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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装傻,他也懒得去点透,她的意思已经是非常明白,反正这唇他尽情尝了,这滋味足以一解数日来的相思之苦,朱炎索性放宽心,就当这一页掀过去。故而摆正坐姿,手安放两侧把手,搁在茶几上的手掌握住一只青瓷茶碗,装模作样地品了两口,镇静地问道:“你宫里的人急匆匆过来,是怎么了?”
沈夙媛微微侧脸,身子倾斜,一手摁着壶盖,一边往杯中斟茶,边问道:“一些小事,皇上要听吗?”说罢,将倒了半杯的茶举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朱炎看她一眼:“说说看,朕听。”
她微笑一声:“皇上放下国家大事,就是为听臣妾宫里头这点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说罢,她眼眸斜上,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
他的目光专注有力,面上似乎还有一丝适才情动下的余温,笑起来,唇角微挑,颇有些风流之气,他道:“于朕而言,天下事,不论大小,朕都该听得。”
她笑了下:“好罢。”她说道,将宝芯方才禀报的事说与了他听,而朱炎听后,神情微变,眼神里光芒莫测,将他脸上的变化看在眼中,她随意地说了句:“或许对舅母而言,这的的确确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
“这数十日以来,她除了经常上储明宫同林皇后叙旧交谈外,倒还算安分。”
两个骨子里不安分的凑到一块,确实是臭味相同,志同道合。她心中想到,嘴边挽上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很浅,目光低垂,似是沉思。半晌,她调整了下闲散的坐姿,稍微端正了些,手肘搁在把手上,轻轻叹气:“但愿如皇上所言,舅母这回受了教训,能改过自新罢。”
“这段时期,她恐怕想闹腾也不敢放开胆子来。她心里边最中意的人就是林暮烟,大典在即,她巴不得少点事来,不会生什么乱子。”
“听说日子已选定好了?”
他顿了一下,目光一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恬淡的侧脸,低声道:“是,就定在一周后。”
她微笑:“那是快了。”停了下,她转过头又道:“皇上大喜,臣妾就在这先恭贺一声了。”
他看她抱着笑,神情格外冷静自持,又思及刚才那一幕火热场景,眉头打成了个难解的结,他的声音沉闷低哑:“朕这大婚于天下人而言是大喜事,于朕而言……”
“大丈夫做事顶天立地,既做出选择,后悔是懦夫行径。皇上又是真龙天子,可不能打自己的当家脸面才是。”她说得平淡,确是真道理。然这样的道理,朱炎比谁都清楚明白,可从她嘴里说出来,便显得格外令人揪心。
他沉默了会儿,苦笑一声:“……你真狠心,刚同朕那般这般的过后,这些话说来,竟是一点不受影响。说来……当初那协议,也是你主动同朕提的。”他说到这,慢慢转过头,见她形容自若,目色波澜不起,遂收回视线,“朕何曾这般患得患失过,偏生你一副什么都不安在心上的样子,朕心里边总想……若这位置换个人坐,你是否……”
“世间没有如果,提出假设,这立意本就不存在商谈的必要性,顶多叫预谋。就像是臣妾也可反问皇上,若夙媛不是明珠郡主,现今又会处于何地?所以,如果什么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臣妾当初主动提出建议,皇上考虑后欣然接受,时过境迁,已证明臣妾的建议是对的,过程是必经,却有千变万化的余地,然结果是定论,是不可或缺的关键。故而皇上对于过程不满意,可只要结果对了,自无需在意那些过程如何。”说罢,她注意到朱炎看她的眼神暗如深夜,一望过去,竟似死海般静谧寂寥。
心里一颤,她知道……这番话,是有些伤人的。
她没再说了,气氛显得莫名低沉。
“……你说的对。”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非常淡的口吻。
她侧颈相望,见朱炎眉目里情绪清浅,轻微几不可查,他身子靠了过来,手划过案几面板之上,落到她这头,一点点沿着她细嫩纤瘦的臂弯,五指张开,从指缝间穿入,旋即握紧,如锁链扣住她的手掌心。
