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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氏。
戚鹏手挽佳人,高调亮相在公司的大门口,整个公司从门口的警卫保安、前台小姐到高层里一再被戚鹏近几日的异常行为给震惊到的前辈们,一时议论纷纷。
贵宾室里的周霁酣指尖有节奏地轻叩桌面,脸色却没有那么愉快,紧绷的面部肌肉和紧抿的薄唇之间的那一条线形成一个坚固的直角,死死的卡住褚轻飏的欲说还休。
褚轻飏柔软的指腹一页页扫过手中的文件,白花花的纸张晃得手中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膨胀的球体。
随着文件的一点一点被阅,褚轻飏的两条秀眉越蹙越紧,终于没有耐心看到最后,“啪”地一下摔在桌上。
周霁酣轻叩桌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褚轻飏怒极反笑:“周总,您不觉得您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周霁酣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没有回答褚轻飏的问题,反而扯上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不知道褚经理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
褚轻飏透过镜片锁住周霁酣:“我不明白周总的意思。”
褚轻飏接着夺过桌上的文件,举到周霁酣的面前,“周总,我代表戚氏表明我们的立场,明人不说暗话,双方的合作案本来就是千熹借着戚氏的名声来打开国内市场,现在您竟然要求戚氏让出10个百分点……”
“那么请问褚经理,”周霁酣打断褚轻飏的话:“戚氏明知道千熹是靠树大招枝,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个案子呢?”
褚轻飏一噎,本就沉重的脸色更是好像囫囵吞下了一大块冰,不上不下,透彻心扉。
“周总何必明知故问。”
“褚经理是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做合作,我也向来不为难工作伙伴,关于合作案褚经理有什么不满,可以和我的秘书协商,当然,褚经理有意向合作的话,周某静候佳音。”
说完,周霁酣就不多做停留,离开了贵宾室,留下褚轻飏一个人。
褚轻飏不知道自己猜想的对不对,从她的调查来看,周霁酣是为了湛清千里迢迢从韩国向戚氏抛出橄榄枝,无疑是知道戚鹏和湛清结婚的原因的,他想要和自己合作,也就是因为……
他知道她和戚鹏的过去。
也是,这些陈年往事在戚氏都不是秘密,周霁酣想查是轻而易举。
她确实还没有死心,她始终觉得戚鹏还是当年那个不羁的淡笑男子,会每天站在她办公室的逆光角落,吐露生活、工作、同胞兄弟带来的种种压力。
这一切,本该属于她,却因为戚老爷子的一意孤行而全盘打乱。
她的不甘,除了对戚鹏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感情,还有工作上的雄心壮志。
她从常春藤名校毕业,在父亲的引荐下进了戚氏,她的实力不需要多用言语来包装,只有戚鹏这样亚洲商圈的顶尖人物才配的上她。
湛清,一个被逐出乐家的孤女,身世背景还不及她的十分之一,却轻而易举夺得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什么门当户对,什么般配不般配,到头来,还不都是针对她褚轻飏的班门弄斧罢了。
她,决不能放弃最后孤注一掷的机会。
周霁酣在金光灿灿的电梯门前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心里暗暗地冷哼:“这戚氏还真是够骚包的,就个贵宾电梯都不知道上面度了几层金。”
“周总,您觉得褚经理会和您合作吗?”美丽的韩国小姐还是生硬的中文发音,但明显比昨天会议上要流畅许多。
“会的,她会的。”周霁酣肯定地回答。
他看人一向精准,这个褚轻飏,个子不大,野心倒是不小。
“叮”的一声,不过不是周霁酣等的贵宾电梯,而是相距不远的总裁专用电梯的门开了。
湛清挽着戚鹏,从电梯里款款走出,这一层是戚鹏专用的办公区,除了高层和合作伙伴会有所走动外,其余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
所以伫立着的周霁酣存在感格外强烈。
湛清从昨天见到周霁酣算起,还没有两个人单独交谈过。湛清是很想问问周霁酣的近况,但是碍于戚鹏一直对周霁酣心存芥蒂,她也应该避避嫌。
周霁酣笔直的长腿三两步跨到湛清和戚鹏面前,睨了一眼湛清穿过戚鹏臂弯的玉手,湛清的掌心贴在戚鹏上臂的衣物纤维上,周霁酣觉得心脏好像起先也被一片温柔覆盖,但是湛清的五指又訇然收紧,心脏变成一颗榨干了汁的果子,鲜血淋漓。
周霁酣忽视心上的疼痛,嘴角旋出一抹冷静的笑,对湛清说道:“早。”
湛清想要放开挽着戚鹏的手,被戚鹏摁住,周霁酣见状也对戚鹏说道:“戚总,早。”
戚鹏不会在同样的错误跌两次跟头,戴上圆滑世故的面具。
“看来周总对我国市场是势在必得,比我这个负责的还要早来公司报道,我不在,公司的人没有招待不周吧?”
