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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潃帝的出殡安排在上巳节那一天,恰好是梨花开得最好之时,丧事办完之时,天空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延绵了将近十里的送葬队伍一直从皇宫延续到了皇陵,回来的时候也按原路返回,结果一行人便淋着小雨……慕容绝璟看着这雨洒在这皇城之上,像是洗刷着过去的日子,带来新的气象,只回了头,看了一眼先皇后。
甄筝也就这样,在众人之间,乘着车辇,听着车外淅淅沥沥打下来的雨滴,撩起了帘子,久久看着这天上洒落的小雨。
雨下得哗哗啦啦,打落在车辇上的声音也像是珠玉落玉盘的声音,听着那么美妙,就像是那些年忘不掉的岁月,一下子就定住了眸光,久久的看着整个烟雨朦胧的皇城。
慕容绝珛死了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哭过,一直到慕容绝珛入殓,她都一直没能看一眼。每当想要靠近的时候,慕容绝珛生前的太监总管福德总是拦住了她,说道:“皇后,皇上临死前有令,不让你靠近棺樽半步。”
一直到棺樽合上的那一刻,她只能远远的站着,一滴泪都滴不下来。
她明白,这是慕容绝珛要她不要面对这一刻,两个人间模模糊糊了这么久,一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究竟是多爱她,而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爱着她。
这一会儿看着天上下的朦胧细雨,今日真的送别了他,这才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个人就这样坐在车辇里面,像个孩童一样,嘤嘤的流着泪,哭得没有声音,哭得眼前原本细雨掩盖的景色,都变得越加朦胧。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哭声,坐在前头龙辇上的慕容绝璟此时只轻轻下令,一行人先派送甄皇后先回宫,其余人再慢慢踏雨而归。
甄筝没有拒绝,只是在众人送她回宫的时候,忽然稍停了泪,只对着小队人马下令,绕道而行,从太常寺回宫的那一条道走。
众人都不明白为何,只是先遵循命令,以为甄筝不过是想要途径太常寺,为慕容绝珛告个别,在太常寺上柱香再回宫。
先皇帝去世,先皇后难过也是正常的。
可众人没料到,车辇途径太常寺的时候并没有停下,而是忽地一直往前走,竟然在先皇后的故居时停下,过府门而不入,仅仅是望着那一堵高墙,看着墙内已经长了有将近十多年的梨树,粗虬枝桠从墙内伸出墙外,这春日又恰好是梨花开放的季节,枝头的梨花就这样绽放,一朵又一朵的,零零散散的从墙外伸出来,看得乱了人的眼眸。
在这下着雨的天色中,朦朦胧胧,唯有那拥簇的梨花显得格外耀眼。
甄筝此时在车辇中望着墙上那一片梨花白,就这样再隐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这一次,哭得比方才出皇陵的时候更厉害,就像是终于承认了有什么正在从心里缓缓离开,那一个深爱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慕容绝珛……”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一直以来只将那个人当夫君,当皇上,却是从未知道,其实两个人还未相遇的时候,已经有那么一个人,悄悄驾马路过她的墙外好多次,就这般默默的爱着,想爱而不能爱,深爱而不能露,甚至不敢让她知道,不敢让天下人知道。
甄筝在这一场送别中,只远远隔着这雨打梨花的一幕,轻轻的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碧玺青色,一看已经上了年头,应当是时时随身佩戴,环扣之处已经磨得光滑,一条麦穗就这样垂下,看得甄筝彻底哭得绝望。
若那个人……希望她远走高飞,忘掉他,重新开始生活,她便听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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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先帝出殡之后,这江山是彻底稳定下来了,甄筝也定下了时间离开,颁布废先后圣旨的时候,天下哗然,朝中也有异样的声音,不过慕容绝璟只是冷了眼,扫了朝臣一圈,众人便彻底没了声音。
这会儿景台国也迅速安定下来,再过了大约十几日,这天下就彻底太平了,人们也忘了这回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山易主的关系,整个璟王府的人马都搬到了宫中来,这会儿这宫中虽然是皇宫,但经过修缮一番了以后,加上周边的人都几乎全还是璟王府的人,所以感觉与在璟王府中还差不多。
慕容绝璟下朝,只一下子便踏入了夏诗昭的宫中。
因为登基得突然,加上夏诗昭不喜欢奢华,不住凤仪宫,而是随便择了一个靠近崇阳殿的宫殿住下,慕容绝璟下朝不过两刻钟便能走到。
这会儿慕容绝璟直接走入,只看到夏诗昭在宫中坐着看书。
蓦地一下子就走到了她的身后:“诗昭。”
夏诗昭忽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此时猛地抬眸,只看到慕容绝璟穿着龙袍威严的模样。
“回来了?”扯唇轻笑。
“嗯。”沉声应。
大手这会儿忽然伸了过来,吓了夏诗昭一跳。
蓦地只睁着眼睛看他,结果看到他含笑温柔的样子,就像是看到她被吓了一跳,他蓦地心情大好。
夏诗昭霎时又没来由的一恼,轻仰头看着他,把书放下了。
“今日在朝中遇到高兴的事情了?”
