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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友谦笑嘻嘻地看着婉娘:“这身凤冠霞帔戴在夫人头顶上,越发衬得夫人面如桃花,有如二八少女了呢!”
婉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接阿正他俩回来给我看看?”
甄友谦露出一脸的无奈:“夫人别急,再过两天就是休沐日,我正好把孩子们领回来,我们高高兴兴一起过一天。”
婉娘点点头:“你说话算数!”
甄友谦笑道:“自然是算数的,夫人你安心养病,我就不打扰了。”他说着抬脚就往外走。
婉娘忽然说了一句:“我明天想去拜佛,你安排人送我去。”
甄友谦脚下一顿,扭头笑道:“夫人身体不好,万一受风了可就不好了,还是在家歇歇吧!”
婉娘冷笑道:“下个月就是我二叔的寿辰,你要是不想我豁出去在我叔叔寿辰那天给你闹起来,就最好让我出去透透气,我开心了,一切都好说,我不开心了——哼,我那个二叔虽然不在乎你把我天天关着,可我要是大庭广众下闹起来,你看他还能容你么!真以为你现在做了个五品的散官就可以横着走了?”
甄友谦收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掏出块手帕擦擦手指,走到婉娘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夫人,你信不信我会永远不让你出门?”
婉娘点点头,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我信啊,可惜你不敢啊!我可是秦尚书的侄女,虽然秦尚书不在乎我这个侄女,可你却不敢不给秦尚书面子。甄大人,你想好了么?是明天不让我出去,还是这辈子都不让我出门呢?”
甄友谦脸上又露出笑容来,十分亲昵地对婉娘道:“夫人说笑了!夫人想出去,那我就给你安排一下,你要去哪个寺院?大相国寺还是天正寺?”
婉娘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出去透透气,当然要去城外!你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多多的备点银子,我要买东西呢!”
甄友谦笑嘻嘻地说:“好好,夫人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让人给你拿二百两金子去!”他说着,见婉娘不再吭气了,这才重又走了出去。
他一边走,心里一边盘算:其实每隔一阵子让婉娘出去透透风也好,免得做的太露行迹被人怀疑了去,虽然他非常怀疑秦节跟秦昭对婉娘还有什么感情么,可是人家照看自己却绝对是冲着婉娘的,就为这点,他也不能那事情弄得太难看了。
婉娘看着甄友谦走出去,低下头冷冷地笑笑,她招呼丫鬟把她扶回床上,丫鬟不小心踩了她的脚一下,她没有吭声。
休沐日的那天,甄友谦果然把儿子跟女儿阿正从甄二婶那里领了回来。
这孩子已经四岁多了,见到婉娘,怯生生地喊了声娘,一旁的针三娘更是直接就扑到婉娘怀里娘啊娘啊的叫起来,婉娘泪如雨下,搂着孩子不肯松手,甄友谦颇有些担心她又像前几次那样哭着闹着不许他把孩子们送回去,谁知道婉娘这次竟然很有个母亲的样子,细细地问了他俩最近过得怎么样,吃了什么,又问他的几个堂兄弟对阿正如何,问三娘跟几个小姐妹处的还好么。甄友谦忍不住道:“他们住的还是咱们家呢,哪里会亏待了阿正!”
甄友谦的二叔前几年进京,因为没了官职,手头虽然有几个钱,可是京城居大不易,便先住到了甄友谦的家里。后来在京里谋了个七品官,虽说发展前景比在外地更好吧,但是清水也是真的,索性在甄友谦家长住了。而甄友谦原本把婉娘关了起来,谁知道一转眼秦节回来了,他不敢做得太过分,只得又把婉娘放出来,只是把孩子抱到了甄二婶李氏那里:李氏出身不错,昔日是书香门第家的女儿,嫁给甄城也算是琴瑟和鸣,家里几个孩子养的也都很好,甄友谦的三个堂弟已经有两个考上了秀才,如今堂弟们膝下也有几个小孩子,不过都各自由他们的母亲带着,李氏膝下空闲,对这个送上门的侄孙还是蛮上心的:当然,住在人家家,不对人家孩子上心那是脑子进水了!
