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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媛悄悄立在墙边听了一会儿,发现谢希治吹的版本有些改动,几处转折都与她教给周禄的不同,但整个曲调的意境却并没改。时空流转,天地变幻,独自醒来的机器人,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爱恋的女主人。悲恸、后悔、遗憾、怀念、回忆,种种情感充溢其中。
不得不承认,无论从技巧还是情感上来说,谢希治的吹奏都比周禄高了不只一个台阶,至于自己这种业余玩票选手,那就更不用提了,被甩好几条街还要拐弯。
也难怪他那样清高了,家世好,长得又好,又有真本领,换个人也只有比他更目无下尘的。周媛默默消除了一些对谢希治的不满,不过也并不打算出去跟他打招呼,拍拍手转身想悄悄回家。
“周家小娘子?”
她一转身差点撞见一个人,正待道歉,那人就张口就叫住了她,周媛定睛一看,正是谢希治身边的小僮长寿。
“呵呵,是你啊。”她一边假笑打招呼,一边默默挪动脚步,想继续溜回家去。
可惜事与愿违,身后的笛声适时停住,谢三公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可是我扰了小娘子吹笛的雅兴?”怪不得那边停了笛声不吹,原来是寻到了这里。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我?周媛满脸惊讶的转过头,“呵呵,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谢希治已经站起了身,他立在桥边有些疑惑的看着周媛:“不是小娘子么?听曲声应不是令兄……”
周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只能干笑着说:“可能是别的邻居,呵呵,我跑出来没跟家里人说,他们不见我回去该急了,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待谢希治反应,撒腿就跑了。
剩下谢希治主仆大眼瞪小眼,“她这是怎么了?”谢希治还真是生平头一遭遇上见了他就跑的人。
“公子,天冷了,该回去了。”长寿也不知道原因,只能开口劝谢希治回家去。
谢希治点点头,又问:“九叔和大哥走了?”要不是为了躲人,他才不出来吹冷风呢。
长寿答道:“走了。其实公子何必要躲?太妃做寿,您总不能不去,大公子也是想与您商议罢了。”
谢希治摇摇头:“你不懂,他们哪像你想的这般简单。回去就说我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要闭门静养,谁也不许放进来。唉,可惜了。”好多美食不能出去吃了。
回到家的周媛后知后觉的想起,忘了问他怎么会吹这两首曲子了,不过他既然会《雪绒花》,别的听多了自己琢磨出来,倒也正常。只是自己干嘛要跑啊?不就是技不如人么?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儿,自己又不是伶人,指着这东西吃饭,不过是闲来把玩、陶冶情操罢了!
怪就怪那个谢希治,天生一副高冷的模样,总是让人不自觉有点自惭形秽!
在吹笛子这件事上周媛受到了打击,于是她就转移了兴趣,又一心扑在了吃上。上次炖的扁豆不如人意,这次她就买回来让周禄切成丝,用热水焯熟,撒盐、胡椒粉到豆角丝上,再淋上热油,最后拌入一点蒜汁。
周媛自己拿着筷子搅拌均匀,挟起一筷子尝了一口,然后点头:“不错,爽脆鲜嫩,比炖的好吃。下次用这个包包子吃。”
折腾完豆角,又开始折腾茄子。家里有现成调好的酱汁,她就想做一道酱茄子吃,结果做了两次味道都不对,她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了:是酱不对!她小时候吃的都是东北自家做的黄豆酱,根本不是他们现在用的这个酱汁的味道。
周媛问了周禄,知道外面有卖黄豆的,就蠢蠢欲动想自己试试做黄豆酱。说起来当初她妈妈做酱的时候她有旁观过,好像就是把黄豆煮熟,然后弄碎,再弄成长方体晾干,等它自己发霉。那时候老妈每次煮熟了黄豆以后还会盛出一小碟,撒点盐给她当零食吃呢。
