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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人心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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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疗养院后,沈卓航特意领了袁太太到靠近了码头的一间茶室喝茶。虽是大冷的天,可因靠近码头,街上熙来人往,十分热闹模样。

    很快,她们点的茶端了上来,袁太太浅尝了一口,便是放下杯子,笑着问道:“沈老板认为这儿的茶好喝?”

    沈卓航亦是端起茶杯,享受的抿了一口,道:“好喝与否,应是见仁见智的,更是在乎心情。今日,您说这茶怎能不好喝呢?”

    袁太太自然知道沈卓航说的是她母女重逢一事。笑着点点头,重新端起茶杯,道:“也不尽然,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但沈老板这么一说,仿佛是更易入口一些了。”

    沈卓航略略点头。便是看向窗外,道:“袁太太您瞧,年景多好,各个都那么忙。”

    袁太太亦是望出去,道:“是啊。我也不怎么来码头。想不到却是这样欣欣向荣的忙碌样子。”

    随即,她转而看向沈卓航,道:“沈老板,这回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实在是感谢。”

    沈卓航摆摆手,笑道:“只是举手之劳。”

    袁太太却是道:“沈老板你谦虚了。就凭着你亲自来通知我,还替我把戏做足了这一点。就不单单是举手之劳了。”

    沈卓航看着袁太太,淡笑着道:“做生意做重要的就是交朋友。我与袁家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了。袁太太您说是不是。”

    “的确。”袁太太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卓航,问道:“沈老板这样尽力,是否有需要我袁家帮忙的地方?”

    沈卓航却不回答,转而站起身来,穿起外套,笃定的说道:“可否请袁太太随我一块儿去走走?”

    她自然知道,袁太太在没弄清自己真实想法前。是不会拒绝她的。随即,沈卓航带着袁太太一路走着,竟是到了她公司的仓库。与门卫打了个招呼后,便是开了门。顿时,眼前是满满当当的箱子。一箱箱的几乎都要叠到他们脚边了。

    袁太太不知所以,疑惑的看着沈卓航,问道:“沈老板,带我到这儿来。这是做什么?”

    沈卓航笑道:“不怕您笑话,这只是我公司的其中一个仓库罢了。”

    袁太太淡笑道:“沈老板真真是了不得。一个女子家,却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在上海滩闯出如此大的家业。这并非寻常人家所能及。”

    沈卓航眼中是自豪的,却是谦虚说道:“全靠朋友帮忙。”

    袁太太看了她一眼,随即,淡笑着道:“沈老板,想来,我与我家先生实在是怠慢了。真是不应该。瞧着你这满仓库的货。如今租船一定不容易吧。”

    沈卓航看着满仓的货物,笑道:“的确不易。”

    袁太太默默点头,随即一拍手,道:“这样吧。我家先生如今还在医院,而这点小事,我也是能拿主意的。我命律师拟份合同,明日就与你签了吧。也不耽误你出航。你瞧着如何?”

    沈卓航笑道:“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多谢袁太太了。”

    “哪里的话。”袁太太笑道。可再看沈卓航的面容,仍旧是有话要说。随即,她敛起了笑容,问道:“沈老板。可还有何话要说?”

    沈卓航点点头。道:“袁太太是聪明人。我带您到这儿来,不仅仅是想叫您瞧瞧货物。更是怕隔墙有耳。你知道的,上海滩是这样的暗波涌动。”

    看了周围这密不透风的墙,袁太太找了张干净的凳子坐下。镇定的说道:“看来沈老板是知道些什么了。”

    沈卓航笑着坐到她身边,道:“自袁先生辞去会长一职后,我便多少知道了些什么。如今,袁太太您找到了袁小姐。可却不带她回家,我想更能确定了。”

    袁太太默默点头,淡笑道:“沈老板是有能耐的人,自然是能有办法知道我袁家的难处。只是,这又与你何干呢?”

    沈卓航笑道:“我想与你袁家做生意。”

    袁太太淡淡的说道:“哦?如今我袁家还有何生意好做?”

    沈卓航道:“袁先生为何入了医院,我们都晓得其中就里。我想与你袁家合作做大生意。”

    “怎样的大生意?”

    如今,袁太太俨然像个生意人那样周旋着沈卓航。

    沈卓航却是故弄玄虚的说道:“只赚不亏的大生意。”

    袁太太淡淡的说道:“我想,沈老板若是有些什么话。还是直说来得好。”

    沈卓航笑道:“好,既然袁太太如此坦诚。那我也不再兜圈子了。袁先生自从辞去了上海商会会长一职后,整个船舶行业随之动荡,多少显得有些萧条。可是这样?”

