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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里退了出来,我无奈一叹,为自己这一行的徒劳无获感到空虚。看刚刚楼夫人的样子,八成也是巴不得有个女婿,着实为楼栖然的未来担忧,更由于很信奉神佛之说,所以丝毫不担心我这前白琅寺僧人的为人。楼清的逼婚,有一半也是为了完成自己妻子的心愿吧,毕竟,她看起来就是个疾病缠身的人。
路经一院落的人工湖边,楼碧月突然截住我往前走的脚步,说:“怎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现在我爹已经不准备让栖然在成亲之前跟你见面了,你想怎么救她?或者,你想怎样阻止这场亲事?”
我愣了。刚才脑子里还一直想着楼夫人,感觉好像成亲一件事已经不怎么重要了……想到这里心底一阵懊恼,尴尬地抓抓脸。“咳,我当然着急,只不过看你娘那样,我实在说不出口……你爹武艺不烦,我也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把楼栖然带走,这样看来,有什么办法。”
霍甘遂直直插了一句:“那样的话,不是告诉他们你是女儿身最好吗?既可以免除了诋毁三小姐的那些闲话,又可以免除这个亲事。”
我白了他一眼。“够了,不准再提这件事,你是局外人,何况能说我早说了。”
他沉思了一阵,说:“是不是因为如果他知道这件事,反而会让二公子你对潋负责?毕竟你似乎曾经在中了媚药的时候跟她共处一室,这个人尽皆知……”
一句话下来,我和楼碧月同时哑然,这才想起漏了这一条,四只眼睛对视一番,一下子面红耳赤地闪开视线。
我想也不想抓住霍甘遂的衣襟,忍着恼羞道:“该死的,你可不要诋毁我,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不对哦,在药池的时候我要听到你们的对话,他把你压……”
我咬牙切齿地作势要拔出匕首,背景狂风乍现怒火熊熊。“说啊,继续说下去啊,你敢说我就敢灭了你,信不信,嗯?”
他咽了咽口水,真的有点怕了。“你别激动,我只是很好奇,普通的女子如果发生了这种事,不是只能委身给二公子了么,如此失节的事你却毫不在意,难怪能隐瞒身份这么久……”
楼碧月面泛潮红,一脸倔强地道:“哼,她想嫁我可不想娶,女扮男装跑到国寺当和尚,真是不知廉耻。”
你爷爷的。我扫视了他一眼,放开霍甘遂将匕首收回说:“你想羞辱就羞辱吧,趁现在多骂两句,等我身份曝光了我才能习惯别人鄙夷的眼光……不过,可惜你火候不够,好像不是很管用。”顿了顿,我看向一池碧水吁气,淡淡道,“……算了,我知道总有一天会这样的,突变的情况我已经想过很多种了,像这种事已经算无伤大雅了吧。”
他表情一滞。“那……白琅寺怎么办?”
“是啊,白琅寺怎么办。”我直视碧空,重复了一次他的话,“说白了,当初的伪装只不过是为了呆在白琅寺,如今离开了还继续伪装,就是为了保全白琅寺。”
“为什么不在离开白琅寺的同时恢复女装,隐姓埋名呢?”
“没用的,打从遇到栖然的那一刻起,我便已经跟一切脱不开身了,她一直对我穷追不舍,我有什么机会可以恢复女装?”而终于摆脱了栖然后,我却又受制于皇帝,以至于担心自己一不留心,身边就会冒出个栖然或胧。
他沉默了。
反而霍甘遂听完我们的对话后,叹了口气问道:“你究竟为什么非要呆在白琅寺?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终于问到点上了,不过却没什么用,因为当事人有权利保持沉默。我看了他一眼:“你这人也还真奇怪,看起来比外表还爱多管闲事。”
他一阵脸红尴尬。
楼碧月突然逼近我一步,目光深不可测,我不明所以地拧眉。“怎么?”
“我也想知道你隐瞒身份藏身白琅寺的原因,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日。“这不关你的事。”
“那倒未必,我可是很感兴趣的,白琅寺虽然都是僧人,但更因为禁思锢欲太久的缘故,如果有女眷呆在里面反而更危险吧?你能保全到现在,该不会是靠方丈吧……”
他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一反昔日的率性,竟让我有点避讳。“你是猜对了,不过也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罢?”
“呃?”
抚了抚额头,我闷闷地叹道:“简单一点吧,你和栖然身上都有一种吸引我的东西,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很轻松,如果……如果连你都要防范,那我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或者,该说是你们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呢?
回视他怔忡的表情,我随口道:“对了,现在想走你爹是不会放我走的,那,可以带我到客房吗?……栖然的事我会负责想办法,当事人是我,我逃也没用,尤其是,我也逃不掉。”
霍甘遂一脸惊奇。“潋,你想到办法了吗?”
“办法可以想出几百个,只是我也不熟悉楼堡主这人,所以不知道哪种适用。”
望向天际,我搔搔头。真是个多事之秋。
两天后,成婚之喜如期而至。
丹景山堡上下众说纷纭,有人传新郎便是与楼家三小姐私奔的神秘人,此人生性风流,由于欠下桃花债所以在楼堡主的强迫下娶了三小姐成了第七房妾侍,也有人说新郎是江湖某某堂的堂主,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看中了三小姐的美貌便来提亲,楼堡主见楼夫人心愿达成,于是欣然应允,更有说法是新郎是还俗的得道僧人,一根头发都没有……
总之我的身份被下了许多定义,诸如天涯剑客、风月场老手、采花贼、无名宫宫主、丐帮帮主天花乱坠,上自文官武将,下至痴傻残疾,能说的都说了个遍。而听了霍甘遂的描述,我更是一脸抽搐,样子郁闷到不行。
小丫鬟再次为我奉上新郎倌的礼服:“夏侯公子,您就穿上吧,要是误了吉时堡主要怪罪了。”
“呃……等等,我实在……”我为难地想推脱,却见霍甘遂眼底泛着笑意,看起来憋得慌,我眼神睥睨,“想笑就想吧,连我都想笑了呢,他们要是见了新郎倌的真面目,没准还说栖然成了童养媳呢。”
话音未落,楼碧月放下茶杯一阵猛咳。
霍甘遂似笑非笑地打量我,调侃道:“我看也差不多,你比栖然高不了多少,脸太*了,对了,你究竟几岁?”
“19,怎么,难道你们还要合八字?”
“有的话更好,如果八字不合那还有理由推辞。”楼碧月悻悻地道,“怎样,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想到办法了没有?”
“唉,我说了办法有几百个,可不知道哪个对你爹受用啊,你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哎。”我半埋怨半懊恼地嘀咕,再次推掉小丫鬟手上的大红礼服,直觉得这衣服艳红无比,极为刺眼。
他蹙眉。“你不是也跟我爹见过几次吗?多少也该了解他的为人吧?”
“哦?比如呢?阴险,自私,多疑,还是不要脸?”很随意地淡问,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身上多了道凌厉的目光,“呃……阴险是因为他在白琅寺的时候老跟踪我,自私就是因为他老逼着我和栖然成亲,多疑这不用说,不要脸嘛……我不肯娶栖然的时候他老威胁我。”哎,没办法,这亲家要成了肯定是世界上最不和谐的女婿和丈人了。
他收回视线,鼻子哼了哼。“那你果然是不了解他,也难怪你对身边任何人都防范,对你来说谁都是深藏不露图谋不轨。”
一针见血。我久久说不出话。
或许,他是说对了……
我黯然,轻吁一口气,回道:“应该吧,没办法,为了保全自己,这个就不说了,我大概,已经想到办法了,虽然有点老套,但可能还管用,不论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