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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着上辈子的记忆,但小孩子的身体就是小孩子的身体。眼睛看不见不说,受了重伤也没人仔细照顾医治,当天夜里,岚影就发起了高烧。毫无疑问,他的伤口感染了。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金克丝,小丫头才只有6岁,虽然在武学上天赋很高,但作为瞎大师的小女儿,向来都是被众人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哄着的角色,于是便养成了娇纵跋扈又孤僻的古怪性格。对于这个小祖宗般的人物,平日里大多数人都是明哲保身,能躲就躲。
说来他跟岚影的相识也非常戏剧性,小丫头从小没有玩伴,身边同龄人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敢,之所以会认识岚影,也是因为晚上偷偷爬墙出来夜游才碰到的。那时候岚影刚来本家不久,因为被欺负,白天要干的活很多,几乎没什么时间练功,便只能每天晚上偷偷跑到院子后方没什么人的小树林里偷偷练习。
金克丝虽说年纪要比岚影小很多,但从小在瞎大师身边耳濡目染,眼光根本不是当时才入门不久的岚影可以比得上的。见对方每日傻练,金克丝小朋友也来了兴致,偶尔会嫩声嫩气地说两句,只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不仅会听她的,认真跟她交谈讨论,还会给她说些她从来没听过的玩笑,和很多很多很好听的故事。
那时候小小的金克丝就觉得,这个哥哥笑起来真好看,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之外最好最好的人。
那天小萝莉和往常一样在练完功后和偷偷地跑来找岚影玩,却猛地一下被昏迷不醒还一直说胡话的岚影吓了个够呛,大哭大喊地跑回了家,这才惊动了其他人。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直跟随着岚影,他这一睡,就是两天两夜。
一直到第三日日上三竿,他的睫毛才微微动了动,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日光透过大开的门扉照射进来印在他的脸上,岚影习惯性抬手去挡,却发现身上的骨头全跟散了架似的酸痛得厉害,脑袋也是重重的,就像是被人用大铁锤狠狠地敲了两下一样。
透过指尖的虚缝,他隐约看到有两个人背着光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他醒了,便加快了脚步。
看清楚来人后,岚影便将手放了下来,硬撑着坐起身,想要行礼。只是力不从心,他才刚刚做起来还没稳住呢,身子便是一软,直直往地后摔去。二长老连忙一把扶住后他,笑到:“不必多礼。”
岚影乖乖应声:“是,师傅。”
来人正式二长老和金克丝。
“我就是来看看你,见你醒了,也就放心了。”二长老笑着捋了捋岚影额前的碎发:“你昏迷了两天。”
岚影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端的是天真烂漫:“谢谢师傅关心。”
“那你好好休息,为师就先回去了,记得明天来接任务。”二长老满面愉悦地朝岚影眨了眨眼睛,又扭头看了眼一声不吭站在他身后的金克丝,迈着悄声息的步子走出了屋子。
这么多年了,师傅第一次来看自己。
是因为那所谓的异种能力?
也就是说,我真的是……
——变种人?
“师兄?师兄……师兄!”带着些许委屈的甜美童音突然钻入耳膜。
岚影脸上空茫的表情一顿,眼神便瞬间恢复清明,抬眼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微微露出个笑容来:“金克丝,怎么了?”
“人家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人。”小萝莉撇了撇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现在不是理你了吗?”岚影无奈地抬手摸了摸小萝莉的脑袋,明智地决定转移话题,于是立马咳嗽了一声,说道:“可以去帮我倒杯水吗?喉咙疼得厉害。”
“哦,好。”小萝莉脸上难过的表情瞬间收了回去,简直比翻书还快,乖巧地点了点头,快速冲到矮桌边去倒了杯水,端过来凑到岚影唇边。
就着对方白嫩嫩的小手一饮而尽,岚影笑了笑,再次抬手将小萝莉一头柔顺的黑发搞得乱七八糟:“谢谢,金克丝。”
小萝莉别扭地哼了一声,放下杯子,道出了来意:“师兄,我们出去玩吧,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呢,你陪我去堆雪人好不好?”
动了动身子,感觉已经不复刚醒来时候的酸软,岚影欣然点头:“好吧,等我换身衣服。”
“耶!就知道师兄你最好了!”大萝莉大声欢呼,从怀里掏出零食跑到墙角去逗弄缩成一团的小猫咪去了。
看到小白猫,岚影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了,挑了挑眉:“它一直在这里?”
“是啊。”一边喂着小家伙零食,金克丝头也不回地说道:“就算我把它抱回去,它自己也会跑回师兄这里呢,好聪明的。”
“是挺聪明的……”岚影穿好衣服,走到角落将低头默默吃东西减少存在感的小猫咪从地上抓了起来,提溜到眼前,一人一猫对视半响,诡异的是小猫咪竟然没有任何的反抗,一双蓝色的眼珠子一眨一眨地看着岚影,那可怜兮兮的摸样……跟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似的,说不出的伪和。
“你是……那家伙派来的吧?”岚影面色微动,低声问道。
小白猫特人性化地扭头看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瞅着他的金克丝一眼,抬爪按在岚影鼻尖,点头。
“果然如此。”小小的肉垫暖乎乎的,岚影勾了勾嘴角,手上一个使力,小白猫就跃过了他的头顶,朝还未整理的凌乱的床铺飞了过去。
“喵!!!!!!!!”这绝对是红果果的报复喂!!!!
