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燥热而窒闷的一天到了晚上才稍稍有了些凉爽的气息,顾昕尧穿着不知道已经汗湿了几遍的衣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打开大门时,屋子里一片漆黑,本来已经疲倦的身体在面对着毫无人气的屋子时,她只觉得一种毫无理由的绝望涌上了心头,父母已经离开她十年了,十年当中,她从来没有放弃去寻找一份美好的幸福,可正是那最简单的幸福,才越难得到。在她懂得这个道理后,她不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寻找幸福上,而是开始顺其自然,将一切精力投放在了工作上。
工作至现在也已经有五年,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终于,有了回报,在一年前,她升任为公司电力部门的总工程师,薪水也有了很明显的增长。如今,除了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她可以算是什么都有了,可她还是觉得没有幸福的感觉。
走进屋,她打开壁灯,关好了门,将闷热与清冷都关在了门外,她再一次告诉自己,要努力,幸福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就像是在荒漠里走了一圈,她没有骨头似的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答录机。
嘟--
“小顾,好多年不见了,我回来了,有时间见个面呗。”听到这高亢的男声,她想了好久,都没能将声音和所认识的人对上号,到底是谁呢?早已经麻木了的大脑早就将除了工作以外的人事物给屏蔽掉了,更何况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呢。
“小六儿,下周日同学会,记得一定要来,”下一通留言,是个女声,这人是她大学时一个寝室的,前几天刚联系上,是她的下铺,好像叫什么芝?
她敲了敲脑袋,还真的记不起来了,也亏得别人能记住她,还能找到她的工作单位,就为了个同学会。
而电话里的留言还没完,似乎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她说,停顿了一会儿,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六儿,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暗恋的那个谁也回来了哦,他还是单身。同学会,他也来参加,他还向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别怪姐姐擅自做主啊,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该找个主儿了……”一阵类似于闺中密语的话说完,那头终于结束了喋喋不休。
顾昕尧抚着额头,觉得还没开始疼的脑袋,在听到这位大姐的话后,已经开始疼了。
先前那个高亢的男声,她也想起来是谁了,不就是大学时,她喜欢的一个学长,年纪小的时候,谁还没有个沉迷美色的事,而这位学长,就是她年少无知的时候,所沉迷的那个美色。
后来,出了社会,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才发现那时候真的是太过于单纯,那么个虚有其表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她庆幸当时自卑而没有向他表白,毕业的时候知道他脚踏几条船,还傍富婆,她也就死了心。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会记得她,真是难得,她不由得泛出一个嘲讽的笑,可惜她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汗味真是太难闻了,就算再累,也还是得洗个澡,她用了最后的一丝气力,站了起来,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柜子上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正对着她,全家福里是年轻的夫妻和一个正是豆蔻年华的小小少女,少女的脸上是快乐的笑容。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视线在年轻夫妻身上停了会儿,那是她的父母,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夺走了他们的生命,那一天正好是她的初中毕业典礼,她在学校里等着他们来参加典礼,可惜,她等来的却是警察,警察是来带她见父母最后一面的。
依稀还记得父母被血染红的脸上没有痛苦,而是近乎安详。躺在病床上的妈妈脸上还带着慈爱地笑,她告诉她:“要快乐的活下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爸爸只来得及握住她的手,嘴唇微微翕动了几下,就再也没有办法握紧她的手了,当时,她已经被吓的忘记了哭,忘记了要拼命留下父母,让他们别走。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父母早已经撒手西去,唯一留给她的就是妈妈的那句话和她现在住的这栋房子。
“妈妈,你让我快乐的活下去,我已经做到了,可是,我找不到属于我的幸福。”她手指在母亲娟丽的脸上眷恋地滑过,胳膊上有一点点的凉意,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十年的独自成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努力的去实现妈妈临终时嘱咐她的话。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拿起柜子里的毛巾和睡衣,走进了浴室。
不多会儿,浴室里响起水流的声音,就在这时,柜子上照片里的年轻夫妻的脸上出现了个神秘的笑容,仿佛预示着将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些是进入浴室的顾昕尧没有看到的。
