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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前景阳因为大学时代的那些事情一直不喜欢贺彦瑞,但是不得不说,解开误会后又在穿越的世界里相处了一阵子,她对贺彦瑞的态度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就有了改观。并且现在,她对贺彦瑞的辨识力也越来越强,一眼便能在夜间认出他的背景。
“贺彦瑞。”景阳因今晚皇帝做出的决定心情不错,看到贺彦瑞就带着三分微笑朝他走过去,脚步都轻快些许。
在距离那个背影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听到了声音极其压抑的咳声。
景阳眉心微微蹙起,试探的向前又走了一步,放轻声音:“贺彦瑞?”
背影顿了一下转过来,果真是贺彦瑞的脸,与往日的“督公”妆不同,今晚板瓦的月下,是他那张清俊的脸,不过看起来却也苍白。
景阳眨了两下眼睛,习惯了他妖媚的妆容,乍一见原来的面容还有些不习惯,半天才回过神,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抿紧的唇再次蹙眉,不觉扬高了声音:“贺彦瑞,你怎么了?你又病了吗?你怎么……”
贺彦瑞到景阳的话不能她说完立刻上前一步,修长的食指立起靠在景阳柔软的唇上,而后蹙眉环顾左右,在景阳惊讶的目光下低声道:“低声。”
“怎么了?”景阳变了表情,有些不悦的纳闷问,“周围有人?我没说什么啊。”
贺彦瑞又左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才将景阳想他的方向拉了一把,两人靠在墙下,距离不觉就有些暧昧的近。
“怎么了?”景阳越发好奇哑着声音问,也没在意现在两人间极尽的距离。
“不能让西厂的人知道,我的病。”贺彦瑞靠在景阳的耳际说,“朱誉轩知道我病了的话说不好会有大动作。”
“你真病了?!”景阳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略显苍白的清癯脸颊,“什么病?”
贺彦瑞微点一下头,蹙眉道:“日夜兼程,头昏的厉害。”
“你还有点咳嗽。”景阳抿了抿下唇想起上一个穿越故事里医生说的话不由自主忧心起来,“是不是那个头晕的后遗症?”
贺彦瑞眼眸中有一点无奈,轻叹。
“我总觉得你这个病疲劳过度就会犯,很危险你知道吗?”景阳一时情急拉住了贺彦瑞中袖的衣服。
贺彦瑞看她表情先是微怔,而后笑了,“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什么话?”贺彦瑞回的前言不搭后语,景阳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不会在这里死的,不能放着你一个人不管。”
景阳睁着一双映出半边月牙的眼睛看着贺彦瑞眨了两下,有点窘迫的偏开视线,尴尬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那,那咱们,是盟友嘛,当然,不能说死就死,一起来,那,必须一起走。”
贺彦瑞只觉得听到这句话从景阳嘴里说出来十分暖心,竟然也有点不好意思,将头偏向一边的瞬间,只见不远处宫巷拐角处一个人影。
“有人。”贺彦瑞蹙眉低声说,怕会让那人影跑掉。
景阳会意转头,看清那人的位置,向后退了两步,二话不说就追过去,她当然知道皇宫上下,不是贺彦瑞手下的人便是西厂的鹰犬,绝对不能放那人离开。
贺彦瑞也紧跑几步,只不过才跑了几步就觉得天旋地转,情急之下扶住宫墙才堪堪稳住身形。
景阳在大学的时候曾是全校女子短跑冠军,那偷听之人本来也没防备,不想景阳突然追来,跑的迟了,被景阳一把抓住后领,借着月光,那人一回头景阳就认了出来,正是那日隆圣殿的总管太监黄杰。
黄杰再是太监也毕竟曾经是个男人,力气在景阳之上,景阳本就因贺彦瑞分了神,黄杰用力一挣,猛地一推挣脱景阳就跑掉了。
景阳知道就算是现在自己逮住了他,她是女子,贺彦瑞又病着,两人联手也不能在深宫之中人不知鬼不觉杀不了他。明面上就更是无故动不了这位隆圣殿的大总管了,只能心底暗叹,回身去扶贺彦瑞。
“是谁?”贺彦瑞扶住宫墙压住胸中翻涌的气血和咳嗽问景阳。
景阳扶他站好道:“我看你跑马跑得不但头晕,还感冒了。是黄杰,就算拿住他眼下我们也无法治他,随他去吧,朱誉轩知道就知道,离那么远黄杰未必听清楚我们说话,再说就算是你病了,谁还没个风寒的小毛病。”
贺彦瑞听景阳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微叹:“也只能这样了。”
贺彦瑞说完话又要压着咳嗽,景阳看了就焦心,顺顺他的后背急道:“横竖黄杰都听到了,你就畅快的可少几声,上表皇帝你染了风寒,回去休息吧,干熬着一晚上,明天更不继。”
贺彦瑞摇头,蹙眉对景阳道:“黄杰把今晚的事告诉朱誉轩,你这个医官在他眼里就算是跟我绑在一条船上了,如果我卧病,恐怕他会对你不利。”
景阳看他不听劝,这时候能想着自己,心里不是不感动,衣袖之下握住贺彦瑞冰凉的手:“你别疑神疑鬼了,明天我面见太后,说北地不利于皇后养胎,请她回京,有皇后在宫里朱誉轩动不了我,别愁了。你要是不赶紧好,真勾出大毛病,谁来帮我?”
