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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蘅刚到德国不久的一个周末,被很倒霉地被那边的教授关进了实验室,和一群来自全世界的、各种肤色的学生。
其实她一直是个很自觉的人,跟那群不关起来就交不出合格论文的家伙根本不是一个国度的。更何况她只是过来交流的,没必要交跟他们一样的论文。
她好不容易等来了送饭时间,用英文和蹩脚的德语轮流跟教授交流,最后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她也不能例外。
褚青蘅超级无奈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又是断网,又是没事做,只好刷手机。在不知耗费多少点国际漫游流量后,终于发出了一条控诉的微博——抱怨抱怨总是可以的吧?
莫雅歌迅速地为她这条血泪的微博点赞,还附件一连串的23333和颜文字。她愤怒了:“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正当她准备把所有的愤怒之情都抒发一边,忽见手机出现了电量不足的提醒。更倒霉的事还是发生了,她没带手机数据线!
等到一天半后他们终于被放出去,褚青蘅狂奔回租住的高层公寓,打开房门后飞快地拿出数据线充电。
她打开微博,只见有几十条她的评论,她被吓了一跳,点开看到顿时明了,萧九韶在她那条痛斥德国佬的微博下留言说:Miss U,然后莫雅歌就转发了第一轮,表示坐等他被打脸。
而现在坐等萧九韶被打脸的回复已经多达几十条,他真的应该检讨自己的为人处世。褚青蘅格外热情又风骚地回复了一句:co me。
就是要打他的脸也应该由她亲自来,怎么能给外人看笑话?
到了德国的第二个月,天气骤然剧变,早上还好好,课上了一半突然开始下大雪,很快便收到了气象中心发出的暴雪红色预警。学校全面停课。
褚青蘅踩着一地薄冰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只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穿着深灰色的长大衣,拎着简单的行李袋,朝她微笑。
褚青蘅连忙跑过去,差点直接拜倒在他跟前,幸好被他一把扶住:“没事,就是地有点滑,你怎么来了?都没提前说一声。”
萧九韶笑道:“查岗的话,就是比较突然的。”
褚青蘅挽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走进公寓。高层的年数有点久的公寓都会有这个毛病,暖气管道总是会发出奇怪的声响,她刚开始时还有点不习惯。
屋里开了地暖,一下子从零下的温度变为了二十多度。萧九韶脱掉大衣,转身进厨房,打开冰箱。冷藏室里空空如也,冷冻室里倒是有两大桶冰淇淋。他微微一怔,道:“现在就去超市吧。”
“等下去也没关系,这又不着急。”褚青蘅进了屋子就不想再出去受罪。
“我下飞机时候听到有暴雪的红色预警,趁着现在雪还没积起来赶紧去。”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别这么偷懒,除非你真想靠两桶冰淇淋充饥了。”
褚青蘅见他穿上大衣准备开门,知道大势已去,就拿起之前自己戴过的围巾在他颈上缠了缠:“你都不戴围巾的啊,外面这么冷。别拿下来,这款是男女通用的。”她拍了拍他的衣襟:“嗯,还挺适合你的,那就送给你了。”
萧九韶无法拒绝,便也默不作声了。围巾上还有她的体温,和极浅的香水味,那是一款男香。莫雅歌曾打过她这款香水的主意,说是在市场上已经绝版了的。Paul smith的story,青草味道。褚青蘅会买这款香水一定只是为了瓶子上那个极英俊的男模。他总有一天要把这瓶印着男模头像的香水偷渡给莫雅歌。
他们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了好几袋东西,往回走正好到了饭点。褚青蘅便指着那家仍在开业的烤鱼店:“不如在这家先吃个饭吧。”
这家店的老板是德籍华人,褚青蘅也常去吃饭,他们至少还会跟她磕磕绊绊地中文德文夹杂着交流。
老板娘看见是她,也很惊喜:“我还以为要好多天见不到你了,暴雪真的很讨厌的啦——”她看到她身后的男人以后,扭动着身躯上前,搂住他道:“Arthur,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
萧九韶也拥抱了老板娘一下,两个人用德语飞快地说着话,凭褚青蘅那蹩脚的德文水平根本跟不上这语速。
老板娘很快给他们安排了靠窗的位置,就转身去忙了。
褚青蘅坐下来:“我们要约法三章,你不准在我外语水准不足的情况下,只用那种语言说话。”
萧九韶答应得很爽快:“好啊,交换条件就是你把那瓶story的香水给莫雅歌。”
“为什么?!”褚青蘅真不想跟他解释那已经停产了,绝对是绝版的,她还打算一直收藏下去。
“没有为什么,”萧九韶道,“你不答应就没有约法三章了。”
“没有就没有。你不要以为我会受你威胁。”褚青蘅立刻推翻之前的协议。
老板娘很快就给他们端上了滚烫的鸡场,一边又笑着调侃他们:“干什么都这么严肃,小两口别总是吵架。”
褚青蘅回答:“没有吵架啊,真的。”
等到老板娘端上烤鱼的时候,她抓过边上的辣子瓶,哗啦全倒在萧九韶那份上。萧九韶也面不改色地动筷子开吃。
她算是服了他,论‘木头人不说话这种’这种游戏,她永远玩不过他:“不要吃了,你吃不了这么辣的,到时候胃都吃伤了。”
萧九韶握住她的手,靠近过去亲吻她的嘴唇:“辣不辣?”
