼前,继续相依偎地渐行渐远。
高/潮是没多久他带着粉白的卡多利亚再次出现在雕像下。
瑞丝嘎吱捏紧空纸包,低声喃:“臭男人……”
西诺显然也发现此极品泡妞大腕,不自觉夹紧腿小心翼翼地抽口气。
撞枪口了吧,所以说鸡/鸡什么的,一定要管好别乱惹事!
奥丽萨在凯帕的中下层阶级里是非常有名的漂亮姑娘,父亲开一家布染作坊,不说顶顶富裕,却也够支持她过得跟清贵名流一样。
这样的妙人儿看上的正是那个叫比伦的准骑士。
准骑士么,高于骑士学徒,低于正规骑士,但一般熬个两三年就能升格的。
而帝国法规定的爵位里骑士虽排最末,对平民来说却是从此跻身贵族的重要标志。
比伦会受欢迎完全在意料之中。
奥丽萨先前一直观望着叫比伦约过好几次,当然也不能怪她拿捏姿态,比伦高大英俊浪漫多情,不吊上些时候又怎会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
所以足足撑满两个月的奥丽萨今天终于决定跟他出去转转,裙子,是最飘逸清新的,妆容,是最柔美诱人的,心情,是最忐忑期待的。
一路上收获的赞美和嫉羡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棒,即便比不上火中女王娜塔莉,至少……
奥丽萨远远看到比伦怀里那束夺目的卡多利亚,禁不住欣喜而骄傲地微笑。
你真美。
不是吗,比伦的花儿已经告诉她了。
瑞丝拍拍屁股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问道:
“西诺,你见过比我更漂亮的吗?”
西诺一呆,怔怔抬头,站在阳光下的少女面容恣意高傲,雪白的皮肤散发着令空气沸腾的温度。
“见过……爱丽丝……”
瑞丝大笑,提裙往青铜雕像跑去。
她似带着无限张力跃进神话传奇,使得所有香花美人飞速褪成苍白的背景。
不能忽视,不能挪开眼睛。
比伦好像失魂的木偶,无法自已地伸出胳膊。
卡多利亚是属于她的。
奥丽萨飞红眼圈,转身离去。
瑞丝心满意足地拨弄花瓣,任由比伦狂热贪婪地打量。
“我漂亮吗?”
“漂亮……”
“跟娜塔莉相比呢?”
“娜塔莉只是海神的珍珠戒指,而您是镶在月亮上的金星。”
男人毫不犹豫的话让瑞丝一顿,吃吃笑起来。
真有趣啊,她曾形容过月亮像切贝丽斯夫人的珍珠戒指,这个人却说她像镶在月亮上的金星,那岂不就是镶在切贝丽斯夫人珍珠戒指上的碎宝石?切贝丽斯夫人的珍珠戒指,上的碎宝石跟海神的珍珠戒指,嗯?
下一秒,瑞丝面无表情地抬手,连花带茎地抽歪比伦的脸。
娇艳绝然的卡多利亚烂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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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丝兜着圈甩掉好事者和跟踪魔,踢踢踏踏转回广场。
西诺依然石化状呆在大蒲扇叶下。
惨烈。
瑞丝抽了比伦一记就跑,比伦只是不小心扑到雕像,哪知雕像底基早已酸蚀*,那冲锋状的青铜骑士英气之极地一剑扎倒他宿命的敌人。
当时的凄嚎,约莫能传遍整个凯帕。
西诺顿觉□凉飕飕的,好像跟比伦一样有啥彻底离开了他。
“不是我做的哟。”瑞丝手捧冰沙一勺一勺舀进嘴里,“虽然我的确很想切掉他惹是生非的小鸡/鸡,啊哈,天意吧。”
西诺不自在地挪挪腿。
两人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待到日落灯起,广场中央的睡莲池边甚至点着一圈爱心状的红蜡烛。
远离了白天的喧嚣热潮,花都的夜晚显得异常浪漫宁和。
瑞丝看着人们期期艾艾地把硬币投进池塘许愿淡淡地不说话。
给自己蒙上迷雾的她面容并未改变,却似收束了所有光芒,静静地融进周遭激不起片浪。
西诺笑笑,“帝都有座非常有名的许愿池,几百年都不曾干涸过,每天都有无数硬币投下去也从不见它溢出来。”
“给贫民捞走了呗。”瑞丝嗤道,许愿池到处都建,真真假假只求个情调而已。
西诺摇头,摸索出枚银币叮地弹向池中央,那灿亮的弧光即使没入水中亦烁烁可见。
“有人许愿,就有人的愿望实现。一旦实现,神明会收走那枚硬币作报酬。”
价值一枚硬币的愿望?
瑞丝嘿然,要真如此,命运也太便宜了。
止住笑,沉默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爱丽丝还好吗?”
西诺瞧她一眼,唇角一翘。
“还行,我治好了她。”
瑞丝仰面看天,月亮很大很近,星星却没一颗。
“真丢脸。”
“是说你拿自己跟娜塔莉比较的事?”西诺了然微笑,这事儿早传得沸沸扬扬。
神秘的美人挑衅凯帕的火中女神。
“我自信比她好千万倍,”瑞丝咯吱咯吱地揉捏一团看不出原貌的花瓣,“但心里还是会酸,酸得恨不能——”
“瑞丝。”西诺按住她的手,抻到池水里洗干净,“把对手踩死在脚丫里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年轻的女巫垂着眼。
的确很擅长。
但我酸的不是她接近他,而是他在引诱她接近。
可以踩的话……
我想踩的是你啊!混蛋雷大蚌!
今晚你不来找我解释就去死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