贺彦瑞背靠宫墙,轻声喘息,被景阳温暖的手握到,登时身体威震,半晌才回神,望着她脸上有一丝平淡的微笑,“说的也对。”
在景阳的催促下贺彦瑞才去隆圣殿向皇帝请辞病假,他怕景阳一人回去不安全,特别拍了两名信得过的值夜的锦衣卫将她送回太值房。
这回景阳走在路上,心里只恨自己是个假神医,倘若自己真有妙手回春、生肌肉骨的圣手医道,贺彦瑞的病肯定能给治好。
就这么想着景阳忽然脑中念头一闪,对呀,她这个神医是假的,可是神器确实实打实的真货,她给贺彦瑞弄点神药吃,不是一样可以药到病除吗?就算一时半会练不出除他病根的药,治疗头晕和风寒的药还不是分分钟搞定么?
景阳想到此处一阵欢喜,在太值房廊下转身对护送她的锦衣卫道:“有劳两位,承蒙贺督公派二位相送,我这里选些药材熬药,劳烦二位在此停留一个时辰,将药带回去给贺督公。”
第二日一早景阳便去了慈宁宫给太后把平安脉,顺带说了请皇后回宫的事情。太后看重嫡皇嗣,也信得过景阳的医术,立刻就同意派人请皇后尽快回宫安胎。又把皇帝昨晚对前孔贵嫔之死的态度告诉太后,太后听说皇上已经把孔氏的死归结在暗针上,便大大的放了心。
景阳离开慈宁宫时走到隆圣殿后殿附近,正与送她的小太监闲话,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冰凉清冽的笑声。
“景医官,好本事。”
景阳驻足抬头,只见隆圣殿后殿的汉白玉台阶上从容走下一人,景阳看着他缓步走下,竟然就无法再将实现移动半分。
来人头戴金蛇盘扣黑纱帽,黑纱帽下隐约可见他发如银霜,明黄的帽带丝绦垂在鬓发银白的耳际,瘦长的脸型上卧眉凤目带着一丝冷厉的光,鼻如鹰隼,双唇薄而殷红,左耳耳垂上一颗黑痣分外显眼,他的肌肤仿佛细腻绵软的上佳宣纸,凄白中透着滑腻,此刻正面带傲慢的轻瞄着阶下的景阳。
那神情样貌,看到就让人觉得,美则极美,却必定狡黠如狐,贪狠似狼。
景阳并不避讳这人凌厉轻蔑的目光,平静的抬头与他对视,“不知阁下说的是在下的医道还是其他?”
来人唇角一撇,露出不屑的笑容,片刻功夫已经步下台阶走到了景阳身边,却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景医官医道很好,手段,也高。”
景阳眯起眼睛,目光随着在自己身边饶有兴趣环绕的太监(大白天皇宫里穿成这样的只有太监)游移着。略暗的红色魑缡团锦袍穿在那人身上,当真艳的灼人眼眸。
“孔贵嫔,恐怕就是栽在你的手上了吧,下一个是谁,轮到康妃?”那人在景阳耳边声音似魅惑般的轻声道。
景阳镇定自若,淡淡道:“景阳一介医官,只懂得救死扶伤。”
“救死扶伤?呵,是送人去阎罗殿吧!”那人前半句声音还是飘忽魅惑,后半句却突然变得严厉,一只坚硬而骨干的手张开弧口,眼见就要速度极快的卡上景阳的下颌。
他的速度太快,景阳眼睁睁的看着却避之不及,就在此刻另一只手却忽然出现五指并握,假住了那白皙精瘦的腕子。
景阳尚未有机会回头,只看到眼前那人向自己身处的手上手腕处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可另一只手却纹丝不动,将他握的死死的。
“大人,大人……”
景阳听得一声尖锐的呼喊声,抬眸一看,黄杰正从台阶上慌慌张张的下来,看到他们怔了一下,近前行礼,“朱大人,贺大人。”
景阳这才回头,看到身穿白色金绣松鹤图的锦衣的贺彦瑞面不改色的站在自己身侧,正单手握着那人的手腕,而男人已经蹙了眉心,显然不及贺彦瑞的力量。
这个,比的应该是内力。景阳这一瞬间竟然脑补了《龙门客栈》的甄子丹。
“二位大人怎么在这里啊。”黄杰卑躬屈膝假惺惺的笑道,“在天子后殿二位这是……”
能让隆圣殿大总管黄杰如此服低,被他称作朱大人的红衣人肯定是朱誉轩无疑了。
朱誉轩听黄杰这样说,先送来力道,贺彦瑞便也丢开售,双手如袖,负在了身后。
朱誉轩侧目看着贺彦瑞脸上风清云淡的表情,眼中闪出一丝惊讶,不过马上就又重新归于平静,眼眸与嘴角同时露出戏谑的笑意,“贺督公,今早闻言昨夜你称病,不想伸手依旧啊。”
“西厂厂公,太客气了。”贺彦瑞目不看他,淡淡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