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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依华再来到林家的时候,负责复健的老师正在帮着白苁蓉做着站起、坐下,半蹲,这些小儿才会练习的动作。
梅美莘没有陪在一旁,看见他来了以后,蹬蹬蹬地上楼,敲门,隔着门和里头的人小心翼翼地说话:“林漓,陈先生来了。”
听见里头的人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陈依华意外极了,忐忑的心落进了肚子里,推门进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以上一幕。
白苁蓉的脸上挂满了汗水,累的,也许是疼的。
因为他听见复健老师说:“对,就是这样,慢慢蹲下来,不要害怕,有一点点疼,没关系,只要在承受范围之内。”
人的承受范围,这可是没有标准的,有些人摔断了腿,还能不吭一声,可有些人手破了块儿皮,就要嗷嗷大哭。
陈依华不自主地去看白苁蓉,很疼吗?或许吧!脸色都是苍白的。
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复健终于结束,复健老师一走,屋里头就剩了她和他两个人。
她打电话让下人送来了茶水,示意他坐在窗户下的扶手椅子上。
陈依华居然觉得有点儿紧张,还有些跃跃欲试,这种奇怪的胶着的念头只有他初次为人做心理疏导之时出现过。
他将自己准备好的开场白在心里又默背了一次,正准备开口,捧着杯子喝了口水的白苁蓉,抬起了头,正视着他道:“我接受你的心理疏导,但不会接受催眠。”
陈依华觉得奇怪,可现在并不是追寻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催眠治疗原因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表示应允,而后低沉着嗓音道:“说说你的困扰。”
“汽车……”白苁蓉很不情愿地回忆了一下,“你知道高速行驶的汽车,嘎然而止时带来的冲击是什么样的吗?是恐惧……恐惧到现在最不愿意的事情就是坐汽车,害怕,坐进去的时候会一直想起……那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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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白苁蓉的突然配合,林堂有深感欣慰,晚上的时候,特意让梅美莘加了菜,叫了苏恰一同回来吃饭。
本来白苁蓉的吃饭问题一直是呆在自己房里解决的,可是苏恰来了,林堂有美其名曰好不容易聚齐了人,缺一不可。
于是,苏恰又做了搬运工。
林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林堂有和苏恰一直在说公司的事情,什么引进电影拍摄技术进游乐园,什么建立一个探险主题之类的。白苁蓉听得很仔细,能听懂的部分却不多,就用心记着,准备一会儿上楼了好好上网查查,心里惦记着事情,很快就停下了筷子。
苏恰瞥见了,就随口问:“怎么吃得这么少?”
“饱了。”
白苁蓉刚说完,梅美莘就捂着嘴笑道:“林漓是怕吃得多了,长胖,你就抱不动了。”
梅美莘的天真姿态,白苁蓉不能说是讨厌,但绝对不会喜欢。可是转而想想,到了她这个年纪还能像少女一样的天真,要么是真的幸福,要么就是真的幸运。她也只有羡慕并且沉默的份了。
苏恰却呵呵笑笑:“抱她的力气还是有的。”
白苁蓉暗骂了一声“虚伪”,离了餐桌看电视去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苏恰送她回房,搬运工使命完成。
白苁蓉还是那样沉默着,无趣的很。
苏恰有心惹她,故意在她面前晃悠了一圈,什么都不干,却就是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
又沉默了几秒钟后,她开口:“喝茶的话,楼下有。”
苏恰“嗯”了一声,没有行动。
白苁蓉有些乏力地对上他的视线,“那你怎么还不走?”
苏恰:“你还没有跟我说谢谢。”
谢什么?搬运工?明明是他自愿的好吗!
白苁蓉不语,可是苏恰还是不走,她只能冷冷地说:“你想得到什么,总是要先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苏恰“哈”一声气的笑了出来,这和她那天说要花钱买他做的香水一样的惹人生气,真是个沉闷又无趣的女人!
苏恰这么想着,头也没回就走掉了。
白苁蓉松开了握紧的手,他在这里的时候,总是无端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她以前将他和虚伪划上等号,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觉得他是虚伪的,只是有利可图才会那样做。可现在她觉得他很虚伪的同时,又不觉得他坏,譬如他也会干吃力也不讨好的事情——当她的搬运工。他明明应该很坏的不是吗?
