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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低垂下眸子,余光望见白岩鹤萧索而孤单的身影,明明是在万人之中,那种孤单还是一眼就吸引住了别人的目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在心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望着流云,眼底闪过一丝焦灼的忧虑,淡淡的说道:“流云,让如梦来看着她,你到我这边来!”
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怒火和不悦,却让太后遍体生寒,整个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不安的盯着下面的司徒天宇,眼泪刷刷的掉下来,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扯着嗓子叫道:“皇儿,快救救母后!”
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唤得云若烦不胜烦,眸子里涌起了凛冽的寒霜,不耐的冷喝道:“闭嘴!再哭本宫直接杀了你!”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嗜血的杀意,让太后眼泪立刻停了下来,不敢再哭出声音,眼睛通红,身子瑟瑟发抖的望着下面,看起来好不可怜。
那些原本哀嚎遍地的大臣听到云若如此说,个个噤若寒蝉,也不敢再说话了,生怕这个魔鬼一样的皇后一个不高兴直接将他们的脑袋给砍了。
“娘娘。”
流云将挟持的太后交递到如梦手中的时候,走到云若的身边,脸上一片严肃,全部的精神都集中起来,生怕哪里飞出来的剑不小心将云若伤到了。
“流云,兰贵嫔的父亲发兵了吗?”
云若低着头靠在流云的耳边,低声问道,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森冷的光芒,眼底有隐藏得幽深的焦虑,她不知道挟持这一招到底能撑多久,可是如果时间太长,保不准丧心病狂的司徒天宇不会冲上来,那么他们又能抵挡得住多少呢?
她的心突突的跳着,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来,手心里也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娘娘,她说已经让她的父亲带兵过来了,估计一会就到了吧。”
流云的心里也很着急,可是在云若的面前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好沉声安慰道。
云若不再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流烟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关切的问道:“若儿,你怎么了?”
温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对她充满了疼爱和关切,让云若冰冷的心得到了一丝依靠,一丝暖流,她轻声的说道:“哥,你说娘和玉霜她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死在司徒天宇的铁蹄下面了?”
她的声音惶惶然充满了不确定,有一丝内疚和害怕,像魔鬼一样缠绕着她,怎么挥都挥之不去,如果玉霜和段采洁因为她的关系而遇难,她这辈子只怕都不得安心了。
傅流烟静静的望着她,眼底竟然流过了一丝暖意,明明是在局势万分紧张的战场,他竟然笑了,一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浮起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轻声说道:“若儿,你是在乎她们的是吗?”
云若咬着唇,低低的垂下了自己的头,眼底敛去了那些涌动的暗芒,默不作声。
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能不担心吗?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傅玉霜和傅流烟是对她最好的人了,段采洁也曾经救过她的命,就算她对突如其来的身份心里还有些别扭,可是毕竟她的血液中流着和她们一样的血,不担心怎么行。
“若儿,你能将玉霜和娘放在心里我真的很高兴,真的。”
傅流烟琥珀色的眼底流淌过温和的光芒,静静的望着她,安静的说道:“你放心,在接到你的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将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要心了。”
云若心底压抑的那口气,忽然就松懈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松懈了一些,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好了。
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手一搏了,只希望能够成功。
“谢谢你,哥。”
轻轻的声音泛着温柔的味道在傅流烟的耳边绽放开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若儿,你是我的妹妹,是我最心疼和最想呵护的妹妹,谢谢这个词,在我们之间是不用说的。”
傅流烟的声音低低的传到了她的耳中,让她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云若转过头去,擦掉了眼底的泪光,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清冷的模样,轻声说道:“好了,不去说那些和战争不相干的事情了,我们还是来想一想应该怎么打接下来的仗吧,白大人,你也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她的唇边泛起了浅浅的笑意,轻声说道,火光下她美好的笑容让人忍不住炫目。
白岩鹤的心不可抑制的漏掉了几拍,轻轻的望着她即使一身血衣,却仍旧难掩绝色的容颜,心底一软,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边。
几个人商量了好一会儿,终于得出了接下来应该要怎么打。
黑色的夜幕越来越深,笼罩着人,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城墙上的禁卫军和城墙外面的叛军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虎视眈眈的瞪着对方。
城墙上,士兵们烧了一锅又一锅滚烫的水,一支支箭点燃着火把,紧张的瞪着下面,只要下面的人有异动,就让那些人有去无回。
城墙下司徒天宇的兵也不是吃素的,将盾牌护得死死的,整理云梯,还有gong城门的大木头,将手中的刀剑擦得亮亮的,泛着银白色的冷光,让人看了忍不住浑身发抖。
云若死死的咬着唇,静静的等待着,越等,心里就越是焦虑,为什么兰贵嫔父亲的兵马还没有调兵来?
