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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珉还没到上房,吴嬷嬷连厚德堂的院门都没能进去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回来。
平日里受吴嬷嬷器重栽培的婆子丫头们自然深恼二老爷二夫人如此打吴嬷嬷的脸,那些受过吴嬷嬷训斥责罚的却也不由忿忿。
今儿连吴嬷嬷的体面都不给,日后她们这些上房出去的下人岂不是要被人挤兑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若非萧氏积威颇重,下人们并不敢在她面前妄动口舌,这些婆子丫头们未必不敢你一言我一语的狠狠编排曾珉夫妻一场。
即便如此,还是有胆子大的想借着劝老夫人萧氏消气的机会给二夫人徐氏下点眼药。
横竖府上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老夫人一向就看不上二夫人。
只是还不等她们把话引过去,外头小丫头子就高声通传,说是二老爷到了。
曾珉是与吴嬷嬷一同回来的。
吴嬷嬷瞧着倒是与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老成持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当她这趟差事也办的极为顺利。
反倒是在上房众人眼中大大威风了一把的二老爷曾珉面上又羞又愧,活似他才是被人拒之门外的那一个。
一进门,曾珉几乎连头也没抬,直接就跪下请罪:“儿子不孝,怠慢了吴嬷嬷,母亲怎么罚儿子都行,只求母亲莫要气坏了自己。”
其实方才曾珉一出厚德堂,见到吴嬷嬷的第一件事就是赔不是,以侯爷之尊再三对吴嬷嬷躬身作揖,看得周围的下人们,特别是守门的那几个脸都绿了,生怕曾珉事后发作她们。
见亲手带大的二老爷连声请罪,吴嬷嬷也不由上前一步,平静说道:“奴婢不觉得委屈,也确实没有等多久。”
吴嬷嬷一辈子没有打过诳语,她说不觉得委屈,那就绝对是心里话。
在吴嬷嬷心里,她身为下人等一等也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二老爷是为了什么一反常态,没有将老夫人的事当成最要紧的事情来办,那便是老夫人和二老爷母子之间的事情,不是她应该置喙的。
不然随便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味影响了母子亲情,她都是万死难辞其咎。
仔细打量了次子几眼,萧氏轻轻一叹:“起来吧,我没气到这种地步。”
即使曾珉不说,萧氏也能猜到二房突然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徐氏能理直气壮说到曾珉脸上,又能让一向对待妻女十分强势的曾珉觉得理亏的只有一件事:二姑娘曾芷的亲事。
这桩事情,别说曾珉,就是萧氏自己也很难硬起心肠,连关起门来在家哭闹的机会都不给徐氏留。
说一千道一万,曾芷都是下嫁。
旁人多半还是因为觉得女婿他日或可青云直上才许以爱女,她却是看准了徐家二房没有一个顶立门户都人才才把二孙女许过去,也难怪徐氏不乐意。
实际上徐氏没有在宫中直接闹起来,始终垂首不言不语已经令萧氏倍觉欣慰了。
曾珉在大事上没有眼光也缺乏魄力,对母亲的心思倒还能体会的明白。
一听萧氏如此说,他面上不禁有几分复杂,迟疑的看了看两排雁翅侍立在屋里的下人,直等到吴嬷嬷把人都支了出去才犹豫着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儿子是信母亲的,二丫头的亲事,母亲既然定下了,儿子绝无二话,别说皇后娘娘还赞了好,就是陛下说不好,儿子也听母亲的。”
生怕萧氏误会了自己,曾珉先一口气把态度砸实了,才在萧氏的注视下慢慢垂下了头,声音也陡然低了三分。
“只是那终究是儿子的第一个孩儿,千盼万盼才得来,就算是个丫头,就算她心性不好,儿子也从来没想过现在就把她的亲事定下,还是定了徐家这样的人家。”
母子之间说话没有太多避忌,曾珉也就实话实说:“虽说是儿子的岳家,但男儿低娶与女子下嫁是两回事,徐家二房的两个小子都跟他们爹一样,百无一用。都不用等到成亲,二丫头这辈子就能看到头儿了,无非就是拿嫁妆养夫婿一家子而已。儿子确实是心疼了。”
就是因为想到亲生女儿以后漫长却没什么盼头的日子,曾珉才忍下了徐氏突然间的爆发。
他这个对女儿们不够上心的父亲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何况徐氏这个当娘的人?情绪失控是人之常情。
曾珉再瞧不上妻子的本领见识,也还敬她是自己的发妻。既然已经回绝了徐氏为二丫头求情的恳求,做丈夫的被骂几句也是应该的。
就当让徐氏出了这口气,也免得憋在心里留个疙瘩。
萧氏点了点头,儿子的言外之意她都明白。
“我知道,所以才说没气到那种地步。”一面说,萧氏一面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都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口说死了二孙女的婚事,也难免老二这会儿为难。
“只是有些事情咱们家再也掺和不起,福娘那边拧着陛下的意思才跟贤妃那头撇清了关系,陈家那边既然有意求聘二丫头,我自然也只能快刀斩乱麻,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说到此处,萧氏的眼神变得有些凉薄:“当然我选徐家也确实是有意让二丫头低嫁,这一点我不想蒙骗你们。”
“她品性不佳鲁莽无谋,别说高嫁,就是嫁进门第比咱们家稍低一点的人家都难免有朝一日丢人现眼。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她嫁回舅家,即便夫婿没有本事,却能阖府把她当金枝玉叶一样供起来,日子也舒心惬意。”
曾珉叹了口气,却也晓得母亲说的在理。除非靖平侯府夺爵,徐家绝对不敢对二丫头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那我这就写封信给岳父把人选定下?”