褚青蘅笑了出来:“太辣了,换一份吧,我这份可以先给你的。”
她低头拿勺子舀汤喝,忽然听见碗里叮当一声,她更加小心地用勺子去舀,舀了半天竟然盛出来一枚翡翠戒指:“这是……”
萧九韶还没开口回答,她就下了结论:“求婚戒指?”
萧九韶不置可否。
“……你的品味好烂!”褚青蘅拿起戒指用纸巾擦了擦,这个戒指的尺码也偏大了,估计只能戴在大拇指上,这么大颗的翡翠和周围那一圈细小的红宝石,简直是暴发户品味,“戴在手上怕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吧?”
“那你还要不要?”
“我能不要么?”她想起以前她就对他说过像Tiffany这类的银戒她肯定是不喜欢的,因为太普通,显得她很不值钱似的。没想到他倒是拿来了这么暴发户气质的戒指。
他从在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只盒子来:“其实这个戒指才是求婚戒指。”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御本木的粉色珍珠戒指,珍珠的周围是一圈简单的碎钻:“知道你要求高,后来看来看去,就选择了这枚。”
他站起身,从盒子里取出戒指,又拉起她的左手,将戒指缓缓带上她的无名指,然后单膝跪下:“你愿意嫁给我吗?”
褚青蘅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快起来。”
萧九韶却没有动,还是执着地重复了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褚青蘅忙不迭地点头:“愿意,很愿意,你快点起来,老板娘都在笑你了。”
他终于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板娘端着餐盘来为他们上菜,悄悄地对萧九韶使眼色:“Arthur,这样不好的,你不能这样逼迫人家。”
萧九韶用德语回答她:“她就喜欢我强迫她。”
老板娘笑不可抑,用有点走调的中文说:“你这样真是很讨厌啦。”
褚青蘅转过头:“你又犯规,又说我听不懂的鸟语了。”
萧九韶握住她带着婚戒的左手:“我想你还没有看清事实,第一,之前你的约法三章跟我提出的条件都无法兑现,所以我可以继续用德语;第二,请你对别的民族的语言保持一点尊重,而不是粗暴地称其为鸟语。”
褚青蘅的指尖直接刺进了他的手心。
他疼得松开手:“你的指甲该剪了。”
褚青蘅又问:“如果这个才是求婚戒指,那这个……是什么?”她拿起那枚被丢在汤碗里过的又是翡翠又是红宝石的戒指。
“这是我妈送给你的见面礼,说是家里传代下来的。”
“……你,”褚青蘅用纸巾把它擦了又擦,“你怎么不早说,还把它扔汤里面,这种天气首饰店都关门了,怎么清洗干净?!”
萧九韶居然还很无辜:“就让它这样吧,我妈又不会介意的。”
他们在回公寓的路上,遭受了暴雪的袭击,衣服几乎被雪花覆盖住了。待回到有地暖的屋内,那雪花便化为水珠往下滴滴答答个不停。褚青蘅忙把外套都挂到浴室里去。
德国全境遭受了百年一遇的暴雪袭击,之后几日甚至都不适合出门了。
褚青蘅泡了热茶端进房间,只见他已经穿着睡衣睡着了。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还有时差,他的确也是累了。
褚青蘅把茶杯放下,轻轻地爬上床,抬手捏住了他的鼻尖。
他很快就觉得不太舒服,双唇微张,有点呼吸困难的样子,就算这样,也没有被她折腾清醒。
褚青蘅不由心想,他这个表情真的挺诱人的。她现在的审美又得到了新内容的补充,那就是——
蓦地,她跟他猛然睁开的眼睛对上,吓得往后一缩,险些摔下去,只能在床头柜上一扫以维持身体平衡。
那瓶成为了她跟莫雅歌争夺重点的已经停产了的成为绝版的印着英俊男模的脸孔的香水哗啦一下在地板上摔成碎片。
萧九韶看着地板上那片散发着芳香气息的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做出了评价:“死得其所。”
褚青蘅愤怒地扑到他身上,作势要掐他的脖子。
萧九韶倒抽了一口气,缓缓道:“你磨蹭的位置可不太好,给你三秒钟立刻下去,就算我现在很累,也不是不可以……”
褚青蘅只好乖乖地停止一切身体接触。萧九韶摸摸她的头:“真听话。”
他拥抱住她,连带着被子一起,陷入浅眠。
屋子里通暖气的管道发出呜呜的奇怪的声响,外面大雪纷飞,雪花停歇在玻璃窗上,结出了蝴蝶状的美丽冰凌。它们依附在玻璃窗上,悄悄地注视着被窝里那两个相拥而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