再坚持下去,只怕真的要被司徒天宇gong破城门了,她的耐心一点一点的消耗着,背后的冷汗涔涔的落了下来。
时间飞快的流逝,夜幕渐渐的淡去,天边的启明星亮了起来,双方的人马都已经僵持到了极限,只等着谁敢动一下,眼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宁静就被打破,血染京城。
不光是云若,就连见惯了打仗的白岩鹤眼睛里面都是一片凝重,浑身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线,严阵以待。
忽然,流云竖起了耳朵,仔细的聆听着什么,一向冷清的脸上忽然浮起了笑容,激动的抓着云若的手,泪如雨下,“娘娘,来了,我们的人来了。”
云若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她激动的模样,心情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声音里面都带上了一丝颤抖,轻声的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来了吗?”
她的话音一落,白岩鹤和傅流烟同时转过头来盯着她们俩,眼底闪过一丝动容,“流云,你到底在说什么?”
“兰贵嫔的父亲带兵过来了,我们有救了。”
流云泣不成声的说道,眼角渐渐的模糊,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哒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似乎有千军万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震耳欲聋般的袭来,伴随着叮铃叮铃的铃铛声传了过来。
“你确定是救兵而不是叛军吗?”
傅流烟不改谨慎的本性,盯着流云问道,手中的剑不自觉的握紧,如果是叛军,这座京城一定完了,十万的禁卫军对上几十万的叛军,哪怕只是硬生生的车轮战,都可以将整个京城淹没了。
“是我们的人,兰贵嫔说她的父亲要是调兵过来,每匹马的额前都系着一个铃铛,是真的。”
流云哽咽着说道,话音还未落,一个先锋声如洪钟的传了过来,“兄弟们,保护皇后,将叛军诛杀!”
司徒天宇脸色剧变,恶狠狠的瞪着城墙上的云若,怒吼道:“贱人,我杀了你!gong城,即刻gong城!”
一连十支带着火把的箭划破夜空,直直的朝着云若刺了过来,带上了十足的恨意和杀气,呼啸的发出尖锐的声音。
“若儿(娘娘)!”
几个声音同时焦虑的响起,带着十足的害怕。
云若也以为自己一定会死了,才发现自己的身躯被白岩鹤抱在了怀里,飞快的闪过旁边去。
“你没事吧?”
白岩鹤眼中的惊慌是那样明显,紧紧的搂着她,声音里面充满了焦虑。
“没事,全力以赴,备战!”
云吞从白岩鹤的怀中下来,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冷声的说道,“救兵来了,大家备战!将这些叛军打得落下流水,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父母兄弟!”
她的声音清冷而嘶哑,却带着十足的穿透力,清清楚楚的传到所有士兵的耳朵里。
“众将士听令,将叛军全部诛杀了,有拿下德王者,万金万户侯!”
云若冷冷的说道,用了最大的声音,顿时,所有的人都激动了,成千上万只带着火把的箭齐刷刷的向着司徒天宇射过去。
“啊,不要!”
太后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分外的响亮。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理她了,所有的人都被云若开出的条件刺激得疯了,不要命的疯狂地斩杀着叛军。
“将乱军诛杀了,诛杀十人者,七品官,诛杀百人者,三品官,诛杀千人者,一品官!想要封官加爵者给朕全力杀敌!”
一个熟悉明黄色身影跃上城墙,冰冷而带着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在这个夜空让人的心都沸腾了起来。
云若却忽然怔住了,脸上的泪水刷刷的流了下来,身子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定定的站着,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的容颜,只想哭泣,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皇上,是皇上!皇上醒过来了,大家杀敌啊!”
有人激动的叫了出来,禁卫军盯着皇上明黄的身影,士气大涨,对着gong城的人又砍又杀,十分的卖力。
“若儿!”
司徒嘉熙走到云若的身边,轻轻的唤了一声。
云若哭得更加厉害了,泪如雨下,怎么止都止不住!
