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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多想,这个奇怪的男人已经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倪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揪紧了身旁的窗帘,寻思着立刻转身去拿能暂时防身的香氛喷雾,还是下到一楼厨房去找刀具。那个男人却停住了脚步,站在枯萎的梨树下,发起了呆。
他是谁?他想做什么…郎…
男人的头发应该是很久没有梳理过,乱蓬蓬地像是一个鸟窝,遮住了大半个脸庞。身上的衣服是普通的样式,上衣和裤子都已辨认不清原来的颜色,布满一片又一片油垢般的污迹。虽然离得远,倪可也能看得见男人脚上的鞋,那是一双无法简单形容的鞋,不仅脏而且破旧,男人正因为趿拉着它,所以才会走不稳走得慢锎。
倪可想,心口的位置不禁疼了一下。
这样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曾经在院子里避暑或过冬的,应该不在少数。
男人弯腰,把酒瓶放到了脚边,腾出左手,扶住了梨树的树干,轻轻摩挲着,仿佛与这棵树充满了感情。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倪可几乎按捺不住要冲出门的心情,她想看清男人的脸,说不定他认识父母或者曾在这老房子里做过事。犹豫片刻,她蹑手蹑脚地下到一楼,找到控制整栋建筑的电闸箱,将楼前两盏路灯的开关推了上去。
回到二楼的窗边,倪可却没有从男人身上察觉更多的感情流露。
对于路灯突然地亮起,换作别人可能会四处张望,但这个男人毫无反应。
他仍是扶着树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偶尔抬手握拳挡住嘴,像是在咳嗽。G市的仲秋,空气干燥,早晚温差大,如果不小心受了风寒再忽视了养病,轻则感冒,重则肺疾。
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该用怎样的方式予以帮助?
既不能让对方产生抗拒心理,又不至于使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倪可犯了难。此时此刻,她已经不考虑人身安全的问题了。
给他钱?倪可踌躇着,毕竟不了解男人是不是以乞讨为业,贸然送钱,终是不妥。或者送些吃的东西,但是房子里只有速食面和瓶装水……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有两个身影矫健的高个男子映入眼帘。
他们一身黑色衣裤的打扮,手上似乎还戴着手套,径直朝老房子的方向大步走来。五分钟不到的工夫,两个男子已经走过了近百米的距离,咣当一声,不是推,直接踹开了院门。
“他果然在这儿!”
“快——把他带回去!真是个笨蛋,每次逃跑都跑回同一个地方……”
隔着玻璃窗,两个黑衣男子的高声叫喊,悉数传入倪可的耳中。他们又是谁?
梨树下呆立的男人感觉到了危险,连忙转身,却来不及做出反抗的动作,被两个黑衣男子一左一右地拽住,往门口大力拖去。男人徒劳地挣扎,嘴里发出啊啊的嘶哑叫喊。
倪可意识到事情不对,拨打110的同时,***并作一级台阶地跑下楼。
她打开一楼大门反锁了的三道锁,院中的三个人早已不知去向。跑出院子,朝左看,再朝右看,昏暗的街灯光影中,整条巷子没有一个人影。听筒里语音提示已经说完了,女警干练的问话:“您好,这里是G市110指挥中心,我是33号接警员,请讲——”
倪可口干舌燥地张张嘴,说:“我现在是在临河街97号,刚才我看到一个男人被另外两个男人掳走了……”
接警员经验丰富,迅速发问:“位置我们已记录,请您详细说出被掳走的人和您是什么关系?”