对于甄友谦的这个做法,婉娘哭过闹过,但是没有半点用处。甄友谦说得明白,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万不能放在婉娘这里被她养废了。婉娘跟秦大夫人哭闹了,秦大夫人直言女婿做得对,她见过甄二婶,是个知书达理的夫人,养孩子定然比婉娘养得好。婉娘试图去求秦节,秦节摇摇头:“等这孩子大一点,我会帮忙安排他到阿明上过的那所蒙学,无论如何,不会耽误了这孩子。”扭过头来要求甄友谦必须经常让婉娘跟孩子见面,却对婉娘提出的把孩子抱回来的要求没有做什么评论。
婉娘哭过闹过,没有用,她终于意识到耗尽了叔父的耐心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但她已经没有什么迂回的余地了,她几乎把家里人都得罪光了:甚至连她贞娘蓉娘都不愿意多跟她来往,她嚣张时她口无遮拦地嘲笑贞娘跟蓉娘的丈夫考不中进士,结果话传到贞娘的婆婆耳朵里,一句话便把贞娘管得死死的:书香门第的媳妇,与商人妇有甚么多说的?少与她来往!蓉娘倒是不在乎她说什么,可是她忙得很,跟婉娘原本关系也一般,并没有兴趣去抚慰她什么。
到这时候,婉娘终于发现自己已经过到了近乎于众叛亲离的地步,她想要去跟亲人们搞好关系,然而她很快就发现,她没办法了:她的身体开始莫名地衰弱下去,一开始还只是容易累,逐渐的变得一早上醒来就无精打采,在往后,甚至连站起来走几步都觉得累……
她彻底无法管家理事,甄友谦让人对她悉心照料,不许她劳神费力。在秦节跟秦大夫人面前也作出一幅对婉娘温柔体贴的模样——他过去确实一直都是这么对待婉娘的,虽然孩子的问题上对婉娘不厚道,但是即便是婉娘的母亲跟叔叔,也不得不承认换了她们,自家的孩子也不会愿意让这么一个女人管。到这个地步,秦大夫人对女婿是满怀愧疚的:养了个不着调的女儿,处处给女婿添乱,女婿已经仁至义尽了。
因为婉娘生病,这一次,甄友谦是正大光明的把她关在了家里,只有需要与秦家交际的时候才把她带去,因为她过去实在闹得太厉害,如今即便她在秦大夫人面前说甄友谦的坏话,秦大夫人也不愿意去指责女婿什么:还想怎么样呢?光是儿女上头,女儿就害了甄友谦多少?如今她病成这样,女婿还是好好的养着,只是不许她出来惹是生非,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秦节倒没有秦大夫人这般天真,可他也没有必要提醒自己的嫂子女婿不是好人:婉娘已经把事情做绝了,而甄友谦没有,婉娘活的好好的,只是没法作恶了,那他又有什么必要去给婉娘出头?
甄友谦对目前的日子非常满意,他终于通过秦家的门路走动关系弄到了一个五品散官的头衔,虽然只是一个虚衔,他已经很满意了:当官就足够了,他要实缺干什么?有时间赚大钱呢!不省心的老婆安生了,老婆的叔叔如今虽然对他没有原来好了,不过这也正常,秦尚书这样的老油条要是看不出他干了什么那才出鬼了呢,不满意是肯定的,只要他老人家不追究就够了!别人还不是把他看做自己的靠山?
