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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年十一月初六,秦太子南宫景明薨,秦皇下旨按国礼发丧,追谥号元清,举国悲痛。
元者初始,清之胜远。
整个都城之中尽着素,再看不以任何一点喜色,所有的婚娶俗宴,统统被取消延后一个月,从谥号亦便可看出秦皇对于元清太子南宫景明的态度。大约他也是所有秦皇皇子之中,唯一一个稍得两分不同对待的皇子。
太子薨,此为举国之大丧。
便就在元清太子被送入皇陵下葬后第三日,因太子之死后,各宫还在筹谋未来得及有所动作之前,秦宫朝堂之上,却是再发一件大事。
沉寂五年后重新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的容郡王容狄,在经历一年多的壮举热议之后,当日突的出现在秦宫早朝的朝堂之上,并当殿向秦皇请旨出兵攻打南齐。此一事出,再引整个朝堂哗然热议。
朝堂之上众臣分成两派,阻战派认为南齐与大秦五年前一役好不容易沉寂才历几年时间的平静。此刻大秦出兵攻打南齐,且并无由头,还是在太子方死的关键时期,自然为朝臣所不能接受。
对此容郡王态度却是很坚决,自然的有人阻止可也有不少的朝臣支持,六年前一役战神‘陨落’秦国国威大失,如今容郡王愿意亲兵征讨自然是报仇雪耻的好时机。且经历这一年多的事,在秦宫朝堂之上也不乏对大秦战神的盲目崇拜的官员,尤其是武官。
如此出战,也可再次一展大秦之国威,以震摄五内。也是武官建功立业的一个机会,他们又怎么会反对?而反对者不出意外大多为文臣。
朝堂之上,众朝臣分成两派争执不休。
自然的,也有极少数的人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诸如,战王南宫景修与傅国公府却是站在中立的位置,并未曾发言,傅国公更是一直蹙着眉头,显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不轻,却又有些疑惑和想不明白。
两派争执热闹非凡,直到李淳于高呼了一句皇上有旨此事再议,宣布了退朝方才终结。
而下朝后,毫无意外,秦皇将容狄单独宣入了御书房。
“狄儿,你可真的想清楚了?你真要此时亲自领兵出战南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朕不希望你再上战场。便是你真想要出兵攻打南齐,朕亦可派别人前去,这朝堂之上多的是将领,亦并非要你亲自领兵才行,你……”
秦皇脸色有些阴鹜,一双鹰鹫般的眸子直锁男子那张俊颜,眸底满满皆是沉痛之色,太子刚死,狄儿他便要请兵攻打南齐离开都城,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也很难不怀疑他的目的。
他知他恨他,也知他不屑于他的皇位。
可是亦不曾料到,为此他竟是不惜愿意再次领兵上战场。甚至还是在太子刚刚去了不到三日,这般的快捷,甚至让他这个皇帝也措手不及。
“本郡去意已决,其理由陛下也应知晓,只请皇上下旨便是。”可惜的是容狄却是并不想多言,只催促着秦皇下旨,其态度极为坚决。对于秦皇脸上的表情和痛惜,却是禀持着以往的态度:视而不见。
“你父王母妃知道么?还有她呢?”
秦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他们都知道你的意思,也都赞同?狄儿你方才成亲,却就要抛下郡王妃远行出征,朕不以为她会愿意,你不是一向都很在乎她的?你也知道都城之中并不平静!”
“你这一走,会有太多人难免将视线转到她身上。你就真的放心?行兵作战不比其它,短则一年半栽,多则几年亦是常事,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及?历来夺储之争都是残酷,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容王府本就是众人眼中异数,这点朕不信你不知晓?”
“你这般无异于置她于险境,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亲历夺储之争,那到底有多残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能打败所有的皇子登上帝位,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时至今日想起来,都还是让他唏嘘不已。
诚然,他的确是笑到了最后,可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够顺利的登上皇位,除了母后与他自身的努力之外,的确亦少不了永昭的功劳。
若非她囚禁了静旋,还害死了兮儿,他也不会恨她入骨,至少会留她一条生路。可惜的是,虽然静旋被囚多年还活着是幸事,不幸的是兮儿却终逝去,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终其一生最大的痛,绝对无可原谅!
所以他给她尸骨无存的下场,可那恨却也未曾消散多少!因为便是他已将之挫骨扬灰,兮儿的死还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兮儿临死之际要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他们的儿子,好好的保护他,为给兮儿报仇他却是利用了他,他们之间关系一再降至冰点,究其原由还是因为他。如今兮儿大仇得报,他想好好的补偿。
又怎么能允许他再上战场?
