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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翼虽然腻歪见这两个冒牌货,不过高以纯仍然让他每日来虚与委蛇,沟通感情,不过略坐一坐,便找借口回来继续读书。那妇人自服了两次汤药也就好了,开始几天还有些担心,不敢妄为,等连过了十来日,母子商议:看穆云翼那意思,并未察觉出咱们的真意,只是不认得咱们,怕生又腼腆,因此不常回家里来罢了。
二人把心放下,那妇人做了一双鞋子,大张旗鼓地跑到火锅店里头给穆云翼送去,让众人都知道小先生的亲娘心疼儿子,亲手给做了一双鞋。穆云翼装作一副十分感动的样子,虽然仍不肯叫娘,但回到松林街,却把大家都叫过来训话,让他们尊敬老夫人,不许怠慢,否则的话必要严惩!
看着一群小孩子规规矩矩地给自己磕头喊奶奶,蒋氏心情大好。这日穆云舟出去跟人接头,正是高以直:“我二叔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拿到两处宅院的房地契!”
穆云舟有些为难道:“他到现在还不肯相信我们,不肯叫娘,贸然开口,恐怕……”
“恐怕个屁!”高以直一巴掌抽在对方脸上,打得“啪”地一声脆响,“没用的狗东西!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明年二月份他就要入场,我二叔要你必要年前把他们赶出去的话你都忘了?难不成是住在那里当老夫人当得性起,忘了自己的本来身份了吧?”他用手指着穆云舟的额头说,“不要忘了,你就是我们高家的家奴,卖身契还在我二叔手里拿着呢,要是敢起什么别的心思,我们先扒了你的皮!”
穆云舟情急之下,直接跪在雪里:“二少爷,我们自然知道主人的意思,也一直尽力而行,只是时间太短,那小子又是个极精怪的,一旦弄巧成拙,我们丢了性命是小,坏了主子的事是大,所以还请二少爷指点迷津。”
高以直看着跪在地上向自己哀求的男人,心中涌起一阵快|感,他捏着穆云舟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他不承认没关系,你们只在外头把声势做足,让所有人都认定云婆子是他娘,他又拿不出不是的证据来,到时候随便拿捏,他若敢不应,就是不孝,我二叔之所以奈何不了他,就是因为他有诺大的名声,一旦名声扫地,我二叔收拾他们两个狗崽子就跟捻死两个臭虫一样!懂不懂?”
穆云舟讨好地点头:“懂了懂了,多谢二少爷了。”
看着这样一个英挺的青年这样跪着讨好自己,高以直不禁自腹下升起一团火气,抬手又抽了对方一个嘴巴,然后揪着头发,把一口唾沫吐在对方脸上:“贱人!走,跟我往启明客栈去,把本少爷伺候好了,等这事办完,我跟我二叔说说,自然给你好处,要是伺候不好,仔细你的皮!”
穆云舟不敢反抗,跟着高以直去了客栈,被他爽了三次,把这位小爷伺候好了,方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回到松林街,把高学解的意思跟扮演穆云翼老娘的云婆说了,云婆也愁眉苦脸:“这事不好办,时间太紧了,那孩子又猴精八怪的。”只是看儿子脸色不好,走路又是那个姿势,知道又受了委屈,叹了口气,“也只好拼力一搏了,若是不能办成,二老爷可饶不了咱们。”
晚上云婆亲自下厨,让儿子去请穆云翼吃团圆饭,就在饭桌上,跟穆云翼说了不少好话,哄得穆云翼眼泪汪汪,眼看火候到了,方说道:“我是你的亲母无疑,其实你自己心里肯定了的,只是不好意思喊我娘。”说着给穆云翼夹了一块鱼肉,满脸的慈爱,“这些日子,我看这里,很多地方都颇有隐患,你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守着这么一份家业也太艰难,过去我常听你爹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眼红的人保不齐要背地里使绊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穆云翼的脸色,见他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我流落到这里,无依无靠的,那也没法子,眼前也只能这么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是过去了!现在娘不是在这呢么?若依我说,你不如把房地契放在娘这里,由娘来给你保管,将来等你成年了,再交还给你,这可就什么都不怕了!当然这只是为娘的替儿子操的一片心,你若是仍旧疑我,那就当我没说罢了!”