这么想着,甄友谦又盘算起来,下个月长平郡主的生日,他该送些什么:虽然皇帝立了原太子妃为皇后,可是显然太后对这个干女儿十分关心,皇后对秦昭也是很友好的,更别说皇帝,嗯,他给秦昭的封邑在秦昭的家乡云中府,这年头正经的郡主有几个有实际的封地的?当然秦昭不缺封地上这点收入,可这份荣耀无人能比啊!秦昭作为靠山那是妥妥的!更别说他这位便宜小姨子实在是太能干了:过去的一年里,他光是从与秦昭的各种生意往来上就赚了三万两银子!这哪里是个人,这简直是棵摇钱树啊!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家里的几个女儿,唉唉唉,连大人的那个小妾竟然带了连大人的独女到河清观里长住,郡主对这孩子很喜欢,走到哪里都带着,甚至还亲自教她读书写字;还有许三郎的闺女,也被蓉娘隔三差五地带去河清观,这么个小小举人的女儿,因为秦昭,竟然有机会去太后的宫里转了一圈儿!看看人家,看看人家许三的老婆,我当年居然以为才女都是孤芳自赏的,屁,人家才女简直聪明死了好么?还有连无瑕,他的妾怎么就这么会做人?谁再跟我说□□出身的只会讨好男人我跟谁急,这大腿抱的简直都让我无语凝噎了……
甄友谦心里头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路拐到他新收的小妾房里,小妾名唤红玉,是个小商人的女儿,那商人做生意赔了钱,便把女儿卖给了他抵账。这姑娘长得漂亮,人又聪明,甄友谦很喜欢她。只是看到她,心里又有些闹心:这一二年婉娘不管事儿了,自己收了一群的妾,怎么也没有怀孕的?光那么一个儿子,也太单薄了些,就算是庶子,也应该有两个,有个保险才好。
回头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这么想着,甄友谦倚到了榻上,对红玉道:“你昨儿不是说跟杜姐儿学了琵琶么?弹与我听听!”
红玉微微一笑,果然抱了琵琶过来,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
甄友谦眯着眼睛,听红玉弹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正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丫头惊惶地声音:“老爷,老爷,夫人忽然晕过去了!”
甄友谦猛地从床上跃了起来:“怎么回事儿?”
丫鬟道:“夫人今日出城礼佛,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发脾气,掀了桌子,然后就晕过去了。”
甄友谦皱皱眉,一面让人去找常用的那位大夫,赶紧跑到婉娘那里。
婉娘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精神很不好,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说:“官人,我的脚好像没知觉了。”
甄友谦一愣,他上前试着摸摸婉娘的腿,问婉娘:“你能感觉到我摸你么?”
婉娘摇摇头:“什么也感觉不到!”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一向要强,这两年身体莫名其妙地变得衰弱已经让她十分难忍了,这会儿腿也不能动了,她彻底受不了了,从来很少哭的她大哭了起来。
甄友谦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可当着丫鬟们的面,还是劝道:“你放宽心,一会儿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兴许只是一时不舒服呢?”
婉娘哭着点头,忽然冲甄友谦道:“老爷,我要是死了,你可要好好对阿正啊!”
甄友谦脸上一僵,心烦意乱地说:“你说什么傻话?好好的你怎么会死呢?阿正是我儿子,我怎么会对他不好?”
婉娘却又哭道:“可你要是有了别的儿子呢?会不会对他不好?”
甄友谦到:“他是我的嫡子,别的孩子能跟他比么?”
婉娘红着眼睛看着他:“那要是我死了,你续娶的老婆给你又生了几个嫡子呢?”
甄友谦干巴巴地说:“别说傻话,你好好的,不会死的。”他一直希望婉娘早点死,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犹疑了:娶到婉娘纯粹是撞运气!他当日能攀上秦家,也是因为婉娘实在不争气,才能被他这个商人娶进门……而那时候,打死他也想不到秦节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爬到二品的位置上。假设当年婉娘出嫁的时候秦节已经是这个位置了,那他做梦也别想攀上!现在即便他已经是五品官了,可是散官就是散官,且谁不知道他是仗了秦家的势才弄到个五品官?想找到一个比秦节更好的岳家简直是开玩笑呢呢!当然他也没想找到更好的,秦家罩他已经是绰绰有余,只是,他真的值得为了娶个省心老婆而把秦家推远么?
想到此处,他轻声对婉娘道:“婉娘,你放心,便是有朝一日你真的,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发誓,绝对不续娶,我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一定好好的对待阿正,把他抚养成人!”
婉娘点点头,忽然又问:“喂,你跟你叔叔分家了吧?不过就算分家了,要是你没后的话,你的家才应该也都会落到你叔叔婶婶手里吧?”
甄友谦头大道:“我知道你不满意我把阿正放在婶婶那里,可你病着,不放在婶婶那里放哪里?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难道还担心叔叔婶婶能害了阿正不成?”
