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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旨令对冷家来说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因为冷浩辰自小便聪慧,学知识很快,夫子们时常感叹如此聪慧的孩子若是出生在别的家庭中好好栽培定能金榜题名。
由于当初商户不能参加科考,于是冷浩辰也没将多少精力放在学习上,冷家也可惜儿子的才华,但也没法子,只能将儿子的才能引到做生意上。
冷浩辰在做生意方面的能力比之学知识差了些许,但依然比很多人都强了,冷家长辈很为其骄傲。
温凌琦会倾心于冷浩辰,很大一方面是他聪明,书读的好,她所见所识均是商户,都不重视读书,其实她幼时所以为的他才华横溢只是相比之下的结论而已。
等她多年后成了官夫人,见识了其他官场上的人和物,世面见的多了才意识到自己当年有多蠢,冷浩辰哪里称的上才学出众,只能称的上一般般。
当年可惜冷浩辰天分遭埋没的夫子此时想来定是为了讨冷老爷欢心,想多得点好处胡说八道的!
当新旨令颁布,冷家长辈觉得祖宗显灵了,催促着冷浩辰重拾书本,争取考个秀才回来给冷家争光。
重拾书本四年,冷浩辰考了两次终于中了秀才,这在阳城商户中是独一份,冷家大摆筵席,热热闹闹地庆贺。
成了秀才夫人的温凌琦也感到骄傲,对丈夫更加体贴,为了让丈夫能更专心读书,她平日里很少去打搅丈夫学习,其实就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夫妻关系因为相处时间越来越短而变淡。
科考的路很长很艰难,之后的举人之路比秀才要难考多了,冷浩辰再次用功读书,不过毕竟二十多岁才用功,不及他人年幼时就用功打的基础好,又并非像年幼时夫子说的那般天资聪颖,举人之路并不顺利,连续两次没考中,这对已经被众多的夸赞捧得有些飘飘然的冷浩辰来讲是个打击,于是脾气开始变坏,与妻子温凌琦开始发生争执。
冷老爷很重承诺,他向温老爷保证他在世时不让温凌琦受委屈真的做到了,每次儿子和儿媳闹矛盾时他都站在儿媳这边。
向来被父亲重视惯了的冷浩辰受不了被突然的差别待遇,愈发地疏远起温凌琦,不仅是他,冷夫人也见不得宝贝儿子总被丈夫训斥打骂,对儿媳妇也颇多怨言。
如此种种,都为以后温凌琦不幸福的婚姻中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午觉睡得很不安稳,温凌琦被梦境中哭泣的自己还有厌烦表情的冷浩辰搅得冷汗淋漓,在背后汗湿了一大片后才惊醒。
坐起身喘着气,抬手一摸,满脑门儿的汗。
“又做梦了,这该死的冷浩辰,考中秀才就找不着北的笨蛋,姑奶奶这辈子嫁猪嫁狗都不嫁你!”温凌琦忿忿地嘟哝着,瞪着眼怒视锦被上绣的一棵青竹,仿佛那就是害得她上辈子不得善终的始作俑者。
听到动静的小桃赶忙走进来,见温凌琦仿佛从水中捞出来似的狼狈样大惊:“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奴婢这就准备水给小姐沐浴。”
温凌琦闭上眼免得小桃被自己眼中的怒意吓到,深吸数口气烦乱的心跳才逐渐平缓下来,她确实需要洗个澡,浑身都粘乎乎的不舒服。
进到盛着花瓣的温水里,温凌琦舒服地闭上眼,此时她有些凌乱的心才真正平稳下来,上辈子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辈子她避开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事便好了,老天给她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兴许就是为了让她甩开姓冷的人渣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小姐,方才奴婢好像听您唤冷家少爷的名字了。”小桃给温凌琦擦背时好奇地问道。
“嗯,我骂他了。”
“……”小桃不会接话了。
“我哥可快回来了?”温凌琦想起重要的事连忙问。
“大少爷今日有事,听说会傍晚才会赶回来用饭。”
“这样啊,回来的晚就算了。”温凌琦打消了下午见兄长的念头,打算另寻时间。
过了会儿,水温下降之时,小桃开口道:“小姐,近一个月来您很少碰针线,刚刚小姐午睡时夫人将奴婢叫过去叮嘱奴婢要催促您尽快拾起针线。”
“知道了。”针线她之所以不想碰,实在是她的针线活计已经很娴熟了,要装成八岁时的针脚稚嫩很麻烦的。
小桃松了口气,她以为小姐得拒绝呢,近一个月来无论是女红还是练字弹琴,小姐可都避之无恐不及的。
是时候选择面对了,再逃避下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阵子她将“醒”来之前自己练过的字、做的针线都研究了个透,下番功夫的话模仿那个水准不难,只是琴她弹的怎么样无从研究,从下人口中探得的一两句也作不得准,不过不妨事,很容易就能应付过去。
