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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知县令两人认罪,画了押,让捕快带下去,再带高以直,高以直自然矢口否认,只说家奴背主,跟穆云翼和高以纯串通起来,诬告自己,娄县令让云婆子和李双喜来跟他对峙,他仍然不肯认罪,也不承认自己成就收过李双喜给的房地契约。
娄县令大怒,让人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高以直哪里经受得这个,只挨了七八下就痛得鬼哭狼嚎,竹筒倒豆子,把高学解的谋划前前后后全都招了,仍旧让他画了押,带到一边等着,然后又带高以直的小舅子白秋萌,那白秋萌才十四岁,上了大堂,只听得娄县令一拍惊堂木,当时就吓哭了出来,跪在地上,把高以直前日怎么把房地契交给他,他又是怎么连夜送到莲花乡交给高学解的经过,全都说得明明白白,娄县令照旧让他认罪画押。
最后带上高学解来,高学解是秀才,不能轻易动刑,不过前面的事情都已经明朗了,大家伙全都交代他是主谋,岳捕头去莲花乡的时候,还特地向那还乡御史家的小厮打听了一番,他跟穆云翼交好,也是出力办事,给了一串钱,那小厮就把高学解何时到他们家,又跟什么人接触,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全都说了出来了,有口供在册。
铁证面前,高学解也无可辩解,不过仍然说是为了高家好,为了高以纯好:“高家的房地产业,如何能写外人的名字?我们三郎心地善良,被我外人蒙蔽,与家人长辈至亲骨肉反成了仇敌!如今他把他爷爷留下来的房地产业都改成了外人的名字,这让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三弟!”
穆云翼道:“那三十亩地和那两间房子,是你们昧下我的金项圈,还不回来,才顶来的。”
高学解道:“当初是如何约定的?看你们可怜,房子可以给你们住,地也可以给你们重,但是必须是在三郎的名下才行。”
穆云翼不服道:“那又是凭什么……”
“都给我住口!”娄县令一拍惊堂木,打断穆云翼的话,“今日只审理生员高学解指使家奴冒充别人母兄谋夺家产一案,与本案无关的话不要说!”
最终,娄县令写了判词结案:云婆子和李双喜在得知家主密谋不法之后,不但不来县衙告发,反而听从主人指使,公然冒充别人母兄,谋夺家产,其罪不小,因是奴籍,娄县令并未直接处置,而是判给穆云翼为奴,他愿意留着就留,不愿意留卖给人牙子换钱也可。
然后是高以直,因高学解在莲花乡躲着,遥控这边,在县城里主事的就是他,很多事情都是他操持的,他想说自己是从犯,却也撇清不了,李双喜已经肯定是听他指挥,那家谱又是他写的,因此定了第二号主犯,判杖一百,徒三年。
高以直之后是白秋萌,因他年幼,还未成丁,又只是跑腿,只打了十板子,着父母领回。
最后是高学解,因他是秀才,不能直接定罪,而且也不能随意收押,只能勒令他待在上清河村,不许外出,然后写了文书,连同证据判词一起让人送到省里,交给上边的人处置。
穆云翼的房契地契全都追了回来,原封奉还,连同云婆子和李双喜的卖身契,那云婆子哭着过来给新主子磕头,李双喜也咬牙忍痛,被母亲扶着以头顿地:“小人过去也是身不由己,还望主子能够体谅,日后当牛做马,偿还罪过。”咚咚几下,额头就磕破了,“一切罪责,都是小人担着我娘年岁大了,还望主子高抬贵手,给她一条活路!”
穆云翼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他让两个捕快帮忙,把李双喜抬到县衙前面的班房里,拿了半两银子给岳捕头和众位捕快兄弟喝酒,高以纯去雇了一辆骡车,把李双喜抬上车拉回松林街,穆云翼又把西厢房中间那一间收拾出来,给他们娘两个住,再让胡君荣送了伤药来,他们胡家最擅长治疗红外伤,这次却是对了路子,“你们先在这里住着,过去的事情,也就算了,只看你们日后表现如何吧,正好我这里还缺人,要是可以的话,就留下你们,要是不愿在这里,我就把你们卖给别家,若是再偷奸耍滑,或者是欺我年幼,或是再起别的心思算计于我,我自有一百种法子整治你们!”