婉娘的嘴角弯了弯:“啧,我倒是想相信他们啊,不过每每看到阿正,我都会想,你叔叔婶婶对着你这泼天的家财,就不会动心?就算他们不动心,他的儿子们就不动心?就算这几位堂弟不动心,日后,他们的孩子长大了,需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自家的长辈一年只能赚几百两银子的俸禄,想一想,日后阿正长大不想养这么一群人了,他们万一会被赶出这个门,凭着二叔一个月那点俸禄活着,呵呵,就算加上冰敬,炭敬,你觉得在咱们家过惯了豪富生活的他们会受得了么?呵呵,夫君,你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懂得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什么心思,你真放心?”
甄友谦心中一紧,脸上却一丝不露“我跟你说正经的!我还活着呢,就算害了阿正去,难道我不会再生儿子?傻了才害了阿正去,你不要再想那些没用的!好好养病。”他说着,给婉娘耶了耶被子,坐到一边不吭声了。
婉娘嘴角弯了弯,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道:你觉得你只要会有很多孩子,你的叔叔一家因为需要冒的风险太大,就不会打你主意,就可以放心的把阿正交给你婶婶抚养,可你孩子再多,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是我的儿子好好的,没有任何人跟他争跟他抢,我怎么会为了他不被你叔叔一家害了就容着你给他生一堆的弟弟出来?他的弟弟们只会更像弄死他!那不是驱狼引虎么?对于来说只要是你的儿子就行,对我来说,可不一样!
甄友谦并不知道婉娘在想什么,这世界上,除了秦昭,他或许从来没有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过
。女人是什么?玩物罢了,他不需要在女人身上动太多的脑子,只要她们能自己带来点快乐,那他付出一点小小的奖赏也是值得的:当然这其中妻子婉娘是例外,婉娘除了刚成亲的时候给他过一点快乐,其他的时间都在不停地挑战他的神经,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给他带来他需要的东西,这就够了!他让她快活,她给他带来利益,这也不错……只是她太蠢了,蠢到让他不得不想办法阻止她继续愚蠢下去;同时也正因为她足够蠢,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在她身上投太多的心思。
婉娘的腿彻底不能动了,然而让甄友谦意外的是,她的脾气反而变好了。
她不再像过去那样整天因为身体不好大吵大闹,也不跟他耍脸色使性子了。她会十分柔和地请求他:“我觉得我活不久了,让我多见见阿正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婉娘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在经过这场大病,就算是平日里再混账,到这个地步,对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可能去说什么不该说的,教什么不该教的,她每次见到阿正,从不显出半点的戾气,满脸都是慈爱,跟他讲各种事情,尤其是自己娘家这边的情况。
阿正原本因为很小的时候就被抱去让甄二婶李氏养,十天才见母亲一次,所以对婉娘的印象并不深,再加上婉娘前阵子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即便喜欢儿子,每每孩子要走的时候也会跟甄友谦吵上一架闹上一场,久而久之,孩子越发对婉娘难以亲近。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婉娘对儿子细声慢语,便是对丈夫有意见,当着面儿也是好好的说,绝对不在儿子面前显出不好的地方。而婉娘的大女儿就更没问题了,她被领走的时候已经三岁多了,对婉娘颇有感情,并没有因为见得少了而疏远,现在更是恨不得每天都黏在婉娘身边。
甄友谦原本担心婉娘还像过去一样不着调,教孩子不该教的东西,可是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婉娘确实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不知道能活多久,所以努力给儿子和女儿留个好印象,表现的简直就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了!
甄友谦心中暗叹,果然再愚蠢再毒辣的女人为了孩子都是肯改改的,她若早一点这样,自己何必把事情做到这地步?转念又一想,嗨,她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快死了,才想给孩子留个好印象呢!若她一直活蹦乱跳,又哪里会这幅慈母样?更别说她温和慈爱不过是对儿子罢了,对他又有什么益处?想到此处,便把心底的那一点后悔甩到一边去。
虽然不信婉娘是真改好了,不过既然她能够在孩子面前克制自己,那甄友谦当然也就没必要阻挠她跟孩子交流感情:毕竟,这孩子是他们夫妻的孩子,总不能把孩子养的跟婶婶亲了倒不把父母放在眼里吧?反正观察了几天,老婆不在孩子面前说自己坏话,反倒教了孩子以后好好跟外叔祖那边亲近点,要多孝顺秦节,秦大奶奶,秦昭……哎呦喂老婆你终于开窍了!这正好,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婉娘的孩子,婉娘混账,但是这孩子在那边可没留下过什么不好的印象,婉娘教孩子这些,若是阿正能听明白,日后便是婉娘不在了,他与秦家照样有个重要的纽带:哈哈哈,婉娘要是真死了,他十年之内绝对不用考虑续弦的事儿!有儿子在,就不用担心秦家会对他不好!