想想好像真的不难,周媛就行动了起来,让周禄买了几斤黄豆回来,煮熟做成酱块,放到厨房房顶上晒着去了。
这东西一时半会得不了,周媛按捺住期待的心情,转头研究吃火锅和砂锅。
这个时代已经颇流行吃火锅,尤其是在京师的时候,只要一落雪,御膳房几乎每日都有小火锅供应。周媛喜欢吃各种肉类、菌菇类,宫里的秘制蘸料也很鲜香,可惜他们不知道人家御厨是怎么调的,今年只能自己研究。
周媛叫周禄带着她去了油坊,买了一点人家刚磨好的芝麻酱胚,想回去研究研究能不能弄出后世吃火锅蘸的芝麻酱。可是买回来以后,她对着一团黏糊糊的酱胚却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这酱倒是很香,可是里面还有些碎渣,吃着没有自己以前买的芝麻酱口感好。
最后只能舀出来一点儿,加水调和一下,撇出去一些渣,剩下的加腐乳汁儿、韭花酱调成一碗,又另拿虾酱、酱油、芝麻油调了一个口味,打算比较一下味道。
在这里基本是买不到牛肉的,所以主要还是吃羊肉。周媛爱吃鱼,特意让周禄买了一尾草鱼回来片成片,打算先煮鱼,后涮肉,鱼羊鲜嘛。
汤底用的是早起熬的骨头汤,先放鱼骨鱼头,加入葱段、姜片、蒜瓣同煮,周媛提着勺子在里面搅合了两下,又让周禄拿了枸杞、红枣、桂圆等物放进去。等水开了,把滚了淀粉加盐腌过的鱼片下到铜锅里煮,然后就扬声叫大家都快点过来坐下等吃。
周禄应了一声,把洗干净的白菜、蕹菜、鲜菇、冬瓜、豆腐分给周松和春杏拿进去,他自己最后端了两大盘子羊肉进屋,此时煮着鱼肉的锅已经翻滚着冒出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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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三是吴王府裴太妃的五十寿辰。裴太妃在扬州地界上素有贤名,一贯怜贫惜老,自嫁入吴王府做世子妃时就多有善举,因此扬州百姓私下都称她为活菩萨。
往年裴太妃做寿都十分低调,但因今年是五十整寿,吴王早就说了要好好给母亲贺寿,所以要在家里连开三日寿宴,还将瓦市有名的伶人都请到了家里,演杂剧给裴太妃看,哄她高兴。
于是一进腊月,吴王府的门前就络绎不绝,送礼贺寿的简直要踏破门槛。
欧阳明虽与吴王有私交,但面上自然还是要注意身份。花银子捐的散官出去唬唬人还可,在吴王府的客人里却根本不够看,所以他也只能在不早不晚的腊月十二来赴宴,应酬一些中低阶的地方官。
这样的宴席吴王本人自然是不会露面的,只由吴王府的长史主持安排。欧阳明入席应酬一番,略饮了几杯酒,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这样的宴席自然谈不上吃得好,他更是只吃了两口菜,所以出了吴王府的门,就摸着肚子想着去哪儿吃个晚饭。
今日因是来吃酒,欧阳明也没有骑马,他上了轿子吩咐人先走着,自己坐在轿子里寻思去哪吃,刚决定了要去丽娘那里,还没等开口吩咐,就感觉坐着的轿子顿了一下,接着就听随从在旁禀告:“官人,是谢三公子。”
欧阳明一愣,掀开轿帘探头望了一望,果然从前面小巷转出来一顶青帷小轿,旁边跟着的两人正是长寿和无病。他忙让停轿,自己出了轿子去打招呼:“三公子怎会在此?”不是明日才是吴王府招待亲眷的家宴么?
“唔,我去给姨妈磕头贺寿。”谢希治让人掀开了轿帘,却因懒得下轿,只坐在轿子里答话。
欧阳明顿了一下,转念一想,这位谢三公子从来不能以常理度之,于是也就懒得追问了,只招呼道:“三公子吃了饭么?要不同去珍味居坐坐?”
同没吃饱的谢希治淡定点头:“也好。”正琢磨去哪吃一顿呢。
于是欧阳明让他先行,自己在后面跟着,结果一路走着走着,眼看快走到珍味居了,却不知由哪传来一阵香味,欧阳明抽了抽鼻子:“谁家吃锅子呢?”
身旁的侍从答得也麻利:“好像是从周家传出来的。”
“周家?”欧阳明肚子咕噜了一声,“停轿!去请谢三公子下轿,咱们周家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