“褚经理很专业。”
戚鹏挑眉,继而说道:“周总满意就好。”
周霁酣不想再和戚鹏嘘寒周旋,直奔目的道:“不知道周总介不介意我和小清‘单独’说两句。”
戚鹏的第一反应是想也不想要拒绝,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霸道大男子主义了,湛清说过她和周霁酣之间纯属是兄妹之情,男女相处之道第一步:学会信任对方。
于是戚鹏主动抽出湛清勾住自己臂弯的手,对周霁酣说道:“当然不介意。”
却没有放开湛清,还是捏着她的手,大拇指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掌心,毫不在意地在周霁酣面前肉麻着:“你乖点啊,老公要去赚钱去啦。”
说着还食指弯曲,轻轻地刮了刮湛清的小鼻子。
湛清很是意外戚鹏的反应,心里却也很高兴,乖巧得点了点头,就领着周霁酣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戚鹏脸上的宠溺和淡笑在湛清和周霁酣转身的那一刻冻结消逝,他转身朝两人反方向的总裁办公室走去,锃亮的黑色牛皮鞋反射出一个冷峻的表情,他掏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叫褚经理来趟我的办公室。”
**
周霁酣不希望自己湛清少之又少的独处时间还是在戚鹏的地盘上进行的。
总觉得整个皇宫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戚氏两兄弟的味道,当然,在他觉得,戚鹏的味道更为强烈。
于是湛清被带到了与戚氏相隔两条马路的街角咖啡厅。
巨大的落地窗将恬静的室内和车水马龙的急促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湛清端起纯白的马克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周霁酣替她点的南瓜拿铁,只觉得从口腔一直暖到了心窝,是她钟爱的味道。
没有咖啡在她看来苦涩的醇厚,浓浓的奶香配上南瓜的甘甜。
“一听名字,我就觉得适合你。”
周霁酣一直留心着湛清的表情,她在满足的时候会眉毛微微上扬,眼尾也跟着提高了一个弧度。
从小是这样,一直是这样。
湛清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就像不谙世事的少女,不受任何俗事的烦恼。
“这世上大约是没人像你这么了解我了。”
湛清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心酸,过去的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不,我不了解你。”
周霁酣止住了不断搅动咖啡的右手,抽出浸没在黑色液体中的银勺,放在托盘上,原本纯白的托盘成了黑白斑驳。
“小清,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当初不找我。”
周霁酣直接了当地吐出了心中一连串的疑问,时间除了在外表上留下岁月的痕迹,或许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习惯,但周霁酣坚信磨灭不了湛清对他的依赖。
湛清被周霁酣问得垂下了眼帘,修饰过的睫毛,更长更密更浓,也更让人猜不透掩盖在背后的情绪。
她端起手中的拿铁,含了一大口后问道:
“哥,你姓什么?”
周霁酣微怔,不知道湛清没头没脑地在问些什么。
“回答我,哥,你姓什么?”湛清不依不饶。
周霁酣顺从地回答:“我姓周。”
“那你母亲姓什么?”
“姓乐。”
“两年前,我是被谁赶出了家门?”
“呵。”湛清问到这儿,周霁酣冷笑,“小清,你是想告诉我,你恨乐家,所有要和乐家的一切都断绝关系吗?”
湛清摇了摇头。
“哥,我是不想让你两难。”
“如果我要你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毫不犹豫,要联系你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我知道,知道你的事业还没有步入正轨,其一,我不想在你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再来格尼添麻烦,其二,如果你帮助我,就是在和……乐老爷子,你的外公作对。”
“我真的别无选择。”
周霁酣无言以对,他刚刚是被湛清的步步逼问给冲昏了头脑,在他印象当中的小清,是单纯的,是软糯的,是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的,所以他瞬间觉得好愤怒,愤怒戚家,愤怒戚鹏,把湛清变成了这样。
但是湛清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湛清,或许也不是她的善解人意,而是生长的环境让她在与人交往中,做出的每个举动都优先考虑会不会给对方带来不便。
咖啡晾了许久,与刚端上时的热度大相径庭,周霁酣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漆黑液体一股脑流淌进口腔,满满的都是懊悔的味道。
嘴里哪会有心里苦。
湛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道:“哥,不早了,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做,你给的难题我还没有解决呢,改天我请你吃饭。”一边说一边还穿上外套,好像不想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周霁酣冷眼看着湛清匆忙的样子,“你觉得戚鹏还会让你和我单独出来吗?”
湛清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我和他说,他会同意的。”
周霁酣站起身,大掌交叠在湛清覆盖在手机上的纤纤玉手上,“小清,哥问你,和戚鹏结婚,你过得好不好?”