就这样被抱了几下,就要改变对他的看法?白苁蓉你要清醒。
她如是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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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很多天,白苁蓉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除了复健,就是和陈依华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是真的很像正常人聊天一样的聊天,比如聊天气,聊美食,聊明星,但是不管聊什么最后都会拐回到有关于汽车的问题上去。
有的时候,陈依华会问她喜欢什么牌子的汽车。
白苁蓉就会突然装着心惊似的,捂着心口咬着嘴唇,随便回答一个汽车的品牌。实际上,她连那个品牌到底有什么样的车型都不知道。
还有的时候,陈依华会问她还记得开车兜风时的感觉嘛,微风拂面,青丝飘扬的洒脱感,是否愿意再次尝试。
白苁蓉会猛烈地摇头,其实心里却在想着她只记得坐公车的感觉,微风也会佛面,不过大多时候是人挤人闷气的要死,至于开车,她连公园里的碰碰车都不会开,汽车那就更不会了。
一个月以后,陈依华给林堂有出具了一份有关白苁蓉心理评估的报告。报告很长,专业术语很多,看的林堂有头晕目眩,干脆直接跳到最后,看了结论。
至少结论是很让他满意的。
撇去那些繁杂难懂的专业用语,言简意赅的总结,陈依华的建议是白苁蓉可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至于车祸后的心理阴影那是正常的,经历过如此惨烈事情的若是没有心理阴影才不正常的好吧!
他在报告里的最后一句话:正常的阴影会在靠近阳光的时候,自动消失不见。
林堂有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感慨万千,心想着花了六位数买了这样的一句话,不知道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要说不值得,偏偏看见这句话的时候,让他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也几乎是当下就做了让白苁蓉到公司上班的决定。
这就刚好中了白苁蓉的下怀。
自从被人跟踪以后,她明白了一个问题,她是个瘸子没错,是要继续自哀自怜把自己关在屋里做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瘸子,还是走出去争取自己的一片天地,假以时日也能以此傍身?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若不然也不会强逼着自己装模作样地和陈依华聊了一个月的天。
想想那些日子,就很苦闷。
林堂有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上午看到的陈依华报告,下午就让司机接了白苁蓉到他的办公室。
秘书黄幼贞热情地给她泡了一杯香气扑人的牛奶加咖啡,白苁蓉轻抿了一口,滋味鲜滑,在咖啡的醇厚中,还飘散着芳美浓郁的牛奶香。
半杯下肚的时候,苏恰和林木笙一前一后到了林堂有的办公室。
林堂有示意他二人坐好了以后,看着白苁蓉,问他们:“你看让林漓做什么工作好?”
想来是真的纠结到头疼,不然也不会叫来这两个人了。
从梅美莘那里,白苁蓉已经知道之前的林漓在公司里实习的时候,是呆在事业开发部门的,经常会出去见客户,那天她在高速上遇见自己,就是刚在外地见完客户返程。
现在的白苁蓉腿脚不便,自然是暂时不适应做这样工作的。
白苁蓉沉默,仔细地去听他们会怎么说。
林堂有把问题抛出去可以后,苏恰一直没有接话,林木笙就很紧张甚至很气愤地说:“二叔,小漓现在做的应该是休养,你现在就让她来公司上班,是不是太严苛,太心急了!”
林堂有下意识凝视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心里也在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急了,可是如今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让他不心急不行呀!
他转而去问白苁蓉:“林漓,你自己的意思呢?”
白苁蓉一怔,放下了捧在手里但很长时间都没有喝过的牛奶咖啡,低着头说:“在家里也很闷,我可以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文书之类的工作。”
得到这样的表态,林堂有想来还是很满意的,嘴角随即上扬,点头说了一声:“好!”
像是在夸奖。
紧接着他就又将问题抛给了白苁蓉,“现在苏恰在进行水上乐园项目的开发,预备下一步引进到各地的欢乐园中去,你可以跟着他搜集国内外水上项目的资料,对比我们的实际情况,选择并且在原有的基础上开发一些更适合我们欢乐园里的项目。”
要跟着苏恰?可能是白苁蓉的脸上出现了类似于迟疑的神色。
他顿了一下又说:“木笙那边的工程告一段落,刚刚回到公司,正在收集另外一个省城的资料,还有有关官员的接洽,你也可以跟着他收集相关的材料。你自己看看对哪一个更感兴趣。”
“苏恰。”没有对比就没有选择,与其跟着她不熟悉但熟悉林漓的林木笙,倒不如继续和苏恰打打嘴仗。
白苁蓉没有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林堂有觉得白苁蓉这种利索的处事风格还是很像他的,他满意的很,站起来,对这三人道:“好了,就这样吧,苏恰带着林漓熟悉环境,木笙加快手中项目的进度,遇见什么难题随时来找我。”
就这样,白苁蓉从林堂有的办公室出来,下了一层楼到了十二楼,坐在了苏恰的办公室里。
苏恰的办公室位置和林堂有的是一样,都在一层的最里间,想来是最大的房间了,办公室里的配备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沙发没那么大,真皮没那么亮,这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明白的。毕竟一个总经理一个董事长,地位在那里放着,狼子野心谋权夺位是国人最津津乐道的事情,苏恰已经够小心谨慎了,可在某些人的眼里他还是图谋不轨的。
或许这是个事实也说不定呢!