“嗯,算是吧。”
慕容绝璟此刻只坐到了她身旁来,两个人原本是站着的距离,一下子缩进,成了紧挨着的距离。
夏诗昭蓦地感觉到身旁的温度,龙袍与她身上的衣裳贴近,染了一臂的温热。
忽地看他这么笑,顿时恼意也消散了一些。
“嗯?”不解的样子。
慕容绝璟此刻只继续笑着,将夏诗昭拥入了怀中。
原本带着笑的样子,也蓦地变得有几分羞涩。
夏诗昭忽地看向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在,才随他这般轻拥了。
如今怎么说都是皇上与皇后了,旁人在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帝后仪态的。
此时一愣,耳边只有慕容绝璟轻轻传来的话语。
“今儿在朝上的时候,逸之递奏折要休假,缘由是要成婚了。”
“嗯?”夏诗昭蓦地滞了一下。
恍惚抬眸,只对上了慕容绝璟带笑的深眸。
“这些年逸之一直陪着我在璟王府里,也没有时间解决终身大事,这一会在回陆府小住的这阵子里,因为偶尔会去粮谷司帮发开春的饷银,于是恰好遇到命定中人了。”
夏诗昭这会儿只猛地抬眸,带着笑的水眸显然敛了一下,笑意蓦地变得更深了。
此时只满是好奇的模样:“所以……然后呢?”原最时陵。
慕容绝璟忽地笑了一下,“逸之要成婚。”
略带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而魅人:“婚期定在下个月,不过似乎逸之还没有让对方女子知道真实身份,于是来求我帮忙。”
夏诗昭此刻只微微皱起了眉头:“嗯?”
这会儿整个宫中的氛围温暖得很,只有慕容绝璟带着轻笑的声音低低响着:“所以办个晚宴吧。”
刹那间风静,周围的一切也像是静止了般,连树叶都不见拂动,唯有慕容绝璟此刻沉笑的样子格外魅人。
夏诗昭看着,瞬间微微怔了一下。
这会儿只轻轻扯开了嘴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嗯,好……”
似乎,自从要生麟儿起,就一直没这么开心了呢。
这一阵子一直忙,从一年前开始就一直如此,若非担忧,便是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此时好不容易天下大定,绝璟也坐稳了皇位,了结了先帝出殡的事情,恰好甄皇后也要离宫去塞北了,此刻又是陆太医要成婚的喜事……也应当要一扫郁气,好好的热闹热闹了。
“什么时候?”这一刻只忽地抬着头,笑着望着慕容绝璟。
慕容绝璟似也看见了夏诗昭此刻眼中的笑意。
原本轻拥她的大手收了一下,只一瞬动了身子,伸直了腰。
微微朝后靠,一个慵懒的姿势:“就定在大后日吧。”
此刻眼中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暗光。。
低沉的语气带着笑意,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夏诗昭一霎有些怔忪,似乎有些微微的奇怪。
蓦地凝眸看他,只瞧见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绝璟?”
这会儿只盯着他瞧,像是想看出什么不同来,“为什么是大后日?”
总隐约觉得不对,仿佛就像是……不是随意说的,而是刻意掐了这个时间。
似乎……不仅仅是要办个晚宴,让陆逸之将那女子带过来,顺便帮陆逸之公布一下成婚的喜讯,见见那女子……而是,恰巧碰到了不少令人高兴事情,所以刻意挑了这一日。
夏诗昭轻轻直起了身,这一刻只微微向前看着他。
原本两个人靠得就近,这会儿几乎整个人都贴到慕容绝璟胸膛上了。
这宫中只有两个人,所以也无需顾及这么多,只这般亲近的看着他。
慕容绝璟看着夏诗昭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往常认真的时候,蓦地眸光一深,就这样轻轻扬起了唇。
心中臆动,大手一收,就这样将她一捞,按到了自己的胸膛上。
低沉的声音在宫中响起:“因为西蜀国送文书来,百里彦恰好那一日到京都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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