一双手紧紧的抱着司徒嘉熙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司徒嘉熙一双璀璨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她,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在战火纷飞的背景下,轻声的说道:“若儿,你受苦了,对不起。”
哒哒的马蹄声更加清楚的传来,千军万马以最快的速度奔腾而来,傅流烟一面杀敌,眼睛落在那面熟悉的旗帜上面,忍不住激动的大吼一声,对云若说道:“若儿,是爹爹,爹爹带着他的人马过来了,我们不会死了!”
一时之间,喊杀声,兵刃相接的声音,还有哒哒的马蹄声,血光四溅的声音化成了一片海洋,烽火四起,哀嚎遍地,整座京城变成了血的海洋。
夜幕渐渐的淡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渐渐的又是太阳升了起来,强烈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地上的厮杀声慢慢的变小,变小,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去,成千上万的士兵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司徒嘉熙抱着云若站在城墙上,满脸冰冷,睥睨着前方,再望着城墙上被捆做一团,面如土色的司徒天宇和太后的心腹,还有眼神呆滞,近乎疯癫的太后,唇边泛起了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将城门打开吧!”
司徒嘉熙一贯威仪的声音吩咐着白岩鹤,后者望着相拥在一起的一对璧人,敛去眼底的黯然,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让士兵将城门都打开。
士兵们踩着敌人的鲜血,激动的拥抱着,欢呼成一团。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司徒嘉熙拥着云若,走到太后的面前,一双眸子再也不掩饰心中的恨意,直勾勾的瞪着太后,唇角勾着冰冷的弧度,“原本朕还想让你过完今年的大寿,是你们自己太心急了,妄想将朕置之于死地,迫不及待的纠集了人马gong陷皇城,最后结果呢?”
太后的眼神呆滞,唇角哆嗦着,害怕得说不出话来,原本雍容华贵的衣装,此刻也被皱巴巴的,一点看不出高贵的仪态,头上的发髻散乱成一团,凌乱的落在脸颊边。
“将她的头颅给朕砍下来,以祭奠朕的母妃!”
司徒嘉熙冷冰冰的声音落下,旁边已经有人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支剑。
云若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血光四溅,温热的血染红了银白的剑刃,咚的一声,太后的头颅落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再也不动了。
温热的血,溅在云若湖蓝色的衣衫上,染红了她的裙摆,她却直直的站着,心里奇异的没有任何害怕。
司徒嘉熙眼神僵直的望着前方,眼底有晶莹的热泪滚动着,哽咽着说道:“母妃,孩儿终于为您报仇了,您可以安息了。”
旁边那些投靠着太后和穆丞相的大臣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话都说不明白了,“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他们此刻心里是多么的后悔啊,后悔听从了太后和丞相,现在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原以为太后和丞相扫除这个病痨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没想到原来皇上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真人不露相,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吧,只可惜,好像他们明白得太晚了。
司徒嘉熙冰冷的眸光扫在那些人的身上,只是一眼,就让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臣如置冰窖,遍体生寒,冷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战。
“傅大人,你来给这些大臣一个了断吧!痛快点!”
身穿明黄色衣衫的皇帝只是淡淡的扫了这些大臣一眼,就已经移开了视线,厌恶得不再看第二眼。
斩草要除根,他绝不会犯自掘坟墓这样的错误!
容忍了这么久,才将这些犯上作乱的大臣除去,他又怎么会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放过这些人?
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这些人助纣为虐,他又怎么会惧怕穆丞相和太后而隐忍了这么多年。
现在知道害怕,知道后悔了,早些时候干吗去了?
他轻轻的笑了,只是那样的笑容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听在那些大臣的耳中,却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阴森而吓人,更是让那些大臣心惊肉跳。
“皇上,饶命啊,皇上,微臣知罪了,皇上。”
那些大臣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声音分外的凄惨。
司徒嘉熙只是搂着云若,冷声吩咐道:“傅大人,快点动手吧,朕不想再看见他们!”
“是,皇上!”
傅流烟恭敬的领了命令,对着身后的士兵做了一个手势,只听见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还有人死之前痛苦的叫唤声,只是一下,紧接着就悄无声息了。
云若转过头去,望着那些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的大臣,心里竟然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觉得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自己置身刀光血影中,步步惊心,随着太阳的升起,噩梦消失不见了,唯有满身温暖的阳光陪伴着她。
“都过去了。”
她轻轻的感慨了一声,声音里面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轻轻的将头靠在司徒嘉熙的怀里。
“是啊,都过去了。”
司徒嘉熙紧紧的搂着怀中娇弱的女人,胸腔间澎湃着,耳中只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幽香,昨日的一切,宛若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
“皇上!”
