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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话,怎么可能?堂堂公主,竟然就带着三个从人从公主府溜了出去?可是眼前这一男一女信誓旦旦,还各自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由不得他不信。
再想到这个女子所描述的公主样貌,欧阳明更觉心悸了,他到底是捡了什么样的一家人啊?为什么十娘跟眼前女子描述的公主长相那么相似?好吧,朝云公主也是行十。
再细问起来,除了周松多了胡子,这四人倒都跟这对夫妻的描述相符。欧阳明当即写信去了吴郡,让那里看房子的下人看住周家人,然后自己带着刘振威夫妇火速赶去了吴郡。
他去宿州本是为了谈一桩买卖,顺便见一个杨宇有意拉拢的官员。那官员虽对韩氏父子不满,可秉性忠诚,并没有另择他主的意愿,对吴王伸过来的橄榄枝也不感兴趣,倒是他身边一个幕僚动了心,过后悄悄去寻欧阳明,说想投到吴王门下。
此人姓刘,叫刘伯元,与人为幕已有十余年,早已不甘心再屈居人下,眼看如今乱世将成,正是建功立业的不世良机,又恰逢代表吴王的欧阳明到此,当即就投了过来。
刘伯元知道他这样没什么名望的人要投靠吴王,是必须得拿出些东西来的,于是就把他一个堂侄带到了欧阳明面前。
这个堂侄叫做刘振威,以前在京师是羽林卫都尉,奉旨戍守朝云公主府。他的妻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服侍朝云公主的婢女夏莲。
欧阳明一路催着赶路,在八月十六日终于赶到了吴郡,谁知来接的下人居然禀告说,周家一家人并不曾来过吴郡,他已分别往宿州和扬州写信,想是因欧阳明在路上没收到。
欧阳明分外懊恼,连船都没下,当即命转道回扬州。四天后,当他到了扬州,还没等下船,刘静就匆匆奔上船禀告:“大官人,周家一家人跑了!”
跑了?欧阳明缓缓坐下,仔细回想了一番,不由苦笑,看来十娘定是公主无疑了,她听说谢家和吴王都在查她,自然不肯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又恰巧有自己建议,还不趁此机会离开扬州?
欧阳明坐在船上思虑片刻,带着刘振威和夏莲直接去了吴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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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希治自从回到扬州就没有机会单独出门,家里人看他看得很紧,连长寿和无病几个人也都不被允许单独出去,因此他根本还不知道周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这日他陪着母亲裴氏和弟弟进城去吴王府,等裴氏坐下来和裴太妃说话,他就借故告退,说带着阿平出去走走,裴氏瞥了他一眼,并没多言。
谢希治松了一口气,快步带着弟弟谢希平出了后院,他满心思念和激动,盼着赶快出了吴王府,悄悄去周家看一眼周媛,却不料刚出二门就撞见了杨宇。
“怀仁?你这是急着去哪?姨母呢?”杨宇忙完了事情,正准备进去见见姨母和表弟们。
谢希治不得不停下脚步见礼寒暄,“我母亲在陪太妃说话,我带阿平出去走走。”
杨宇又跟谢希平打招呼:“阿平都这么高了?眼看着长成大人了。”
把谢希治急的不行,好容易等杨宇跟谢希平说完了话,他就要告辞,却不料没等他开口,外面忽然奔进来下人跟杨宇禀告:“王爷,欧阳明到访,说有急事求见王爷。”
杨宇很惊讶:“欧阳明什么时候回来的?”欧阳明一向行事极有分寸,此刻突然回了扬州又急着求见他,必定是真有急事,所以杨宇也没犹豫,当即命请进来,又叫谢希治,“怀仁一块来吧。”他已经知道周家人不见了的事,心知谢家人还瞒着谢希治,就不想放他走。
“恐怕不太方便吧,我还是跟阿平出去走走。”谢希治份外不耐,直接开口推辞,说完就拉着谢希平要走。
就这么一纠缠的功夫,谢希修已经陪着欧阳明快步行了进来,看见谢希治要出门就远远叫住他:“三郎你去哪?”
谢希治耐性已经耗光,也不回答,径自要往外走。
谢希修跨步上前拦住了他:“你先别忙出去,听一听欧阳明说什么也来得及。”硬把谢希治拉进了书房,又让人带着谢希平去另一间房里坐。
欧阳明先看了看杨宇,又瞟了一眼谢希治难看的脸色,然后低声问谢希修:“真的要说?”当着谢希治,这样好么?
杨宇不明白情况,还说:“怀仁不是外人,有话便说。”
“正是,此事早就不该再瞒着他。”谢希修快刀斩乱麻,正色对谢希治说道:“周家在十余日前已经离开了扬州。”
谢希治一愣,然后腾地站了起来,盯着谢希修问:“你说什么?”