白苁蓉没有了先前在林堂有那里的紧张感,四处张望着。苏恰的秘书给她泡了杯咖啡,白苁蓉看了看咖啡又看了看穿着黑色通勤装的秘书小姐,想起了楼上的黄幼贞妖娆的一步裙,心理感慨着连这两样的配备也差了许多。
宽大办公桌前的苏恰吩咐秘书小姐:“莫婷,在你的办公桌旁添一张桌子,给林小姐用。”
莫婷迟疑了片刻,看看坐在轮椅上的白苁蓉并没有出声反对,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苏恰和白苁蓉两个人,比这更狭小的空间两个人都相对过,在这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但情况比之从前不一样了,距离上次见面,白苁蓉和苏恰已经有一月不曾见过面,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她把他气走那次,鬼才知道这男人的心眼会不会小的和他那狭长的眼睛一样。
真难看不是吗?
要不是现在的时尚风尚标发生了转变,像苏恰这种眉眼细长的男人就是哭死也挤不进帅哥的行列。可是最近比较流行小眼睛的明星,有娱评这样评价一个风头正劲的男明星:那双忧郁的小眼睛,透露着多少落魄贵族的哀伤!
落魄?苏恰不说话时,周身散发的可是英式的贵气和傲慢。落魄是肯定没有的。
忧郁和哀伤?或许是有的吧,可是白苁蓉更大的感觉是他那双狭长却时刻透着精光的眼睛,就像是伺机而上的某种动物,你稍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扑倒啃得骨头都不剩。
所以,与苏恰在一起时,她得时刻保持警醒。
白苁蓉握着咖啡杯,可是喝过牛奶咖啡的嘴巴已经没有想要品尝杯中液体的*,只是借着掩盖,时不时地偷眼去看一下正低头工作的苏恰。
他当她不存在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白苁蓉却意外地发现,他工作时的表情严肃的像个一本正经的君子,散发出的气质太高洁了,这实在是与事实不符的好吧!
白苁蓉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苏恰听见了声响,抬头,看见她手里握着的杯子时,皱了皱眉,问她:“咖啡好喝吗?”
鬼才知道?尝都没尝过一口的白苁蓉还是很客气地说:“嗯,还不错。”
“少喝一点儿。”苏恰点点头,这样说着,又埋下了头快速浏览着手里的调查报告。
“为什么?”白苁蓉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待客之礼,表示着自己不满的同时,咽了一大口已经温热的咖啡,嗯,味道是还不错咖啡豆原有的苦涩和浓郁停留在口中,多了一份醇和隽永。与牛奶咖啡的味道不同,却只好不差。
很快一杯咖啡见了底,苏恰叫了莫婷进来给白苁蓉添杯。
可是当莫婷出去以后,苏恰放下了手里的报告,往后靠了靠,找了个很舒适的坐姿,望了白苁蓉好一会儿,才突兀地笑着说:“一会儿我不介意抱你去洗手间。”
虽然难以启齿,但人总有三急。白苁蓉这才想起来,像公司这种人多的地方,公用的卫生间一般都带有一个正常人能轻松跨上的台阶,她可以单脚跳上去,却没办法成功地蹲下来,目前她的复健成果要么站,要么坐,要么只能保持半蹲,这个半蹲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微微翘起屁股的程度。
白苁蓉恨得牙根痒痒,苏恰是故意的,故意提醒,却只提醒一半,又故意让莫婷来为她续杯,是想看她出丑是吗?
白苁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恰好莫婷进来说办公桌已经布置好了,白苁蓉摇着轮椅就直接出了门。
幸好,只有半天的光景,忍一忍回家解决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
莫婷给了白苁蓉一些国外的游园资料,大多是英语,上大学的时候只过了四级的白苁蓉阅读起来很是吃力,一边查找着名词解释,翻看的进度很慢,但她很投入。
不知不觉,就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轰隆一声电钻的噪音吓得她一抖,心不自主地扑扑狂乱跳动着,像这种分贝较大的声响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汽车爆炸的声音。
白苁蓉正在愣神,莫婷咚咚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在办公桌上翻了几下,递给她一份文件:“林小姐,麻烦你一会儿在林总叫我的时候,把这份资料递给他。十二楼的厕所坏掉了,我得去十一楼,刚才林总说过随时会要这份文件,我怕我回来的不及时,麻烦你了。”
看她急得面颊微红,白苁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