“他……我……”倪可一时语塞。这个寻常不过的问题,却实实在在地难住了她。
“您好,您还在电/话旁边吗?”接警员警惕性极高,按照常规程序,一旦报警人出了意外,必须呼叫距离报警地点最近的派出所,以便警员及时出警到现场。
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倪可已然反应过来:“对不起,是我拨错号码了。”
“您误拨了报警电/话?”接警员微微一怔,随后说道,“是这样,请您核对好电/话号码再进行拨打,以后尽量避免发生类似的情况。”
“谢谢……哦,对不起……”倪可支吾着,挂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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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多将近七年的时间,这是沈傲珊第一次喝醉,却醉得一塌糊涂,她感觉自己太过于太压抑了……只有和老朋友在一起,她才能卸下心中所有的防备。
倪澈声失踪的消息,像重石一般压在沈傲珊的心上,压得她喘不气来。
一直以来,她在倪可面前,都选择了坚强和隐忍,她需要释放,痛痛快快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来,所以刚回到G市不久,老朋友发出聚会的邀请,沈傲珊毫不犹豫地应承了。
三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岁的女人,喝了大半天的酒,整整二十瓶特品红酒,被她们喝光了。喝得最多的,就是沈傲珊。
“我有老公,告诉我,我是个有老公的人……”
醉酒醉到最深处,沈傲珊双膝跪倒在地,脸贴着画廊的墙壁,痛哭起来。
沈傲珊的两个朋友一边劝她,一边陪她流泪。汹涌而出的泪水,此时正是畅快淋漓地沿着沈傲珊的脸颊流淌下来。
“到底是谁害得你有家不能回?他们到底是什么谁?!我一定要找到你,然后把害你的人亲手宰了……”
“倪澈声他肯定还活着,你不能就此失去了信心!”
“对!你得继续找,继续等,我们也拜托了很多人在帮你打听。”
朋友的劝慰,沈傲珊置若罔闻。
她只是不断地发疯地大声喊叫道,并将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玻璃渣四处溅得粉碎,凄怆的喊叫声顿时响彻在画廊空荡的房间里,久久地回响着。
做完这一切发泄式的行为,沈傲珊陷入了半昏迷半睡眠的状态。她的两个好朋友将她扶到沙发上躺平,一人取了热水和毛巾来帮她擦脸,另一人打扫了满地狼藉、去画廊最里面的简易厨房熬醒酒汤。
酒醒后,沈傲珊完全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情。
房间内没有点灯,周围阴暗一片,只有惨白的月光洒落在桌面上。
墙上有几幅画是本地知名画家新创作的作品,还散发着松节油的淡淡气息。沈傲珊坐了起来,揉揉酸痛的太阳穴,摁亮了沙发旁小桌子上的台灯。
这间是画廊的待客室——她想起今天将近十个小时的光景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依然如当年她离开G市出国留学时那样的布局,明亮的水晶灯挂在镂空花边的厅顶,样式古老却尽含浓浓的文艺复兴风格。孔雀蓝交映着金黄的花纹墙纸齐齐地贴在四周,透出一股温暖的气息。绛红色的地毯铺在脚下,踩上去软软的,如同踩在棉花上。
沈傲珊发了会儿呆,看到了正对面宽边大理石案台上的白瓷炖盅和一张字条,是朋友留给她的。
“估计你酒醒后已经是深夜。不要迟疑,赶紧喝掉所有的汤水,里面加了天麻和三七,保管你头痛的症状会减轻不少。外面治安乱,过了晚十点不好打出租车,你留在我们这里休息,十分安全。”
掀起炖盅的盖子,沈傲珊一愣,原来里面还有一层盖子,这种是煲汤高手最爱用的双层盖设计,防止炖盅外面的水没过炖盅,污染了里面的食材。
一张简笔画的纸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画中有三个发型各异的女人,两个扶着中间的那个,每个人头顶都有个气泡,言简意赅的对白让人忍俊不禁。
“她好肥啊!年龄翻番,体重也翻番!”
“对呀,以前她喝醉的时候,咱们轻松地架着她回寝室,现在不够力气……”
中间的模拟沈傲珊,头顶上方的气泡里写着:“我是宇宙第一无敌美阿姨!竟敢嫌我的体重,你们这些损友!”
沈傲珊欣慰地笑了。这两个比她岁数还大几岁的死党老友,是名符其实的老顽童。
好吧,暂且留在画廊睡一晚,明早再回当年她和倪澈声新婚后住过的老房子。
摸出包里的手/机,沈傲珊才看到手/机已耗尽电量自动关机,充电器没有随身带着,没法告知倪可了。
如果女儿担心得一晚不得安睡,明天买她爱吃的美食去道歉好了……想到这里,沈傲珊坐回到沙发上,盖好绒毯,胃里暖暖的汤起到催眠的作用,不多时,她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