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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主子知道绝不会允您这样做的?”
寒濯铁青着脸,看着眼前那纤细的身影,心中忽尔难受的紧,主母说的简单,可就算他不谙医术却也知晓,那般取血就算补血又能有多大的用处?
主母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万一主母若当真因此而有个什么万一,他又该如何向主子交待?若主子知道的话,他都不敢想主子会怎样暴怒!
“那你是想看着你主子毒发身亡?”洛无忧亦是冷然的反问了一句,她从来都知道这些人的软肋在哪儿,看寒濯沉默不语的样子。
少女蹙眉道:“寒濯,一会儿红锦她们就快来了,这件事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若真想你主子死,你就继续阻止。若不想就帮我,你知道的,我是鬼谷传人,只不过,你却不知我亦是医仙传人。你主子的毒还没解,便是为此,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寒濯瞥着眼前少女,满心复杂,此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连主子也会拿眼前这个女子没辙了,因为她总能抓住你的弱点,让你根本无从选择。
“是,主母,但是属下也希望主母记着您自己说的,绝不能让自己有事。若有什么需要的,主母尽管告诉属下,不管需要什么药才都好,属下定会一一替主母寻来。”许久寒濯才近乎颤抖的开口,并一再的叮嘱。
心中更是复杂的紧,主子为了主母不惜倾尽一切。主母为主子又何尝不是不惜拼上性命?他们如此为彼此的付出。便是老天也应该被感动了吧?
七大长老已拿到双翼地龙须正送回都城,如今,他只希望,主子此去极北之地能顺利拿到赤焰籽,只希望主母也能平安无虞让九天明月心化形。只祈求老天让主子身上的奇毒顺得得解。
让他们有情人终可以如愿相守!
“我知道,你先出去替我守着。”
看着寒濯转身走出去,洛无忧微微松了口气,自地上捡起了黑曜匕首,凌厉的匕尖轻轻一划,便在手腕部划破一条口子。鲜血汩汩自那伤口流出,流入那玉碗之中,一点一点将那宝石浸泡在其中。
直到将那成年男子拳头大小开口的碗装满大半碗,洛无忧方才摁住伤口撒了药,不过片刻那伤口便已凝血,她又拿出药瓶将那药瓶之中的补血药丸一连吃下五粒这才垂目看向玉碗。
玉碗之中,原本莹润的宝石此时已被浸染通红,原本平静的碗里却是有着几不可见的波动,那宝石似乎活了一般,浮出繁复的纹理,丝丝缕缕的鲜血被吸进宝石之中,速度虽极致缓慢到几不可见。
但仔细凝视,却还是可以看到丝丝不同。
洛无忧见状松了口气,这石头她做过仔细的检查并没有被下什么药,容狄也看过,应该不存在什么问题。如今出现和前世一样的反应,说明这东西的确是真的。也是,此时的慈安也根本没有发现这其中所潜藏的秘密。
否则,只怕她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将九天明月心交给他们了!
只是,九天明月心最终能否化形,却是连她也不知。这是她也无法保障的,可但凡有一丝丝的希望,她都一定要试过,绝不能放弃。
关于九天明月心,说来她还是幼年之时,曾在一本札记之中看到过寥寥几笔的叙述,当时年纪还小记得不甚清晰,只记得四句话:九天之石,挚爱之血,蕴养七七,明月化形。
直到后来位列东宫之时,这宝石落在她手上之后,她才记起小时候看的那段话,也才最终得以对其算有三四分的了解。
那还是乾元二十六年时发生的事,众所周知,七彩羽翎朝凤冠乃南齐先皇命人打造给南齐太后慈安的所谓定情信物,更是价值连城,慈安向来甚为宝贝,后来,却是被飞贼盗出后宫。
沦入黑市,一直辗转数道手,却落在了南宫景煜手中。她曾见过一次谓为珍宝极为喜爱,而当时正是夺储的关键时期,或是为了安抚她好让她更加为他尽心尽力的谋划,又或者是为了将她的价值压榨干净。
南宫景煜将之送给了她。
有一次她无意之中将血滴在了那宝石之上,那冠顶之上的有一颗宝石却是起了变化,便如同此时那宝石的变化一般。
她惊异之中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终于记起小时候曾看到过的那本札记,当时她便怀疑,那有可能就是札记之中记载的九天明月心,也想起了那四句话。
九天之石,挚爱之血,蕴养七七,明月化形!
于是她猜测九天明月心便是要用挚爱之血来蕴养,才能使之最终化形,而七七极数,可能便是蕴养的时限,七七四十九日!