他们娘两个,知道被判给穆云翼,这次算是落在后娘手里头了,不知道穆云翼要怎么报复出气呢,按照他们的设想,必让李双喜拖着稀烂流血的|屁|股,从雪地里爬回来,到了这里之后,能让他们在柴房里找个柴草堆睡也就不错了,说不定还要在脖子上栓了绳子,像狗似的睡在外面,他们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家生奴才,见惯了各种主子惩治奴才的手段,脱光了衣服抽鞭子,或是按在凳上打板子那都是常事,甚至还有各种各样让人想象不到的酷刑呢,譬如在鞋底往上钉钢钉,或是太阳底下长跪磁瓦罐,或是钢针扎手指脚趾,简直数不胜数,因此他们对于捏着自己卖身契的主子们,有一种从心底往外地恐惧感。
万万没想到的是,穆云翼竟然还花钱雇了骡车把他拉回来,又把厢房收拾出一间来给他们娘两个住,更把胡君荣找来给他治伤,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云婆子跪在地上哭着忏悔自己的罪过,并且保证以后一定要好好用心报答主子。
穆云翼道:“你们也别高兴得的太早,我说够,我不听嘴上说的,只看你们将来怎么做。”
转眼间腊月将尽,已近小年,省里学政的批示终于下来,以高学解“德行有亏”革除了秀才功名,然后娄县令重新派捕快拿人,以此案主谋定罪,判了杖一百,流放两千里,本来要流放到陕西那边去,高家凑出一百多两银子来,上下打点,又交了赎罪银,才改判杖六十,到辽海卫服役,五年之后方可还乡。
要说这功名可不是随便就能褫夺的,秀才再小,也算是进了士大夫的阶层,他又不曾杀人,本来只夺人家产,也不至于被革除功名,只因有望城县四名举人联名上书到省里,揭发高学解逼迫失怙幼侄,并谋夺家产一事,再加上娄县令送去的证据和判词,上头才以“德行有亏”革了功名,高学成跑到府里头托关系,再往省里通路子都没管用。
高学解跑到东北白山黑水去给兵户屯田,要满五年才能还乡,而高以直是徒刑,要到黑山去挖井修渠,灭蝗救灾,三年之后才能刑满释放,本来若是交了赎罪银子也可减罪,最少减去一等,甚或两等,要是减两等就是杖八十,徒两年了,可惜高家砸锅卖铁凑出来点钱都用在了高学解的身上,到了他这里,可真是一点钱也再拿不出来了。
这叔侄俩谋算要在小年之前把穆云翼和高以纯撵出来到大街上过活,没想到自己确实在小年之前被押解离家,关在大牢里,等到明年春分之后,分别带上枷锁,押往辽海卫和黑山服刑。
高学解一直是高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他这下子倒了,对于高家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从上到下,成天哭天喊地,抹泪不止高以静和窦娇娥还牵头,当了几件首饰,换来银子雇车把高老太太拉着,一起到城里探监,见了两人各挨了一百杖,从脊背经双臀到大腿,全都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赤体地躺在骚臭湿烂的稻草上,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不禁嚎啕大哭。
一行人又气势汹汹跑到火锅店来,进门就开始砸东西,堵在门口又哭又闹,穆云翼让高以纯躲在后院,自出来应对,高家人看他出来,顿时都有些发憷,高老太太和高学证挨过穆云翼的刀子,白莲花挨过穆云翼的棒子,时隔大半年未见,这回看他长得比去年身量稍稍抻高,越发白净优雅,像一个富家公子了,顿时又气又妒,又上来骂人,白莲花和高以静更是不管不顾地过来要抓花穆云翼的脸,她们怀里都揣着剪子,来时就预算要跟穆云翼大打一场!
然而穆云翼如今却改了脾性,他那双刀都不常戴在身上了,平时多放在书箱里,这回更不跟这群女人对打对骂,只向那些食客说:“大家不必惊慌,这群人是前日那高学解的家人,他们不满娄县令的判决,要来闹事,与你们都不想干的,且先靠边坐着,等我处理完了,再给诸位敬酒压惊,今日的饭钱,全都给各位免了!”
那些客人一听,纷纷起哄:“高家欺人太甚,前儿男人要夺人家产,这会又跑出一群女人来,真真是目无王法!小先生只管处置,若需要用得着的,尽管开口!”
这么一群人一起起哄,登时把高家的气焰吓回去不少,白莲花掐着腰大声喝骂,好给自己壮声势:“你这吃里扒外不要|逼|脸狗娘养的白眼狼崽子!要不是我们高家当初把你捡来,你早就饿死在大野地里,给狼掏狗叼……”
话未说完,周围就是一片嘘声:“捡回小先生的是以纯,每顿饭分一个窝头给小先生吃的也是以纯,跟你们这群老娘们有什么关系?腆着|逼|脸说瞎话!也不怕死了进拔舌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误删了一条关于问红楼副本什么时候发的帖子,抱歉了,那位读者ID好像是“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