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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捡到的,谁知,却是捡回一个天大的麻烦。”顾亭之声音里透着几份颓然,若早知道后来的事,他必不会捡那快竹牌。
眼神有些迷茫,顾亭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画面,声音也是有些沉重。
“那还是乾元七年的年关时节,宫中盛宴,百官都有携眷参加,然而,宫宴进行到一半,却出现一批很厉害的刺客。场面很混乱,到处都是血,无数的人尖叫躲避,老夫眼看着无数熟悉的面孔鲜血飞溅着倒下,御前侍卫护着圣上,然而,那些人极厉害,御前侍卫大都被斩杀。”
顾老爷子眼睛眯了眯,接道:“幸而容王领兵而至,否则只怕,当夜整个大殿都会变成一座修罗场。就连皇上也被一剑刺中在胸前,若非容郡王替圣上挡了第二剑,只怕……”
“替圣上挡了一剑?”
洛无忧轻呼出声,当年宏帝被刺,已是十二年前的事,详细的细节,除了外祖父这些老臣,只怕也没有人能知晓。
尤其,天子重伤,事后必定会封锁消息,所以她才说大表哥能力非凡,能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查到那些事,已实属不易。
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年的宏帝遇刺,竟是容狄替他挡了一剑!
那时的他不过才八岁,试想一下,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够以身挡剑救下天子,那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也难怪,宏帝对容狄居然会那般的容忍了!
“是啊,而且容郡王挡的那一剑,剑上喂了剧毒,解毒之后,容郡王昏迷了十日方醒!”
顾亭之摇头叹息,顿了顿道:“那时候人挤人,老夫被人拌倒,恰倒在御桌之前,也就是在那桌脚看到那块竹牌,当时情况太过紧张混乱,我只觉得那竹牌做工精细,上面的字有些怪异。”
“也没多想,便将它捡了起来,也并不知晓,当时有没有别人看到我的举动,更不知道,那竹牌到底是谁掉落。”
如此说来,竟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了么?
当时的情况不用细想,也可知有多乱了,性命受到威胁,所有的人都只顾着逃命,那东西,有可能是有人无意之中掉落,也有可能就是那些杀手带来的,这其间的可能性太多。
且已时隔十二年,当年那些杀手尽被清剿,根本查无可查。
线索到了这里,竟是断了!
洛无忧听得眉宇紧蹙,“那外祖父,您说曾有人告诉您,若不想顾家满门被累,必要将东西藏得妥贴,那人又是谁?”
声音透着几分犀利,从外祖父所说看来,追查竹牌的来历已是行不通,而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曾警告外祖父的人。
那人既然说出如此的话来,想来,定是知晓这竹牌的来历与用途,说不定,对于当年那些刺杀宏帝的杀手,他也清楚。
“那个人……”
顾亭之顿了顿道:“那个人,想来你们也定有所耳闻,他便是兰若寺的一代圣僧,了缘大师!”
“了缘大师,怎么会是他?”
洛无忧面色突的变得冷凝,隽秀的眉宇之间,似染上了一层飞霜,眼中的震惊,清晰可见,那一瞬间,她猜想过无数的人。
却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他!
居然会是了缘,兰若寺的那个了缘大师。
也是那个,送了她八字缄言,说她七绝带煞,命里孤绝的了缘。她真是没想到,居然会从外祖父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顾亭之点头,“不错,正是他,那玄铁玲珑宝盒与七巧玲珑锁也都是了缘大师所赠,大师还嘱咐老夫,切要将东西收好,否则顾家将有灭顶之灾。”
“可既然了缘知晓一切,为何外祖父未将那东西交予了缘大师带走?无忧相信,了缘大师比之顾家来,会有更为妥善的处置方法。”洛无忧不解,以了缘的能力,若他真能参透过去未来。
若那竹牌真的那般重要,他当将东西带走才是,为何还要把它留在顾府?
“老夫当时也曾问过……”
顾亭之苦笑,“只是,大师却只是摇头叹息,说此物事关天下苍生安危,嘱咐老夫定要将东西收好,时间到了,自会有人来取,一切都是命数,顾家当有此劫,天命不可更改。”
“狗屁的天命!”
饶是洛无忧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这个该死的秃头和尚,整天就知道天命天命,哪里来的那么多天命?
到底是不是天命,还不是只凭他的两片唇来说道?
他一句话,八个字,便断了她一生,再一句话,几个字,又定了顾家的未来,若非是他,那东西,说不定外祖父早就烧了,扔了……
又怎么还会有后面这诸多的事?
