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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真收起太阳伞,推开诊所的透明玻璃门,立即感受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前台护士在翻看病例,见巫真进来,打招呼:“真,你来了,摩梯末医生在等着你。”
“还是上次那间?”
“是呀,别担心,记录我帮你填。”
“谢啦!”
巫真敲了敲门,门里传来软糯的一声:“进来。”
巫真打开门,就看见哈德里光着小脚,站在门口,张开怀抱,眨眼睛看着她。巫真立即也张开怀抱,走去抱他,哈德里扑到巫真身上,紧紧抱住她,脑袋蹭了蹭她的腹部——对于一个十岁小孩来说,他有些矮了。幸运的是矮得精致,sd洋娃娃般的面庞,浓密的长睫毛,一头蜜糖色的柔软发丝。没有人看到这样的孩子会不打心底喜欢。
巫真蹲下来,和哈德里行了个贴面礼,哈德里长长的睫毛扫到巫真脸颊上,痒痒的。
巫真笑着捏了捏哈德里的小鼻子,开玩笑道:“哈德里的睫毛这么长,分点给姐姐好不好呀?”摩梯末医生在办公桌后笑得开心,她很乐于看到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特别是哈德里不排斥,这样的信任关系对他康复有好处。
哈德里在丹麦经受治疗长达两年之久,后来转到英国,由她接手。她试过各种方法,如今看起来还没有巫真一出马管用。
“好呀。”哈德里眨眼睛,很认真回答。
巫真牵起哈德里的手,将他安放在座椅上。开始一天的心理治疗。
......
一天的治疗结束,哈德里扯住巫真的衣角,坐在座椅上扬起小脸说:“真,我想邀请你去我家。”
摩梯末医生笑着赞同:“对治疗也有帮助。”
摩梯末医生之前和她谈过,既然哈德里喜欢她,那就让她以邻家姐姐柔软的姿态去包容他,打开心扉,这样对他的后期治疗有帮助。一个让人信任的医生,总比让人戒备的医生要好。摩梯末医生入这一行已经不下十五年,成就不小,看人做事非常的理智冷静,却有时不免显得缺乏人情味。
巫真欣然同意。
哈德里是有专属司机的,来接他的车辆并不显眼,就连停放车辆的地方也选在不显眼但容易拐出停车场的角落。
托麦考夫的福,巫真在经过几次自愿与非自愿之间徘徊的“绑架”之后,衍生出了一样本事:鉴别人物气质。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技能,就像福尔摩斯兄弟的气质就不是单纯的气质,是气质+气势+危险+暗藏汹涌+偶尔表示出来的对金鱼之蔑视。
很复杂,但是凭借一个人的气质,基本上可以判断出他是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怎样的事。
这个身量高大的司机看起来很是训练有素,肌肉发达,上车之后一言不发,专心做事。
哈德里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上车之后低头专心看自己的手指尖。不时给巫真看看,一点轻微的声音都没发出过。
一阵行驶过后,车辆拐进别墅区。
对于哈德里的家世,巫真一直持有抱有怀疑的态度。
当初在填写资料的时候,哈德里父母职业那一栏,填的是化学老师。他的父母双双都是化学老师,然而英国的教师群体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住进这么豪华的富人别墅区。哈德里的父母也不像出来单打独斗拼搏生活的富二代。
怀疑归怀疑,巫真不可能去问哈德里,这个小男孩一直让巫真有一种想保护他的柔软冲动。巫真一度觉得是自己潜在的母性光辉大爆发。
再一说,即使问了哈德里也不肯说,沉默是他最好的保护层。
司机下车,将靠近哈德里的车门打开,哈德里下车。巫真从另一边下车。眼前的房子是个三层小别墅,房门是棕色大门铜门环上雕了一个兽头,巫真隐约觉得那个兽头眼熟。
哈德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整个一楼一览无余,一个巨大的沙发摆放在中间,有个大屏电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具。这间房子,洁白素净,除必需品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哈德里牵着巫真的手,向螺旋式楼梯上走去:“真,我弹琴给你听。”
“好呀。”
哈德里走得不慌不忙。
“你父母怎么不在?”
“我不想他们回来。”
“他们,很忙吗?”
哈德里说:“不,只是我不想他们回来。他们也不回来。”
二楼有一架黑漆钢琴,保养得很好。二楼的情况同一楼一样,除了一些必要的大摆件之外再没有别的,一些琐碎的日常使用物品几乎不见踪影。
“我弹琴给你听。”哈德里扬起一个笑脸,坐在钢琴椅上,郑重其事地打开钢琴盖子,手指轻轻拂过一排琴键,像勇士轻拭宝剑锋芒。
“洗耳恭听。”
哈德里深呼一口气,短短的手指在琴键上敲击,异常灵活。
是一曲悠扬的《黎明》。
巫真顿时欣喜起来,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过,是不断练习了几百遍的《黎明》。
巫真是在国际钢琴比赛上获过奖的,哈德里的这首《黎明》,弹得可以说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水准,非常流畅。这一刻,哈德里是沉浸在钢琴乐曲世界里的。
对于一个十岁孩子来说,他实在是太悲哀也太出色了。不被任何人理解的天才,巫真想起夏洛克。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不被人理解而悲伤的?
嗯......
仔细想想其实不太现实。
就福尔摩斯兄弟偶尔谈论童年时的事迹来说,他们在智商上超出常人的优越来说,不把别人欺负打击哭已经算是仁慈了。
果然天才与天才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哈德里收完最后一个音,收剑入鞘一般。
哈德里带着期待问:“高兴吗?”
“能听到这么美妙的曲子,是我的荣幸。”巫真诚恳道。
哈德里笑得灿烂。
巫真问:“最近睡得好吗?”
“还可以。”
“做了噩梦了没?”
“没呢。”哈德里坐在钢琴凳上,脚尖点不着地面,晃悠着两腿,脚上皮鞋随着他的节奏碰着凳子。“不过我的朋友做噩梦了。”
朋友?哈德里这么内向的性格居然交上了朋友,是一个好事。巫真从善如流的问道:“你的朋友做什么噩梦了?”
哈德里摇了摇头,又不打算说了。
“我先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吧,不对,猜一个谜。注意听——从前有一片大海,一个渔夫在海边捕鱼,可是他捕呀捕呀,怎么也捕不到鱼。后来他祈求上天,这是他最后一次收网,如果再捕不到鱼,他就只有饿肚子啦。”
哈德里说到这里停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词语。
“果然,等到他最后一次收网的时候,他打捞上来了一个瓶子。瓶盖上面刻有所罗门封印,看起来很值钱,渔夫就想看看瓶子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一并卖钱。后来你猜怎么着,他放出了一个恶魔。”
“恶魔说,它要杀了那个渔夫。并且说了如下的一段话:在它被困在所罗门封印的一百年里,如果有人来救它,它就会给他许多金银财宝。在它被困第两百年里,它许愿将它所有地下财宝交给救它的人。在它被困的第三百年里,它许愿要杀死那个救了它的人。”
故事讲到这里,巫真看出来哈德里是不打算继续讲下去了。
哈德里问:“那么,你猜那个恶魔为什么在第三百年里就要杀了那个救它的人呢?”
“极度希望过后的极度绝望。”
哈德里一愣,垂眸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在他婴儿肥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你和那个人说的一样啊。”哈德里默默说:“可是我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懂。”
“啊?”
“这个理解起来太痛苦了,你不要懂。”
哈德里又不说话了,默默地,团坐在小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