傅劲松和兰贵嫔的父亲走上城墙,跪在司徒嘉熙的面前,“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云若撇了撇嘴,身上起了一阵恶寒。
“两位大人诛灭叛军有功,何罪之有?”
司徒嘉熙也文绉绉的跟着这两个人饶起了文言文,让云若的眼皮突突的跳着,恨不得直接离开这里。
“现场的清理就交给两位大臣了!”
司徒嘉熙好笑的看了云若不自然的脸色一眼,知趣的不愿意再多做停留。
“是,皇上。”
傅劲松不舍的望着女儿一眼,看见女儿右手上包扎的伤口,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却什么话都不能说出来,只好不舍的望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女儿跟着皇上一起走下城墙。
遍地的尸体,遍地的血,将整个城门染红,宛若地狱的修罗场,提醒着人们昨日发生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的。
“若儿,你在发什么呆?”
司徒嘉熙看见云若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神呆滞的望着地面,不由得奇怪的问道。
云若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里面多了一丝怅然若失。
“我们先回去吧,你也累坏了,好好休息一下。”
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响起,带着浓浓的眷恋和丝丝的心疼,云若的心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涟漪,充满血丝的眼睛望着丰神俊朗的男人,低垂下头去,默不作声的挽着他的手,向前走去。
“皇后娘娘!”
走到凤鸾宫的门口,就看见一脸忐忑的兰贵嫔站在那里,眼底闪烁着深深的暗芒,慌乱不安的望着云若,又看了看司徒嘉熙,唇色有些发抖,轻轻的伏下身子去,柔声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云若勉强打起精神,给了兰贵嫔一个和善的笑意,那丝笑意让后者心中忐忑的不安消散了一些,愣愣的冲着她也笑了一下。
“平身!”
司徒嘉熙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云若的身上,淡淡的说道,声音里面没有一丝感情。
“谢皇上。”
“妹妹你先回去吧,本宫晚点再过去找你。”
云若轻声的说道,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兰贵嫔千言万语都被堵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来,“是。”
说着不安的望了司徒嘉熙一眼,咬着唇带着贴身宫女离开了。
司徒嘉熙搂着云若的腰,声音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若儿,我们进去。”
云若低垂着头,眼底闪过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低低的应了一声,走进了自己的寝殿中。
司徒嘉熙的眸色忽然加深,灼热得几乎可以燃烧一切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密密麻麻的将云若苍白感干涸的嘴唇吻住,呼吸深沉,带着浓浓的眷恋。
云若眼底的泪水滴滴洒落,双手无意识的抱着他的腰,柔顺的回应着他的吻,炙热而缠绵,两个人几乎要将对方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身体内,再也不分开。
灼热的泪滴落入两人的唇中,咸咸的,湿湿的。
直到两个人吻得差点断气,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了彼此的唇。
司徒嘉熙的眼底也涌动着泪水,胸腔间的感情复杂得连他也分不清楚,额头亲昵的顶着云若的额头,喃喃的说道:“若儿,我的若儿。”
经历了生死边缘的考验,他才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意已经深入骨髓,像剧毒一样,永远的流淌在他的血液中了,这辈子只怕都不能从他的生命中剔除了。
云若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掉落,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喃喃的说道:“熙,熙,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哽咽的声音,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和后怕,深深的刺痛了司徒嘉熙的心。
司徒嘉熙只觉得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双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发,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都过去了,若儿,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我们,我们要幸福而快乐的过日子。”
他的声音里面也有着一丝动容,娓娓的诉说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心里却痛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他深爱的女人啊,为了他,竟然走上了凶险万分的战场。
只怕这辈子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爱他了。
这样的女人,他应该用怎样的心情去爱,才能不辜负她的深情?