说做就做,温凌琦自第二日开始便重新拾起女红,也开始练字了,虽然细心的碧玉发现小主子刚拿针线和毛笔时动作有些别扭,无论是刺绣还是写出的字都大失水准,但没多久便正常了,她便没放在心上。
有个成熟的灵魂却要一直当小孩子很不习惯,想了很久,温凌琦决定行为举止偶尔幼稚活泼些,至于女红及其他技能方面则要实行“进步神速”这个策略来,否则她真怕装“笨”装得太久,自身的本事跟着退步就不妙了。
这日,被某人骂了无数次的冷家大少冷浩辰终于登门了,他来是寻温凌琦的哥哥温凌轩出门玩的。
冷浩辰长温凌琦三岁,今年十一岁,年纪还不大,正是淘气的时候,但凡有空都会跑出来寻温凌轩出去野。
“小姐小姐,冷家少爷来了,正在上房给夫人问好呢。”小桃一路小跑过来向温凌琦报信儿。
“你看你跑的满头是汗,还不擦擦。”碧玉扔给小桃个帕子。
“谢谢碧玉姐。”小桃接过帕子来不及擦汗急急地向主子禀报,小脸不知是因跑的还是八卦使然,红扑扑的像个苹果,“小姐,冷家少爷马上就过来了,听他的随从小李子说冷少爷一大早掏了几枚鸟蛋,专程送来给小姐的!”
温凌琦闻言差点儿没从椅子上栽下去,姓冷的那家伙有十一岁了吧?还幼稚地去掏鸟蛋?不上进的家伙,白长了颗聪明脑袋,不干正事难成大器!
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的时候,那人不管是做什么都是错的,在温凌琦眼中,冷浩辰就是幼稚、不懂事、没责任心、爱骄傲外加不稳重的臭流氓!
“他掏鸟蛋送给我?他当我是男娃子还是怎的?!”温凌琦冷哼道,哄小女孩儿送个花啊手绢啊什么的都正常,送什么鸟蛋!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传来对温凌琦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孩儿声音。
“琦琦,我给你送鸟蛋来了!”男孩儿一路小跑着带着兴奋又炫耀的声音闯进温凌琦的房间。
正往外走的温凌琦差点儿被突然蹿过来的人撞到,惊得向后仰去,万幸碧玉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否则她的屁股可要开花了!
见到与自己同床共枕十多年突然间缩小了一大圈的男人,此时应该称作男孩儿,温凌琦新仇加旧恨瞬间涌上心头,脑子一热,抬脚便踹了过去骂道:“哪里来的土匪敢闯本姑娘的闺房,活得不耐烦了?!”
大腿挨了一记重脚的冷浩辰被踹懵了,眼睛发直地看着不知为何正火冒三丈的人傻傻地问:“琦琦你是怎的了?听说你一个月前染了病,不会是脑子烧坏掉了吧?”
温凌琦拍掉搭上自己额头的手,冷眼怒斥:“你才脑子坏掉了,还有,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已经年岁不小,岂能如此鲁莽地擅闯女子闺阁?书都读哪里去了?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没学过礼仪廉耻吗?!”
“什、什么……”冷浩辰一手小心地捧着几枚鸟蛋,一手揉着被踹疼了的大腿,一脸茫然地看着语气就像在训斥儿子的温凌琦,“琦琦你怎能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这哪里算是闯女子闺阁,你哪里称的上是女子?”
出离愤怒都不能形容此时温凌琦的情绪了,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咬着牙阴森森地道:“你再说一遍?”
前一刻还有些长锈的脑子突然变灵光了,冷浩辰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连忙解释:“琦琦别气了,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只是小女孩儿,还未长到女子的年纪,所以我这不算是闯女子闺房。”
“未到女子的年纪你就可以随意闯了?你的意思是否每到一家去拜访你都随意擅闯未及笄女子的闺阁?”温凌琦看到冷浩辰这张脸就自然而然没好气,前一世后几年,他们夫妻两人几乎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吵架是家常便饭,这种吵架的恶习都延续到现在来了,只要看到他就很难心平气和。
“噗。”一旁的碧玉冷不丁笑出声,在小主子愤怒的目光瞪过来时吓得立刻捂住嘴不敢吭声了。
冷浩辰也笑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俊俏小少年笑起来很赏心悦目,只见他眉眼弯弯,露出嘴边的两个小酒窝道:“琦琦你无须吃那些莫名的醋,不管多大的女孩子房间我都不会闯,闯就只闯你一个,谁让你是我自小便订下的小娘子呢?”