    袁太太笑道:“的确,沈老板好眼力。”

    “恭维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觉得,如今袁家的船业,需要注入一些新鲜血液。”说着,沈卓航从包中拿出了一份东西交到袁太太手中,道:“您先别想着法子拒绝我。且看看。”

    袁太太自然明白沈卓航这新鲜血液代表的是什么。眼色复杂的看了沈卓航一眼。她也是没料到,沈卓航竟有这样大的胃口。甚至行动如此之快。

    接过了沈卓航手中的东西后。袁太太这一看,却是脸色都变了。

    那是一份财务报表。准确来说,是沈卓航的全部财产的统计图。沈卓航就是要这么明明白白的让袁太太知道,自己究竟是几斤几两,是否有过硬的底子能在这商海中与他袁家一块儿经历沉浮。

    见得袁太太那显然不曾料到的表情。沈卓航亦是松了口气。

    解释道:“可袁家这一下去,却有许多的外来者伺机而动。袁家不缺钱,可我瞧着,却是少了些野心。袁先生再骁勇却也不敌当年。自古以来,守比攻更难。打仗是这道理,生意更是如此。”

    袁太太却是淡淡一笑,自信道:“我袁家在上海滩的位置,我自信还无人可动摇。”

    沈卓航笑道:“如今的确是。可过一两年呢?为何袁先生得病住了医院。我想我猜了个大概。”

    她自然知道,无端端要去分人家一杯羹,怎是那么容易的。十八般武艺总是要耍个遍的。

    袁太太听得这,果断说道:“你自然是有准备而来的。不过还是抱歉了。”

    说着,将沈卓航给她的报表又是重新交还到了沈卓航手中。

    沈卓航收好后,笑道:“袁太太,你不必急在一时回绝我。若您再多做思考,就会发现。我沈卓航与其他人不一样,我并非龌龊的想趁火打劫,大言不惭说一句,我是想帮助你们。我相信您与袁先生也不会想家业落在外人手中,甚至外族。”

    袁太太皱起眉头,道:“沈老板此话何解?”

    沈卓航扬起嘴角,说道:“袁太太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卓航所言。我会等您做出决定的。”

    这下,袁太太却只是看着她。却不曾直接拒绝。

    沈卓航知道,如今是凭空插上一脚的最佳时机。可也要别人愿意。现下这袁太太不曾当面拒绝她,就说明还有希望。随即,她便是请了袁太太去公司坐坐。告诉她最近有几块上好的和田玉。说到心头好,袁太太倒也是愿意受了沈卓航这个顺水人情。

    而沈卓航却是旨在要袁太太看看。看看自己公司是怎样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若要谈合作,那么自己的领导能力就该被搬到台面上议论了。而再怎样的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却不如一个明明白白的动作来得强。沈卓航至少对于自己这方面,可是有着十足的自信。

    与袁太太告别后,沈卓航只觉这一上午叫她筋疲力尽。坐着黄包车刚到了家门口。却见一辆车子停着。门边站着的,是叶世芳身边新换的一名年轻警卫员。仿佛已经是等了许久的模样。整个脸都是冻的发白。却还是站得笔挺。

    见沈卓航来。他立刻敬了个礼,道:“沈小姐,我奉叶先生的命来接您去家里做客。”

    寒风是一阵阵的吹。沈卓航这才想起,今日还没完呢。自己可是答应了叶世芳今日要去拜年的。

    开了门,赶紧请警卫员进门,怎料他却是拒绝,仍旧是站的笔挺。只说在门口等便是。回了屋子,不想让那可怜的警卫员多等,她赶紧拿起了一早是吩咐惠姐准备好的礼物。便是大声唤着小丫头。小丫头听得是去看小弟弟,则是扭扭捏捏的,说着不想去。

    想来,这做姐姐的终于是知道自己一心想杀弟弟是不对的了。

    见得她一张羞愧的脸。沈卓航蹲在她面前,看着她,温柔的说道:“可他是你小弟弟啊。你就不怕他想你呀?”

    小丫头嘟着嘴。怯懦的说道:“他还小,哪里懂想不想的。”

    沈卓航莞尔一笑。道:“那你呢?不想他吗?”

    她这才红着眼眶,坚定的说道:“想。”

    “那不就是了。跟我走吧。”

    沈卓航拍了拍她粉嘟嘟的脸蛋。便是牵着她的手一块儿出了门。

    却不料,这一牵,小丫头则是不愿放手了。一路上,就这么紧紧的捏着。沈卓航只要是一动,她便是更捏的紧,生怕沈卓航逃了似地。最后,还大着胆子将自己小小的身体靠在沈卓航的身上。闻着沈卓航身上淡淡的幽香,她竟是甜甜的笑了。

    沈卓航内心多少有些感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就那么短短的日子,胡从良的女儿竟是这样的依赖自己。叫她如何是好。

    而到了叶家,却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叫她无所适从。

    孙悦心抱着胖小子,满面红光,对着沈卓航兴奋的笑道:“卓航,这小子会叫妈了!”

    沈卓航清楚的看得孙悦心眼角的泪水。她甚至从未在孙悦心眼中见过这样的活力四射。虽仍旧是消瘦,可却不似以往那般病态。

    看着胖小子流的满面的哈喇子,沈卓航竟不知当初挟持了这两个‘人质’是对是错。漩进去的,不止是小丫头,还有孙悦心,甚至有可能,还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