谢希修面色不变,不闪不避的看着他答:“周家心虚,怕被我们查出底细,在我们从徐州回返的时候,已经举家,不对,他们哪是真的一家人,反正他们跑了。祖父安排人在附近各处码头巡查都没发现踪迹,此时也不知逃到了哪里。”
欧阳明看杨宇面色糊涂,终于开口解惑:“王爷,我此次到宿州,认识了一对夫妻,他们二人原本都是在朝云公主府侍候,男子名叫刘振威,本是羽林卫都尉,女子原是侍奉公主的宫人,名唤夏莲。据他们夫妇二人说,早在先帝驾崩之前,朝云公主就带着一个宫人、两名内侍从公主府出逃了。”
谢希治正在痛斥谢希修胡说,听见欧阳明的叙述,觉得匪夷所思,转头斥了一句:“满口胡言!”
“我本也不信,奈何那夫妻二人言之凿凿,还有当初公主离开公主府时留下的信件,且夏莲所描述的公主样貌,与我初见十娘时的模样相差无几,朝云公主行十,在宫中贵人们常以十娘呼之。与她一同逃出来的内侍一个叫张松,一个叫齐禄,那名宫人姓罗,名唤春杏,祖籍正是盐城。”欧阳明一字一句,将自己得到的信息清清楚楚说了出来。
谢希治呆呆立在原地,根本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他们在胡说,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就是想叫我死心,一定是他们把十娘藏了起来……
欧阳明并没有去看谢希治的神色,他取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了一封信,站起身要递给杨宇,不料谢希治忽然反应过来,居中伸手一把夺过了信展开。
谢希治在初看到信上字体的时候就是一呆,这确实是周媛的笔迹。他勉强抑制住澎湃的情绪,定神仔细看了一番信,“去凉州寻驸马?”他忍不住喃喃出声,心下一时茫然,不知该不该相信欧阳明的话。
谢希修上前抽出了他手中的信,转手递给了杨宇,又冷笑道:“明显是托辞。”
“对。刘振威说,他们悄悄逃离公主府以后,曾经想法打探,韩家的人在往凉州的路上来回巡查,并没找到公主的下落。也因此,朝云公主始终称病,从来没有出来见过人,连先帝驾崩的时候都没有进宫哭灵。”欧阳明接道。
杨宇此时也看完了信,他顾不上理会呆呆的谢希治,只问欧阳明:“那对夫妻呢?”
“就在外面候着。”
杨宇当即叫人去传,又让谢希修陪着谢希治出去,示意他安抚一下这个弟弟。谁料谢希治不肯,硬留下来听他问话,中间还插了好几句嘴,问了夏莲许多问题。
谢希治越听越心灰,等到确信夏莲是真的识得周媛四人,连周媛耳后有个小小的朱砂痣、春杏颈间有胎记、周禄会做什么点心、手背上伤疤的来历都能一一道来时,他的心终于沉到谷底。
谢希修看他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皱眉问:“你做什么?”
谢希治不答,径自出了门,谢希修忙追出去拦着:“你去哪?”谢希治推开他,快步往外走,谢希修又去拦,谢希治再推开,兄弟两个纠缠半晌,最后还是杨宇出来说:“你让他去吧。”
谢希修喘着粗气停下,看着谢希治出了门,心内有些担忧,听杨宇又说:“派几个人好好跟着。”才反应过来安排自己的亲信去跟着谢希治。
谢希治出了吴王府,随便在门房抢了一匹马,就跨上马背飞奔而去,一路上只不管不顾的狂奔,没一会儿就奔到了珍味居门前。他下意识先去看河中,见那里没有了周家的小船,心中就是一疼。又下马拐进小巷,还没等走到周家门前,那挂在门上已经有了锈迹的大锁就映入了眼帘。
真的走了么?谢希治浑浑噩噩的走上前,使劲拉了一把锁头,那锁纹丝不动,他又去拍门,“十娘。”他低低的叫了一声,里面没有声息,他又加了力道拍门,“周媛。”还是没有声息。
就这么走了么?心中一股锐利的疼痛突破他昏昏的神智传来,让谢希治终于多了些理智。他站直身体,深深喘了一口气,不理会狂奔追来的长寿和无病,径自又往后院的门处走。这里的门锁着,后门呢?会不会都在后院做点心呢?
他急匆匆转过了巷口,没走两步就忽然立在了原地,又是锁。
长寿看他这幅样子有些担心,就拉了拉无病的袖子,无病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四顾,终于在地上寻到一块大石头,他快步过去捡起来,然后直奔到周家后院门前,使劲砸了一下锁头,不料那锁头看似紧锁,竟然一砸之下就应声开了。
谢希治先是一愣,回过神就跟在无病身后进了后院。院子里空无一人,灶是冷的,锅是干的,连惯常有的点心甜香都已散尽。谢希治顺着小路行到了连通周家院子的小门,那里倒没有上锁,他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锁头都被谢家的人撬开过了嘛,当然一砸就开(*ˉ︶ˉ*)
心疼三公子的人不许砸我,我可都双更啦,顶锅盖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