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小白猫两眼发晕地摊在床铺上一动不动装死,金克丝好奇地跑上去戳了戳,又戳了戳,直戳到某猫炸毛了岚影才笑着叫了声小萝莉的名字,两人拉着手嗨皮地走出了屋子。
果然如金克丝所说,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几乎已经盖过了脚踝,有些厚的地方甚至积了有小腿那么高。小萝莉一个人呼哧呼哧地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岚影只偶尔陪着她说笑两句,捏个雪球,倒也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两人没玩多久,就看到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远远地从长廊那头走了过来。
“来来,岚影,快过来,看看这是谁?”老者正是一脸慈眉善目的苦大师,跟在他身后的小孩看上去估摸有八、九岁的样子,十分面生,见岚影正打量着自己,便扬起脸来,回了他一个十足灿烂的笑容,嘴角浅浅的酒窝让看见的人心里一阵柔软。
“老夫已经正式收这小家伙当关门弟子了,从今天起,他就是你师弟。”苦大师乐得胡子一颠一颠,见岚影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不禁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语重心长道:“你那天晚上打错了人,怎么着,这么快就忘记了?”
“啊!蛇眼?”岚影恍然大悟,想起那晚在厨房的遭遇,嘴角没来由抽了一下:“原来是你啊……很抱歉,那天我眼睛看不见,所以认错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男孩冲岚影笑了笑,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过岚影师兄,从今天起,你可得记清楚我的样子,不能再欺负我了。”
岚影也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男孩一头温暖柔软的,仿佛撒下的阳光般璀璨漂亮的金发,点头应道:“好啊,师弟。”
“师兄是我的!才不跟你玩!”刚才还一个人玩得起劲的小萝莉顿时察觉到了潜在的威胁,屁颠颠地从院子里跑过来,娇蛮地大吼一声抱住了岚影的胳膊,狠狠地瞪向蛇眼:“不准你跟我抢!”
岚影无奈:“金克丝,别闹……”
“本来就是嘛!师兄是金克丝的,金克丝长大以后一定会嫁给师兄,金克丝都跟父亲大人拉勾勾说好了。”小萝莉不依不饶,那模样,简直就像发现自己地盘被人侵入的愤怒小老虎。
岚影无语凝咽:“……”
“小金克丝还是跟往常一样有活力呢,哈哈哈哈……”苦大师哈哈大笑了一声,完全无视了某小萝莉的抗议,直接将自家弟子往岚影面前一塞,正气盎然地说道:“我那边一时半会腾不出地方和人手,正好你通过了成人仪式,差个人在身边伺候,我跟你师傅商量过了,蛇眼以后的训练就交给你来指导,这孩子非常机灵,平日里也能照顾一下你的起居。那么,好好相处,玩得开心。”话音未落,人已经彻底淡出了三个小屁孩的视线。
卧槽!你都腾不出地方和人手了还收个毛线的徒弟啊!什么时候本家的弟子这么好当了?!
开心你妹啊开心!这分明就是无妄之灾好吗!
其实由谁来照顾自己的生活,岚影原本并不在意。他一个人这么多年也好好地过来了,这突然对完成仪式后的弟子多出来的福利,在他知道自己有可能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变种人后,心里其实多少是有些抵触的。毕竟就算明面上说是来照顾自己的人,暗地里谁又知道对方到底是族里哪位的眼线?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对于那些被派去伺候完成族内仪式,真正成为‘岚组’战士的弟子,其实按理说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事情。因为族内长老们统一的放养政策,以及从小便被培养的弱肉强食准则,除了少数领悟力高的孩子,大多数人其实过得都很辛苦。大的欺负小的,有能力的欺负没能力的,压迫和被压迫从未停歇。
这时候,被教养在战士身边的孩子们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无论是平日的对战训练还是内部比武,大部分都要比其他孩子优秀很多。毕竟,就算只是过来人偶尔几句随意的指点,也是要比小屁孩们自己琢磨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的。
当然,岚影除外——这丫就跟开了外挂似的好么!瞎大师的指点那是能随便求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照这样看的话,小萝莉金克丝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不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瞎大师会突然看中了自己?就算真是两家人比较亲近,也没亲近到需要他主动的地步的啊……
卧槽!救命!这种突然真相了的感觉到底该怎么破……(/ □ \)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岚影浑身僵硬,面如菜色的模样明显把小萝莉吓到了,急急忙忙拍着胸口给他顺气,只是那力道实在太大的点,差点没给岚影把肺从胸腔里拍出来。
所以说怪力萝莉什么的……
你妹!不要再乱想了!思维你给我停下来啊混蛋!
“金克丝。”总算把思绪拉回了正常频率,岚影低头看了眼依旧拽着自己胳膊的小萝莉,惯常地伸手揉乱了对方一头整齐的黑发,扯动嘴角笑了笑哄到:“今天就先玩到这里吧,我带师弟去安排一下,明天还得去师傅那里接任务,下次再陪你玩好吗?”
小萝莉气呼呼地瞪了蛇眼一眼,又转头看向岚影,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说道:“好吧,金克丝向来是最乖的!人家过几天再来找你玩,可是师兄你得答应金克丝不准跟这个讨厌鬼一起睡!”
岚影简直都快哭了:“小丫头,瞎说些什么。”
“人家哪有瞎说?其他师兄师姐不是都跟照顾他们的人睡在一起的吗?我不管我不管,师兄你是金克丝的!金克丝才不要你跟这个讨厌鬼一起睡!你不答应金克丝,金克丝就不走了!”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瞪着岚影,瞪着瞪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这岚家的孩子尼玛都这么早熟的么?!
岚影欲哭无泪,只能一边用袖子帮小萝莉擦脸,一边说好话:“好吧好吧,我都答应你好吧?金克丝说什么就是什么,师兄都听你的好不好?”
“哼,好。”听到保证,金克丝小朋友立马破涕为笑,啵一口亲在岚影的脸上,耶了一声,挑衅地朝蛇眼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欢快地跑走了。
岚影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站原地一直看着金克丝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才叹了口气,看向蛇眼说道:“跟我来吧,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