两个人怔怔的望着对方,泪如雨下,唇舌又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吻得伤心,吻得绝望,也吻得甜蜜,甜蜜得想要吻到天荒地老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分开。
良久之后,两人才眼睛通红的松开了对方,眼底皆是化不开的浓情,浓得几乎可以将人湮灭。
司徒嘉熙心疼万分的将云若抱到床上,温柔的搂着她,心底一片幸福。
“若儿,我何其幸运,在这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你。”
低沉的温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深情,落在云若的耳中,将她的心激起了一阵战栗。
云若眼底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坚硬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抚去了心底的伤痛,剩下的唯有温暖,唯有温柔,默默的伴着她。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感性了,动不动就想哭。
她也不想要这样的,可是眼底弥漫的那种哭意总是止不住,化成泪水颗颗滚落,她恨死了这样的自己,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
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温柔的落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擦拭掉她眼底的泪水,轻轻的叹息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傻丫头,想哭就哭吧。”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间里到底若儿经历了什么,也知道这一切一定是凶险万分的,让若儿一个女人稚嫩的肩扛起这一切,而自己却缩在她的背后让她保护,心里就恨不得将自己狠狠的抽两个耳光,她还是男人吗?
云若搂着他的脖子,嘤嘤的哭了起来,哭得司徒嘉熙的心都要碎了,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她乌黑如墨的长发,轻轻的喃呢道:“若儿,我的若儿。”
他好恨自己在关键时刻保护不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保护不了也就算了,还成了她的负担,让她在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
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将她眼角的泪水拭去,却又有更多的泪水落下来,云若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抽抽噎噎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
她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久过,哽咽着说道:“熙,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多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界上。”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声音嘶哑的哭道,望着司徒嘉熙,那样凄惨的神情,好像有千万把刀同时凌迟着他的心,心疼得司徒嘉熙几乎要窒息,只有温柔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说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若儿难过了,对不起。”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内心酸酸涩涩的,将云若紧紧的搂着,泪水也跟着掉落了下来。
好不容易云若哭得累了,抽抽噎噎的睡着了过去,只是双眼仍旧是红肿的,脸色一片憔悴,原本已经养得光洁的皮肤因为这几天的奔波,也失去了光泽,落得粗糙暗哑。
司徒嘉熙心疼的搂着她,眼睛通红,轻轻的在她的脸颊边落下一个吻,宣誓般的低语道:“若儿,有生之年我司徒嘉熙绝不负你,如违此誓,必当天打雷劈!”
低沉的声音带着心疼,带着坚决,低低的在云若的耳边回响着,只是云若陷入了梦乡,听不到他的誓言。
他万分轻柔的松开云若环抱着他脖子的双手,点了她的睡穴,缓缓的站起身来,抱着她来到了凤鸾宫后面的浴池中,没有半分绮念的为她擦拭着身子,为她梳洗着长发,将她脸上沾染的血迹污垢洗去,露出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十八年来一直空落落的心,忽然之间就被一种温柔填得满满的,他万分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心疼的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万分轻柔的将她洗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梦中的她,仍旧十分的不安,眉头紧紧的蹙着,好像梦到了什么十分害怕的事情,身子不停的哆嗦着,嘴里喃喃的喊着:“不要,不要。”
司徒嘉熙的心好似被放在火上煎熬一般,紧紧的握着云若的手,声音晦涩而艰难,“若儿,别害怕,都过去了。”
低沉的哄声,好似起到了镇定剂的作用,云若的不安渐渐的散去,沉稳的进入了梦乡。
“若儿,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睡梦中的云若似乎感觉到了他的誓言,眼角滑落了两滴泪水,唇边却泛起了绝美的笑容,一片安宁。
“皇上!”
福公公的声音在门外低低的响了起来,似乎十分的焦虑。
司徒嘉熙望了云若一眼,悄悄的走了出去,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
福公公低声说道:“傅将军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司徒嘉熙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这个时候他只想好好的陪着若儿,那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是关于瑞王殿下的。”
福公公擦了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说道。
“让他过来吧。”
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小声一点,不要吵到皇后了。”
很快的,傅劲松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皇上,老臣带了人去瑞王府,才发现瑞王早就趁乱跑出城去了,下落不明。”
司徒嘉熙的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暗芒,一闪而逝,“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冷冰冰的声音,带着嗜血的杀意,低沉的在室内萦绕开来。
年轻的帝王满脸阴沉,浑身笼罩上了一层寒霜,咬着牙说道,心底的恨意汹涌的袭来,几乎要将人逼疯。
他已经从张虎的口中知道了一切,如果不是司徒嘉熙对他下毒,他至于让若儿担惊受怕了那么久吗?
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捏得咯咯作响,恨恨的说道:“马家呢,人也都全部跑光了吗?”