居然被误会成吃醋了,刚刚碧玉笑出声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天杀的,被一个十来岁小男孩儿调戏了的温凌琦火大了,她想到前一世他和她的表姐滚在一张床上被她发现时,他也是一副这般无赖的模样笑着劝她不要吃醋的。
那个画面极其刺眼,温凌琦心被戳得生疼,理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顺手拿起不远处的一根鸡毛掸子用力地往笑眯眯的人身上抽去,一边抽一边骂:“你个无耻的男人,不打死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虽然温凌琦只有八岁,因为吃的多力气不小,尤其是鸡毛掸子专往他头上及脖子上抽,效果更是不同凡响。
冷浩辰狼狈地四处逃蹿,整个屋子可谓是闹得鸡飞狗跳。
外面有人报信,温凌风迅速赶了过来。
一进屋见自家妹妹红着眼睛发狠地追着冷浩辰打,温凌风赶忙冲上去将温凌琦高举的胳膊抓住,大喝:“琦琦你作何打人?快住手!”
理智逐渐回笼,温凌琦小身板追着打人也累坏了,顺势直接歪在他身上喘粗气。
被自家主子突然发威打人的行为吓呆了的碧玉也回过神,连忙过去搀扶着自家主子坐下,考虑到打人加骂人很费口水,很体贴地倒了杯茶水。
“风兄,你再不来,我这小身板儿可就要被打坏了啊。”冷浩辰夸张地大喘着气告状。
“琦琦,浩辰远来是客,你打他做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温凌风实行起他兄长的义务教育妹妹。
温凌风今年十二,很有兄长的担当,遗传了温家二老的好相貌,年岁轻轻便已有长成祸水的苗头,与冷浩辰相比,他的个子要高出半头,皮肤更黑些,看着更显男子气概,而冷浩辰由于唇红齿白便显得秀气得多。
温凌琦喝了一大口茶润完嗓子后便告状:“哥哥,你要为我作主啊,这个姓冷的家伙不经人同意便擅闯我闺房,影响我闺誉,以后你妹妹还怎么嫁人啊!”
“嫁给他就完事了,多简单的事,莫非你还想嫁给别人?”温凌风想起这阵子妹妹总闹着要与冷家解除婚约的事,一脸谴责地看着被全家当宝贝宠着的妹妹。
“就是就是,琦琦放心,以后我娶你,保证不会嫌弃你有损的闺誉名声!”冷浩辰拍着胸脯大声保证着。
“你敢嫌弃!你有脸嫌弃吗?我的名声有损也是被你害的!谁嫁你谁就得被活活气死!”温凌琦狠狠瞪了被打了还不知反省的某人一眼,然后向温凌风道,“哥哥,妹妹以后越长越大,你们若不管的话,这个家伙若还擅闯我闺阁,我就放狗咬他!”
其实她更想说放砒霜毒死他,想想还是算了,她一个八岁的孩子上哪去找砒霜?养条狗到是容易的多。
温凌琦开始考虑央求父亲给她寻个小狼狗崽,专门养在她的院子里防姓冷的混蛋。
“好啦,别闹脾气了,你打了人是你不对,还不快向浩辰道歉。”温凌风道。
“他有错在先,为何要我道歉?”温凌琦气乐了,最该道歉的人是负心汉冷浩辰,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不会向他道歉的!
冷浩辰见温凌琦死不道歉的模样,磨了磨牙假装大度地道:“算了,我们都有错,两过相抵,就不用谁向谁道歉了。”
温凌风见两人都对此没意见,于是也不强迫了,看了看小脸严肃的妹妹,终于耐不住她的坚持对冷浩辰正经地道:“浩辰,你们已经长大,以后别再闯琦琦闺房,有事先让下人通报知道吗?”
冷浩辰还是很听温凌风话的,闻言不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你的鸟蛋坏了一个!”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鸟蛋的温凌风惊呼。
“什么?”冷浩辰抬起手掌一看,掌心里一枚蛋壳坏了,粘粘的液体流到手上,可惜地直跳脚,“完了完了,坏了一个,我多辛苦才掏到的鸟蛋啊!”
温凌琦看不下去了,命令道:“将鸟蛋放回鸟窝里去,人家母鸟回来后发现鸟蛋没了该多伤心!”
冷浩辰像看疯子似的看温凌琦,火冒三丈:“是谁一直嚷嚷想要鸟蛋玩儿的?是谁缠着我央求我给她弄鸟蛋来的?你当我愿意爬树掏鸟蛋啊?为了掏这几个蛋,我差点儿被马蜂蛰到!”
“我让你掏的?”温凌琦指着自己的脸,嘴巴因吃惊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是你是谁!”冷浩辰不高兴了,捧着鸟蛋往外走,边走边忿忿然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千辛万苦掏来的鸟蛋得不到半句好不说,还遭了一顿好打,都说女人善变,我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子也善变!”
“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才毛都没长齐!”温凌琦气得将茶壶盖用力向门口的人扔去,可惜力道不准,没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