他有些迟疑的问道。
三丫头落地之后不久徐家就写了信过来,有意亲上加亲,只是那时两边都心知肚明徐家求的是次女。
曾珉当时拿到信后与萧氏提过一句,心里却委实觉得哪怕是把次女许给徐家也是委屈了,便把借着琐事烦杂将此事丢到了一旁,此后徐家屡次旁敲侧击也都没能从他口中得到准信。
谁能想到最后竟然会把二房长女许给他们?
真正是世事无常。
萧氏微一颔首,正要叫曾珉尽快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姗姗来迟的徐氏便扶着大丫头金柳的手到了。
曾珉立即就打住了刚才的话,转而问起母亲萧氏为了何事急忙把他们夫妻二人都叫来,生怕徐氏听到二丫头的亲事又浑闹起来,对母亲不恭敬。
萧氏还没说话,重新梳妆过的徐氏便一脸恬淡平静的走到了曾珉身边恭恭敬敬的行礼,看得之前还暗自担心的曾珉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徐氏却仿佛是在做一件最平常最理所当然的事情,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连说话的语气都与进宫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媳妇来得晚了,还求母亲疼我,饶我这一回。”
亲热的让萧氏也不禁怔了一下,才缓缓把老大夫妻留给福娘的私产出了大亏空的事儿说了。
她之所以叫老二夫妻来,与其说是找他们帮忙参详参议,更多的还是想看看徐氏的反应。
毕竟老大夫妻前后脚去了之后,那些收益不好或者风险太大的产业都由她或者亲家做主盘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些容易打理的,这几年也一直平平稳稳,突然之间出了这么大事儿她无法不起疑心。
曾珉吃了一惊,急忙就从吴嬷嬷手上接过厚厚一摞账本一目十行的查起了账,徐氏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隐隐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发觉婆母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徐氏也不见惊慌。
她大方一笑,坦然说道:“媳妇有些话也不晓得当不当说,但母亲一向慈爱,媳妇也就直说了。侄女的私房账本子虽说是由奶娘奶公拿着,铺子的巡视打理却是托到了陶舅爷那边,这不是自己的家业,打理起来如何能精心?”
徐氏话音一落,面上发红的曾珉就不顾夫妻之间刚刚闹过一场,直言斥道:“胡言乱语!”
二人好歹相伴多年,曾珉又不是不晓得徐氏几年前就开始惦记侄女福娘的东西,听她说这些话只觉面上无光。
徐氏却没有理会他,望着萧氏认真的说了下去:“媳妇也不是妄加揣测,林家出的事儿不论真假,至少闹的人尽皆知,听说陶家世子夫人也为此事回了许多次娘家。世子夫人自家就有大笔家业要打理,又要为娘家的事情忧心,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不然怎么先前铺子就不见亏空?”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一个字儿都没提不用陶家照看之后该由谁取而代之,听得萧氏挑了挑眉。
上房里的谈话福娘还不得而知。事实上,为着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眼下也暂时无暇去想账目亏空的事儿。
福娘手里还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水仙,圆圆的腰就被身形更加滚圆的三姑娘曾兰抱了个结实。
“大姐姐。”
乳娘教了许久,曾兰总算把这个词念的又快又好,这会儿大大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眼神亮亮的望着福娘。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萌萌哒存稿箱,渣作者被捉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