他可不会忘记,昨夜里司徒天宇的那些叛军,有一半是马瑞潇家的。
真是养虎为患啊,这些人吃着皇粮,用着皇家的饷银,干的却是谋杀皇上的大事,不杀真是难以平息心中的怒气。
傅劲松脸上的汗水滴滴落下,心怦怦的跳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道:“老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司徒嘉熙轻轻的挥了挥手,敛去了眼底的波涛汹涌,平静的说道:“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先下去吧。”
傅劲松赶紧站起来,眼中带着一丝犹豫,支支吾吾的不愿意离开。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锐利的目光落在傅劲松的身上,后者只觉得浑身一凉,背后冒出冷汗来,吞吞吐吐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女儿浑身是血的模样还在他的眼前晃动的,作为父亲的他怎么都放不下,于是不顾司徒嘉熙不耐的神色,鼓起勇气问道。
司徒嘉熙静静的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平淡的说道:“傅将军放心吧,皇后只是太累了睡了过去,身子没有大碍的。”
看在他为了云若尽量弥补的份上,司徒嘉熙不想对他冷言冷语,耐着性子说道。
傅劲松也知道司徒嘉熙的想法,知趣的退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的女儿没事,见不见他这个父亲都无所谓的,谁让自己之前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害得女儿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每每想到这些,傅劲松都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一个耳光,又怎么敢厚着脸皮去乞求女儿的原谅呢?
只是心里终究还是痛的,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脚下的步伐也有些破碎颤抖,凌乱的走出了凤鸾宫。
司徒嘉熙平静的望着傅劲松走远了之后,才敛下眉走进屋子里,静静的为云若扇着风,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望着云若安详的睡颜,司徒嘉熙的心被一种叫做幸福地东西填得满满的,心间也不再是一片冰冷,现在他已经有了最爱的女人,有了家人,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眼下太后已经死去,司徒天宇也战死沙场,只剩下一个司徒炫明了。
年轻的皇帝微微低垂着头,脑子里飞快的闪过抉择,如果司徒炫明就此远走他乡,不再踏入东盛一步,他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他还妄图将自己推翻——啪的一声,手中的折扇被他折断,他的生命就如同这把扇子一样,粉身碎骨。
他怔怔的坐在云若的身边,一直到太阳渐渐的落山,云若睁开了朦胧的眼睛,轻声的唤道:“熙。”
刚睡醒的她,神态有些迷糊,声音娇娇软软的,分外的迷人,司徒嘉熙的眼底闪过深深的眷恋,忍不住低下头去深深的吻上了那双泛着红润色泽的嘴唇,一直到她娇喘连连才放开她,亲昵的用额头摩挲着她的,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宠溺,轻声唤道:“醒了,恩?”
云若的脸颊上浮起了一层红晕,娇羞的低下头去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不敢对上司徒嘉熙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若儿。”
司徒嘉熙温柔的抱着她,低声说道:“没什么好害羞的,我是你的夫君。”
他昏睡了这么多天,现在恨不得每分每秒眼睛都黏在她的身上,也希望她能够小鸟依人的陪在他的身边。
“我饿了。”
云若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柔柔的说道。
“好,那我们去吃饭。”
司徒嘉熙柔声的说道,横腰将她抱起来,惹来她的一声惊呼。
“熙,好疼。”
云若吃痛的叫了起来,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
“哪里疼?”
司徒嘉熙心里一惊,赶紧将云若放下来,丰神俊朗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焦急,颤声问道。
“手臂。”
云若皱着眉头说道,心里也在暗暗鄙视着自己,之前在城墙上被砍的时候,都没有觉得疼,现在反而娇气起来了,是不是因为身边有心爱的男人陪伴的原因。
司徒嘉熙这才想起来云若的右手臂被砍了一刀,昨日帮她洗澡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伤口很深,差点见了骨头,他当时心疼得不得了,现在竟然忽略了,心里暗暗的责怪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现在还疼吗?”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受伤的手臂,懊恼的说道,眼底全是疼惜。
云若轻轻的捂着受伤的地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不疼了,我们去吃饭吧。”
“若儿,我真没用,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竟然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保护,对不起。”
司徒嘉熙的眼底有丝丝的心疼,也有对自己的痛恨,他恨自己这副残败的身体,心底也升起了一丝不确定,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离开了人世,若儿会有多么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