嘟--
“顾总工,我是秘书处的小陈,上个月进的那批电机出了点问题,主任让我告诉您,明天的测试取消。明天主任要去省里参加个表彰会,就不去机房了,您可以休息一天。”电话的答录机并没有关,在这一段话结束后,答录机发出一个极为微小的咔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答录机里磁带已经用完了。
不多会儿,浴室的水声停下了,穿着白色棉质浴袍的顾昕尧走出了浴室,她一边用大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刚才她好像听到电话响,她按下答录机,发现答录机的磁带已经用完了,可能是刚才那两通留言把磁带消耗完了,她拿出旧磁带,又换了一盘新的。
看着用完的旧磁带,她觉得好笑,没想到就是几个留言,就把这一卷磁带用完了,现在的东西质量还真的是不行。
困意袭来,她站起来,往卧室走,明天还要测试一批电机,可能这几天都不能好好睡觉了,她边走边想。其实当个电力工程师也挺不容易的,像她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那些老工程师就不行了,有家有口的,拼死拼活的干,说不定回到家还要被家里人抱怨不顾家。算了,她多干点就多干点吧,反正也没有人在家里等她。
第二天,连续的高温让整个静江市都处在一种蒸笼的状态下,更别提那些还要在这种高温下工作的人们了。
顾昕尧到机房的时候,还是早上八点,机房里没有人,静悄悄的,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经八点二十分了,平时这个时候,主任应该都到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又等了一会儿,门外依然是安安静静的,不像会有人出现的样子。她纳闷归纳闷,还是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毕竟她不是为了在领导面前做样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她换好了工作服,天蓝色的工作服,多少让人感到一点凉爽。她走到一台比她还要高的电机前,电机的包装还没有拆完,她动手撕开绝缘的塑料包膜,崭新的电机就出现在眼前,她将电机的插头插在已经准备妥当的插座上,又走到电闸前,将电闸推上去,电机轰隆隆的声音刹时响起。
她皱眉走到电机跟前,FG1005这种型号的电机不该是这种声音,她又靠近了点,观察电机轴承之间咬合的程度,他们电力工程师作为第一个接触电机的人必须保证电机运转正常,这样才能安全的投入生产,否则,将带来巨大损失,严重的可能造成伤亡,这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就在她靠近电机轮转部件时,一道火花突然迸射出来,她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剧烈的摩擦响起,刺眼的白色火光突的一下窜起一人多高,足以将一个成年女性包在里面。那火光好像是一张嘴,将顾昕尧一下子包围了起来,耀眼刺目的光闪过后,一切归于平静,电机停止了运转,地上除了顾昕尧的手表外,再没有其他东西能够证明她曾经来过这里。
火光平静不多会儿,机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年轻的男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他刚才听到了很剧烈的机器轮转的声音,那声音太不正常了,他明明记得机房的测试已经取消了,怎么还会有人在这里。
等他进入机房后,看到的就是已经连接了电源却没有工作的电机,它还完好的立在那里,他大步走到电机跟前,电机的一切都很正常,并没有任何毁损的迹象。他皱了皱眉头,刚才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可电机的确被打开了呀。他转身之际,感到脚下有什么东西硌了自己一下,他疑惑的低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块女士手表,这块手表看着很眼熟,他捡起来,左右看了看,忽然灵光一闪,是顾昕尧的。
“顾昕尧!顾昕尧,你在这里吗?”他扬高了声音喊道,空荡荡的机房却无人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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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被电击的那一刻,顾昕尧才发现她还没有活够,人生还有那么长,她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一切都晚了,被白色的电光打中,她只觉得疼,随后就陷入了昏迷,迷迷糊糊之中,好像听到了妈妈那熟悉而好听的声音,她跟她说:“好孩子,妈妈帮你要到了幸福,你一定要好好的抓住幸福,珍惜幸福,妈妈和爸爸会一直一直的陪在你身边的。”
又听到妈妈的声音,她好想好想跟妈妈说,妈妈你别走,尧尧好想你。
她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妈妈,也的确抓住了妈妈那柔软的手。她用了最大的力气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妈妈,却发现进入视线的是个中年男人,男人有一张干净而清爽的脸,不似一般到了这个年纪的男人,下巴会有刮不干净的青湛湛的胡茬,他的脸很光滑,并不比女人差,再仔细看看,他的五官很立体,眼睛的颜色不是纯黑,而是茶色的。
男人看到她醒过来,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这让她想到了妈妈,很奇怪的感觉,他明明是个男性,却给了她一种母亲般的慈爱感。
有那么点荒谬,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发现头有点晕。
“你刚刚醒过来,别乱动。”男人的声音也很轻柔,是好听的男中音,他轻按住顾昕尧的肩,阻止她想要坐起来的动作。
“请问,我在哪儿?”被按着躺了下来,顾昕尧疑惑的问道,她不是被电流打中了吗?她没死?