“她是本郡的女人,自会支持本郡的决定。父王与母妃向来都不干涉本郡,你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便是你不下旨,本郡亦可自行发兵,不过是不想容王府背上那样一个罪名而已,你的目的本郡知晓,可本郡的决定你亦早该清楚。”
容狄面色冷凝,声音更是寒凉不带丝毫的感情:“本郡三日后晨时点将台点卯出发,你还有三日的时间可以考虑,不管有无圣旨,此次本郡都会亲自率兵前往南齐,绝无更改。”
说着男子拂袖而去,留下秦皇坐在御案后看着男子绝尘而去的背影,想着男子威胁的话语,那脸色当真是已阴沉的几可拧出水来。
李淳于更是伏在一边垂头大气也不敢出,这世上唯一敢如此威胁皇帝的人大概也只有郡王一人了。偏偏这父子两却是针尖对麦芒,皇上一心想立郡王为储君可偏偏那人人争破脑袋想要的位置。郡王却是不屑至极。
何止不屑,那俨然是当成垃圾一般弃之不极。
若是被文武群臣以及那些皇子后妃们所知晓,他们争的头破血流的东西却是被人如此的不屑‘糟践’,只怕个个儿都会捶胸顿当真是会生生被气到吐血,恨不能掐死这‘不知好歹’的郡王吧?
许久之后,那殿中的气氛稍缓了一些,李淳于犹豫了许久,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蠕唇问:“皇上,是否要奴才前往容王府,宣容王爷和郡王妃入宫?”
想想此刻能够劝阻郡王的怕也只有容王与郡王妃了,不过这两位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他们调转头来劝解郡王,只怕也不是件易事。可皇上不想郡王爷出战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的。
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储位悬空,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那个位置呢,郡王此刻避走关外征战,那当真是摆明了要放弃这个机会。圣意难猜,但再难猜也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位置,皇上是给郡王留下的。
说不得很快就要公布郡王的身份了。
可偏偏郡王却是突然跟皇上来了这么一招,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不知这次,到底这胳膊能不能拧得过大腿,皇上又能不能拧得过郡王?
哎,这结果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估计是难了……
秦皇只沉着脸,却是未曾开口,李淳于也不敢再多话,只得恭敬的伺候在一旁等着帝君理清思绪压下怒气之后,看会下何种旨意。
……
容狄当殿请旨出兵之事,迅速的传开,容王府中众人也自得到了消息,只是这个消息却是来得太过于突然,突然的让容王府中所有人亦都未曾想到。容王府的花厅之内比之金殿上的凝滞气氛亦好不了多少。
“无忧,你放心,母妃定不会允许他出战的。这个狄儿当真是太胡闹了,方才成亲两个月就要抛下新婚妻子远怔出战,他若敢真的走,母妃非打断他的腿从此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容王妃脸上那是怒气难抑,一边怒吼着劝解洛无忧,一边恶狠狠的瞪向容王爷,愤声的威胁:“王爷你好歹说句话,这次你到底站在哪边儿?我告诉你,你要敢帮着他,以后别再进本妃的房门半步!”
“茵儿,此事还未有定论,你我也还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至于发这般大的脾气?依本王看,此事其实倒也是件好事,如今太子已死皇上那边只怕也很快就会有动作。狄儿此时离开都城倒是明智之举。”
容王爷看着自家彪悍的王妃,听着那毫无顾忌的威胁之言,宽额之上浮上三条黑线,亦只能压下性子和那满腹的疑惑劝解:“难道,你还当真希望狄儿做上那个位置不成?你不是向来最厌恶那个皇宫的?且狄儿做事向来自有分寸,本王相信他自会有所考虑,你先别气,等回来听听狄儿的解释,若是不合你意,再发火,本王定会帮你治他,如此可好?”
“解释,他能有什么解释?”
容王妃却是俨然并不吃容王那套,反而怒火更甚:“好什么好,你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形?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夫妻分开?还有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正值关键时期,这狄儿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归?”
“那毒不解,我怎能放心,眼看着都有眉目了,可他倒好,就这样给本妃拍拍屁股走了,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总之不管如何他要上战场也好,下战场也罢,都得等到这些事儿办完之后。否则,他若敢走,本妃便敢不认他。”容王妃眼眶微红,便是再如何大的理由,那总大不过性命去。
容王妃怒不可遏,当年狄儿怔战沙场,她便日日担忧,容王府祖上便是武将出身,她既嫁入王府自难免受那种担忧之苦。可此次俨然不同,那个人对他心怀有愧绝不会再逼他上战场。
好不容易从里面抽身出来了,偏偏他却是又自个儿的跳了进去,这让她如何能不怒,能不气?尤其是他体内剧毒正值解毒的关键时期,便是真要去,也不应该挑这个时候去。可偏偏他这个儿子便是我行我素惯了,居然和他们一句商量的话都没有,便自作主张决定了所有的事!
这万一他要真出个什么事儿?她又要如何向死去的姐姐交待?
“母妃不必担忧,便如父王所说,夫君既然做出如此决定,便必然有他的理由,无忧相信他并非无的放矢之人,我们在此争执亦无益处,不由还是先等夫君回来以后再说吧,母妃也消消气,免得因此气坏了身子,岂非得不偿失?”
洛无忧沉默良久,终淡淡的说了一句,面色清浅如常,幽幽双瞳之中却也凝着疑惑,这个时候出战,还是领兵出战南齐,到底他想做什么?
从元清太子病重之初,她便觉得他有所不对劲儿,原来就是等着今日么?领兵出战南齐的理由她能多少的猜到一两分,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是这个时候出发兵未免太过仓促。
而且那理由便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么?
还是他还有着其它的目的?
甚至在此之前他半点都未向她透露过,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这个消息。说来也难怪母妃会如此震怒了。
就不知他回府到底打算如何向父王母妃,向她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