“我和戚鹏,会越来越好。”
湛清的嘴角流露出只有幸福女人才会有的光彩,就像街边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中射出的闪光灯那样的闪亮。
周霁酣不得不放手。
**
褚轻飏来到戚鹏办公室的时候,迎接她的是老板椅的椅背。
戚鹏一改往日在公司“舍命陪工作”的做风 ,悠闲的屈指在椅子扶手上打着有力的节奏。
褚轻飏在办公桌前站定,清冷地叫了一声:“戚总。”
戚鹏没有回头,“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褚轻飏倔强地没有吭声。
戚鹏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倒不怎么严肃,“问你话呢。”
褚轻飏俏脸紧绷,不难看出她正恨恨地咬着牙关,“我们现在一定要这样吗?”
戚鹏轻叹了口气,“不是一定要这样,是这样是最基本的,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朋友,就算是戚天莫笑他们,进门前也一定会敲门示意。”
褚轻飏脸色稍霁,别过脸不甘心地说道:“以前,我也从不敲门的。”
戚鹏的眼神瞬时变得犀利了起来,“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重新来过,以前是怎么样,我已经忘记了,我知道现在可以不敲门的,除了我爷爷,就只有湛清。”
乌云密布。
褚轻飏本来就不是容易情绪外泄的人,她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镜,冷静地问道:“戚总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戚鹏也装作刚刚的对话好像不存在那样,正色道:“今早周总来,是有什么新安排吗?”
“没有。”
“那周总今早是来探察戚氏工作的?”
褚轻飏摇了摇头,说道:“周总今早是来提出合作案对于双方利益划分的一些意见。”
戚鹏嗤笑,“利益划分?”
褚轻飏继续说道:“不过周总的要求太过分,所以我驳回了。”
“你驳回了?所以呢?他就没有看异议,轻易接受了?”
褚轻飏知道戚鹏这是上级对下级正常的查问,可是后背还是沁出了冷汗,细细密密地贴着肌肤,办公室里干燥的暖气都烘不干。
“周总的意见实在是太离谱,所以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戚鹏观察褚轻飏脸上每一块细微的肌肉牵动,听着褚轻飏把当时的情况描述给他。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褚轻飏保持着从容不迫慢慢地离开了戚鹏的办公室。
戚鹏难辨褚轻飏汇报中的真假,如果说她要害戚氏他是成千上万个不相信,但是虽然很细微,戚鹏还是观察到了。
她很紧张。
褚轻飏比戚鹏小两岁,在商场到了这个年纪的人,不容小觑的除了酒量以外就是隐藏,只有把什么情绪都隐藏在心里不在脸上透露丝毫次才能爬到褚轻飏这个位置。
刚刚褚轻飏的脸上几乎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可是戚鹏还是怀疑她,不是因为谈话的对象是周霁酣所以多心,而是他了解轻飏,只要紧张就会扶眼镜。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的。
那年,她刚刚爬到这个位置,第一次在众多高层面前做季度报告,一场报告下来,他没有注意整场会议讨论了些什么内容,倒是牢牢记住了她扶了十八次眼镜。
戚鹏刮了刮褚轻飏秀挺的小鼻子,“不塌啊!”
褚轻飏恨恨地拍开戚鹏的手:“我在上面都紧张死了,你竟然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这眼镜怎么会老滑下来呢?”
褚轻飏跺跺脚,作势要离开。
戚鹏赶忙拦住她,“你不是一向最有自信的吗?这么有自信的人怎么会紧张呢?”说着还扶了扶褚轻飏的眼镜。
“因为……今天戚董也坐在下面,我当然也会紧张。”
“那……”戚鹏坏坏地笑:“为什么‘戚董’坐在下面,你就会紧张呢?”
褚轻飏别过脸去,咬住下唇又松开,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羞意:“你知道的。”
回忆就像疾驰在铁路上的列车,一旦陷入,任凭时间流逝也丝毫不觉,会这么怔怔地怔怔地看着沿途的风景割开眼中的天和地,却不再回头,重温往昔。
戚鹏也觉得自己发了许久的呆,抬腕一看表,时间走得比想象中的慢,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他拿起了手机。
“喂?”
“你在哪儿?”
“我在回公司的路上。”湛清的回答不是那么的连贯,明显是在一边行走一边和戚鹏通话。
“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到了,到公司我就直接去办公室了,晚上再见吧?”
“你这是在嫌我烦吗?”戚鹏声音平平地问。
“没有,你在公司就要好好工作啊,我今天还有最后一个方案要构思,下班见!”
湛清后面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好像是进了电梯信号不太好,戚鹏知道湛清到了公司也就放心了。
不过湛清的态度让戚鹏有那么些许不爽,暗暗地想:“蠢兔子,下班后再收拾你。”