“过程确实可有可无……结果才最重要。”他说着,慢慢抬起的眼里暗光浮动,她竟头一次,看不见他眼里藏了什么,黑沉沉的瞳孔显得那样深,深不见底。他痴恋般地用唇抵上同她交缠紧握的手背,潮湿叹气随着肌肤渗透蔓延入心田,“你是朕的克星……朕命里的劫,朕早认了……故而朕无所他求,把你整个完完全全交给朕……那么朕就知足了。”
倏尔一声轻笑,她垂首,眸光潋滟丛生,语意深长:“皇上不仅自恋,还极其贪心……”
五指相交的大掌一紧,随即听得朱炎发出的一阵低笑,如闷雷于心头轰动震响,笑罢,他抬了下眼,眯成一条缝看她:“不及爱妃心机叵测,将朕的心揣摩的一览无遗。至于爱妃所说的贪心,是个男人都有这样的劣根。而朕——唯独对爱妃贪得无厌,朕想要从爱妃身上得到更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直到你沈夙媛,由身到心,都彻底属于朕。”
她目光颤抖了一下,记忆里稚嫩青涩的少年太子和此刻桀骜冷静的青年皇帝不断交换,又不断重合,最终定格在此刻这张俊挺英伟的脸上。
他平素里纵容她,包涵她,任何随她,那些都是小事上的疼爱,而现在这样的朱炎……被紧握的手充满他的呼吸,剧烈的,浓稠的,无法稀释的狂热,被他在寻常里藏得极好,然这一刻,他毫不顾忌的,肆无忌惮的,彻彻底底显露与她看,告诉她,他势在必行,亦绝对胸有成竹。
怎么说……这样一个男人,确实很有魅力。
她低□子,面上漫上盈盈笑意:“皇上说夙媛爱装,您可比人家装得深多了。”
他直视她,目光深黑透亮:“朕不爱自谦,可正经比起来,光爱妃一颗顽石不化的铁石心肠,就让朕头疼不已。”一转语峰,他语气不再紧绷,而是轻柔许多,“不过朕甘愿花一辈子的心思,不论其他诸事诸人怎般,朕和爱妃……恐怕这一生都要牵扯不休,永无止境。这一点,毋庸置疑。”
“臣妾以为皇上是头雄狮,不想骨子里……原是豺狼。”
“是么……不过朕,可是从来都没有看轻过爱妃。”
“那臣妾不还得谢过皇上您高看?”
他呵呵一声,狞笑着张嘴咬住她的手指,又忽地一含,发出囫囵不清的低语:“朕真想吃了你……”
“恩……皇上……手没洗,刚还抓地了呢。”
朱炎揉着额角,把她的手指吐出来,满头乌云地瞪着她:“洗干净等着朕回头弄死你。”粗口爆得格外利索干脆,恐怕他已是叫她气出病来了。
扑哧——她抽回手,一边笑一边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您真重口,说真的,画本子皇上还是少看。”
他一惊,倏地回头,漱口的茶水憋在嘴巴里,无法出声,只能发出嗯嗯嗯的响动。朱炎很快意识到,一口将茶水吐回茶杯里头,张嘴就道:“你、你怎么知道——”
她温柔地笑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不然……以皇上从前的性子,这些话……恐怕根本连想都想不到,更别说是从嘴巴里讲出来了。”她那样理所当然得看轻他,让朱炎整张脸瞬间一变。
“……”他咬牙,奈何她说的都是真的,他极好面子,被她这样当面拆除,面子里子都交待了,可能咋办?没辙,动她不了,到底是她棋高一着,她狠得下心!
“你别瞪臣妾呀,臣妾心肝都吓得发颤,哎哟好怕好怕啊……”她装模作样,一边拿眼打量着他,挑衅出声,“纸上谈兵终究是空把式,上阵杀敌才是真功夫。”
朱炎听她这么一说,不免想起几个月前的事来,当初他搜罗画本子时,她也曾说过,俄后在自尊心的维持下,他发愤图强,一直到如今,朱炎自觉已能应付自如,可到了她嘴里,这些……居然仍是空把式?!
“皇上不服?”她似猜到他的想法,呵地自顾一身笑,忽地,人一转过来,手猛地将案几上的茶具一扫,发出叮铃咣铛的声响,在朱炎惊愕中整个人越过来,身子柔软如蛇,藕般嫩白的一截搭上他的胸口,身子动弹间,弧形姣好的小包子搁在他眼帘下不停晃悠。
朱炎心一缩,莫名感到一阵无措紧张。
“皇上……”声音轻轻软软,又兼一股柔媚之气,她那样呼唤他,朱炎只觉得那瞬间所有一切都在她凝望他的一对眸子里消失无影。
她目光笔直,如蛇眼宝石,她到哪,就能将人的视线勾到哪。
而就在朱炎愣神间,耳边听到一声细细的,像小孩玩闹般的低笑。旋即又恍惚地感受到一阵幽兰般的香气喷洒在脸上,他一个颤抖,就瞧见她半个身子都倚到他怀里头来,齿缝间的气缠着他的薄唇,是明目张胆的诱引魅惑。
置于肩侧的双手慢慢握成拳头,狂烈跳动的心率,预兆着他几乎快要崩溃的自制力。而这时,这条美人终于吐出猩红的信子,给予他致命一招。
“皇上不说要弄死人家么,你来呀……”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鱼妞儿的恶趣味暴露了,短腿跑!
不过从几章可看出,黄桑苦心修炼这么久拿出来的成效,依旧比不上女主神一般的段位,压妻之路……漫漫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