“那外祖父又为何会进了天牢,又为何会被陛下革职呢?还有那消息是如何走漏的?到底来我顾府的是哪几路人马,祖父和父亲可曾知晓?”顾流年瞥了一眼洛无忧,看着少女满身怒火,忙转移了话题。
左右,竹牌之事,他们也问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顾亭之闻言,却只是摇头,一旁的顾青岩见状接道:“你们也当知晓,当年的刺杀一案,三司调查,牵涉到太多的人,许多人都是无辜,却也被当成了逆贼处置,你们外祖父,便是因为直谏,惹怒了圣上和太后。”
“加之当时,永昭公主看上了洛秉书,所以……”
洛无忧与顾流年闻言默然,顾家人生性秉直,外祖父会做这样的事不奇怪,顾流年唏嘘感叹,未曾想,这其中竟还有如此多的波折。
顾青岩顿了顿道:“至于消息如何走漏的,或许在当夜,便有人看到你们外祖父捡到那块竹牌,也或许,是其它的原由,总之,那些夜来顾府的人,到底有几路人马,除了这所谓的圣阴教,起码也还有不下三路,那竹牌现下丢了也好,也免得那些人,再盯着我顾家不放!”
众人都有些沉默,洛无忧一双凤眸看向顾青岩,眸光幽幽,真的只如舅舅说的这般么?为何,她却总觉得,事实并非外祖父和舅舅说的这般简单呢?
这么多路人马,紧盯着顾家不放,顾家在夹缝中求生,何其艰难,真的只因为他们惧怕,那东西会被顾家人焚毁么?
顾青岩被少女直白的目光看得竟是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无忧,流年,子熙,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么,我们也不瞒你们,我和父亲早就决定,等年关之后,便送你们秘密离开,至于去处,你们也不必担忧,我和父亲都早已安排好。”
顾青岩神色有些肃然,这是本就商议好的,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人会狗急跳墙,这中间又生出这般变故。
顾子熙直到此时都还有些蒙,“父亲,祖父,我们为什么要走,无忧表妹不是说了,只要我们审出那人的老巢,将其剿灭,便没事了么?”
“朽木不可雕也!”
顾青岩怒斥了一声,“别说现在还没有审出来,便是真如你表妹所说,你就焉能保证其它的人也会这般认为么?总之为了保险起见,你们都得走。还得尽快,我们没有时间再耗了!”
东西虽没了,可谁能保证那些人就能这般放过顾家?就如那毁容男人所说,这个赌,他们赌不起,若赌输了,赔上的,便是顾家整个一族人的性命!
他们怎么能冒此大险,绝对不能!
“舅舅,外祖父,先不说这些,至于退路,我们可以再想想,顾家这些年都有人暗中监视,你们安排的地方也未必就妥当,还是等我们先去了韶音阁回来后再说吧!”
洛无忧说着,看向顾老爷子道,“况且,若是外祖父和舅舅不打算离开,我想,子熙表哥与流年表哥也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不管如何,等无忧与表哥回来,再作打算如何?”
顾青岩微有犹豫,看向顾亭之,顾亭子看着洛无忧,终是点了点头,“好,就依无忧所说,你们先去韶音阁吧。”
“那外祖父,舅舅,我与表哥先行告退。”洛无忧说着,当先转身出了厢房门,顾流年与顾子熙也跟了上去。
剪秋更是一直随在洛无忧的身后,看着少女在夜色下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和担忧,她真是没有想到,小姐竟会让她留下来。
听到顾家如此多的秘事,小姐她,这算是将她视作真正的心腹了么?
红锦还有些未回过神来脸上满满都是震惊,若不是剪秋拉了她一把,只怕此刻还如雕塑一般站在堂中。
众人走远。而厅堂之中,顾青岩却是满面担忧:“父亲,您为何要答应无忧的要求,您明知道……”
顾青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老爷子挥手打断,“不用说了,今夜的事,你都看到了,这场僵局持续太久,如今已被打破,你我能护他们到几时,如今,他们都已长成,也是时候让他们去经历风雨了。”
“可是,父亲,那位,真的会放过顾家么?”顾青岩幽幽一叹,面上满是凝重,担忧不减反增。
“逃又能逃到哪儿去,难不成,还能逃一辈子,我顾家的子孙,不会那般轻易被打败的。绝处,未必不能缝生……”
顾老爷子看着窗外茫茫夜色,声音,带着几许怆然。
绝处能否缝生,他不知道,可是,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是逃,也最终难以逃脱,且若逃了,顾家人以后,都得隐姓埋名,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相信,也绝对不会是那几个小辈的选择。
迎难而上,不畏权势,不惧艰险!
从今天他们的表现,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的希望,虽渺茫,可到底总有一丝希望,只要希望不灭,那绝地,或真的可以变成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