穆云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穆云舟,说道:“其实我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又这么小,什么事也办不成,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们是真心对我好,凡是我没想到的,你们都帮我想到了,我没办到的,你们也都帮我办到了,我嘴上不说,心里头也是很感激的,你们有家谱,情况又那样的吻合,十有□□就是我的亲娘,即便不是,我也认你们做了干娘,孝敬您也是应该的,那房地契我明日就给您送来,不单是替我保管,大哥哥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将来东厢房腾出来给他娶亲,西厢房给我留着将来办事情用就行。”
这娘两个没想到事情竟然这般顺利,一时之间反倒有些惊疑不定,直到第二日穆云翼真的把房地契拿来,方确定是真的。除了松林街这套宅子的房地契之外,还有上清河村高家大院那两间房子的房契,以及三十亩地契。
云婆翻看了一番,又问:“你那火锅店的怎么不见?”
穆云翼道:“那火锅店是以纯哥的,我只是借住在那边。”
云婆只得做罢,等穆云翼一走,就把房地契都交给穆云舟,让他拿去交给高以直。
高以直这些天一直住在县城西南角的启明客栈里,除了每日温习功课,准备明年科考之外,就是跟穆云舟联系。他当年故意教夏琦娈|童,甘愿雌伏身下,为的是贪图夏琦的银子钱,实则心里头又是自卑,又是羞恼,这回总算能在穆云舟身上找到些平衡感,是以每一见到他,必要折磨羞辱一顿,动辄便是一记耳光,打得又响又脆,或是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穆云舟每次来见他,都是在心里头万般发怵的,这回拿到了房地契,仍是惴惴。
高以直接过去,发现竟然还有高家大院里头的两间和三十亩地契,顿时又惊又喜,到现在高家还都以为,这两样东西是高以纯的名头,没想到早已经变更到了穆云翼的名下,但不见火锅店的房地契约,不禁又暴怒起来,向穆云舟质问,穆云舟刚解释了两句,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连往肚子上狠踢了十几下:“没用的狗奴才!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穆云舟只得跪在地上,把地板磕得砰砰山响,连声求饶。
高以直揪着他的头发,吐了他满口唾沫:“狗奴才!你给我记着,再给你三天时间,去把那火锅店的房地契给我弄来,别拿什么不是那小|逼|崽子的话来支吾,我们家三郎哪里有本事能挣得到一处宅院呢?必定全都是他的,况且就算寄在三郎名下,也是他做的主的,你只向他施压便是,我二叔说,必要让他们在外头大雪地里过小年方罢!”
穆云舟拖着一身伤,回到松林街跟老母商议,云婆子也没有主意:“那孩子既然已经那么说了,火锅店不是他的,我们却又如何能要得过来?说不得软的是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依着高二郎那话,高三郎是挣不得钱的,必是借着云翼的光,咱们只以云翼亲娘的身份去压他,他若是知道羞耻的,必会把房地契拱手送来,若是不知道羞耻的,咱们也毁了他的名声,让他买卖做不下去。”
穆云舟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让他母亲来闹,收拾了一番,直往菁华大街过来。
却说这日,因范举人一再让穆云翼找来亲朋好友庆祝一番,穆云翼昨天把房地契送出去,今日便发请柬,请了相熟的好友,摆了六桌火锅,连姜瑜都请了来,一起庆祝自己找到亲娘,正说得热闹,忽然见两人进门,穆云翼立刻迎了过去:“娘亲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要打算让人雇了骡车去松林街接您和大哥过来呢。”
云婆子听他喊自己“娘亲”,心中越发有底,大摇大摆地走到当屋,拉了把椅子坐下,颐指气使地让伙计上茶,穆云翼又要给她介绍范举人等认识,这云婆子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敢认识你的朋友!横竖你现在也大了,又瞋着我管你的闲事,越发跟我生分,那也不用说了。”
穆云翼惶恐万分地道:“娘亲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云婆子道:“我因你年纪小,掌握这么多钱财,难保没有那些眼红心黑的家伙惦记着,好心要提出来替你料理料理,你却只给了一半,剩下这铺子的不给也就罢了,还偏偏拿话来骗我!难道我这亲妈还能骗自己儿子的东西不成?你即然这般疑我,我也受不得你的礼,说不得,明日就和你哥仍到城东万福村去,哪怕是吃糠咽菜,也强似在这里受亲儿子的挤兑要好。”
穆云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哭泣道:“母亲这样说,越发让儿子无立足之地了!我自去年被拐子拐出来,满目无亲,似浮萍漂流,无依无靠,日夜都盼着能与家人团聚,他乡遇故知尚且是无上喜事,更何况重见母亲、兄长?您要帮我保管房地契,我并没有拖延,已经都给了您了,只是这铺子却不是我的,契约上写的是以纯哥的名字,当日他捡到了我,是我的恩人,我总不能把恩人的房产也交给自己母亲保管吧?这却要让儿子陷入不仁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