甄友谦想到此处,对婉娘管的越发松了,医生也说了她熬不了多久了,她想多见见孩子,那就多见见嘛!反正看这架势,她跟孩子多见面,对他只有好处。
婉娘接下来的行为果然让甄友谦十分满意,她行动已经相当不方便了,却还是让人备了马车,带着孩子分别去拜见了秦节跟秦昭,具体的情况甄友谦不完全清楚,但是从丫鬟们带回来的已知消息来看:婉娘是去托孤的,希望这两人能够在自己万一死去的情况下能够帮忙照拂这个孩子。
婉娘这么上道,甄友谦越发开心,彻底对婉娘的行为半点都不管了,随便她天天把阿正跟三娘带在身边,也不往他二婶那里送了!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下来,婉娘的身体越发的严重,开始是小腿不能动,后来两条腿整个都不能动了,她自嘲的说,再这么下去,只怕吃喝拉撒都要让人伺候了。
这一日,是婉娘的生日。
她今年二十四岁了,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岁数,可鬓边却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如今甄友谦已经是五品官儿,虽然只是个没有实差的散官,可是手头有钱,所以在朝中也算有了些朋友,按理说,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放过任何交际的机会的,自家夫人过生日,正是让玩夫人外交的好机会:可惜过去婉娘实在是不着调,而现在好不容易看着靠谱了些,身体又坏了,实在干不了什么。甄友谦心里头丧气,只得让人在家里头摆了几桌酒,让婶婶带了家里的小辈,以及一群姬妾们,给婉娘庆贺一下。
婉娘好久没有打扮了,这一日,她少有的来了兴致,让人把她那身诰命的衣裳找了出来,又淡淡地上了妆,让人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这么做在那儿,她虽然有点憔悴,但是昔日的美貌总算还能看得出六七分来。
一家子热热闹闹地看了戏,李氏是长辈,没有陪到最后,几个小辈笑嘻嘻地跟婉娘行礼,讨了赏钱下去,姬妾们看完了戏,也嘻嘻哈哈地散去,只剩下婉娘夫妇跟儿子阿正在跟前。
婉娘看看甄友谦,轻声道:“你好久没陪我了,今天在我这里住,跟我说说话好么?”
甄友谦见她瘦的厉害,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表情,便点点头:“好,我陪夫人说说话。”
婉娘想了想,又道:“三娘跟阿正好阵子没去我娘哪里了,今天就让人把他送过去看看我娘吧!”这阵子婉娘经常让人把一双儿女送到秦大夫人那里,甄友谦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便笑着答应了。
婉娘晚上果然跟他说了许多话,比如要是她死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孩子送到秦大夫人那里:孩子在秦大夫人那里长大,能跟她二叔亲近些;又嘱咐甄友谦,等甄二叔这次升官后,最好送他们个宅子让他们搬出去,这样子方便些。
甄友谦知道婉娘一向把人想的坏,会对自己叔叔婶婶这般不放心也是难免的,也就没有反驳她,反正她说她的,做不做是他说的算的。他这几天心情极好,自己的两个妾同时怀孕,也不知道是男是女,他心情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故而对婉娘的容忍程度也越发的高。
两个人躺在床上说着话,时间晚了,甄友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晕晕乎乎地睡着,只觉得身子跟腾云驾雾一般,睡的格外的不稳当,头也疼的厉害,还有点犯恶心,他正想着不行,我得起来喝点醒酒汤,忽然觉得下*体一阵剧痛,他冷不丁清醒过来又差点疼晕过去!
