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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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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清宫梅林中,炎宸手扶着秋千绳,思绪飘远。

    头戴束发银冠,内穿白色大袖中衣,外套白色无袖交领曲裾深衣,领口和衣缘饰有黄色刺绣,两边肩头绣着淡青色云状花纹,黄、黑两色相拼宽腰带,系一条黄色玉环宫绦;如深潭的黑眸,浓墨一般的剑眉,十年之后的炎宸依旧是英俊的模样,却多了些悲伤。

    人说,立于高出的人才是最寂寞的人,而帝王当属其一,不,当是最孤寂的那一个。

    后宫佳丽三千,却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相伴,红颜未老,他已经没有了赏花的心。

    “皇上,未然的小名叫卿卿……与皇上的顾娘子名同字……”

    “皇上,那日在荷花池边是你捡到了未然的手帕吧?……”

    炎宸从袖中拿出那方素白的一角绣着‘卿’字的手帕拿出来,为什么他那时候会以为顾卿就是她呢?明明两个人的字是那么的不同,顾卿的字小巧秀气,未然的飘扬随意。为什么他那时候没认出顾卿不是她呢?明明刚发现她的时候,她正顽皮的用手拨弄着池中水,脸上是温婉的笑,双眸清澈。明明与顾卿那般不相同,她不会像顾卿那般悲伤垂泪,不会在他面前给他人上眼药,不会像别的嫔妃一样对他言听计从,谦卑恭顺, 阿谀奉承。他每天晚上来华清宫的时候,远远就可以看到她手执一盏灯,安静的站在宫门口笑望着他步步走进。他夸奖她时,她会红着脸低头,若是揶揄她,她会生气的瞪他……

    素白的手帕轻轻盖住眼睛,炎宸坐在梅树下,回忆着他们曾经的过往,她的真心,他的利用;她的天真,他的敷衍;再到后来,他的真心换来的都是假意,再得不到那份不知何时已经消逝的真心……

    “皇上,夜了,回吧。”梁公公看了看天色走进林中在里炎宸十步之外劝道。他现在是炎宸的贴身太监,之前的来福已经被处死。自从做了御前内侍之后,梁公公已经习惯了皇上每日都会来华清宫的事。

    “回吧。”炎宸收了锦帕,站起身淡淡的说。

    他说的‘回吧’并不是回到自己的宫殿,而是会华清宫季未然在世的时候一直住着的地方。

    华清宫是一个雅致的宫殿,不奢华却让人觉得很舒适,这样的宫殿在后宫中是独一无二的,当初之所以将华清宫赐给季未然不过是因为其父。时光流转,当他和她相处之后,当他对她懂了心思之后,才发觉,她的气息和华清宫气息是多么的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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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宫。

    发髻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已经很久没有换洗,肮脏破烂,原本娇美柔弱的容颜此刻形同枯槁,再也看不到往日的风华。

    “顾卿,近来可好?”炎宸一身明黄站在已经看不出面貌的女人身前,一声‘顾卿’墙角的女人才双眸空洞的抬起头来。

    “皇上?”沙哑难听的声音低声的唤,听不出里面是喜是悲。

    “看来你过得很好,还活着很难得。”炎宸冷眼看着已经站不起来身的顾卿,冷漠伤人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

    角落里卷缩的那个狼狈的女人,他多想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是即便是那样未然也已经离开了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他留着她,是因为处死他人就难消他的心头之恨,从没想过原来表面柔弱良善的女人心肠原来是那么的黑,心计之深连他都心惊。

    原来初次遇见的那个时候并非是巧合,而是她有意为之。

    原来所谓的胎儿被害亦是在她的算计之中,只因为那个孩子不是皇子。更可笑的是,那个孩子并不是他炎宸的种。他以为他不知道,可惜他心里很清楚。

    原来她早已对中宫之位起了心思,一步步,一招招的只为了那个位置。

    原来然儿喝的那么多避子汤药都是她暗里的吩咐,而他之前的贴身太监早已被她收买。

    她柔弱的背后是怎样一刻蛇蝎心肠,她的双手已经染了多少鲜血……那么多他都不在意,可是为什么偏偏有然儿?

    十年,炎宸将顾卿打入冷宫十年,双手双脚的筋都被挑断,她连吃饭都要人一口一口的喂。炎宸不让她死,她便死不得,每天每夜的听着冷宫中的女人们鬼哭狼嚎;每天每夜都要经历被一群疯女人喊着‘贱*人’拳打脚踢,挠抓拉扯;每天每夜都要经历为时一个时辰的蚀骨之痛。她的声音不再动听,容貌不再美丽,下巴被卸掉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来人,把朕赐给顾卿的美酒端过去,给她品尝。”炎宸冷声吩咐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给顾卿的酒中含有当初季未然所中的同种毒“浮生半日”。十年,他想她了,想了十年。

    一杯毒酒下肚,顾卿双目无神的瘫倒在地,茫茫然的看着天空,往日的画面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是她太过贪心,是她没有看清……最后她心里只剩这么一句话。没有看清帝王的爱并不在自己身上,太过贪心与那个位子,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连肚中的孩子都保不住。保不住就保不住罢,那也不是皇上的孩子,恐怕就算她能顺利的将其生下来也只会将祸事酿的更大。

    ……

    华清宫。

    炎宸穿着一身红色衣袍怀里抱着一套红装,闭着眼睛躺在季未然的床上。

    他抱着的是季未然离开的那一天所穿的哪一套红衣,身上穿的是季未然自己亲手做的新郎喜袍。

    “未然一直有一个梦想,等到长大的时候可以穿着自己做的嫁衣,嫁给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男人……然后……然后生一双儿女……可惜……一道进宫圣旨将未然的梦撞成碎片。”

    他很早之前利用她的时候不知道她正在给他做喜袍,等到做好的时候却因他而心冷,费尽心思绣好喜服都压在了箱底。

    “皇上,若有来生那便不要相见了……情之一字……太累……”

    穿着她为他做的红衣,抱着她穿过的喜服安然的闭着双眼。怎么可能不与她相见?奈何桥上他一定不会喝下那一碗孟婆汤,记着她的所有在下一世寻她。下一世寻不到那么就再在下下一世里找,他是一定要找到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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