“你在我家里,哦,对了,你就倒在我们杂货铺旁边,是我和我妻子把你带回来的。你是从别的乡村来的吗?”男人很有耐心的告诉顾昕尧现在所在的位置,他眼中也不时闪出好奇,当然是对顾昕尧。
顾昕尧看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套天蓝色的工作服,就算她穿的有那么点朴素,好像也不至于被当成从乡村来的吧,她又转过头打量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
这一看,倒让她吃了一惊,男人穿的衣服的样式很简单,但从布料,剪裁到手工都能看出出自名家之手,她平时不穿名牌,不代表她不知道名牌服饰是什么样子,她皱了皱眉,自己这究竟是到了哪里了?
“我--能请问,这里,就是,这里叫什么名字吗?”顾昕尧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想要问的问题,她不知道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会从机房里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家里。
男人一直都在认真的看着她,等着她问出问题,听到她问的是这个,才如释重负,好像怕自己无法对她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做出最好的回答。
“这里是理想国,我们所在的城市叫康纳良,是理想国的首都。”
顾昕尧听到这个答案,又愣了很久,她确定以及肯定,在她所知道的国家里,并不存在什么理想国,更别说康纳良了,难道是她被电击后,出现了幻觉,或者她得了妄想症。
“那,现在是……是什么年份?”她要再确定一下,如果是2013年,那么,一定是她在做梦,真是乱了。
“是公元3030年7月8日。”男人虽然困惑于顾昕尧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3030年?
顾昕尧彻底傻了眼,她,她这是到了未来了?而且还是一千多年以后的未来,真,真的让人难以相信。
在震惊过后,她又试着问:“请问,您知道静江吗?康纳良离静江有多远?”她权当自己是孤陋寡闻,兴许历史上真的有理想国也说不定,只是还没被人知道。
被顾昕尧问了问题的男人,因为听到这么一个新鲜的地名而感到意外,他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有静江这个地方,不过,我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你是从静江来的?我妻子去送货了,等一会儿,她回来,也许能知道你说的地方。”男人的困惑并没有多久,他就想到了可能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什么都知道,他以有这样的妻子为荣。
顾昕尧看着面前一脸幸福的男人,心中某个地方觉得被轻轻撞了下,微微泛起的苦涩,让她闭上了眼睛,她,也许是穿越到了一个奇异的时空,并不与自己的那个时空相接续,但这样也好吧,她默默地想,至少她不必再费心思找她过去曾留下的痕迹了。
“亲爱的,我回来了!”正在顾昕尧陷入一种无法解脱的苦恼中时,门外传来个中气十足且铿锵有力的女子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响亮,但那细腻亲密的称呼,直击人心,想来这两个人是十分相爱的。
“我妻子回来了!”男人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轻快地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