甄友谦睁开眼睛,疼的满头汗,他又惊骇有绝望地朝下面看去,昏暗的灯光下,他正看到婉娘冲他阴森森地笑着:“夫君,我要死了,可我舍不得你啊!可是咱们还有个儿子,没爹没娘的孩子太可怜,我不能把你的命也带走,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你的命根子带走了!”
甄友谦疼的浑身发颤,他勉强叫道:“你,你你你你这个疯子,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这么对我!”
婉娘阴森地笑了笑:“你对我这么好?哦,说起来还真是很好的。处心积虑地利用我,想要我死都要这么软刀子割肉,慢慢地折磨我——”
甄友谦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已经疼的快说不出话了,还是挣扎道:“你,你在说什么?”
婉娘笑嘻嘻地把刀凑到甄友谦的脸边,拍了一下:“你装什么样子呢?你真以为你下了慢性的毒药给我,让我变成废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天两天我不知道,十天八天我不知道,难道我一个月两个月还不知道么?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她说着,冲着甄友谦呵呵地笑道:“每天的汤,不管用什么材料,总带着点焦糊味儿;每次只请那么一个大夫——甄友谦,你自作聪明地过头了!?”
甄友谦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他颤巍巍地说:“我饶不了你的!”
婉娘笑道:“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活不了了,我问过人了,吃了那么久的药,就算停药了也活不了几天,提前几天拖后几天没关系的……”
她说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现在只可能有一个儿子了,所以你只能对阿正一心一意地好了……对了,我说让你把二叔他们搬出去,我想你现在应该没意见了吧?”
甄友谦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你当我没别的儿子?红玉跟阿美——”他说到这里,眼睛忽然瞪的更大了:“秦婉娘!!!!”
婉娘哈哈大笑:“你反应过来了?我秦婉娘做事向来快准狠,怎么,你以为你关了我几天,我就被关傻了?哼,在我生日这天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真是作死!真以为我腿不能动了,不能管家了,就治不了她们了?算算时间,也该发动了吧,哈哈哈哈哈!打胎药什么的不靠谱,直接要人命的毒药随便往汤里放一点儿,不死也要丢半条命——你还指望她们给你生儿子?”
甄友谦有气又恨又绝望,居然听到外面丫头的惨叫:“老爷,云姨娘刚才说肚子疼,小产了!”这句话传到了耳朵里,他终于再也受不了,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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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秦节的侄女秦婉娘在二十五岁生日的晚上死去,而她的丈夫也在那天大病了一场,有不知情的说这俩人倒也情深意重,稍微知道点内情的人听了这消息,只会发出一声嗤笑。
甄友谦从不把自己的老婆放在眼里,结果被婉娘一剪子剪断了命根子,等他醒过来,婉娘已经服毒死了,他想报复都没地方报复去:总不能报复婉娘的孩子吧!那也是他亲儿子呢!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按照婉娘的步调走。他晕过去的过程里,他的叔叔婶婶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他被老婆阉了的事情瞒不过了,这种情况下,打死他都不敢把唯一的儿子继续留在叔叔婶婶身边!
稍微养好了身体,甄友谦便买个个新宅子,把二叔一家送了出去,紧接着,心一横,把儿子女儿打包送到了秦节家里让岳母秦大奶奶抚养:他恨死了秦婉娘,可是却不得不按照秦婉娘的计划一步步的走下去,半分不差!
甄友谦经过这场大难,再想风流那是不可能了!当然,知道他被阉了的人并不多,也就是问询赶来的叔叔婶婶跟几个妾,甄友谦好了一些之后,第一件事儿便是把几个那天出事儿的时候在身边伺候的丫鬟让人贩子远远地卖到矿井不得见人的地方,接着又连着纳了几个妾,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继续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嗯,明天下半集……= =+婉娘的番外我已经写完了,明天发这个番外的下半集,但是我要面对到周二孩子才开学的窘境,上帝保佑我今晚不会再次跟着孩子一起睡着……
嗯,预定的有贺秋容番外是必须写的,那个非常高能,而且是历史主线,绝对不能省略。还有秦昭的连瑜的肯定写,其他的还写啥统统看我心情了(喂喂喂诚意,诚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