化形后的九天明月心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没有见过,亦不知晓,因为前世她最终并没有试过。九天明月心,前世于她并无甚用处,她虽然好奇,可也自然不会傻到真拿自己的血去蕴养使之化形!
可今世她没得选择,容狄需要九天明月心,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东西从老妖婆那里拿了过来。她绝不能功亏一篑,一定要让它化形成功!
稍稍休息了一下,洛无忧便出去了外面,坐在铜镜前替自己补了一点胭脂。因着只第一次失血,加之吃了补血丹,所以面色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洛无忧几乎是刚放下脂粉盒红锦便传来了膳食,用完饭,洛无忧带着几个小丫头便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走到花园中时,却是凑巧遇到了洛秉书。
洛秉书似乎有些没想到会碰到洛无忧,是以有些愣,便就在此时,少女却已盈盈上前向他施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父亲怎的此时还未去上朝?哦,瞧我这记心,如今父亲可已不再是堂堂的一朝丞相了。”
洛无忧说着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一脸恍然惋惜的表情:“说来,还真是可惜,女儿还一直以身为丞相之女而引以为傲,可惜啊,如今的洛府却已变成了庶门,连带女儿身份亦是大跌。”
“不过,父亲亦不用伤心,今上向来对父亲宠爱有加,父亲亦是圣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宠臣。此次因着公主之事被牵怒,想来等圣上怒气消了,会重新启用父亲也说不定。”
洛秉书看着言笑宴宴,似一脸‘好心劝解’的洛无忧,眸光透着几许复杂,让人看不清,也道不明:“无忧,你是否真那般恨为父?为父……”
“难道我不该恨么?”
洛无忧却是冷冷的截断了他的话,忽尔声音清寒至极:“你是我的父亲,你也是娘的夫君,可是你扪心自问,你是怎么对待娘,又是怎么对待我,又是怎么对待安儿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自称这一声为父?你为攀皇枝,将娘打成妾室。你是我的父亲,可你从对我不闻不闻,你从小到大可教导过我?可抱过我?你没有,你从来没有。”
“不止没有,你还纵容洛仙儿欺辱我,纵容他们数次谋害娘亲,你甚至亲自下令处死娘处死安儿,到最后,你纵容你的妾室生生将娘刺死,害得安儿陨命。我难道不该恨你么?我是恨你,且日日夜夜都在恨,那恨就从未停止过。”
“你被摘官成布衣平民,再不能那般高高在上,趾高气昂,我恨不得拍手庆祝,看洛府倾塌一朝变庶门,从此门庭没落,我敬佛上香还愿。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你说,我又怎么能不恨你?”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却也是她最恨的人。但凡他对她有一丝父女之情,前世她必不会落到那个悲惨境地。但凡他对烨儿有一丝祖孙之情,便绝不会亲自监刑杀了她的烨儿。
他,好狠的心!
“你娘,你弟弟,他们,还好么?”洛秉书沉眉看着少女眼中那令人心惊的恨意,半晌无话,良久,蠕了蠕唇却只问出这样一句。
呵,倒还真不愧是堂堂一朝丞相,她做的那般的隐秘他也能猜到?还是,他想以此来试探她?又或者他还想拿娘与安儿来威胁她?
“他们当然很好,离开这牢笼,过得好得不能再好。只可惜你不用再想了。安儿绝不会叫你一声父亲,娘也不会再要你。我会将他们接回,你若真对他们尚还存着一份愧疚,那你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三日之后,我希望看到东西。否则,我不介意使用强硬的手段!”时至今日,他既已问出,她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注定只是打错了算盘,娘与安儿身边有容狄派的人保护。
她也早已联系了桑哲,与大表哥所派的第一批隐卫会合,由他们一起护送娘与安儿返回都城。他们分开得太久,也是时候该团聚了。
只是这团聚之中,却绝不包括他洛秉书。
洛无忧说完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便自转身,带着婢女离开。每一次看到那张脸,她就会想起他无情掷下令箭监斩烨儿的画面,便无法隐藏她的恨意。
而容狄说的对,他既给了她嚣张的资本,她又为何要再隐忍?她的怨气,她的怒气她自要还给那些将此强加给她的人。
有那个男人给她做靠山,她不需要再隐忍!有无忧城做为坚实的后遁,她也不需要再隐忍!她曾经所忍受的一切,娘和安儿所受的一切,也都是时候该加倍的还回去了!
她要让娘风风光光的回来,光明正大的离开洛家,从此以后抬起头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眼前。她要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的看清楚,看清楚娘与安儿过得有多幸福,让他去后悔,让他去痛若。
她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欺娘和安儿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